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宁抬起手,指尖碰了一下自己磕肿的额角,微微有些钝痛,自己笑了笑,“没事,我会跟侯爷解释的,你们不要担心。”
侍卫们只有无奈,他们觉得顾言并不像是能听解释的样子。
姜禹本在值房里趴着休息,侍卫们的住所连着好几间排开,落在侯府外院西侧,他们知道这是新来的军官,主动分了他一个位置歇息。
外面回来的皆说来了人犯,姜禹立时想到了左禄,从榻上爬起来,赶紧穿上了衣袍,忍着背后的刺痛,是要出门去查看,走到侯府大门口却空荡荡,门外不见有人影停留,他便上前询问在门口当值的侍卫,“左禄呢?”
侍卫见是姜禹,拜道:“回大人,夫人已领他进去了,应是到后院偏房里去了。”
姜禹大步往后院赶,这本是宴白该做的,理应他来接手,此时唯恐顾言怪罪,一路询问着,终于走到偏房同样流水环绕,落叶铺黄的小院子里,见侍卫围了满院,晚宁从屋里往外走,左禄跟在她身后,“你一会就把这些落叶全都扫干净,一片也不许剩下。”
姜禹听见了,只觉得这夫人着实是心软的很,明明是侯爷的杀父仇人,当发落去茅房洗恭桶才是。
“夫人,此人罪孽深重,只是扫落叶?”
晚宁看见姜禹,没打算回应他,她觉得这些事情不是他该过问的,便问他:“你的伤如何了?”
姜禹拱手拜道:“谢夫人关心,无碍。”
“侯爷命人给你们准备了药,晚些时候我让人送到值房里去。”
这人晚宁是想着还不大认识,不便与他多说,抬手召来了几个小厮和管事的婢女,指了一下左禄,“你们看着他。”
几个下人皆点头应下,管事的婢女带着左禄去拿苕帚,小厮们跟在四周,是为了防着他跑了,想着毕竟刚到,谁知道呢?
晚宁带着侍卫们往西院客房走去,一路穿过流水廊桥,金黄的银杏叶随风化蝶,姜禹跟着她身后,她目光一瞥,发现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你们都去忙吧,姜校尉跟着我就可以了。”
侍卫们应下离开,只剩姜禹跟在她身后,廊柱将日光裁成了一片片的金色,断断续续落在晚宁的身上,每每光华落下,纤长的睫羽便铺下一道魅影。
她慢慢走着,没有说话,观察着姜禹的动静,姜禹也没有说话,观察着他的新主子,相互试探,左禄一步不落地跟随,晚宁忽然觉得有些无趣,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跟着我干什么?”
“夫人,是您说让我跟着的。”姜禹对这个问题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方才明明是晚宁自己说的让他跟着。
晚宁蹙眉盯着他,“我说的跟着是正常跟着,不是让你踩着我的脚步走。”
姜禹低下头,忍着笑意,“夫人,属下只是见你拐来拐去,怕您摔着,您看您今日定是又摔了一跤,侯爷回来大概是要闹心的。”
“你们就知道他闹心,你们知不知道我闹心?”晚宁被一群人跟着本就有些不适应,如今还多了个姜禹,像长在身后的尾巴似的。
姜禹退后了几步,颔首道:“属下离远些,夫人觉得如何?”
晚宁默默叹气,谁让自己有个这样的夫君呢?该,都是应该的,“算了算了,你想怎么跟就怎么跟吧。”她转身往客房走去,临瑶刚好起来,她得赶紧过去陪着,风如月才能早些去把药制出来。
姜禹见她不再有意见,默默跟在身后,保持了一些距离,约莫两尺,不能再多了。
风如月把衣裙带回屋里,临瑶还在睡着,他将手指附在她的颈侧,探得呼吸脉搏都还算平稳,心里稍稍有了底,将衣裙叠好放在了床头,起身到门外等着晚宁过来。
晚宁转进院子里时,正好看见他背对着门外,静静望着里头还在熟睡的临瑶。
日光从他身侧擦过,渐渐入了门厅,爬上了客房正中的桌案,三螭托莲的烛台灯火清早已灭,静静的立在一片金光中,五彩斑斓的珐琅彩绘在日光里更加鲜艳斑斓。
地上投下了一个清隽卓然的身影,门外的风拂起了他背后的发丝,亦有丝丝柔影轻轻飘动。晚宁悄悄走到他身后,见他痴痴望着临瑶的睡颜,刻意轻声道:“你在门口做什么?”
