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楂下巷,武陵患坊。
“嘶——”沈灼华坐在灯前,紫苏低头正在帮她上药,碰到伤口时,疼的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紫苏流泪道:“大娘子可知这伤口再深一点你就没救了。”想起方才大娘子说的惊险一幕她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我是大夫,岂能不知。”沈灼华抬手擦掉紫苏脸上的眼泪,哄道,“好了,别哭了,这不是没事嘛,快些替我包扎,累一天了,乏的厉害。”
紫苏嘟着嘴,闷不做声地继续上药。
沈灼华一边嘱咐:“此事不要告诉扶桑和云昭他们,免得他们担心。”
“知道了。”
紫苏出去后,沈灼华对着铜镜看了看脖子上缠着的绷带,委实显眼了些,正想着明日得找个什么东西遮掩遮掩时,门上传来敲门声。
若是紫苏她们,进来便是,何须敲门?
“谁?”
来者答:“是我,谢挽洲。”
他怎么来了?
没有惊动天冬他们,想来还是翻墙进来的。
沈灼华来到门口,隔着门问:“世子漏液前来,所为何事?”
门外,谢挽洲说:“我得了一瓶西域贡药,对伤疤愈合有奇效,特来送给你。”
沈灼华在门内道:“如此贵重的东西民女受之不起,世子还是请回吧。”
等了半晌,没听见谢挽洲的声音。
沈灼华又等了一会儿。
门外还是没有声音。
看来人已经走了。
沈灼华打开房门,谢挽洲的身影顿时映入眼帘。
沈灼华愣了下:“世子怎么还没走?”
谢挽洲深深地注视着她,语气显得有些受伤:“你一定要这样吗?”
沈灼华明知故问:“怎样?”
谢挽洲:“和我形同陌路。”
他们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的。
沈灼华抿了下唇:“世子忘记我同你说过的话?我只和强者做朋友。”
谢挽洲问:“有多强,我现在还不够?”
沈灼华摇头:“不够。”
谢挽洲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他一个大步跨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硬塞给她一个圆滚滚的白玉瓷瓶:“这个你拿着。”
沈灼华欲推回:“这个我不能……”
谢挽洲绷着脸说:“你若不收,我就同你在这里一直耗下去。”
这话她之前曾对他说过,没想到他又用回到了自己身上。
沈灼华暗暗叹了一口气:“好,我收下。”
黑夜中,谢挽洲的身影如同黑色的狸猫,迅速攀爬上了墙头,消失在了墙的另一侧。
他果然是翻墙进来的。
*
在房里避了几天,脖子上的伤口愈合的用一层粉就可以遮掩,沈灼华才出门。
雅间歇业了好几天,推了好几个生意,再不出来营生,怕是扶桑以为她患了什么难言之隐,毕竟她让紫苏对他们宣称自己那个来了,痛的厉害,只能躺着,扶桑这才没进来一探究竟。
夏风徐来,穿行回廊,拂动廊下的牡丹翠枝争相摇曳,卷起沈灼华的裙带如流风回雪。
沈灼华忍不住驻足观望了一会儿。
正在这时,有道人影突然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沈灼华面前。
沈灼华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无奈地看着牧也,提醒:“武陵患坊有正门。”
牧也难得露出一点急色,道:“来不及了,你跟我走。”
沈灼华蹙眉,能让牧也着急的只有徐霁白:“卫荀没给他派御医?”
牧也来找她多半是因为徐霁白,但牧也按照她说的法子应该是保住了徐霁白的命,剩下的按理来说,御医就能替徐霁白慢慢解毒调养才对。
牧也说:“淮渡说他不相信那些御医,只相信你。”
徐霁白遇刺,本就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太医署未必都是卫荀的心腹,徐霁白多些戒心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踟蹰了一瞬,才道:“我去拿药箱。”
*
徐宅。
牧也领着她从正门快步进宅。
沈灼华幼时去过琅琊的徐府,可谓气派非常。眼前这座徐宅与之比之,倒是不相上下。
看来卫荀很是宠幸徐霁白,赏赐他一座这么大的宅子。
牧也走在前面,回身一看,身后的女子竟然还在闲庭信步,东看看,细看看。
徐霁白在里面等着她救命,她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雅致,心里那个又气又急,但想着露凝霜的脾气也不是好惹的,只好抱着剑,焦躁地点着脚尖。
沈灼华瞥了他一眼,淡定地错过他,向正房走去。
牧也只好耐着性子陪着。
进入正房的院子,几个侍女小厮正安静地候在门外。
见沈灼华背着药箱走来,都不约而同地拿余光偷瞄她,似乎很好奇怎么还有大夫是女的。
“你们都下去吧。”牧也道。
仆从们应了声“是”,退了下去。
沈灼华进屋,见徐霁白躺在床榻上,她走过去放下药箱,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徐霁白。
徐霁白面色苍白,薄唇寡淡,双目轻阖,气若游丝,看起来就像命悬一线。
沈灼华拉过徐霁白的手搭了会儿脉。
还好,情况没有想象的那般差。
她从药箱里翻出银针,一手捏着一根,冲牧也说:“扶他坐起来。”
牧也将徐霁白扶坐起来。
“脱衣。”
“啊?”牧也震惊地看着她。
沈灼华面无表情地看向牧也:“愣着做甚,你不把他的上衣都脱了,我怎么下针?”
