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盒子
    越州的深秋与夏日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温凉一些。广陵侯府翠玉般的草木枝叶依旧郁郁葱葱,粉紫墨蓝的娇花睡在翠叶的怀中,宴白向来不爱修剪,将这些全交给了大山。

    结果,能吃的嫩叶缀入了菜色,能食的落花酿作了美酒,淳安婉亦是乐于研制,无事便在厨房里忙活。秋樱开了满院,粉色烟霞探到墙外去,随风飘落到街头巷落里,越州百姓都说,侯爷回京了,这花儿开不了几年了。

    宴白不介意,不碍事的便不管,碍事的便拔一拔,府宅里的花草更多了些天然之气,他只尽心做事,亦与往日没什么不同。

    于齐回来时,耷拉着脑袋,心思堆在眉宇之间,是与非相互拉扯,面上轮廓刚显棱角,清朗少年愁绪满目。

    “你怎么了?”宴白掰掉了一根岔出来的花枝,目光一转,看见于齐从门口进来,灰心丧气的样子。

    于齐听见他的声音,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侯府,四周张望了一番,低下头去,歪头歪脑的看着地上散乱的落花,“师父。”

    “怎么了,一脸丧气的样子,有话就说。”宴白把手里的花枝丢进了廊角的花圃里,待它自行腐烂,化作春泥。

    于齐拱手一拜,“师父,灵仪族人说,他们给了仓羯人蛊虫和毒药,我只是在想,这到底是谁的错。”

    宴白霎时瞪大了眼睛,“这事可不能耽搁,你怎还在想是谁的错?”

    于齐眨了眨眼,看向宴白的目光依旧迷茫,仿若在茫茫积雪中寻找方向,是吗?不重要吗?

    宴白知道他,并未怪罪他不知轻重,抬手召来了侍卫,“去把驿卒找来,把奔宵牵到门口去。”

    侍卫应下便跑出门去,于齐站在一边看着宴白,而后默默跟着他回到后院,霁月阁的文书依旧整齐有序,宴白随手抽了纸笔,写下:“仓羯手握毒蛊,少主留心。”写下后看了看,一把揉了丢开,又写了一张:“仓羯手握蛊毒,侯爷当心。”

    于齐不是很明白为何写了又扔掉,只是在一边看着便好奇心蹿升,试探着,一点一点地往宴白丢在后头角落里的废纸那边挪。

    宴白知道他在挪,没什么可掩饰的,没管他,兀自叠着手里的藤纸信件,仔细放入锦袋中。

    “师父,这也没写坏啊。”于齐拿着宴白揉成一团的信纸展开后仔细地看,又翻到背后看,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宴白看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写着疑惑,垂眸笑着,将锦袋系好放在桌上。

    他一面在笔洗里搅着水清洗笔墨,一面与他说道:“侯爷是与我一同长大的,过去我唤他少主,可如今不是了,他是侯爷。”笔杆捧在玉石上,发出叮叮轻响。

    “哦~”于齐明白了半分,“还有这礼数。”

    “也不是礼数。”宴白敲了敲洗沿,叮叮两声,有力,有指示,于齐自觉地把废纸揉在手里,走到桌案边,端起那入了墨色的重瓣白玉牡丹洗,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

    驿卒跟着侍卫奔入了侯府,顾言惯的,皆不爱绕路,一层层翻过回廊的栏杆直奔后院,入了霁月阁当即拜下,“宴统领有何吩咐?”

    宴白大步走到他面前,将系好绳结,缀着玛瑙流苏的锦袋递给了驿卒,“门口的奔宵赏你,这信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去,一刻不能耽搁,亲手交给侯爷。”

    驿卒听此,心里便知这锦袋里装着的,是极重要的事情,双手接过,仔细收起,拜下,“是,属下即刻启程。”

    驿卒出去时,陈清走了进来,手里的环首刀前后晃着,他在军营里与几个斥候一起养了多日,吃吃喝喝,不用干活儿,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臂膀也都坚实有力起来。

    他看着驿卒奔了出去,似是很着急的模样,便问:“什么事要跑这么快?”

    宴白见他来了,觉得奇怪,琼山族人来了之后,军中应当事务繁多,怎有空来找他?“发现了些事情,仓羯人手里有琼山的东西,要快些通报少主,你怎么来了?军营无事了?”

    “灵仪族五仙族都走得差不多了,不走的也自己找到了归置,都差不多了。”说着坐在了台阶上,想了想,又躺在了地上,“好久没看见少主啦,那些毒药什么的,我们不是有解药吗?要不要给少主送去?”