声音很轻,却是突然响起,风如月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晚宁诧异的目光,“小娘子,你别吓唬我啊。”而后余光中瞥见一个人,视线里发现了一双探寻的眼睛,他想了想,似乎是不认识的,目光又回到了晚宁脸上,“这人是谁?”
晚宁轻轻笑了笑,瞄了一眼房间里还在睡着的临瑶,“这是初明大人找来帮顾言干活儿的,叫姜禹。”又往旁侧让了半步,“你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她。”
“夫人,她若再咬你一口如何是好?属下以为应先捆起来再说。”姜禹想起晚宁脖子不断冒血情景,顾言急得几乎神智飘散的神情是他此生第一次见。
他看着晚宁衣襟里露出来的纱布边角,皱起了眉头,望向临瑶,心想皆是不确定的事情,他如今是不敢冒险。
风如月听见姜禹这个不知哪里来的人说要将临瑶捆起来,随心所欲的脾气顿时上了头,“你什么人啊?你家侯爷都没说要把她捆起来,你在这里插什么嘴?”
晚宁眼见着风如月一点点靠近姜禹,马上就要动手去推,赶紧挡在了中间,“不是,风大人,你别听他的,他新来的,不懂事。”
“不懂事就听着看着,吵吵什么?”风如月转开脸去,撇了一眼姜禹,看着院子里一丛丛的月桂也有些忐忑不安,他自己想也知道,晚宁是怎么被咬掉一块肉的,眨着眼睛,唇角有些不易察觉地抽动,心里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理直气壮。
晚宁见他们不再想着打架,而是僵持着,自己走到那宝瓶门底下,招了招手,示意姜禹过去。
看着他走近,她低声道:“临瑶是我的朋友,风如月是越州风氏的管事,风氏都说了,临瑶已经好了,只是有些不利索,你不用这样。”
“夫人,属下只是怕个万一,那晚属下亦是亲眼看着的,亦怕着您就此而去,侯爷那神情,属下看了也心惊,还不如他动手打我的时候令人舒坦。”
“嘿?你是有受虐癖好吗?”
“属下只是说实话,她若再疯起来……属下不知如何交代。”
晚宁看着他一脸诚恳,说不动,无可奈何,“那你在门口守着吧,我不关门,你不失职,总行了吧?”
“是。”姜禹终于妥协,应下之后低着头,等着晚宁领他过去。
风如月站在房门外,时不时看一眼屋里,见晚宁“训诫”完了回来,迎上前去,“小娘子,我兴许要夜里才回,阿言若回来,你便知会一声,劳你照看一下我们这族长大人。”
晚宁看他一副正经的样子颇有些不习惯,“风大人一本正经,我定不辱使命。”
风如月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有些不一样,可却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也不知为何,总归随心而为,淡淡一笑,“谢过小娘子。”往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睡着的人,转身大步跑了出去,他也想快些回来。
*
刘宜下了朝,便赶紧在九华殿里写着他的罪己诏,“寡人长于深宫之中,不知稼樯之辛,不恤征伐之苦,泽靡下究,情不通上,天谴于上而不寤,人怨于下而不知,特书此诏,昭告九州万民,平龙骧之冤屈,告慰琼山之亡灵,寡人当减膳撤乐,体察民情,勤政自省,不负九州之望。”注1)
凤鸟衔环的香炉里安神的青烟徐徐升起,刘宜自己默念着自己写的东西,亦觉得安心。
落笔一气呵成,写完了自己端详,那字迹气宇轩昂,回锋有力干脆,林总管站在一边看着,见他写完了试探着走近些,刘宜觉得身后有人靠近,便知他想看看,放下手里的玉笔,将那乌金纸整张举了起来,“林总管看看?”