牧也的目光变得古怪起来,手倒是很配合地将徐霁白的上衣脱了个精光。
宽肩窄腰,肌理紧实,难怪徐霁白的身手那么好,这一身练腱子没个十几载怕是练不出来。
“你先下去准备好药浴,我要用银针将他体内的余毒通过汗液排出来,再用药浴将药物渗进去。”
牧也转身就走,走到一半折身问:“什么药浴?”
“药方在我药箱里,你拿去按方抓药,速速煎好拿来。”沈灼华一边对着徐霁白关要处下针,一边冲牧也说道。
牧也从药箱里拿了药方出去了,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屋内二人一眼,将门带上。
一百六七根银针下去后,徐霁白冷白的皮肤上顿时汗如雨下。
渐渐地,徐霁白的脸色由白转红,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片刻后,他睁开双眼。
先是几分迷茫,后是浓烈的喜悦。
“你来了。”他道。没有意外,就好像期待已久那般。
沈灼华提醒:“别说话。”开窍易乱气,不利于排除毒素。
徐霁白声音嘶哑:“有些话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他这是准备交代遗言呢?
沈灼华全神贯注在施针上,一边抽空安慰:“徐大人放心,有我在,大人还死不了。”
徐霁白苦笑了下:“我知道,我说的不是遗言,而是心里话。”
沈灼华见他坚持,也就由着他,反正该提醒的已经提醒过。
“对不起,当初是我负了你,答应娶你的事情没做到。”徐霁白道。
沈灼华愣住。
她缓缓抬头,目光银针上挪开,投向了徐霁白,撞进徐霁白深潭似的的眼底。
那波心的一点凝着光,闪闪发亮,微翘的眼尾像是抹了极淡的红晕,给人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
沈灼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话不是对她沈灼华说的。
而是对露凝霜说的。
若之前只是猜测,如今徐霁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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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正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徐霁白同露凝霜之间,有情,还是谈婚论嫁的那种。
沈灼华心里不由得升腾起一股火气,既然徐霁白已有心爱之人,当初为何不爽快点,退了她的亲事?
想到这里,沈灼华下针的力道故意重了几分。
刺痛的滋味不好受,徐霁白硬朗的眉峰果然皱紧。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一声。
还是心情愉悦的那种。
沈灼华:“……”
此人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抱歉,手酸了,刺痛大人了吧?”
谁知徐霁白趁着她去挑针时,握住她捏着针的手就往自己的心口上刺下去,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若是开心,往这里刺也无妨。”
沈灼华看着被徐霁白压到弯曲的银针,那针尖已然大半入进了身体里。
沈灼华捏着银针从徐霁白手里挣出来,随手将银针丢在一旁,无奈地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何必再提。”
露凝霜是真的半点关于和徐霁白的记忆都没给她留下,以至于她一直把握不好同徐霁白相处的尺度。
太淡了,怕徐霁白怀疑她的身份,她可不想被徐霁白当做鬼上身。
太熟了,又怕徐霁白发现破绽,毕竟他们之间点点滴滴徐霁白都记得。
是以,她只能保持这种不远不近,不生不熟的尺度。
“我过不去。”徐霁白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连身上的银针都在轻颤。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他抬起双手拢住她的双肩,清墨似的凤目里充满希冀,“你可愿再给我一个机会?”
沈灼华淡淡地看着他,无动于衷。
她不知道露凝霜是怎么想的,但若是她被人负了,她是绝对不会再给这个人第二次机会。
何况露凝霜早已经不再是露凝霜。
她心里斟酌着言语,想着该如何拒绝徐霁白,还能不波及露云昭。
“唔——”徐霁白忽地偏过头,朝着地上呕出一口黑血,紧接着,上身倾覆过来,额头耷拉在她的肩膀上。
沈灼华叹气:“叫你先别说话。”
她将人扶起坐回去,将银针撤干净,又将人放倒躺下。
来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小景发了会儿呆。
又想着老天爷真是有意思,竟然让她重生在徐霁白的心上人身上,多少有些移花接木的宿命感。
胡思乱想了会儿,牧也回来了。
他身后跟着几个仆从,提着热气腾腾的水桶,浓浓的药气扑面而来。
牧也吩咐仆从将药汤倒进浴桶里,这才折身到她面前:“药汤准备好了。”
沈灼华点了下头,冲床上的徐霁白努了努下巴:“先把他放进浴桶去。”
牧也挑眉,反手指着他自己:“我来?”
沈灼华反问:“难不成要我来?”
牧也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转身去到床榻边,直接横抱起徐霁白放进浴桶里。
二人站在浴桶旁,观察着徐霁白,牧也忍不住问:“他要泡多久?”
沈灼华:“半个时辰。”
牧也往外指了指,“那我先出去,有事再叫我。”
沈灼华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牧也绕出屏风走了出来,见香炉燃尽,顺手从匣子里抓了一把香丢进去。
徐霁白泡了会儿,眉心忽然皱起,看起来有些痛苦。
沈灼华取来银针,在徐霁白头顶百会、前顶、上星、神庭,神聪四穴下了几针。半盏茶后,徐霁白头顶心缓缓升起一抹淡淡的雾气,徐霁白紧皱的眉头开始舒展开。
沈灼华松了一口气。
左右无事,她绕出屏风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一股倦意袭来,她歪头撑颐,忍不住打起了小盹儿。
自然也没留意到浴盆中的徐霁白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