    “你想他?”宴白看他一副无可留恋的模样,笑了。

    陈清实在人,看着描彩的房梁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起手来,把环首刀拔出,发出一声刺耳的刀锋鸣响,“少主如今平安,不知有没有想我们,我觉得那些解药还是早些送去的好。”

    “兵器还在,先不急,免得错了时侯,更是耽搁。他找回了大小姐,怕是不太会想咱们,除了没人给他收拾这些杂碎东西的时候。”宴白是懂他那主子的,抬手拍了拍桌上大摞的文书,都是细碎杂事,一直是宴白的活儿。

    陈清躺在地上,往上看了一眼宴白,嗯了一声,闭眼休息。

    宴白整理了一遍案上的各种文书,发觉陈清已经睡着了,起身绕过他,走到门外,紫薇开了满树,树下有个美人,正在拾起落下的花瓣,皱乱的紫色一星一点入了她的竹篮里。

    “婉儿在做什么?”

    淳安婉抬起头,站在树下笑着,眼睛如一弦弯月,朱唇皓齿毫不掩饰,双手提着的竹篮垂在膝前,盛着一团柔软的紫色烟云,“这些花瓣可贴成画儿,做好了放在大小姐的院子里,等她回来了定会喜欢,亦或是,我改日去京城时,也可做礼物带去。”

    宴白知道她喜欢晚宁,只是……“大小姐若得空,定会喜欢你去看她。”

    “她为何不得空?”淳安婉继续拾着花瓣儿,长发从肩上垂落,禁步垂在额前前后晃动。

    宴白走了过去,与她一同捡拾,尽挑刚落下还齐整的,轻轻放进她的篮子里,她既喜欢,便予她,“龙骧军的事情还未了结,少主不会善罢甘休。”

    淳安婉的动作停住了,眼里愣神了一般闪动着光点,神情却定住,她直起身来,一只手提着篮子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捋起搭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搁到耳后,思忖之下,手里的竹篮紧紧攥着,“可哪里有兵马?”

    “若日子没错,翌阳军早已偷偷回京。”宴白继续捡着落花,没有注意到淳安婉的担忧。

    “大小姐要同去?”

    “你觉得她会让侯爷自己去吗?”

    淳安婉看着宴白,心里的思绪转了一圈,忽而笑了,“不会,我看她应是会把要杀侯爷的人碎尸万段。”

    宴白蹲在满地的落花之中,四处张望了一下,这侯府里似乎什么都没变。

    *

    顾言一早给晚宁换好了药,起身要出门去找刘宜,晚宁便跟着起了,随手一抓,披了顾言莹白的外袍坐在桌边拆临瑶送她的那些礼物,衣摆衣袖都拖在地上,手里咣当咣当地响动。

    顾言换上了圆领窄袖的右衽衣袍,品月色的袍衫束上了镂金皮革缀玉的蹀躞带,又在屉柜里翻出个嵌玉的腾云银冠束起了头发,看见晚宁在桌边忙活,走到她身后,视线越过她的头顶,探着身子瞧。

    “阿宁在拆什么?”

    “先前临瑶给的礼物。”晚宁举起来让他看,袖子绊住了桌角,她使劲一扯,手臂举着的盒子晃了晃,险些磕在他脸上。

    顾言往后躲了一下,握着她的手臂定住了,仔细看了看,“金胎珊瑚盒?”他从她手里拿了过去,端详着上面细细密密如卷云般的盘枝桃花,“这纹样与我当年喝的那壶松花酒瓶子上的一模一样。”

    “有这种事?可你家那壶酒是御赐的呀。”晚宁伸手拿了回来,握在手里。

    顾言不是很清楚,但这花纹确实是一个样儿的,“金胎珊瑚盒也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

    “嗯?”晚宁看了看顾言,见他很确定的样子,又看着手里的盒子,“难道是一个人做的?”

    “先不管,你喜欢便留着,我要去找刘宜,赶着陆匀还在。”他俯下身子吻了晚宁的脸,顺手拉起了她披在身上的衣袍袖子,“我这衣裳太大了,你自己当心摔着。”

    “嗯,知道了。”晚宁笑着应下,看着顾言松开了手里握着的衣袖,给她顺了一下,便转身出门去,自己继续拆其余的盒子。

    风如月醒来时,临瑶还在睡着,只是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临瑶钻在了他的怀里,他霎时心慌意乱,搭在临瑶身上的手臂登时悬空,他一点点往后挪着,从被窝里退了出来,按下被褥给临瑶盖了个严实。

    面红耳赤,心跳骤升,刚醒的脑袋便蒙做一团,他坐在床边回了回神,吸了口气,站起来轻轻走了出去。

    他把门打开了一人宽,蹭着门挤了出去,又一点点掩上门,生怕把临瑶吵醒。挥了挥手,叫来了在院子里值守的侍卫,吩咐他们看好临瑶,交代说自己要去晚宁那里借身衣裳。

    侍卫们应下后便站到了客房门边,手握剑柄,目视前方,眼里空无一片。

    风如月飞跑着往顾言的院子的方向去,可最终没找到,他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到过这里,拉了个洒扫的婢女,问道:“你们家夫人在哪儿?”

