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咏章知道自己应该是在做梦,但与其说是做梦,更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前世的空间里。
因为她记得这是前世的经历。
她在南城给贺襄当保姆之后,因为孙司令家嘱咐过,贺襄喜静,于是她充分的充当了一个能干的锯嘴葫芦。
她可以一整天不说话,做事轻手轻脚,平时也毫无存在感,对别人来说很难忍,对她来说,居然是舒适区。
至于贺襄,这个传闻中喜静的人,居然是最先忍不住的。他主动找小保姆说话,但对方连眼神都躲着他,回话也都是敷衍的:“嗯。”
问急了,也才短短回几个字。
贺襄缓过劲了,就开始好奇,想方设法的套她的话,均以失败告终。
坐在轮椅上的人,好像天生比健康的人心路更长,思绪更多,但小保姆不肯多说,贺襄的探索欲也规规矩矩的止了步。
不久之后贺襄后母单茗的到访打破了这份平衡。
单茗表面上是为继子贺襄出头,训斥新来的小保姆做事不顺人意,实则是来耀武扬威的。
面对单茗的步步紧逼,吹毛求疵,贺襄旁观了华咏章的耐受度。在贺襄看来,她好像有被深渊吞噬后全身而退的能力,又好像是一位不懂得求生自保,只会靠退让争取一口喘息的人。
这么矛盾的生命体,在贺襄阳光明媚的前二十年从未遇见过。
人对另一个的人好奇如果过了界,就会有奇怪的化学反应,比如说爱情。若这个人还不自知,那么等到体悟出的那一刻,一定会千般滋味。
梦境里,是单茗为难华咏章之后,贺襄问她为什么不反击。华咏章当时懵懂的看向他,似乎在疑惑。
贺襄生气:“平时我说什么你都不听,我说我不喜欢吃青菜,你每次都装聋,为什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不是你妈妈吗?”华咏章平静的说:“她这么说也许有她的道理。”
“她有什么道理?她是我后妈!”贺襄冷笑:“她应该比谁都希望我死。”
华咏章没说话了,就低着头,满脸懊恼。
贺襄转动轮椅走近她:“喂。”
她轻轻的道歉:“对不起,我不清楚这些内情。”
贺家盛产犟种,贺家从贺国真到三个孩子,没一个能服软的,贺国真娶了三次妻子,前两位一位比一位更擅长冷战噎人,因此貌不出众的第三任妻子单茗居然是最受宠爱的。她嘴甜,擅长口蜜腹剑。
贺襄表面上瞧不上他爹的种种,但是父子俩基因变不了,都抗拒不了温柔的人,尤其是能道歉的。
只是当时的贺襄并不明白自己心跳加速的原因,他转着轮椅逼近华咏章:“手伸出来。”
华咏章虽然疑惑,还是乖乖照办了。
然后她就被贺襄一把扯了过来,在她快要摔倒在他身上的时候,贺襄又竭力撑住了她。
华咏章惊疑不定的站稳脚,手还被握着,一动也不敢动:“你干什么?”
贺襄似乎也愣住了,握着她的手,半天才说:“我看看你的手,真小。”
华咏章抽手,没抽动,她越抽,贺襄就握的越紧:“你想丢了这份工作吗?”
华咏章犹豫了一下,虽然没再抽手,却小声说:“放手,我不做了。”
“你怎么过你姐姐那关呢?是她托关系才给你安排了这份工作,收入比你从前也多了不少吧?”贺襄步步紧逼。
华咏章愣住,一下子陷入了沉思,似乎真的在衡量他的话。
贺襄得到了答案,并不高兴:“你为什么不拒绝?”
华咏章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火,只觉得他比从前又更喜怒无常了。
贺襄气恼:“原来你真的不懂!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不仅要拒绝,还要剧烈的拒绝,必要的时候可以攻击对方!工作算什么?你姐姐的脸面又算什么?当然没有你自己珍贵!”
华咏章收回被对方甩来的手,若有所思,贺襄又故技重施:“手给我。”
她犹豫了一下,又乖乖递过去,贺襄的脸色当场就难看到不行:“我刚刚怎么教你的?”
华咏章欲哭无泪:“不是你说手给你吗?”
“上一句!”
华咏章复述了一遍,贺襄脸色稍霁:“好嘛,那手给我。”
华咏章迅速把手缩到身后。
贺襄满意了:“这就对了。”
之后贺襄会随机抽查她的反应,不知道第多少次,华咏章问他:“为什么要反抗?反抗不会挨打吗?”
贺襄不动声色的反问她:“谁会打你?”
华咏章敏感了许多,当即摇头,贺襄又欣慰又无语,但还是夸她进步了。
但梦里不是,梦里贺襄坐在窗户前,窗外是个阴天,看过了的眼神有点低落:“你怎么又落后了?”
