21.酒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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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娇醒来时,头沉得厉害。

    入目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还在Richard的游轮上。

    明明航行十分平稳,她现在却像是颠簸后晕船了一夜。

    床头放着已经没有热气的早餐和醒酒汤。

    郁娇挣扎着坐起身子,嗓子干疼得厉害,伸手去够就近的醒酒汤。

    “醒了?”一道低沉到有些喑哑的男音。

    是齐冥曜,他坐在离床一米多距离的椅子上,腿上只搭了一条毛毯,手上还握着工作平板。身上的西服已经不是昨晚的那套了,但显然是坐了一夜,衣服都皱皱巴巴了。脸色更是算不上好,俊颜也难掩眼下的乌青。

    他先是递了一杯温水过来:“别喝那个了,等下让人新做一份过来。”

    见她一直盯着他看,他又说:“你的手包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昨晚宝贝得跟什么似的,醒来估计要找。

    他没有摊开说手包里有什么,也没提保险箱的事情。就像她利用他帮忙,却始终没有真正坦诚。

    她清醒了,他替她保守秘密。

    但郁娇看着他,是想问:“你怎么在这里?”

    “……”

    要么是太过没良心,要么是完全失忆,否则怎么能问出如此冷冰冰的问题。

    齐冥曜盯着她那是真的疑惑的无辜表情,看了许久,语气听着带了几分阴阳怪气:“放喝醉的酒鬼一个人待着,容易有生命危险。”

    他瞥了一眼她,没再说话。

    看得郁娇是浑身一激灵。

    她昨晚上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可她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记忆从莉达拉着她去甲板上看夜空,然后就中断了。

    她醒来时打量过房间的装潢,不难看出这是Richard替齐冥曜特地准备的。

    只是她是如何从甲板上来到房间的床上的?还有……衣服?

    郁娇扯开被子,她穿着一条白色柔软的睡裙,已经不是她之前的那条礼服裙了,更要命的是,大抵是她睡姿混乱,这睡裙都磨蹭到肚子上了,还穿了一条干爽的内.裤。

    她倏地把被子往上拉,盖住自己。

    “衣服……”她已经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要真的和齐冥曜发生了点儿什么,唯一可惜的就是爽了也没有记忆。

    齐冥曜没等她问完,先答了:“让人换的。”

    他甚至在她掀开被子时,就已经礼貌地别开目光。

    “哦。”

    怎么这个语气还有几分惋惜?

    “小姐,您放心,是我帮您换的衣服。”这时从小厨房里走出一个中年女性,她穿着管家的服饰,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餐和一份醒酒汤,放在餐桌上。

    郁娇这才察觉到房间里还有一个女性。

    管家继续说道:“您昨晚都湿透了,不换衣服,容易生病。”

    啊?她昨晚是做什么了全身湿透?

    郁娇想不起来,面上还是礼貌地对对方表示感谢:“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昨晚才当值,白天休息得久得很。倒是你们齐总,我让他回去,我一个人照顾您就行,他还是守了您一夜没睡。”

    郁娇向齐冥曜看去。

    明明在一个空间内,他像是没听见俩人的对话一般,站起身来,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衣服的褶皱。

    他没有让他们俩孤男寡女相处一晚上。

    但他还是守了她一晚上。

    “齐总,”郁娇以为他要走,卖乖地笑,“您好好休息。”

    “怎么?”齐冥曜坐到餐桌前,恹恹抬眸看过来,“连早餐都不让吃,就赶人走?”

    “乔秘书,你还有没有良心?”

    都上升到良心了?所以她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喝醉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但是丝毫想不起来。

    “哪儿能呢,”郁娇狗腿地笑,快速拉好裙子,套上管家递过来的外套,走过去替人摆好餐具,“早餐您慢慢吃,需要什么您吩咐。”

    虽然这个时间,被称为午餐,会更合适些。

    齐冥曜瞥了她一眼,在旁边已经拉开的椅子前,帮她摆上餐具。

    才幽幽开口:“的确需要好好休息。”

    顿了顿后,意味深长道:“托你的福。”

    郁娇刚塞进嘴里的黄油吐司块,愣是没敢咽下去。

    好在齐冥曜没有再追究的意思,语气温和地换了话题:“吃完你也再休息会儿吧,晚上去个地方。”

    “好的,齐总。”她是听命行事的乔秘书。

    对方细嚼慢咽地吃着,郁娇也不好继续再问要去哪里,于是只好先按下不提。她也确实是饿了,温热的牛奶让她空落落的胃终于舒服起来。

    齐冥曜吃完后,起身要走:“我先回房了。”

    “你去哪儿?”郁娇问。

    齐冥曜看她。

    “我的意思是……这里应该是你的房间吧。”从装潢不难看出,游艇的主人是花了心思的。

    郁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房间里有且仅有的一张床,被子刚被管家折叠整齐,但床单的褶皱还留有她刚才睡过的痕迹。

    郁娇脸色一晒。

    她不仅让人照顾了一夜,还征用了人家的床。

    郁娇面色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抱歉。”

    “不用道歉。”齐冥曜说,“不过以后还是别喝这么多酒了。”

    他顿了顿又反思自己似乎限制了人家该有的自由,走到门口时,改口道:“我的意思是,喝酒时旁边得有信任的人。”

    郁娇把他送到门口,歪头看着他笑道:“昨晚不是有你在吗?”