    那婢女一看风如月身上那身衣裳,便知就是他掳走了晚宁,害得顾言发了好大的火,往后一躲,气愤道:“你还敢来?昨日掳走了夫人还不够?!”

    “不是,姐姐们,误会,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哪里有误会?”说着便举起了苕帚,往风如月身上打去,“你走!不许碰我家夫人!”四周打扫着院落的婢女都围了过来,纷纷加入了追打中。

    晚宁在屋里拆着临瑶送她的礼物,青釉刻花牡丹盒里是胭脂,紫釉六瓣梅花盒里是妆粉,鎏金飞狮的银盒里是口脂,正思量着都是哪里弄来的,听见了门外婢女怒骂的声音。

    她站起身来,迅速笼起了拖在地上衣袍,一只手把宽大的衣袍抱在怀里,一只手打开了门,“怎么了?”

    “夫人,这人又来了,您别出来,奴婢给您赶出去!”婢女们挥着苕帚、掸子,追着风如月满院子跑,风如月只躲着,无奈的很。

    晚宁笑了起来,“别,你们快住手,他不是有意的。”她笑得手里抱着的衣袍颤颤散开,从手臂上垂挂下来,银线绣的卷云在还未刺破晨雾的微弱日息里晃着丝丝流光。

    “小娘子!你管管啊!”风如月见她一直笑,急得喊了起来。

    晚宁捂着肚子,压下似无断绝的笑意,举起手挥动着,宽大的袖子像莹白的旌旗般甩了起来,“好了好了,让他进来吧,侯爷不会怪罪的。”

    婢女们听闻侯爷不会怪罪,才一个个慢慢停下了脚步,苕帚支在地上,喘着气,“你若敢欺负夫人,我便喊侍卫来把你押进暗室关起来!”

    “是是是,姑奶奶们,我绝不欺负你家夫人,我供着!”风如月对着几个婢女双手合十,如同拜着菩萨。

    婢女们瞪着眼睛,一个个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你最好是。”

    风如月挠着头,往晚宁那边走,看着晚宁满脸的笑意,自己也尴尬的笑起来,“那个……小娘子可有衣裳给临瑶换换?”

    晚宁手一松,两手相击拍在一起,“哎呀,你看我,我想不周全,要是我母亲定会想到。”顾言宽大的衣袍垂在她身上,袖子和衣摆拖到了地面,她忘了没留神,转身往屋里走,脚下踩到了绣银的袍角,砰的一声摔在门槛上,爬起来时额角钝痛,自己摸索着揉了揉,发觉肿了一块。

    风如月忙跑上去将她扶起来,见她身上的衣袍是顾言的,皱起了眉头,“你说你穿着他的衣裳做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换呢,这不是急着救你。”晚宁揉着额角龇牙咧嘴,转头踢起了脚下的衣摆抱在怀里,领着风如月往屋里走,“临瑶送的礼物我还没拆完,起身披了他的衣裳便在这拆来着。”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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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月跟着她进去,在她转头的一瞬看见她额角青紫一片,他霎时浑身发麻,“阿言回来又得揍我了。”

    “什么?”晚宁回头看着他,见他盯着自己的额头看,摆了摆手,“没事儿,我会与他说的。”转身往屋里立柜那边走。

    风如月心里没底,想着得赶紧弄点药来赎罪,最好能瞬间去掉这淤青。

    他这般想着,晚宁打开了那剔犀立柜的雕花门,从里头拣出了一身团花绣摆,大袖环云的烟粉褥裙,“这个她应该合适。”

    风如月赶紧上前去接,便是怕她再绊倒一次,“谢了,我一会儿回去做药,临瑶已好些了,还要劳烦小娘子看着她。”

    “好啊,她送我这些东西别致的很,我正想去谢谢她呢。”晚宁说着又拿了一身衣裙,抱在手里,“我换身衣裳便过去。”

    “好,多谢。”风如月正要往外走,眼里余光瞥见晚宁脖子上裹着的纱布,“小娘子的脖子可上药了?”

