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事发
    华咏章身在其中,习惯性把冯家的事儿当成自己的事来扛,被凌佳几句话点拨到了,她脑中的那些方法便一时被冻结住了。

    她又不是救世主,冯家如今已经走过最泥泞的阶段了,她帮扶的本就是一时,而非一世。

    升米恩斗米仇,她合该为自己多考虑。

    月考的余韵早就消散了,她才拿到自己的试卷,令她吃惊的是,试卷上她错的题目,都被人用红色水笔工整的订正了答案,解题思路都写了好几种方法。

    她不及深想,同桌钱斌就若无其事的给她解惑了:“老师讲试卷错题的时候你不在,为了给他们减轻负担,我就随手帮你做了笔记。”

    华咏章大为震撼:“……谢谢。”

    钱斌板着脸:“我不知道你怎么请的这么长的假期,看起来……”

    他直直的看向她:“你也不像是生病了,到底为什么每次都要这么久不上学?”

    “做学生的哪有你这样的?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你如果再这么不上心,我很快就会超过你。”

    “你这是宣战?”华咏章哭笑不得:“好吧,我真的是有事要出去,接下来一个多月应该就不会请假了。”

    高考就快来了,她今天路过综合楼,看到了公告栏上的显眼的倒计时,无不在昭示着高考的逼近。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得先去找时老师沟通这事。

    但华咏章来学校就上了三天课,第四天起她的座位又空了,钱斌刚翘起来几像素的嘴角也跟着滑了下去。

    没人知道华咏章去哪了,她经常行踪不定,是班里的神秘人物,当然,大多数人也不关注。

    钱斌干等了两天,又要周末了,他的好同桌还是没来,他郁闷的想,要是下周一她还不来,就去问班主任。

    华咏章这边正水深火热中。

    先是冯月梅跑去跟她说秀水村出事了。华咏章心想,怎么集资会出事出得这样早?

    她印象里,这场大麻烦还能在秀水村横行好长时间。

    但是看冯月梅的态度,她又觉得蹊跷:“我之前说让你别参与的那个集资会,你是不是没听。”

    冯月梅脸白了几分:“我,我听了的,只是上个月集资会又分了一次钱,加上店里的事,我家就又投了进去……”

    一旦开了口,后面的就没那么难堪了。

    原来是冯大哥想和前未婚妻再续前缘,如今冯家早不是从前的光景了,冯大哥自然给心上人允诺了更多的礼金和承诺。

    那时候北城小吃正蒸蒸日上,人家小姑娘的父母亲都来店里围观过,回去立刻火速退了临水村那户人家的婚事,那户人家自然不肯轻易退让,于是冯大哥又掏钱替女方把期间的花费平了账,之后终于要走向“大团圆”了,谁能想到北城小吃说垮就垮了呢?

    其实走到这一步,尚且还有翻身的机会,奈何集资会的风声太盛了,上个月又分了一次钱,到底是财帛动人心,冯家想着缩小规模继续干,把这大半年来挣的钱都投进去,搏一搏,好让大儿子先风光娶媳妇。

    华咏章等她说完立刻问:“投了多少?”

    冯月梅:“五千。”

    “这么多?”华咏章的心跟着一沉。

    在她看来,冯家确实靠小吃店挣了不少钱,但五千超出了她的预期……

    冯月梅痛苦的闭上眼:“是我家几乎全部的存款,还有未来嫂子家找人凑的。”

    “都听说集资会挣钱,分钱分的又快又多……大家没多少理智了,这时候集资会那边出了规定,说要规范投资,限制投资户数,我们秀水村的人,才有资格投,所以……”

    冯月梅说不下去了。

    现在不要说盘店做生意了,就连她爹的药钱都快要没着落,她从知道家里把钱都投出去开始,就在家发疯了一次,要家里把钱撤回来,几个哥哥从前对她千依百顺,但是这次却全都沉默了。

    冯月梅发了狠,以退学威胁他们,结果这一退学,才发现家里捅的篓子简直补不上了。

    鉴于当时没出事,冯月梅一直嚷着:“咏章说了这个不能碰!肯定是骗局!”

    素来好脾气的冯大哥受不了:“咏章,咏章,天天就是咏章,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孩懂啥?再说了,真要是骗局,她家怎么带头投那么多?”

