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沈灼华问桂枝:“出了什么事?”
桂枝颤声说:“有人……抬着一个蒙着黑布的大箱子,就,就放在患坊的大门口,对着那些来买药的那些人大声要喝,说,说咱们的预防方是假的。”
沈灼华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们患坊的预防方是假的,我看你就是在血口喷人!”
沈灼华赶到大门上时,扶桑正叉着腰,义愤填膺地同一个身穿褐衣的大胖子,争的面红耳赤。
见她出现,褐衣胖子转过身,戴着粗大金镶玉戒指的手指搓弄着嘴上的八字胡须,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她。
扶桑一个闪身,挡住了褐衣胖子猥琐的目光。
“看什么看!”扶桑怒瞪。
褐衣胖子斜了扶桑一眼,目光越过扶桑投向沈灼华。
“你就是武陵患坊的掌柜?”
沈灼华:“正是。”
“你来的正好,”褐衣胖子从身上掏出一张方子,举在手里朝着那些还在排队买药的人晃了晃,看着沈灼华,扬声道,“你卖的预防方是假的。”
人群再次交头接耳,嗡嗡躁动。
沈灼华眯眼,“何以见得?”
褐衣胖子见沈灼华沉着冷静,没有被他的阵势吓到半分,忍不住再次打量了她一眼。
沈灼华心里已经有几分眉目,这些人她以前见多了,同那街上的二溜子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来找患坊麻烦的。
褐衣胖子冲一旁的仆从努了努肥厚的下巴,仆从点头,抬起胳膊捂住口鼻,拿着一根棍子走到黑布遮盖的大箱子附近停下,远远地用那根长棍子将黑布掀开。
与此同时,一股恶臭弥漫开来。
围观的众人纷纷捂住口鼻,待看清里面是什么时,“哄”一下,向后弹跳开。
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疠……疠风病!是疠风病!”
原本还在排队买药的人一听,纷纷向后退,退到他们认为的安全距离,远远地朝这边围观。
原来黑布之下根本不是什么大箱子,而是一个木质的大笼子,笼子里面躺着一个老伯,浑身遍布浓疮,散发着恶臭,双眼紧闭,没有任何呼吸,显然死了一段时日。
“此人乃我家仆人,他就是吃了你家的预防方后,不仅没防住疠风,还把人给吃死了。”褐衣胖子指着沈灼华的鼻子,厉声道。
沈灼华细细看了一眼死者,从他身上暴露出来的浓疮上看,确实是死于疠风,但是不是因为吃了她的预防方死的那就未可知。
“你确定他是吃了我家的预防方?”
“当然,”褐衣男子从身后仆从手里拿起两包药,随手扔在沈灼华的脚边,红泥印着武陵患坊的牛皮纸破开,药材洒落了一地,“这纸皮上可是印着你们武陵患坊的字样,里面药材同他们正在买的药材分毫不差。”褐衣胖子指了指正在排队买药的那些人。
那些人顿时面露惶色。
沈灼华看了一眼地上的纸皮和散落的药材,确实出自患坊。
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
沈灼华直视着褐衣胖子挑衅的眼光,心里总算明白了他们的用意。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褐衣胖子应该是某个药肆的掌柜,就算不是掌柜,也是他们雇的人,为的就是来砸武陵患坊的招牌。
这段时日,她以平价卖疠风预防方,导致许多药肆的药价大跌,砸了他们的金饭碗,他们又岂会坐视武陵患坊坏了他们的规矩。
这不,派人敲打来了。
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
“难道他们家的预防方真是假的?”