“嗯,陛下写得好。”林总管眯着眼,满眼昏花的略略看了一眼,从来都只说好话。
“陛下,陆大人来了。”门外宫娥敲了敲门,刘宜请陆匀过来是想让他交代他到底在北漠做了什么的,将那罪己诏往桌上一放,“快请他进来。”
陆匀站在门外有些忐忑,好像确有很多事情不曾禀告,思忖之下是做得极不合规矩。
“陆大人好早,我以为您要晚些才来。”顾言正好走到门口,见陆匀站在门口犹犹豫豫地往里迈,喊住了他。
陆匀回头看见是他,拱手拜道:“侯爷来了。”
“是啊,我来找你。”顾言抬手扶起他,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往九华殿里拉,“陛下,陆大人比我早,真尽职。”
“是啊,兄长可要学学。”刘宜见到顾言就高兴,站起来,笑得眼角几乎起皱。
顾言见他那副样子,问道:“陛下的罪己诏写好了?”
“写好了,一身轻松,不对的就不对,改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陛下英明。”
陆匀则不大愿意刘宜刚掌权就下这样的诏书,“陛下,其实平反冤案即可,无需如此。”
“只平反,那便是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是个昏君。”顾言手里握着剑,抱臂转身,站到陆匀面前,“陆大人在追查北漠案子时都做了什么?”
陆匀在怀里抽出一张纸,呈给刘宜,林总管想去接,被刘宜拦下,“这点事情我自己来就行。”
林总管应下,慢慢退到一边,看着刘宜走出那御案,亲手去接陆匀手里的东西。
“你竟与黑市做交易,却不告诉寡人?”
“陛下,老臣本想事情结束后将他们尽数抓捕。”陆匀对刘宜拜了一拜。
顾言笑了,看着陆匀满脸的褶子,却又生不起气来,“陆大人,过河拆桥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把羽州军安插到邺阳,不是只为了收发消息吧?”
陆匀一双皱纹堆叠的眼睛躲闪着,不敢抬头看顾言一眼,收发消息,确实不需要一支千人的军队。
“陆大人有些不知不觉地……野心?”顾言见他不吭声,一步步靠近他,眼里有光,似是发现了什么宝物。
陆匀上前一步,朝刘宜跪了下去,“陛下,老臣只是觉得邺阳疏于管制,驻军只是以防万一啊。”
“可你从未与寡人提起啊。”刘宜亦是疑惑,但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只因着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老臣糊涂,自己觉得没什么问题,便……没放在心上,想着有了成效,再来禀告陛下。”
刘宜摇了摇头,“邺阳有自己的守军,你那羽州军一过去,怕是乱套了。”
顾言趁机替他求其情来,“陛下,陆大人年老,想来也是尽心办事一时疏忽,且他阴差阳错救回了叱罗桓和秦观,也算功过相抵,望陛下开恩。”
陆匀没想到顾言发现了这大罪,竟反过来给他求情,抬眼望着他有些纷乱的情绪涌上心头,“老臣实属疏忽,望陛下开恩。”往邺阳驻军实有控制邺阳的嫌疑,这是无从抵赖的事实。
天武军监门卫跑来了一个官兵,跨进门口猛地跪下,“陛下,外面来了个骑马的军士,说要找陛下,我问缘由,他说……他说邺阳已被仓羯人所占,羽州军战败殆尽。”
这件事顾言早料到了,仓羯人被军队劫走了人犯,这是定会发生的事情,在场几个人都不觉得意外。
刘宜看向顾言,见他手里握着剑,垂眸看着脚下的金砖地面似在出神,便知是要他自己做主的意思,他思来想去觉得陆匀也没有大错,“这样吧,陆大人领着翌阳军去把邺阳夺回来,便算抵了这罪责。”
“这……”陆匀惶然的看着刘宜,自己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住风沙夜寒,听了刘宜的话,心里有一种大限将至之感,这似乎与死罪无异。
顾言低着头,望着地面默默在听,额前的头发垂落下来,一片阴翳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微微笑了一下,觉得有趣一般,“陛下,您别这么吓他,他哪里经得住邺阳的风沙?”
