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瑶心里的忐忑因着身后有个说话管用的人而稍有退减,只剩渺渺几点,如插在壁上的松油火把,曳曳晃动,落下的光影也明暗不定。
她一步步走下红砖砌的台阶,银铃脆响,一声声在昏暗中交叠,风如月刻意走在她前面,侧过身子在余光中留意着她,发觉她似是一步步踏进了记忆的深处,一步步地目光逐渐空洞起来。
临瑶的记忆里,刘夕宽厚粗糙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背,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那手掌随着巫祝的吟唱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带着她走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因着年幼,族人将她围在中间,护着她,护着黎宫仅存的血脉。
她记得那天走了很远很远,攀过了琼山,又到了另一座高山上,众人随着行程的加长,从泪如雨下逐渐变得默默无言。
他们最终走到了一块空旷辽阔之地,远处有高耸的山崖环抱而来,她抬眼望去,湛蓝的穹顶似触手可及,她抬了抬手,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秃鹫的羽翼在她的记忆中宽大而漆黑,它们盘旋而来,带着阵阵嘶鸣,从她头顶掠过时,黑羽遮蔽了天日,她看见了它们喙上的斑驳猩红。
正出神地观望着这些巨大的神鸟,刘夕忽然用力往上托起了她,她坐在了刘夕的肩膀上,看见巫祝扬起了经幡,系在了一座隆起的石砌墓穴上,刘夕说这样便如盖下了虹彩,可引她父亲登临极乐。
“极乐是在哪里的?”临瑶望着一声不响,默默哀悼的族人,那时她以为她的父亲只是去了一个叫极乐的地方。
“极乐便是最好的地方,你父亲在那里会很高兴。”刘夕慈爱温和的面容,伴着她安逸地度过了十几年。
耳边骤然拂过一阵凉风,越州的大狱除了潮湿味儿倒也还算干净,她转眼一瞧,风如月这俯身静静看着她,脸已经凑到了她眼前,手架在一旁,给她摇着扇子,扇着风。
在她目光重新有了焦点的瞬间,风如月松了口气,“嗯,终于回神了。”
两人已经走到了大狱地下,站在了牢房门厅的外面,当值的狱卒看见了他们,本想上前施礼,被风如月远远地抬手示意阻下了。
“我刚刚……”临瑶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出离了好远,整个人如灵魂出窍了一般,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到了牢房前。
“你刚刚脑子休息了一下,去了个别的地方。”风如月给她扇着风,医者,望,便可知心。
临瑶鼻梁蹙起,笑得尴尬又顽皮,“被你发现啦……”
“那是自然,我风氏还有什么不能发现的?”
要是顾言,定会翻他白眼,对话到此为止。临瑶却不一样,认真思索,仔细造句,“我们五仙族人的巫蛊之术,大人定是不能发现的。”
风如月不会了,不应该啊,他也思考起来,收起扇子在自己的肩侧一下下敲着,“那个……你看啊,我既是你的夫婿,你应当坦诚相待不是?”
“可巫蛊不成,嗯……天教可以,但我不是很明白,我父亲便是交予天教安葬的。”
风如月抓到了重点,问,可知情,父亲,安葬,方才定是跑那儿去了,“你方才便在想这安葬之事?”
临瑶抬手掩起了嘴,清眸一睁,惊呆了,“你怎么又发现了!”
风如月扇子轻轻往她头上一敲,临瑶的脖颈下意识地缩了一下,看着他眨了眨眼睛,不疼。
“快去看看那个人吧,你到底想与他说什么?”风如月并不明白她为何要见仇人,可她想见,那边陪着她,扇子指了指牢房,示意临瑶可以直接过去。
“我……”临瑶的视线投在了火把上,“大人,给我拿那个过来。”
“火把?”
