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 34 章
    *

    孟夏,万物繁茂。

    小满一场雨后,长安城里忽然冒出了许多疠风病患。

    朝廷颁布律令,但凡感染疠风的病患必须立刻上报官府,由官府统一收治,没染上的家属一律禁足,武侯会在他们的门上贴上封条,不准此户人家外出。

    说是由官府统一收治,但老百姓们心里门儿清,疠风病无药可治,官府根本不会浪费人力财力去救治疠风病人,而是将他们统一关在一处,任其自生自灭而已。

    百姓不想让自己的家人死在里面,于是许多人开始东躲西藏,金吾卫到处抓身上长浓疮的人。

    一时间,长安城里人心惶惶。

    陛下为了抑制疫病的蔓延,诏令长安城内的所有患坊,药肆不得擅自救治疠风病患,一旦有疠风病患求医,需立即上报官府,不然以窝藏罪论处。

    是以,许多患坊为防疠风病人偷偷来求医,专门雇了身强体壮的人站在门外撵人,还有的干脆闭门谢客。

    患坊不救人,老百姓们只好涌进药肆里疯狂买药。

    据说最近坊间流出一个治疗疠风的药方,许多老百姓按照药方上的药去抢药,也不管有用没用,先囤着再说。药肆便趁机坐地起价,将药方上的药材十倍百倍的涨。涨到穷人买不起,富人疯狂买,还有人,为了买到药甚至倾家荡产的。

    百姓,苦不堪言。

    武陵患坊。

    沈灼华坐在案旁,手里拿着那张在坊间疯狂流传的疠风药方,正是她上次开给栓柱儿的药方。

    她不由得皱紧眉头。

    此药方虽可治疠风病症,但只对应栓柱儿和刘婶的症状。各人的体质不同,情况不同,虽染上疠风,但症候不尽相同,需得一一辩证而治。单凭这张方子用在不同的疠风病患身上,不仅治不好疠风,甚至还可能会适得其反。

    药肆的掌柜不会不知,但却为了一己私利,罔顾他人性命。

    扶桑在空荡荡的大堂里走来走去,一手叉着腰,义愤填膺地说:“果然,早在刘婶来之前就暗中传开了,那个十里坡的县令怕波及自己的乌纱帽,一直给瞒着……”

    “起初都是一些孩子,被县令关在牢房里,据说那些孩子全死了。”扶桑痛心疾首地跺了下脚,仿佛他脚下的地就是那个可恶的县令。

    “后来染病的人越来越多,县令竟以抓捕盗贼之名,将染病的人都抓起来关进山里。那些人奋起反抗,杀了守门的人逃了出来,这才扩散开的,那个县令知道大事不妙,卷包袱就要跑。”

    扶桑呸道:“这是能跑得掉的?没两日就被金吾卫给抓回来了,那县令全家,昨儿个刚刚被斩首示众,你没看见那血流成河的场面,啧啧……”

    沈灼华神色如常地听着,忽然问扶桑:“上次让你囤的药在哪儿?”

    扶桑愣了下,旋即想起此前他和天冬去外阜囤了药材的事情,他指了指后院。

    “都在库房里堆着呢,那些药……”扶桑想起药材的名字,恍然大悟地拍手道,“那些药都是用来治疗疠风的吧,原来师姐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错了,”沈灼华说,“不是治疗疠风,而是预防疠风。”

    “预防?”扶桑从未听过疠风之病还能预防。

    “师父的手札上说过,治病方不能滥用,但预防方可以泛用,其实预防疠风的药方,同治疗疠风的药方仅是份量上的差别,便可达到固本培元的功效,你瞧刘婶就知道了。”

    “她同栓柱儿一处,喝栓柱儿剩下的药,明明已经感染上了疠风,却因预防有效,病状轻微,病程缩短,这就证明师父说的对。”

    沈灼华从笔山上取了一支小狼毫蘸墨,对着黄笺一挥而就,写下一个新方子。

    她起身将方子递给扶桑。

    “去通知患坊所有人,连夜按照这个方子把药都捡出来,再分成五包一份。”

    扶桑眼睛一亮:“师姐是想将这些药都卖出去?”

    沈灼华点头。

    扶桑喜滋滋地搓手:“太好了,按照如今的药价我们可以大赚一笔。”

    沈灼华挑眉:“谁说我们要大赚一笔了?”

    扶桑愣住:“师姐难道不知道,眼下长安城内和疠风有关的药材,已经涨的比黄金还贵,这批药材按照如今的市价卖……自然会赚一大笔。”

    还是很大的一笔。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们的药不以如今的市价卖,要以从前的市价卖。”

    扶桑以为自己听错了:“按从前的市价……师姐,我没听错吧,放着这么好挣的钱竟然不挣?”说着,扶桑笑着围绕着她转了一圈,“师姐何时转的性?”

