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节下意识问:“谁来啦?”
“你表妹啊。”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萧兰音。
沈仲节满腹疑问:“我何时多了个表妹?”
“瞧你这记性……还能是哪个表妹,你见见就知道了。”说着,冲门外喊道,“进来吧。”
沈仲节和萧兰音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今日的太阳很大,白光耀人眼,沈灼华揉了揉发花的眼睛,盯着门口。
刺眼的白光里,一高两小的身影手拉着手,从门外跨了进来。
远远的,她听见有人揉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表哥”。
沈仲节似是被定住了一般,连呼吸都停滞了。
沈灼华疑惑地仰起头,却看见阿耶的笑容僵在脸上,红通通的脸庞一瞬间褪去血色,托着她的手臂缓缓收紧,都勒到了她。
“阿耶,你弄痛我了。”沈仲节一动不动地望着逆光而立的三个人,一言不发。
“阿耶!”
沈灼华惊坐而起。
外面天光大亮,照得屋内亮堂堂的。
沈灼华扭头,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床边上的屏风,闭眼吐了一口气。
只是一个梦。
不,是她儿时的“噩梦”,也是她恨阿耶的一切源头,她已经许久没梦到这一幕了。
沈灼华掀开被褥,下床趿鞋,绕过屏风,见屋子的支摘窗已被撑起,临窗的罗汉塌上空无一人,被褥方方正正地呆在原地,要不是榻上的血渍还在,沈灼华差点以为昨夜发生的也是一场梦。
徐霁白何时走的?
她竟一点未察觉。
罢了,走了正好,省得尴尬。
只是希望扶桑他们没有撞见他,不然又要费口舌解释。
她张开双臂活动了下筋骨,准备去开门,余光被榻上的一样东西给吸引住。
那东西,有点眼熟。
她转身走到榻边,低头瞅着榻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
形似和氏璧,白腻的脂玉里流淌着几缕浑然天成的血红,隐隐约约汇聚成了一个篆书的“徐”字,下面缀着一个半旧天青色络子。
徐家祖传的血玉。
正是当初她同徐霁白定亲的信物。
当年,她随阿娘和外祖母去琅琊赴徐家老夫人寿宴。寿宴上她觉得无聊,一个人在徐家瞎转悠。
转到一处宽大的雅苑时,见大雪铺地的院子中央,站着一位冰晶雪魄凝成的少年,那少年站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背脊挺的笔直,鹤骨松姿一般。
然,少年衣衫单薄,唇色苍白,全身轻颤,显然被冻的不轻。
沈灼华一看就知道,此人必是做错了事情被罚站此处。
少年如玉的脸上,平静又清冷,就好像他此刻……不是在受罚,而是在赏雪。
她摸了摸荷包里还算温热的板栗,那是她方才偷偷去厨房里找的。
鬼迷心窍地,她从假山后跑过去,一股脑地将板栗塞到少年的手心里。
“大哥哥,这些板栗还是热的,可以让你暖和一些。”
少年低头,用一种颇为新奇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有手中的板栗。
半晌后,他笑了笑。
那笑容,如朝霞,如暖阳,可以融化山巅雪。
沈灼华看的入了迷,世上怎会有如此俊美出尘的人,谪仙一般。
她想占有谪仙。
“大哥哥,我看上你了,你等我长大,长大后我就来嫁给你。”她仰着头,双环髻上的红色丝带随风飘扬,粉妆玉琢,灼灼其华。
少年愣住,旋即玩味地弯下腰,冰凉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红润圆乎乎的脸蛋,问:“你为何想要嫁我?”