“是。”
风如月迷惑着转身去取,虽不明白为何,可他觉得,小女孩儿应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吧。
临瑶接过火把,握着粗糙起屑的木柄,转身走了进去,足腕上系的银铃轻轻响动。
狱卒走到风如月面前,拜礼喊了声大人。
风如月抬起手,扇子来回指过眼前每一间牢房,“刘夕,给我开个刘夕出来。”
狱卒明白风如月的意思,这位大人向来如此,也不多问,稀里哗啦地拿出钥匙来,一边走过去一边选出了其中一把,打开了刘夕那间牢房的门。
“刘伯伯。”临瑶手里举着火把,一步步靠近,走进了牢房里。
风如月有些担心,她拿着火把是要做什么?紧紧跟着,扇子收在腰间,做着不知为何的准备。
刘夕抬起头来,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临瑶,他从未想过这个被他养得不食人间烟火的无知女孩儿,居然有震慑万军的魄力。
“瑶儿来啦……”
“刘伯伯,你说,我父亲是枉死的,须得天葬,方可消除怨气,让人抬着我父亲上了天山,喂给了满天的秃鹫,那你可曾想过,自己该如何安葬?”临瑶的手臂往前伸出,把火把指到了刘夕眼前,熊熊的火光几乎要燎到他的面皮上。
清灵的声音含入了冰霜,是脱了愤恨的仇怨和悲凉。
“瑶儿是要烧死我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刘夕摇着头笑起来,他看着临瑶时眼中掠过了一瞬不自觉地疼爱,对临瑶的举动,他似乎接受的有些心甘情愿,连他自己也不太明白。
“你扶着我跨过黎宫急流的山泉,抱着我看过满天轰响的花火,背着我哄过我入睡,在我生病时牵着我手给我唱过无数遍大俞的曲子,与我讲了许许多多大俞人的故事,这些都是假的吗?”
“瑶儿,心软不是好事……”刘夕一桩桩一件件的回想着,他自己也忽然发现那不是假的,他真心喜欢过这个孩子,本是想让她娇纵成性,不食人情,却也是逐渐沉迷其中,爱看她烂漫无邪地笑,她不在时,黎宫确实是寂寥无趣。
临瑶是最听他教导的,火把往前一送,炙焦了刘夕额前几缕白发。
风如月一惊,忙上前握住了她拿着火把的手,另一只手一把环过她纤细的腰身,将她拖向自己,“瑶儿冷静。”
临瑶听见了自己哀怒的心跳声,就那样一下下震荡在耳朵里,手里的火把依旧紧紧的握着,拉扯着风如月,伸向刘夕。
刘夕略有惊惧,须臾间又转而笑起,“瑶儿长大了,好!好啊!”
“我要火葬你,唱着巫祝的歌,将你挫骨扬灰,以告慰我父亲,和我死去的万千族人。”临瑶澄澈的眸子里透出了晦暗和殷红,如同银铃融于烈火之中。
刘夕丝毫不惧这挫骨扬灰之语,他的视线落在了风如月紧紧环着临瑶的手上,顺着他的臂膀,借着晃动地火光,看向他的脸,“这男人,便是你抢来的?”
风如月目光一凛,转眼对上了刘夕探究的眼神,“你这老头儿不想死就闭嘴。”
刘夕却一脸了然的笑着,目光转向满地的秸秆,微微点着头,“是了,你便是那小子最初的模样,瑶儿会喜欢的,我就知道。”
“胡说八道,来人!把他那嘴给我堵上!”风如月觉得这人说起话来便让人不爽,再说几句怕是要被蛊惑,堵上嘴得了。
临瑶看着狱卒拿来碎布,封上了刘夕的嘴,她扶上风如月的手站稳了脚步,“刘伯伯,我要亲手送你去‘极乐’。”
她把火把塞到了风如月手里,脚下银铃撞得急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脸上的火光亮起又暗下,周而复始,直到她踏出大狱,外头的月色挟着街上融融的灯火落在了她的眼中,一阵刺痛之后,她抬眼张望,恍惚之间看清了自己要去的路途。
风如月望着她决绝离开的背影,痴愣地站了片刻,他从未见过临瑶这样,忽觉这澄澈的女孩儿,心中定也生了一片晦暗。
他将火把递给狱卒,挥手让他们把门锁上,紧跟着跑了出去。
他以为她会哭的,便有些埋怨自己呆愣,抬脚跑得极快,踏上台阶,踩在粗糙的砖墙上一攀,翻上了第二截,几步便到了门口。
可见到时,却发现临瑶没有在哭,而是站在大街上,摆弄着手腕上的银铃镯子,看见他出来,还对他笑了。
“风大人,你真慢。”
风如月有些晃神,“呃……那你那火把总不能扔地上不是?”