刘宜没想过这点,只觉得手里有兵的都可以动,可顾言这么一说,倒有了些体恤老臣心思,可是让谁去呢?各地军官在他脑子里一一掠过,始终找不出个人来,他蹙眉看向顾言,等着他给点答案。
良久没听见动静,顾言抬起头撞见刘宜挂着一脸的疑虑和询问,心里早有个决定,似乎还可以,“陛下,雍州王潜眼线众多,遍布大俞各处,他知道的肯定比任何人都要多,只是不爱搭理,且他镇守雍州多年,有统兵经验,离羽州也近,顺路就可以接上他。”
“王潜?”刘宜甚少见到他,几乎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总之雍州一切太平,听见顾言提起,他自己也琢磨了一番,过了半晌,道:“既然顾侯说王潜可用,那边就这么决定了,今日便把诏令全数发出去,顾侯觉得可好?”
“陛下圣明,还有一事,”顾言对着刘宜拜了一拜,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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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清宁郡主十日后完婚,请陛下准允当日带兵前往漠北。”
“为何非要婚礼当日?”刘宜只想好好喝个喜酒,尤其是顾言的喜酒,两个被他拖累的人,他心里总是舍不得。
“为了避免有人通风报信,翌阳军乔装而回,外面还不知道翌阳军已经恢复,借着婚礼仪仗,军队开路,掩人耳目,大军出了明泉便从水路乘上货船去雍州,上岸之后轻装而行,后军佯装运粮的商队,到邺阳与羽州的翌阳军汇合。”
“越州的兵器粮草真的够?”陆匀难以置信的看着顾言,顾言年少被赶到越州,那时越州还是一片蛮荒,匪寇横行,十余年间却经贸通达,粮草丰硕,他这老官儿也有些难以置信。
“陆老头,十几年了,我日日除了杀人就是种地,啥也没干过,想来也是荒废,早知偷偷摸回京城看看,也不至于害了我那夫人惨遭数月的流离失所。”顾言把剑支在地上划拉,“邺阳的仓羯人不会有很多,他们本身就没多少人,三万翌阳军在陆大人手里定是培养得非常好的,我看见羽州军的那几位就看出来了,碾下他们应是无碍的。”
刘宜看向陆匀,陆匀笑得一脸褶子,“侯爷过誉了,老夫多年也没做什么,就好好养着朝廷的兵马而已。”
“陆大人真是兢兢业业,早知道我投靠投靠你,也不至于如此蛰伏多年。”刘宜有些抱怨,这忠臣从不露头,害他无依无靠,手里一张牌都没有。
陆匀听出了埋怨,道:“陛下,不知敌情,不可妄动,若早早暴露,恐已被生吞。”
顾言敲了敲地板,剑鞘落在地上的声音在九华殿内回荡,“早知的事情就不要说了,只说眼下的事情。”他脑子里铺了一张大俞的舆图,自己在地上划出一道道路线,“臣请陛下今日要下的旨意一块儿全下了,免得耽搁,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各处,陆大人一会儿便赶回去,清点了军士带着他们去雍州,你那老邻居当与我师父在一块儿,他俩可一块领着兵过去,扑上去即可。”
陆匀没看明白他的划拉,只听着他说,点着头,“那老臣现在便回去准备?”
顾言抬起头看向刘宜,刘宜的目光对上了陆匀,“好,那你去吧。”
陆匀拱手一拜,后退了几步,苍老的背影依旧尽可能的直起来,转身走出门去。
“陛下,你今日还有什么要写的?”顾言想知道刘宜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
“宴大人的封赏和风大人家里的封赏,陈清的调遣令,越州军粮和兵器的调度令,羽州的诏令和雍州的诏令。”刘宜仰头盯着藻井房梁,似乎在脑子里一一搜寻。
“陛下勤政爱民,是个好皇帝。”
刘宜听了高兴,他的愿望就是做个好皇帝,“兄长真如此觉得?”