“因为大哥哥俊啊。”六七岁的女娃还不懂掩饰自己的欲望,想要了就直接言表。
少年扑哧一笑,修长的身躯蹲下来,平视着她。
那星河一般的凤目里,温柔缱绻,似那三月的春风,四月的烟雨,惹人沉溺。
少年伸出食指,语气玩笑般:“那你可要说话算话,我会等着你长大,等你长大来嫁给我。”
“一言为定。”纤细的小指勾起另一根白玉长指摇了摇。
“你还没告诉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沈灼华,乳名鸾鸾,”她踮着脚对着少年的耳畔悄声说,“‘鸾鸾’只有我阿耶阿娘才能叫,不过看在我长大要嫁你的份儿上,我允许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少年失笑:“鸾鸾……这个名字真好听,我叫淮渡,以后鸾鸾也可以叫我淮渡哥哥。”
“淮渡哥哥。”她立即甜甜地叫了一声。
这一幕被来寻找徐家夫人的阿娘和外祖母看见。
之后,也不知是阴差阳错,还是顺理成章。
总之,两家人把他们的戏言当了真,当场交换了信物,定下亲事。
那时的她甚至都不知道少年的大名,就草草地多了一个未婚夫。
徐家的信物是祖传的徐字血玉,沈家的信物是她自幼戴在身上的金镶玉锁。
当年两家定亲后,徐家这块血玉一直由阿娘保管着,阿娘临去前,将血玉交给她,并嘱咐她一定要保管好。
她后来终于明白,和徐霁白的初见哪里是什么阴差阳错,而是阿娘有意为之,阿娘早就在为她谋后路。
琅琊徐家,无论在家世,身份,地位,还是关系上,都足以与她匹配。嫁给徐霁白,是阿娘为她安排的最好归宿。
只是阿娘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这个不孝女会毁了她的苦心经营,也没有算到沈家会倒台。
后来阿耶出事,金吾卫抄家,这块定亲的血玉被一同抄了去。
再后来,徐霁白去死牢里找她退亲,亲手归还了她的金镶玉锁,她如实相告血玉的下落,算是正式退了这门亲事。
沈灼华拾起玉佩,嘲弄地笑了笑。
徐霁白竟然去金吾卫里又找回了这块血玉。
看来,这块血玉对他们徐家而言非常重要。
兜兜转转,这块血玉又出现在她面前,想必是昨夜,徐霁白不慎落下的。
她随手找了个小匣子丢了进去。
准备等着徐霁白察觉后,自己来取。
*
静室,青釉博山炉轻烟袅袅。
徐霁白长身伫立在窗边,廊下竹帘半卷,挡去了洒在身上的半截日光,清冷的容颜隐在阴影下。
漆黑的凤目看向前方,似在观赏庭院中的春花,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摩挲着一个金镶玉如意小锁。
忽然,他神色一动,迅速将小锁收进怀中。
只听屋顶上方一阵窸窣风声,一道青色的身影从屋檐上纵身而下,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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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落在窗前的院子里。
牧也握着他那柄黑黝黝的剑,随手转了一个剑花,干净利落地挂回在腰间蹀躞带的钩子上。
并腿一跃,跳到廊下,抱着双臂看着徐霁白,目光上下打量。
然后,满意地点点头。
“那个露娘子果然有一手,这么快就能让你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徐霁白瞥了一眼牧也染血的右手,皱眉:“你手怎么样?”
牧也张开五指,掌心同五指间有一片红肿的血痕。
昨日为了拦住那支暗箭,仓促间,他徒手抓住了弩箭。
只是那弩箭的劲力比他想象的要大,竟从他的掌间又穿了过去。
他无所谓地晃了晃手:“皮肉伤而已。”
徐霁白又问:“那些刺客呢?”
牧也摆摆手,扭头钻进屋里来。
“自然是让他们有来无回,全都处理干净了。”他忙了一夜,渴的厉害,抓起桌上的一壶冷茶,仰头往嘴里灌。
徐霁白依旧看着窗外,不再言语。
牧也看着徐霁白的背影,无端地想起昨夜那惊险的一幕。
以淮渡的身手,加上他的阻力,当时淮渡明明可以躲开的,可他却站在原地,任由那支弩箭射向他。
牧也不由得想起上次中毒那次,他记得那盆夹竹桃,明明是淮渡自己挑的……
他忽然有个破天荒的猜想。
那个叫露凝霜的女大夫,似乎她的眉眼同那人有些神似,他心下大动,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淮渡,你是不是故意的?”
徐霁白转身看他,皱眉。
显然没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一问。
牧也直指:“你是故意让那支弩箭伤了你,你故意受伤……就是为了去见那个露娘子吧。”
徐霁白不答,只是面色如常的看着他。
以牧也对徐霁白的了解。
不答即默认。
牧也心情复杂至极地瞅着徐霁白。
此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疯。
不过转念一想,至少,那个露凝霜是个活的,总好过那个死了的。
想到这里,牧也忍不住八卦:“你处心积虑地接近露娘子,不会就是因为她有几分肖似她?”
徐霁白目光一闪,避而不答道:“你去帮我送十金到武陵患坊。”
“十金?”牧也一头雾水,“送去干嘛?”
徐霁白错身往书案旁走去:“诊金。”
牧也震惊:“她竟然还找你要诊金?”
淮渡帮了她弟弟那么大一个忙,收她弟弟为徒,相当于在帮她弟弟铺青云路,她竟然还好意思找淮渡要诊金。
徐霁白扯唇笑了下,语气淡淡:“她只是不想我们彼此相欠,想同我划清界限而已。”
牧也似懂非懂。
半晌,撇嘴道:“女人就是麻烦,反正我不去,要送你自己送。”
牧也走后,徐霁白打开一张卷轴,铺平。
暗黄的花笺上,一个纹路繁复的青鸟图腾展翅欲飞。
这是他们琅琊徐氏世代信奉的神鸟。
徐霁白晦暗不明的目光一转,落在书案间那支玄铁弩箭上。
血迹斑斑的箭头上,刻着一个和卷轴上一模一样的青鸟图腾。
该来的,迟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