“嗯,谢谢你,你陪我去京城好不好?我们去找侯爷。”临瑶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娇小的手两只握着他一只,一下下捏着。
风如月有些惊愕,却也很快适应了,顺势靠近她,轻声问道:“你找他做什么?”
“我要亲手处决刘夕,侯爷能帮我的。”临瑶抬起头来,笑着,眼底清亮,她总是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这大概便是刘夕多年来刻意溺爱带来的一点儿好处。
风如月一想,翻过手腕也牵住了她,也不是不可以,心想那家伙估计是要去打架的,告别或跟上,他都可以。
“那走吧,天晚了,跟我回去先拿点儿盘缠,明早再走。”
“给宁儿姐姐带礼物吧?”
“带什么?”
“不知道,街上看看?”
*
晚宁醒来时已习惯性的伸手往旁边摸,摸到了便搂过去,与她握刀的手法一样,成了独有的肢体记忆,可今日手一伸,却触到了一手钉金绣的云纹。
刘宜走后,顾言回来便和衣睡下,连被褥都没舍得掀开,生怕弄醒了她。
晚宁迷蒙中,指尖在那绣着团团腾云的衣襟上一下下的抠着,顺着丝线回路一点点无意识地游走。
顾言睡得本来就浅,觉得心口有东西在爬,睁开了眼睛,低头看见一只幼白的手,纤细的指尖正毫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衣裳,而那手的主人,却还闭着眼,似睡在梦里。
他侧过身去,拂开她搭在脸上的几缕头发,在她脸上使劲儿亲了一口,静静看着她逐渐睁开了眼来。
“这衣裳是不是很碍事?”
“嗯?”晚宁迷糊着,看了他一会儿,衣裳?她的视线慢慢移到他身上,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抠他衣襟上面的纹样,有些莫名的羞臊,忙收了回来。
“不是,你平日不是不穿嘛。”她迷蒙着坐了起来,挠着自己的头发,转身看见顾言一身钉金云纹的玄青色劲装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她又戳了一下他腰带上的玉石,觉得今日奇怪的很。
这女子迷迷糊糊的还真不害臊,什么都敢说,顾言听了好笑起来,“那我脱了重来?”说着手背到身后,就要把腰带解下来。
晚宁倒吸一口凉气,那桌子硌得脊骨生疼,如今还未消散,她抬起手来死死按住了他,“别!说好的!今日带我回家的!”瞬间清醒。
顾言是逗她的,转手便给她拉起了被褥盖好,起身去给她拿衣裳,也是习惯性的动作,便不觉得有何不妥。
“你先穿上,我去叫人拿吃的来,一会儿叫刘宜过来一块儿吃。”
晚宁接过衣裙,拿在手里摆弄,找着头尾,随口嗯了一声,忽又想起什么,放下手来,愣愣看着皱乱的被褥。
顾言是等着她的动作,顺理成章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才安心的转身走出去。
刘宜躺在宸英殿里六尺宽的金龙宝座上睡得挺好,兄长说了,皇帝要有皇帝的样子,那就要放开些,哀哀戚戚折磨自己的可不算什么好皇帝,便决定先睡个好觉。
于是群臣走到大殿时,他还在睡着,礼部尚书曾庆壮了个胆子,“陛下!早朝啦!”