    这话她脱口而出,仿佛是本能驱动,显得真诚无比。

    不知道甲板上是不是有什么物什落水,照理说他这间房间静谧,不该听见任何声音。但齐冥曜却听见“咚“的一声,连带着他的心脏也一起落地。

    又来了又来了。

    这姑娘绝对是故意的,她总是随随便便轻而易举地发动技能。

    招惹他。

    这是她自述时的用词,他却觉得应该换用个程度更深层的。

    最起码应该是,撩拨。

    齐冥曜绷着脸替她关上门,却在自己房间浴室里的镜子,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当然喝醉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自己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更可怕的是,有人帮你回忆,而且还是请看VCR的形式。

    郁娇睡醒了一觉后,来到游轮的餐厅。

    Richard和安德烈拿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视频,嘲笑她。

    郁娇就见视频里的自己,坚定地跟在齐冥曜身后,要跟他回去工作。

    “……”好丢人。

    但视频仅限于他们离开甲板,没有后续。

    郁娇秉着既然都死了,那就死透一点儿的心态,问:“然后呢?”

    “这你得问齐总啊。”Richard努了努下巴,示意郁娇身后。

    齐冥曜刚进餐厅,向他们走过来。

    Richard用手挡住嘴,俯身朝郁娇靠近了些,像是要和她说悄悄话似的,结果音量整个餐厅都快全能听见了:“齐总昨晚是全身湿着出来的。”

    “……”要不你声音再大一点儿?

    “你们在说什么?”齐冥曜走近,明知故问。

    她可没胆子当着人面,直接问昨晚他们两个人回了房间双双湿身,是做了什么。或许更准确的问法是,被她做了什么。

    “你吃了吗?”她转移话题的小心思不要太明显。

    身后的Richard和安德烈两脸揶揄的模样,都快直接怼齐冥曜眼前了。

    但他只是淡淡收回目光,回答道:“吃过了。”

    “我们在说,我们也想要一个Tullia这样敬业的秘书。”Richard看热闹不嫌事大。

    “所以我是过来接人走的。”齐冥曜道。

    “别担心,Tullia就算神智不清,也会跟着你走的。”安德烈笑道。

    郁娇头疼地扶额,转身双手合十地和对面两个人告饶:“快别提了,饶了我吧。”

    俩人大笑作一团。

    郁娇跟着齐冥曜逃离餐厅。

    游轮已经靠岸,岸口停了一辆越野车。

    齐冥曜带着她,径直走过去。早上说他们晚上要去一个地方,这个大家伙应该就是他们等会儿的交通工具了。

    车里却空无一人。

    齐冥曜先替她拉开副驾驶的门。

    “阿静不和我们一起去吗?”郁娇问。

    “不去,”齐冥曜答,“他白天没睡觉,晚上得休息。”

    “……”又提,郁娇闭麦,决定不再给对方留有提起任何可能提起昨晚醉酒的机会。

    越野车的底盘很高,郁娇身高不算矮,但也需要双手拉着扶手,借力上车。

    齐冥曜护在她身后,没有先离开的意思。

    郁娇却指着驾驶座,问:“能让我开吗?”

    齐冥曜意外:“你会开吗?”

    “之前跟团出来表演的时候,抽时间偷偷学过。”郁娇说。

    郁娇出行,郁家都会安排专门的司机。更何况这样听起来不够光鲜无法给郁家长脸面的技能,她的父亲怎么可能愿意让她浪费时间。

    “我有国际驾照。”郁娇让他安心。

    齐冥曜点头:“那你小心些。”

    “放心。”郁娇快步走到驾驶位,还没等齐冥曜过来护着,自己拉着扶手,一个大跨步就上了车。

    启动,起步,操作丝滑。

    看来是真的会开。

    郁娇成功上路,在开阔的路段,踩了一脚油门。

    速度让她浑身畅快。

    她一拍方向盘,得意道:“女人还是要掌握自己的方向盘。”

    齐冥曜不动声色地抬手抓住副驾驶座位上的扶手:“嗯,也掌握了我的命。”

    郁娇笑起来,又问:“我们去哪儿?”

    “我给你指路,”齐冥曜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你不会要把我给卖了吧。”郁娇瞥了他一眼。

    “别怕,”齐冥曜悠悠开口,“你掌握着方向盘。”

    “也对,”郁娇点点头,笑起来,“毕竟你的命在我手里。”

    半夜飘小雪,好在能见度不算差。大路都被积雪覆盖,两侧的山峦在暮色中影影绰绰。车辆稀少,开出近一公里,他们才碰上一两辆车。

    只有在岔路口,齐冥曜才出声说下方位。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便再没说话,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直到车子来到一片开阔的雪地,齐冥曜让她停下。

    外面很冷,他们没有下车。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郁娇卸下开车的专注,瞬间热了起来。

    她扯下围巾,丢到后座。

    “我们来这里干什么?”郁娇疑惑。

    齐冥曜没答,只说:“抬头。”

    郁娇忍不住惊呼:“哇!”

    近乎到头顶的前窗玻璃外,在整片星空中跳跃着灵动的绿色,宛若荧光缦纱,倾洒而下。紫色和粉色缠绕着蔓延着,色彩的魔法瞬息万变。

    是极光。

    用肉眼看,就足够感受到大自然的震撼。

    郁娇没忍住下了车,她想离美景更近一些。她甚至完全丢了平日的优雅和骄矜,在雪地里忍不住奔跑和哇哇大叫。

    漫天美景,齐冥曜却看着郁娇。

    她裹着圆滚滚的羽绒服,蹦蹦跳跳得宛若一只小兔子。

    “有没有开心起来?”他问她。

    这开阔的天,奇迹般的景,希望不会再让她想起昨晚,提起那人时流下的眼泪。

    齐冥曜重新仰望着一望无际的天空,突然生出一种荒谬感。

    自己是在安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