“恐怕是的,不然他们怎么会闹上门来。”
“我们还是不要买了,万一吃死人可就完了。”
“丧尽天良的庸医,竟然卖假药!”有一个人藏在人群里,指着她的脸高声大骂起来。
群情激动,骂声渐大。
只一瞬间,那些来买药的人纷纷倒戈,大有要讨伐她之势。
“庸医!庸医!庸医……”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镇定,方才骂她的人肯定是褐衣胖子的人,他们就是想打乱她的阵脚,想看她慌张的表情,一旦露出慌张,落在那些围观人的眼里,就是心虚。
沈灼华暗暗吸了一口气,面色如常地盯着褐衣胖子的脸,扬声反问:“阁下就凭一份谁都能来买到的预防方,和一个不能开口的死尸,就想诬陷我武陵患坊不成?还是阁下觉得我乃一介女流,所以看着好欺负?若你今日不能拿出真凭实据,证明那人是吃了我的预防方出的事,那你就是诬告,就是在故意毁我武陵患坊的名声,小女子虽弱,也必要同阁下去京兆府里讨个公道。”
他想来个死无对证,她也行。
褐衣胖子目光一闪。
显然没想到一个弱女子,面临这样的阵仗,不仅临危不乱,还能冷静地反将他一军。
他们可不想闹到官衙里去。
人群里有人慢慢反应过来。
“是啊,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他们说什么都可以。”
“我还是相信露神医的,我们坊里不少人都喝了她的预防方,确实没有一个感染上疠风的。”
“那是因为那些人本就没病,而且感染疠风的人也都被金吾卫抓起来了,自然不会感染上疠风。”褐衣胖子洪亮的声音几乎穿破苍穹,将原本沸腾起来的议论声生生压下。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陷入怀疑,陷入彷徨中,再也没有人敢吭声。
褐衣胖子满意地看向众人,伸出手臂,对沈灼华叫嚣:“看见了吗?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你的预防方是真的。”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沈灼华,他们也想知道,预防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然而,眼前这局面,就算沈灼华拍着胸脯保证,预防方是真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了吧。
桂枝已经被吓哭了,偷偷地躲在沈灼华身后哭泣,被万人围攻的场景她还是第一次经历。
紫苏本是满脸担忧地看着沈灼华,余光瞥见在房里温书的云昭也被惊动出来,正一脸懵然地朝这里走,立即过去和天冬一起将云昭拉到后院,以免节外生枝。
现场,一片寂静,万众瞩目,都在等待着沈灼华的回答。
沈灼华扯唇,冷笑道:“阁下闹出这一出,到底意欲何为?不妨直说。”
此人若只是想在众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还不能将武陵患坊怎么样,对方今日这样的阵仗,肯定还有别的用意。
褐衣胖子深感意外地挑了挑眉,点点头,大声说:“这个简单,只要露掌柜敢证明自己的预防方有效,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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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他抬起手,做了一个滚动的手势,“滚到明德门上去,并保证,从此再也不踏入长安。”
这个保证极具有侮辱性,还具有信服力,毕竟没人愿意拿自己的未来立誓的。
人群里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嗡嗡地吵的人烦躁。
沈灼华微微扬起下巴:“要如何证明?”
褐衣胖子似是见人上了勾儿,笑的十分愉悦,冲笼子附近守着的仆人勾手示意。
仆从点头,再次捂着口鼻,用棍子将那老伯腰上虚虚系着的一根灰麻汗巾挑了下来,用棍子送到沈灼华跟前,吓地桂枝连忙后退进患坊内。
“只要露掌柜拿起这条汗巾,再当着大家的面喝下预防方,我们就相信预防方是真的。”
沈灼华眯起了眼。
原来搁这儿等着她。
“怎么?不敢碰?”见她迟迟不动,褐衣男子阴险地笑了笑,“还是连你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药方有用?”
起初,褐衣男子并不确定武陵患坊的掌柜会不会碰这条汗巾,直到他看见露掌柜的脸,他立马笃定,露掌柜不会碰这条汗巾。
染上疠风可是要毁容的,不仅身上会长满浓疮,脸上也会长,就算痊愈也会留下难堪的疤痕,更何况这样一位仙姿月貌的露掌柜。
哪个女人敢牺牲自己的花容月貌同他赌,他就是赌定了露凝霜不敢赌,只要她不敢赌,他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
众人见沈灼华沉默,再次群情激奋起来:
“果然预防方是假的,要是真的那露神医为何不敢碰那汗巾?”
“她是神医,要是药方真有用她岂会治不好自己,预防方就是假的!”
“呸!庸医,卖假药,不得好死!”
有人将刚买的药扔在地上泄恨地踩。
有人冲沈灼华和扶桑的方向吐口水。
还有人开始用药包砸扶桑,逼的扶桑不停后退,门前卖药的摊子也被那些人推翻,砸的稀巴烂。
不一会儿,患坊门前,一地狼藉。
沈灼华知道,这汗巾,不碰也得碰了。
世人想要的从来不是解释,而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露凝霜虽然医术高超,但也不能保证治好每个疠风病患,刘婶母子之所以能治好,那是因为病在肌理,一旦深入肺腑,就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她想起栓柱儿一身浓疮,和浓疮留下的淡淡疤痕,心里多少还是犯怵的。
她是人,不是神,她一点也不想冒这个险。
可为了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名声,为了武陵患坊这一大家子,她不能后退。
“好,我碰!”
清脆的声音一锤定音。
沸腾的讨伐声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齐齐看向她。
褐衣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难以置信地瞅着她。
沈灼华盯着褐衣胖子:“也请阁下遵守诺言。”她眯起了眼,语气沉冷,“记得从这里滚到明德门去,从此不准踏足长安半步!”
褐衣胖子神色变了变,肥胖的手一下子攥紧。
沈灼华向前一步。
所有人屏住呼吸。
就在她细嫩的手,快要伸向那条汗巾时,手腕忽然被人钳住,阻止了她继续向前。
沈灼华扭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