那早朝是真的早,勤政的官儿们天蒙蒙亮就来了,刘宜睡得晚,正舒服,被他喊了一声,坐起身来,脑子里嘤嘤响,“嘶……啊,头疼。”
曾庆慌了神,难道刘宜不舒服?是我损了龙体?他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赎罪,老臣罪该万死。”
“什么?你犯什么事了?”刘宜揉着脑袋,不明所以,怎么就大清早的要生要死的?
“陛下没事,你赶紧起来,大清早晦气的很。”兵部侍郎荆怀知道刘宜性子,虚虚踢了曾庆一脚。
刘宜看着有趣,指使起来,“荆大人,多踹两脚,礼部老头儿大清早给我发晦气。”
“是,陛下。”荆怀接旨,又虚虚给了两脚。
曾庆爬起身来,给荆怀回了一脚,“陛下说踹两脚,老夫还你一脚。”
老头儿打架,刘宜头不疼了,笑了一会儿,“好啦好啦,多大岁数了还闹呢。”
两个老官儿立马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围观的官员,也不大好意思,拱手拜向刘宜,“陛下赎罪。”
刘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没什么底,起晚了,兄长说了,大方点儿,别缩着,他便问道:“那什么,寡人这衣冠乱不乱啊?”
群臣惊愕了一瞬,谁敢说乱呢,一顿夸,威武轩昂,帝尊之姿,不乱。
“那便好,那你们今日有什么要奏的?”刘宜坐了个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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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问起来。
曾庆是有的,“陛下,清宁郡主的仪仗已准备妥当了,这婚期……”
“啊,你去跟顾侯说说,他说了算,他若说了不算,你就去问郡主,他们成亲,都听他们的。”
曾庆哪里见过皇帝交权给别人的,支支吾吾起来,“呃……陛下……这……不妥啊。”
刘宜原本只是诈唬,现在是真放开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寡人让你听谁的你就听谁的,你是皇帝还是我是皇帝,揍你啊!”
曾庆一惊,这刘宜不似先帝,说不定真能亲自动手,离得老远,隔着九尺台阶,他也连连往后退,“是,是,下官遵旨。”
“启奏陛下,叛贼余孽还有许多未曾落网,臣担心各州百姓安危啊。”荆怀是怕刘宜溜出去的,他总觉得刘宜有别的路子,但总不能说出来,妄自揣测圣上,也是大罪,便绕着弯说,
刘宜也想过这个事情,只是不好办,“宴统领已经求请各地官员一同捉拿叛贼,这样吧,你派些人去各州监督,就封个监察令,抓到的都有赏,悄悄去啊,发现懈怠的,给我立马撤了。”
“是。”荆怀应下,觉得可以试试,先看成效,可他却没退下,躬身伏首站在原地想着另一件事情。
刘宜给他时间想,习惯了,这俩老头儿还算靠谱,该让让的他也让让。
曾庆却总看不下去,觉得真是一点儿没规矩,怪罪道:“你倒是快点儿啊,磨磨蹭蹭想什么呢?!”