    “嗯,顾言出门前给我换好了药,还是你家的药呢。”

    “愈血肉的药自然是我家的才好。”风如月安心拿着衣裙走出门去。

    晚宁将自己的衣裙扔在床上,走到门口把门关了起来,看着桌上一盒盒精致的胭脂妆粉喜笑颜开,自语道:“正好。”

    她脱下顾言的外袍,放在了桌上,指尖一卷,穿睡的半见色齐胸褥裙系带缓缓散开,裙子顺着脊背腰身滑落,堆在了地上,她一脚踢起,接在手里,扔到了顾言的衣袍上。

    套上渥赭色云海飞花的交领褥裙,腰间系带她熟练的系了个花结,一根根垂在裙摆上,飘飘扬扬。

    她牵着领子小心避开了伤口,细细压住了脖颈上的纱布,“哎,怎么能快些好呢?”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对着镜子歪过头去,自己看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将头发挽了个随云髻,抓起银簪一边往头上插,一边往门口走。

    门一打开,刚启的日光穿过夹霜的微风落在了身上,裹了一身温凉,府里的侍卫正好赶到,跪在地上,“夫人,廷尉那边把左禄送来了,现在在门口。”

    左禄?晚宁想起顾言说左禄是今日送来,入奴籍,“走,去看看。”

    “是。”侍卫转身往门外走,一面走一面抬手召来了正在附近巡视的侍卫,相互之间眼神交流,了然于心,是要护着晚宁出去看看。

    左禄带着镣铐,铁链垂在地上,站在侯府大门外的台阶下,低着头,历尽沧桑的一张脸笼在阴影中,没有任何表情,没有痛苦,也没有坚毅。

    “左校尉?”晚宁从台阶上走下去,锦彩绣的裙摆随着脚步轻轻飘摇,身后跟着十几个侍卫,个个威仪凛凛,手握长剑,在晚宁身后围了半圈,死死盯着眼前的犯人。

    左禄抬起头望向晚宁,他离开时,晚宁才十岁,如今已不大认得她的容貌,只是想着顾言府里的女主子,不会有别人,他双手被铁链锁在了一起,腰背似是有着难言的病痛,想要弯下,却如同千机卫的投石器卡住了一般,只能低着头,微微鞠躬,“大小姐,小人如今是家奴,不是什么校尉。”

    “嗯,你知道就好。”晚宁想着刻意折辱他,却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我家侯爷让你活着,那你便活着吧,回头记得去找管事的婢女领差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是。”左禄转过身去,廷尉的官差从腰间取下一大串细长的钥匙,找了一根,把他的镣铐锁链尽数解下,一阵哗啦啦的响动,整齐的收在手里。

    左禄一步步走到晚宁跟前,低着头,脸上沟壑纵横,黑灰的斑点星散遍布,腰背一点点使劲往下驮着,站在那里等着晚宁领他进去,

    “你直起腰来。”晚宁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我侯府里不要病怏怏的人,你要留下,那便直起腰做事,免得外人见了以为我家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

    左禄只是听从吩咐,慢慢站直了身子,肩膀舒展开来,残破发黄的囚衣附在他的躯干上,依旧能看出坚实的轮廓,沧桑的眉宇间依旧有大军副将的威严。

    “这样才对,走吧。”晚宁在腰间抠出些碎银子给了廷尉的官差,提起裙摆往回走,身后的侍卫站开两边给她让开了道,而后十几人紧随着左禄身后进了门。

    晚宁把他带到下人休息的地方,在角落里给他分了一个隔间,只有一张床铺的大小,只做睡觉休息用,

    “你便住在这里吧,等顾言回来了再来看你。”晚宁说着便往外走,吩咐下人们给他找身干净的衣服和被褥。

    左禄走了进去,坐在了地上,“多谢夫人厚待。”

    “我不会厚待你,除非我家侯爷说他愿意原谅你,但这件事好像不大可能发生。”婢女们从库房里抱出了一摞被褥,晚宁配合着让开,任凭她们把被褥扔到地上给他。

    左禄推着自己的身子挪了一下,将一大摞的被褥摊开铺在地上,侯府刚恢复,下人的枕头也是松软的,他一一放好,躺了下去,又盖上了薄薄的被单,“谢夫人。”

    晚宁则踢了他一脚,不重,但足矣,道:“顾言是让你来侯府里睡觉的吗?还真当自己家,赶紧给我干活去。”

    左禄爬坐起来,跪在铺地的被褥上,把头磕得咚咚直响,“小人罪该万死,请夫人吩咐。”一边磕着一边往前挪。

    他若是一副毅然决然地态度到好把控,可如今却是真真的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般,还对身边的事情有一种不知所措的状态,晚宁反而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

    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后的侍卫见状,立即迈到了她身侧,手里的剑,已半数出鞘,一双双眼睛狠狠地盯着左禄。

    晚宁连忙按住了他们,“别别别,我没事,你们退下。”

    “夫人小心,若您再伤着……”说着看见晚宁额头上的淤青,顿了一下,低下头,继续道,“再伤着,侯爷是又要怪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