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辽城的新年,过得华咏章终身难忘。
不止物质的富足,精神上的供养也是她两世未遇的。
上辈子到后来,她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起来了,从前吃不到的,舍不得的,无论是食物还是衣服,都不成问题了。
但过年对她来说,一直是个没有什么幸福感的日子。幼年缺衣少食,尚且会期待新年的一顿饱餐,嫁人以后的第一个新年,她正怀着孩子,确定她不会跑以后,公婆有心与新媳妇缓和关系,便殷勤的做了丰盛的年夜饭。
一大家子拉拉杂杂,每个人都深怕吃不到,一顿年夜饭,她端着碗看丈夫家兄弟几个饿狼扑食,饭吃到最后,小叔和大嫂还为最后一口肉菜打了起来,婆婆在边上气的掉眼泪,公公去柴房拿竹竿,好歹是拦住不打架了。
这一家子,人多但房子少,不开窗就能从房顶观赏月亮,存款没有,外债倒欠一屁股,尤其是其中一笔新鲜的支出是娶她进门用的。
二嫂进门的时候早,彩礼没她多,对她阴阳怪气,但不敢舞狠了,因为他们都知道,花那么多钱娶进门的老三媳妇在家就能干,还能去大城市打工,挣了很多钱,娶她回来,不仅能生孩子能干活,往后还能把她的存款掏出来养家。
小叔子才十二岁,正是又熊又欠的年纪,好多次她都觉得不适。
整个家里,婆婆柔弱但温柔好脾气,公公心善但不定性,一心想挣大钱,家里人口多,孩子个个都野蛮生长着。
在得知她婚前赚的尽数上交给娘家以后,公婆倒没说什么,其他几位炸了,没有好处,他们连表面的和平也不愿维持了。
所幸他们只敢窝里横吵吵架,并不动手打人,华咏章前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头一酸。
她是这场婚姻里彻头彻尾的下位者,是被“买”回来的,公婆没钱,但两位老人是除了外婆之外唯一对她释放善意的长辈。
所以她后来无怨无悔的尽孝道,四十岁不到就熬白了头发,婆婆走的时候还握着她的手:“孩子,到我们家来真是苦了你了,以后你多心疼心疼自己……”
公婆相继癌症去世的第三年,她灰白的头发竟又慢慢变黑了。
而生完孩子之后的每年过年,她都像长在了厨房里了一样。她手巧心细,厨艺好,每年的年夜饭大家推杯换盏,她忙前忙后,等到吃完饭,男人们嘴一抹,叫嚣着快点收拾桌子,他们要用这餐桌充当麻将台。
一直到夜幕降临,新年给世界带来的新气象终于肯歇一歇脚,落一层星光在劳累了一天的女人们身上,这时候,她会长长的喘一口气,想着:新年快点过去吧,太累了。
但她现在才刚十六岁,外婆还在,她还可以做快乐的小孩!
明知道她厨艺不错,但只要她在厨房门口露出一个脑袋,就会被金霏抓走了:“去玩,去跟你哥哥们堆雪人去,这里有大人们在呢。”
新奇的体验。
虽然二姨煮饭很考验味蕾,但幸好卢家有专门做饭的阿姨在,今年煮饭的唐阿姨家有事,她煮完年夜饭就会回家去,接下来的一周,卢家人在家想吃饭全靠卢吉安的发挥了,或者出发去卢大哥家里蹭团圆宴。
不过这是以前了,自从郑老太太过来以后,金老太太就也很喜欢来女儿家,两位老人都有几道拿手菜,平时轻易不下厨,非要这样人多的日子,热热闹闹的整出来。
华咏章从年二十九晚上一口气吃到大年初八,盛情难却,嘴巴就没闲过。卢家是大家族,往年过年走亲访友停不下来,今年他们许多人带着厨子和菜来的。
卢家每天热闹的像花街,男人们也不围着桌子打牌,只是爱围炉喝茶,聊天,女人们在旁边重开一桌,还有一些在厨房捯饬。
最夸张的是大年初二那天,卢家平均一小时接待一波人,华咏章起初被二姨叫到客厅喝茶扮演NPC:“你只要坐在那儿玩就行了,到时候我叫你怎么说,你就怎么说,嘴甜一点!”
那天她穿的一身二姨给买的新衣服,还戴了一顶外婆亲手织的红色绣小狗的帽子,宛如一个能吃会走的红包成精了。
华咏章乖乖的照做,此时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卢家的客人,她想当然的觉得大多数都是卢家和金家的亲戚,金霏笑眯眯的指着人:“这是你大姨夫,快叫人”
华咏章看着面前年过古稀的卢大爷,顿时觉得二姨夫真是年轻!自然,余光里她还瞧见卢铮在对她作揖,她叫完人,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大红包,众人鼓掌,一团和乐间,就听金霏说:“这是你二姨夫和二姨……”
她叫了一圈,手里的红包就拿不下了,围在她身边的人还没散,卢铮就探头喊她:“姑奶奶,新年快乐,大孙子给你拜年了,来来来,红包拿来!”