华咏章一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麻了。
梦醒了。
她把手脚从华咏贞的身下抽出来,甩了甩,缓解了大半充血麻痹的感觉。
天还没亮,她却睡不着了,贺襄在梦里的问话像循环播放一样在她脑子里翻腾。
她其实反抗过,被骗回家,被关在房间里,被打,被嫁出去换彩礼钱……
每一个环节,她的反抗都被打回去了。
这些摧残里,她有时候要靠想念在南城的日子才能活下去,有时候要靠忘记南城,相信自己打一出生就一直这样过,才能捱过去。
后来靠孩子。她不想她的孩子再复制她的人生。
华咏章把睡得四仰八叉的二姐推开,又躺回去,闭上眼睛思索。
现在大姐的命运已经改变了。她自己也躲过了辍学危机,还攒了一笔钱。
二姐咏贞的婚礼就在明天了,跟前世一样。
华元璋的工作也基本落实了,九月去报道。不出意外,十二月份之前他就会丢掉工作。
外婆上次没查出问题,华咏章其实心里并不安定,但是去省城医院的钱她还没攒够,所以当务之急,她还是要赚钱。
赚更多的钱!以钱应万变!
华咏章想着想着,迷迷糊糊间又睡着了。
-
华咏贞婚期将至,华家来了几位特殊的客人。
华咏章前世隐隐约约听说过,郑老太太从前生了好几个孩子,实在养不活,把前头两个都送了出去。按理说这两位若活着,她们应该叫一声大姨二姨,但她们家对这两位都没什么印象。
只依稀记得二姨嫁去辽城,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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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久了便断了音信。大姨就更不清楚了,大约是没捱过那几个苦年头。
那年月,车马慢,书信远,纵然情意绵绵,天涯横断。
但这一世,二姨家居然来人参加了二姐咏贞的婚礼。
华长清一早换了文质彬彬的新衫,家里早就因为要嫁娶而清扫的窗明几净,正好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华咏章站在人群后,看着被父亲母亲簇拥着的二姨一家,有些晃神。
大人们说着客气的话,二姨和二姨夫还带着一双表哥,年龄看起来都二十来岁,长得很像,后来经人介绍,才晓得这对是双生子。
二姨长得很秀气,据说她与郑老爷子很像,华长清谦卑无比,说话也咬文嚼字起来,华家人都知道他这个属性,华咏章猜测二姨家条件应该蛮好的,她老子最爱对这样的人家膝盖骨发软。
郑老太太最开心,拉住二姨的手,老泪纵横。
大人们感叹着时光飞逝,一眨眼就这么许多年了。华咏章则在二姨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点真相。
两周前,大女儿的通知书刚到的那时间,华长清去信一封到辽城,以嫁女为由,邀请二姨一家来喝喜酒。
刚一见面,华长清就轻描淡写道:“这些年为了孩子,忙的不停,好在他们还算争气,老大过两天去南城读大学,老小也考上高中了,老二读书不行,也找到合适人家嫁了,平阳不争气,下个月就去代销点当工人。”
二姨夫啧啧称奇:“长清兄,你也太谦虚了,你家个个成材呀!”
华长清乐得没边了。
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沟通中,二姨忽的发问了:“小五是哪个?你们姐妹都长得好看,我分不清了。”
若是几个月前,华咏章瘦小又黑,三姐妹站一排,她很难被掩盖。但这阵子她像春天的树苗一般,汲取营养,破土猛长,不仅个子快赶上了,皮肤也白了。
二姨在华咏章和华咏贞之间摇摆,华咏章便站出来:“是我,这是我大姐,这是我二姐。”
二姨瞧过来:“这孩子……”
她说着握紧郑老太太的手:“小五长大了,长得这么好!”
郑老太太点头,自豪感十足。
二姨笑笑:“你外婆可偏心你了,从前我叫她随我去辽城住一住,她是万万不肯的,说要在家照顾你。”
华咏贞正喜滋滋的听着呢,就见华咏章似乎愣住了,她凑过去小声说:“咱二姨真大方!”
她因为要结婚了,被二姨送了一份嫁妆,一对比,华长清两口子给女儿准备的简直像敷衍。
华咏贞不明白华咏章在想什么,她人逢喜事精神爽。
华咏章却哑着嗓子道:“二姨,你还记得那是哪一年吗?”
二姨坐在首座上,喝着茶,随口道:“好几年呢,听说父亲出事了,我就托关系来接她,她又是嫌路远,又是说辽城的天不好,最后说得你长大了才走。”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笑着望向郑老太太:“妈,现在小五长大了,你要不要跟我去辽城享享福?”
郑老太太还没说话呢,华长清就说:“这不好吧,妈在我们家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年纪大了,跟你们去辽城,村里人怕是当面都要骂我不孝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