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家的热闹像一颗燃烧的烟花,璀璨过后,客人们也都散了,依依惜别混合着现场的杯盘狼藉,像极了绚丽过后的一地的烟花纸皮。
男人们照旧,厨房家里有再多的忙碌,都与他们无关,收拾这一摊子自然还是女人们的活。
好在娶媳妇的是杨家,郑雯过去也是拽岳母大人的派头,粗粗帮忙搭了两把,就全身而退了。
回到家二姨一家又留了半天,华长清再次显摆了两个女儿的学校,大女儿去南城读书,开学报道日在九月一日到七日,参加完咏贞的婚礼,刚好来得及,小女儿就在明日,也要去镇上最好的高中读书了。
二姨金霏笑着赞了几声,二姨夫卢吉安却忍不住道:“本来在辽和在北也开学了,实在是因为阿霏太想念岳母了,我们跟学校请了假也要来。”
华长清听出他的意思,故意不接他的话,但也忍不住问道:“在辽和在北如今读什么书?”
卢吉安还没开口,金霏就拍了拍他:“他们俩太皮了,从小就坐不住,读书不过做做样子。”
华长清心理上略好受些。华元璋站在角落里很不是滋味,他明天就要去上班了,以后也是家里挣钱的顶梁柱了,但他爹提都不提他,没读上大学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难道眼前这俩看着人高马大,一嘴歪理邪说的表哥们能考上大学?
华元璋眼睛转了几圈,有点想跳出来刷刷存在感。但二姨家挺好的,第一次登门,但礼节完全拔高到让华家抽气的地步。
给结婚的华咏贞备了陪嫁,华家另外的三个孩子,在书信里华长清可没怎么提,结果人均收到一个小收音机。
这手笔,直接把华长清和郑雯压的手足无措。毕竟金霏一家刚来的时候,华长清以姨夫的名义,给卢家的双胞胎一人包了十块钱大红包。
是的,超级规格的大红包。
昨天杨家娶媳妇,上礼上到五块钱就是很有脸面的了,大多数都是一块两块的。
金霏见了便入乡随俗,上了五十块礼金,这个事够秀水村和临水村几个月的话题前排了。
杨家父母昨天对亲家已经足够捧着了,等上礼这事一出,杨家的都把媳妇的二姨当成个金疙瘩,财神爷一样的人物。
华元璋本来对即将到来的工作充满了得意和幻想,但是卢家的到来,让他觉得:还不够,还差得远。
家里少了华咏贞,突然间空旷了许多,再没人能在大家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时候当那杆出头枪了,大人们言语间试探来去,互不相让。
华咏章才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她把外婆拉回屋,关起门来问:“外婆,你不想去辽城吗?”
郑老太太一直不表态,华长清安心了几分,但金霏明显很难过。
“我老了,去什么辽城啊,万一一下子没了,不是给你二姨找麻烦吗?”郑老太太说着,轻轻叹气:“她小时候我也没怎么养过她,到老了也不想麻烦她。”
华咏章从前就搞不清这茬:“当初你和外公为什么要把她们送走啊?”
郑老太太苦涩一笑:“那年头真难,说起来你大姨当年是身体最好的一个。她被送给一家姓林的行脚商人,他年年都来秀水河这一片做生意,你外公跟他是至交,知道他家的不能生,就把你大姨送去他家了,好歹比跟着我们强。”
“你二姨就不一样了,她不足月就出生,生来就多病,但她从小就长得最好看,嘴甜,见人就笑,养到七岁大,我是最舍不得送她走的,但她当时怎么都好不了,看病把家都看空了,我和你外公都不肯放弃……”她陷入沉思:“后来实在是熬人,我们去问了巫医,巫医说这个孩子跟着我们就受罪受病,抱给别人家养就能养好。”
“我怎么舍得?”郑老太太接过小孙女递来的小手帕,贴了贴眼角:“何况这个孩子体弱多病,谁家愿意养呢?”
“后来有一天,她又发了急症,小脸都憋的通红了,我哭的跟着没了半条命,你外公一把抱住孩子就往外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再回来跟我说孩子送人了。”郑老太太长叹一声:“我不敢问,我觉得她是没了,你外公怕我难过才说送人了的……”
“好多年过去了,有天她乘船回来寻亲,我都不敢认,我觉得她应该早就没了。”郑老太太擦擦眼泪:“她现在多好啊,别跟我在一处,以后顺顺利利的过就行了。”
华咏章蹲在地上,脑袋挨着外婆的腿,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就是跟着一起难过:“好,不跟她过就不跟她过,外婆你等等我,等我长大一点,我带你过好日子。”
郑老太太破涕为笑:“傻孩子,现在不就是好日子。”
华咏章用脑袋拱她的手,撒着娇说:“这算什么好日子!以后我让你住大房子!吃国宴!穿丝绸!”