荆怀回头瞪了他一眼,转向刘宜后怯怯开了口,“陛下,这……郡主这几日总在军营里晃荡,老臣觉得……”
刘宜差点儿忘了这茬儿,转向林总管,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快到辰时了。”
“哦~”刘宜一想还是太早了,他兄长许是早醒了,可大小姐未必,得再拖拖,惹谁不能惹大小姐不高兴,不然兄长怪罪,“那个……一会儿再说啊这个,我先问问你们各地的兵马都规制的如何了?”给自己造的孽先补个坑。
“陛下,除了竟雍羽三州重镇,各地刨掉了翌阳军,剩余的都是厢兵,不善作战。”荆怀淡淡说着,过去一直都是这样,边城重兵镇守,京城有天武禁军和翌阳大军,其他地方自给自足,税赋不重,也没什么不妥。
“厢兵?怎么?都是务劳的?你怎么想的?你给他们开些军户,找点身强体壮的,能打的,那些叛贼要是趁虚而入,我这椅子还坐不坐了?”刘宜拍了拍自己的龙椅,气得跳脚,怪不得兄长生气,原是这么回事,还没人与他说。
“陛下!你在天武军卫戍营里挑几个,加封三品监军左卫,加月俸,去把当地现有的厢兵训练起来,多开军户,小地方控制不住!”顾言一边说着一边从门外走进大殿,说完了才行礼,“参见陛下。”应是刚想起来。
“侯爷……”荆怀见了顾言一时语塞,不知道拜不拜好,这孩子小时候没少闹他,如今长得高大威严,一副狠戾模样,他亦看着有些害怕。
“荆大人,你们手里大小事务都必须重新与陛下通气儿,你们之前报给谁?陛下全然不知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向来如此便就是对的,时局变化,你兵部岂能不随势而动?”顽劣的孩子开始教老人家做事了。
荆怀被这一通说道,怯怯点着头,只能认错,本来也是,刘宜拿回实权还不到两个月,他只能回了一句,“侯爷说的是。”
顾言不再吭声,等着刘宜说话,谁知刘宜亦不吭声,等着兄长发挥,两人四目相对,顾言扶上了额头,这个刘宜还是缺点心眼儿。
“陛下,越州宴白平乱有功,请陛下赐他越州制权。”
刘宜这才想起来,眼中一亮,“寡人已拟旨,一会儿交与荆大人去办,封他个大将军,你们可有异议?”
顾言站在这大殿里,谁敢有异议呢?人家说的也没错,老官儿们家里的瓦片好不容易齐全了多年,总不能不珍惜,新官儿们也不敢得罪这功绩累累的世袭王侯。
群臣拜下,“陛下英明。”
刘宜心里想着龙骧军的事情,看见顾言来了,他便抓紧要把晚宁找来,“顾侯,郡主呢?”
顾言忽然意识到这小子思路打结应是想着给阿宁封个官儿呢,也好,“郡主应还在九华殿候着陛下一起用膳,可要微臣请她过来?”
文武百官目中有话,但不敢吱声,都知道啦,配合演吧,无能归无能,嗑瓜子儿的事情还是门儿清的。
刘宜却没理他们什么表情,“顾侯请她过来,寡人有事寻她。”
顾言应声是便往外走,出了宸英殿踩上明晃晃地汉白玉寻柱便跳了下去,超个近路。
晚宁换好了衣裳坐在桌边看着军官们的名册,指尖在姓名、年龄、祖籍上一个个划过,她想都记下来,因着柳心兰便都记得,说只要他父亲有什么事,她都知道要去找谁。
顾言在宫里飞檐走壁是无人阻拦的,一下落在了九华殿的院子里,轻而易举地还爬了个窗户进屋,给晚宁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刘宜翻脸叫人抓你了?”
“他抓我?天武军哪个抓得着我?”顾言一面说着,一面倒了杯水喝,而后拉起晚宁往外走,“刘宜要找你,满朝文武都在,你想要的都有。”
“那得等等,换身衣裳。”晚宁听了这话,瞬间挣开了他,转身跑回了屋里,打开柜子一通翻找,把那身龙骧军的玄红色劲装翻了出来,银枪划破的位置,不知何时绣了偌大一尾赤红的应龙覆在肩上。
“你何时绣的?”奇了,顾言从未看见过她拿针线。
“你忙去了我便绣了。”晚宁把衣袍丢在桌上,随手脱了身上的襦裙。
顾言替她拿了起来,翻过新绣的图样细细端详,针脚细密,龙的姿态绣得生动流畅,活灵活现,“阿宁,你这手为何能握刀还能绣花儿啊?”说着便把袍子递给她,拿起腰带来,走到她身后等着她穿好,准备亲手给她系上。
晚宁一边系着自己改上去的双鱼盘花扣,一边应着他,“十几年了,你不在我便自己学了不少东西。”系好了扣子她便双手抬起来,等着顾言给她系腰带,“改日我给你绣个荷包,让你体会一下温婉贤妻的错觉。”
“什么叫错觉?”顾言笑着摇头,环上她的腰身,给她系上了那织金云纹的腰带,他心尖上稀奇古怪的夫人,不论哪方面也算不上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