    沈灼华嗔了他一眼:“我是想挣钱不错,但我不挣昧良心的钱,按从前实的市价卖,是我身为人的底线。”

    扶桑很开心,师姐还是那个师姐。

    那个嘴上不说,却心怀仁义,济弱扶倾的师姐。

    *

    自从武陵患坊放出疠风预防方药出来后,长安城内的百姓纷纷涌向崇化坊。

    通往武陵患坊所有的大小街巷,接踵摩肩,人满为患。

    那些卖高价疠风药的药肆渐渐门可罗雀。

    因而,药肆的疠风药的价格一落千丈。

    之前那些跟风囤积居奇的药肆,因为药材进价太过高昂,不敢跟着降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药材都砸在手里。

    武陵患坊放药之前,每日都能在街上看见金吾卫四处抓人。

    自打武陵患坊方药之后,金吾卫出现在街上抓人的情形越来越少。

    可见,预防方药,颇显成效。

    武陵患坊的名声因此响动全城。

    武陵患坊名声大噪,前来买药的人越来越多,扶桑和桂枝他们在前面卖药,沈灼华就和大家一起在后院,没日没夜的分拣包药,大家忙的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

    这日,沈灼华正忙着分药,后罩房的铃铛响起来。

    沈灼华纳闷,最近因为满城闹疠风,权贵们都躲在自家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怕被波及。

    谁会在此时来患坊里看诊?

    天冬要过去看门,沈灼华拍了拍手,起身道:“我去吧。”

    沈灼华将身上的围裙取下,擦了擦手,穿过穿堂,沿着牡丹花廊走到侧门。

    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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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后,一张三分讪笑三分抱歉三分紧张的熟脸映入眼帘中。

    魏国公府的朴管家。

    他身后,一众仆从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人,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带着玉冠的头顶,还有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熟悉的华丽马车。

    朴管家搓着手:“露娘子,我们又来了。”

    沈灼华愣了下:“何事?”

    朴管家说:“露娘子,实在抱歉,我知道你很忙,但我家世子的腿实在不敢耽搁。”

    沈灼华目光越过朴管家,落在担架上,果然是谢挽洲。

    皱眉:“他又怎么了?”

    “老仆也不甚清楚,世子最近勤于复健,原本练的好好的,今日突然就站不起来了。”

    担架上,谢挽洲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沈灼华走了过去,谢挽洲神色恹恹地看向她。

    夏日炎热,沈灼华一改往日的圆领袍,着一身梅子青襦裙,轻薄的罗衫随风飘扬,袅娜似初柳,乌发半挽,散散地披在身后,半是慵懒,半是脱俗。

    谢挽洲一时看出了神。

    仿佛回到某个春日的凉亭里,那人如蝴蝶翩跹,带着一阵香风,突然跌入怀中。从此,他的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沈灼华弯下腰,柔软的发丝顺势倾泻在谢挽洲的指尖,他指尖微微一动,捻起一缕,悄悄地摩挲着。

    细白的手指摁捏着他的膝盖骨,酥酥痒痒里杂着疼。

    半晌,沈灼华直起身,那缕发丝嗖地一下从他的指尖抽离而去。

    谢挽洲心里升腾起一抹遗憾。

    “你这是复健过度,引来的劳损。”沈灼华目光淡淡地看着他,语气疏离宛如陌路人。

    谢挽洲心里有点堵,这个女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明明在国公府时,她还对自己一脸殷勤来着。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咬了咬后槽牙,问:“这回,我是不是彻底残废了?”

    “残废倒不至于,好好躺着将养十天半月就好了。”说完,她转身对朴管家道,“你家世子无大碍,还请把人赶紧带走。”

    朴管家为难:“这……”

    “我不走。”谢挽洲缓缓地从担架上坐起来。

    沈灼华拧眉。

    何意?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我要留在你这里复健。”谢挽洲道。

    果然。

    沈灼华哂笑:“抱歉,谢世子,民女这里庙小,恐怕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这是实话,有安阳大长公主的警告在前,她现在巴不得谢挽洲离她有多远走多远。

    谢挽洲看着她,皮笑肉不笑:“我就这么惹你厌?”

    谢挽洲此人,同前世的她很像,心眼小,睚眦必报,得罪他必被他纠缠至死。他现在这幅表情显然是记恨上她了。

    她只想和平地将人恭送走,并不想得罪谢挽洲。就在她斟酌话语准备好言相劝时,桂枝慌慌张张地从身后跑来。

    “大娘子,不好了,前面有人来闹事。”

    沈灼华脸色骤然一变,也懒得应付谢挽洲了,草草对着谢挽洲行了一礼:“我还有事,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