郑老太太笑的直抖:“你还知道国宴啊?好,好啊,我等着享小五的清福!”
祖孙俩在屋里又哭又笑,外面却忽然有了些异动。华咏章狐疑的站起身:“我去看看,外婆你在这歇着吧,你不想去辽城,我就帮你拒绝他们。”
她几步跑到客厅,却见门口站着四个人,客厅的大门紧紧闭着。
大人们聊天,把小孩子们轰出来,这在华家很常见。一般都是大人们要聊些不能给小孩听的事情。
比如利益分配,怕小孩子不懂事吹牛传出去了。
但眼前的四个有三个都过了十八岁。
华咏章对两位表哥点头打了个招呼,就转向她咏姝:“大姐,什么情况?”
华咏姝神色复杂的看了两位面无表情的表弟一眼,莫名有些尴尬:“小孩子不要问这些。”
她这么说,华咏章就更感兴趣了。于是她头一歪,看向卢在辽和卢在北:“在辽表哥,在北表哥!”
华咏姝一把扯过她,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她的耳朵:“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华咏章揉着耳朵脸烧了起来,好久没被她大姐这么提耳朵了,看来事情很严重。
但是眼下能有什么事?
“是不是接外婆去辽城的事?”华咏章打破砂锅问到底。华咏姝还没再次压制,卢在辽就接话了:“是这个事。”
卢在北也说:“大人在争。”
卢在辽:“有什么好争的?”
卢在北:“外婆理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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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辽城!”
华咏章叉着腰:“外婆不想去,应该按她的心意来!”
卢在辽沉默了一下,卢在北说:“可是外婆是我们的亲外婆,不是你们的亲外婆。”
“什么?”华咏章一惊:“胡说!外婆是我们亲外婆!”
华咏姝戳了戳妹妹,有些尴尬的拉过她,凑到她耳边嘀嘀咕咕起来。
原来金霏这趟来,就是打定主意要把亲妈接走。
卢家是打着先礼后兵的计划来的,礼遇备至,好言好语,见华家不肯放人,才祭出一记新雷。
华咏姝尴尬的说完,华咏章还在迷茫中:“咱妈不是外婆亲生的?”
华咏姝点头。
华咏章又问:“那……”
她不知道该问谁了,问什么,连上辈子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似乎都在眼前了。
问什么呢?进去问她爸妈,为什么这些年收二姨金霏的钱理所当然,照顾老太太却不尽心?
为什么不肯放老太太走呢?是因为老太太在这儿,家里不仅有免费劳动力,还有个源源不断供着经济来源的在辽城的财神爷吗?
除了二姨家的好处费,卧室床底下还藏着外公留下的遗产,那笔会在华元璋惹事后,华家山穷水尽时,就挖出来当掉的外公遗物。
……
华咏章想直接去问外婆,又忍住了。她想起二姨来的第一天,笑的别有深意的问:“哪个是小五?”
她想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亲生母亲为了养女家一个不受宠爱的孩子,义无反顾的留在了别人家。
等这个孩子终于长大了,她也破除万难,来到故地,想把母亲带回家去,但是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她被送出去,现在过了许多年,她还是没有被母亲选上。
华咏章站在院子里,那一刻她想了很多,想到前世她畏畏缩缩的被外婆抱在怀里,护在身后,她那时候想,外婆和她一样无依无靠,她要快点长大来保护外婆。
事实是,外婆她有依靠,但是为了她,外婆选择了留在华家。
华咏章抓了抓头发,回了点神智。
外婆前世是得食道癌走的,现在她没有能力带外婆去大城市看,但是二姨一定有!
华咏章迅速收起心头的阴影,快步走到客厅门口,她正准备推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华长清铁青着脸,训斥了她一句:“没眼色!”
卢吉安脸色也不太好,却还是强笑着说:“别迁怒孩子。”
华咏章脚下一顿,忽的转向两位表哥:“表哥们读的什么专业?”
卢在辽莫名:“我读机械。”
卢在北得意:“我读材料。”
华元璋一怔,脱口道:“你们都读大学了?”
兄弟俩有些害羞般地说:“读大二了。”
华长清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看儿子的眼神都夹枪带棒。
华咏章再次确定了卢家的经济条件,也知道戳破这一层会让一直将大女儿考上大学视为至高荣耀的华长清自尊心受挫。
嗯,一生爱比较的华夏人,比不过就破防,是她爹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