    “人家一家子,再吵还是一家子,华家都在呢。”冯大哥吭吭哧哧的说完,其他人都沉默着,但冯月梅就是猜到了,大家都觉得大哥说的在理。

    只是冯大哥表面上这么讲,心里却还是不舒服。全副身家压上去,又带了未婚妻家的希望,他很难不高度关注集资会。

    集资会对外搞得可高大上了,在镇上还有一个招牌大大的办公点,无论投资多的还是少的,大家大多数都对自己的钱比较关注,所以集资会的形势现在随便拉一个秀水村的人,都能给问的人讲的一愣一愣的。

    比如他们集资是为了大量养殖一种长毛兔,这种兔子长得特快,尤其是毛发,又长又密,二三个月一采集,兔子照顾的好,一年能收三四茬毛。

    毛呢说是都出口,价格超高,专门卖给黄毛金发碧眼的洋人,据说洋人的衣服都镶这种兔毛,连洋人总统都有一件长毛兔的毛发做的衣服。

    华咏章后来去现场,看到那副的所谓“洋人总统兔毛服”照片,深感无语。

    首先,那个洋人他就不是总统,但凡电视机普及一点,大家多看看国际新闻,也能知道。

    但秀水村的所有人坚称那个人就是该死的洋人总统,之后许多年,秀水村还保有骂人“穿兔毛的洋鬼子”这种代表对方缺德带冒烟的词。

    其次,难怪此次华家沦陷的如此彻底。

    华长清跟上辈子一样谨慎,他还把家里女儿们的卧室拿来养兔子了,华家的兔子已经养了几个月了,秀水村也被带起了户户养兔的“致富”风潮,华咏章甚至听说村里现在路边的草根都快要被挖光了。

    因为华家风头正盛,华元璋在外出手阔绰的很,加上他那张颇具欺骗资本的脸,现在华家有好几个小姑娘争着上门上演“争霸赛”,华长清起初还管两次,后来这些姑娘上门就争着把家里的兔子都照顾的很好,他就忽然间眼瞎了,耳聋了。

    别人调侃他,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哎呀,孩子们的事儿,我哪管得着?不痴不聋,难做家翁,老咯!”

    因为集资会在秀水村盘踞大半年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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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时日,集资会的大气有目共睹,大家难免的就松懈了。

    除了有些后进会的,他们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参与了进去,参与之后便陷入了新鲜期,茶饭不思,天天幻想集资会发钱的日子就在明天,自然这种人家对集资会的关注更多。

    最先发现集资会不对劲的那户人家还生怕是自己误会了,这样开罪集资会,万一以后不给他家投资了,到哪说理去?

    但疑心暗生鬼,越想越不对,他便拉了另一家投资额度更大的人家去对峙,没料到,不去不知道,一过去查看才发现,集资会里的重要人物全都跑干净了,只留下一个一问三不知,拿了点钱每天来开门开灯的人。

    当天夜里,秀水村灯火通明,许多人家彻夜未眠,集资会的办公室里一片狼藉。

    冯月梅忽然“啪”的一声跪下:“咏章,你再帮我这一次,我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们家我说了不算,但是我发誓……”

    华咏章去扶她,她扒住华咏章的手:“村里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全都是受不了打击自杀的,现在我二哥守着我大哥,我三哥四哥守着我爸妈,我大嫂,不,王家姐姐,她们也来闹,彩礼之前给了,但抵消不了她们家投的,也叫我们家赔,我真的好怕一个不留神,大哥就没了……”

    华咏章不扶她了,就势坐到她面前,和她平视:“你想我怎么帮?”

    冯月梅抬起泪眼,嘴唇颤抖着:“自由市场的商铺我彻底转手了,但一时找不到能给得起价钱的,是苏老板,苏老板帮我收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我问过了,南城那边进厂,一个月努努力,最多能有五十块,我去干几年,挣到钱就立刻还你!”

    “五十块钱?你知道五十块钱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一天要做十六个小时,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像一台机器一样,你还不能生病,少喝水,睡不够……”华咏章停下来:“你不要想着去南城,就留在这里。”

    “我年轻,我不怕累!”冯月梅眼睛发亮。

    “你哥他们呢?他们同意吗?进厂这么好赚,怎么不让他们去?”华咏章咄咄逼人的问道。

    冯月梅一缩:“大哥,大哥他已经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二哥太急性子了,到外面我怕他走歪路,不是我说的,是妈说的,三哥性子太老实了,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都不吭,四哥,四哥太小了,从来没离开过家……”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你们家最小的。”华咏章抬手用衣袖擦了一下她的眼泪:“你才是最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你又是女孩子,又是个美人,出去被人卖了,价钱比你四个哥哥加起来恐怕都高,你才是最危险的。”

    冯月梅呆呆的坐着:“可是……”

    “没有可是。”华咏章背过身去擦掉眼眶中将溢的湿痕:“没有你,地球就不会转了吗?”

    她不止在问冯月梅。

    集资会的事情,上辈子她就是终极受害者,重生以后她就想:一定要阻止。

    但后来她几乎什么也没做,一度拒绝了解这个消息,每一次想到都会问自己:地球离开她就不会转了吗?

    还是会转,但是她没想到,会有人在这场灾难里,像极速燃烧的火焰,瞬间璀璨后留下一地污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