“陛下是明君,微臣是您最忠实的臣子,自然不敢妄言。”顾言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着在地上继续划拉。
刘宜看他一直划拉,问道:“兄长在想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错了时候,若军队到了粮草兵器耽搁了都是不行的,得确保每一路都顺畅。”
刘宜走到顾言身边,抓住了他的剑柄瞬间抽出利剑,银光流转,指在地上他划拉的地方,大概找了一个竟州的位置,“让左柯沿途护送,到了雍州便有雍州军,如何?”
顾言一笑,留下左禄便是用在此处的,“那便恳请陛下又要写多一份诏令。”
“寡人力所能及,还是你们辛苦。”
“陛下知道军士辛苦,那便是万民之福。”顾言站起来,伸出手要回自己的剑,收进剑鞘里,“臣恳请陛下让刘夕先活着,他的死必须公之于众,以告诫群臣百官及各地皇亲,只是仓羯人不能知道,还请陛下先将他关押在牢里。”
“好,那就让他多受受牢狱之苦。”刘宜心里过了一遍十八般酷刑,目光如炬。
“谢陛下,”顾言拜道,“陛下,我若回不来了,替我照顾好阿宁,莫再让她没了家。“
刘宜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推了他一下,“兄长。你最好抱着活着回来的想法去,拼命活着回来,不然,清宁郡主会不会独活,我说不准,我若强行关起她,你又于心何忍?”
“我只是说如果。”顾言自己也不确定那黄沙之中会发生什么,许多事情也不是他想便能的,便只想着晚宁能好好的。
“我不听这如果,寡人是皇帝,命令你,活着回来!”刘宜忽然厉色起来,声音拔高,在殿内回荡。
顾言一时惊住了,刘宜从未如此急过,他看着刘宜几乎要发火的神情,侧过脸去,笑得灿烂,“是!陛下!”
*
叱罗桓一早逛到街上四处寻找,四处寻找皆未看见秦观,这么大一个人总不能不翼而飞,蒸发了也是有个印子的,他便到一家家青楼酒肆里去寻。
遮蔽日光的昏暗酒肆里总不缺灯烛颤动的光影,娇笑轻吟的挑弄,叱罗桓看得面红耳赤,他身侧凑过来个香软的姑娘,对他说道:“公子今日是要如何呢?”
叱罗桓一身大俞衣袍,却是一张异族人的脸,不少姑娘一下就看上了他,觉得这人身上定有些银钱,未入夜的酒肆不卖身,开门只做那莺歌燕舞的交易,陪着吃酒,谈心,许多人便是在里头等着入夜的。
“姑娘,我,寻人。”叱罗桓一点点推开她,将她搭在自己身上的纱帛挑开,嘿嘿笑着。
那姑娘松开了手,站定瞧他,一个异族人,白日寻人寻到酒肆里,少见的很,“公子要寻什么人?”
“一个肤色黝黑,剑眉星目的男人,你们大俞人最常见的长相。”
“呦,即是常见,就更难寻了,还有别的特征吗?”那女子掩面一笑,觉得这异族人是紧张傻了。
叱罗桓想了想,“他也是来寻人办事的。”
姑娘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而后慢慢隐没在淡淡的恐慌里,“你是说,秦观?”
叱罗桓两眼发亮,本就深邃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清亮,他双手抓住了姑娘的手臂,摇晃起来,“是啊,你见过他?”
“你跟我来。”那姑娘甩开他,转身引路,带着他入了一个昏暗的回廊,里面点的全是红烛,火光翻着红浪映在两侧的砖墙上,她走到回廊尽头,推开了一扇门。
叱罗桓走进去时入眼只见一张简单的床榻和八仙桌上摆放整齐的琉璃壶与花口杯,“人呢?”
注1:借鉴唐德宗李适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