卢铮还没走到近前,就见他爸眼瞪得像牛似得,一下子想起出门前的“教诲”,一摸鼻子便要走,被华咏章喊住。
“这多不好意思!真的给我准备啦!”卢铮的笑声在客厅回荡,当着众位长辈的面,他嘚瑟的摇了摇手里的红包,随即垮下脸:“这么轻!”
当场要挨他爹一个爆栗。
卢铮一个走位躲开挨打,还手快的拆了红包,除了一张纸币,另有一张折叠的纸,卢铮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哇!发财啦!”
引的全场侧目。
华咏章跟着众人一起笑,金霏听到卢铮说了是什么以后,在边上伸手就捏住她的脸,像揉小猫咪似得:“你呀!”
另一边,郑老太太和金老太太坐在上首,底下一溜排着队等磕头的半大小子,两人被一群孩子老祖宗老太太的喊,在辽和在北一边一个站着,充当散财童子,给他们发红包。郑老太太第二年经历了,已经不会像去年那么紧张窘迫了。
最初的认人发红包环节过去以后,几个和金霏年纪相仿的女子走了过来,她们笑眯眯的围着华咏章瞧:“真可爱!”
“长得真俊,像年娃娃!”
“可以捏一下吗?”
然后不见华咏章拒绝,她们就伸手,温热的手指还带着护手油的清香,摸头的摸头,捏脸的捏脸,见她坐着瞪圆眼睛也不反抗,其他几个年轻许多的也凑了过来。
这一天结束后,她收到了若干红包,还有无数贴贴。
拜卢家奇怪的基因所赐,族里已经三代没生到一个姑娘了,卢大爷年过古稀,路上看到人家手里牵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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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都会忍不住眼馋。上行下效,新生的卢家孩子如今七岁以前分不出男女,全都扎着头花,额心点着一粒豆大的胭脂。
华咏章:……
等人走了,金霏才不好意思道:“你大姨夫听说你小小年纪学习又好,做事又稳,让各位嫂嫂带上儿媳妇来摸摸你,沾沾喜气,说不准来年就能生个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
华咏章:……
后面几天就还好,来客大多儒雅随和,既不过分热情,也绝没冷场子,就是客不空手,收的年礼多的要没地方放了,华咏章还兴致勃勃的吃了许多,两个表哥都兴致缺缺:“还没芋圆糖水好吃……”
金霏也头疼:“是呀,这些吃的都不耐放,每年都吃不完,等唐嫂她们回来可以拿去吃点……”
华咏章突然想到金霏曾经说现在住的这里不够大,而她当时觉得这屋子也太宽敞了!
幸好前年夏天,她们回北城了,幸好,她们把外婆接来了。
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外婆现在在这里明显很快乐。
这才一年多,郑老太太养的皮肤雪白,头发整齐有光泽,眼神温柔中还增加了从容,宛如重生一般。
如此欢乐的到了初六这天,也因为卢吉安初八要开工了,来客逐日减少。
这一天华咏章在客厅喝奶茶,在北过来摇她:“有你的电话!”
据在北后来多次描述:“当时妹妹的两只眼睛,唰的就亮了!”
华咏章心里激动了一下,她在辽城的联系方式知道的人不多,会是贺襄吗?
他怎么这么久才打来?
她走过去,看到在辽正在接电话:“……好,哦,她来了!”
她疑惑的接过电话:“喂……”
“新年快乐!你这个超级没良心的!去到南城是不是就把我忘了!”
她默默地把听筒拿远一点,等对面输出完毕,她才说:“谁啊?听不出来。”
凌佳破防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个度:“天杀的华咏章!你个大骗子!你还说我是你最好的姐妹!……”
华咏章赶紧顺毛:“哈哈哈哈我逗你玩呢……”
她不解释还好,对面气的声称要挂电话,还好电话没被挂断,听筒里传来了冯月梅的声音:“到我了,到我了,凌佳你出去叫吧。喂喂喂,咏章能听到吗?我是月梅!”
“能听到!”
“太好了!你还好吧?新年快乐!我已经收到你寄的红包和书了,能不能别挑那么难的习题册给我,我现在还没考上高中呐,你怎么还给我寄了高三的练习题……”
背景音里凌佳一跃而起:“一定是给我的!寄错给你了!”
华咏章扶着听筒笑的眼泛泪花:“对不起,我的锅,我寄的时候弄错了,你跟凌佳换一下,她那应该还有一本初三的题……”
凌佳夺过电话:“晚了!你能不能长点心呀?我看到那本初三的题还以为你考验我,大年三十我都在刷题,现在已经刷完了!”
她越说越理亏,还嘴硬着,想起来华咏章给她寄的是高三的,又重新开心起来,但被冯月梅夺了听筒:“你别说废话了,让我来,我找她有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