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霁白从浴桶里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来到沈灼华面前,他屈膝半跪在她面前,以一种虔诚仰望的姿势看着少女的睡颜。
“鸾鸾……”他低喃一声。
沈灼华蝶翼似的黑睫颤了颤。
徐霁白微微弯唇,那张向来清冷克制的容颜慢慢变得温柔又痴狂。
他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即将碰触到沈灼华的脸颊时,像是生怕碰碎了一般,又赶紧收了回来。
他起身,弯腰,将熟睡中的沈灼华抱起,缓缓地走到床榻边,轻轻地放下,拉过薄衾盖在她身上,然后坐在床边,像是在欣赏着稀释珍宝般,静静地凝望着床上的睡颜。
似情到了深处,他还是抑制不住地伸出手,用曲起的指背沿着沈灼华的鬓边,流连往返地轻轻摩挲着,嘴角不知不觉地再度勾起。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尖锐的呵斥打破了此间的平静,也惊醒了床上的人。
徐霁白沉着脸收回自己的手。
沈灼华迷迷瞪瞪地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徐霁白的床上,不由得吓了一大跳:“我怎么?”
徐霁白平静地说:“你睡着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椅子上小寐,为何会跑到徐霁白的床榻上?难道是自己睡昏了头,迷迷糊糊地爬上来的?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她赶紧从床榻上溜下来,起身向徐霁白道歉:“抱歉抱歉。”
徐夫人指着沈灼华问徐霁白:“她是谁?”
沈灼华这才留意到房内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她儿时见到的那个不苟言笑的徐夫人。
徐霁白这才缓缓站起来,却是面向着她,侧身对着徐夫人。
徐夫人的脸别提有多黑了。
传言果然不假,看来他们母子二人确实不合。
沈灼华见徐霁白没有要向徐夫人介绍她的意思,便主动对徐夫人自我介绍:“妾是为徐大人诊治的大夫。”
徐夫人似是没从徐霁白这里得到回应,便将怒气迁到她身上,疾言厉色地说:“区区一个女大夫,竟如此不安分,不知廉耻的爬上患者的床榻!”
爬上徐霁白的床也许是真的,但说她不安分,不知廉耻那就过分了。
她刚想开口自我分辨几句,徐霁白这才微微将身子转向徐夫人,但视线依旧落在她身上。
“是我抱她上来的。”他缓缓偏过头去,冷漠地看着徐夫人,“而且此事与你无关。”
沈灼华惊住。
竟然是徐霁白抱她上的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徐霁白,他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些外,看起来身子恢复的不错,竟然能抱得起她。
转念又想起徐霁白抱她上床,她就莫名觉得浑身不爽,就像是跳蚤爬上了身,别扭的不行。
“怎么与我无关,我可不想有个这样的儿媳妇。”徐夫人充满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你不想是你的事,我想——”徐霁白偏过头来,定定地望着她,语气深沉,“即可。”
徐夫人气地浑身轻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灼华尴尬极了,她实在受不了徐霁白的一厢情愿,只好干笑着对徐夫人说:“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一些误会……”
徐夫人冷笑:“什么误会,今日我要是来的再晚一些,只怕是要撞见你们同榻而眠了。”
这误会怕是跳进黄河里都洗不清了,沈灼华赶紧往徐霁白身边挪了一步,悄悄扯了扯徐霁白的衣角,小声地催:“徐大人,你赶紧解释点什么啊。”
然而徐霁白趁机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笑了笑:“无需解释,我就是心慕你。”
你心慕的是露凝霜。
可我是沈灼华啊。
沈灼华想抽回自己的手。
徐霁白不放。
徐夫人抬手颤巍巍地指着他们:“你!你们……”
徐霁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转脸看向徐夫人:“你来做什么?”
徐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徐霁白紧握住沈灼华的手腕间挪开:“我儿子病了,我这个做娘的难道不该来看一眼。”
“这一眼你已经看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该走了。
徐夫人哑然。
半晌后,她怒道:“徐淮渡,我可是你娘。”
徐霁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又怎样?反正天下人皆已知我乃不孝之人。”
原来那些放出去的闲言碎语他早已听过,只是他不在意而已。
徐夫人恨恨咬牙:“你会后悔的。”
毕竟是中过毒的身子,挺这么久已是极限。
徐霁白突然剧烈咳了起来。
沈灼华淡漠地看着他。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虽然她不知徐霁白和露凝霜之间的过往,但从徐霁白的话里大抵也能猜出个一二,二人之前约莫郎情妾意,私定终身,徐霁白答应露凝霜要娶人家,但不知何故未能做到。
今日瞧见徐夫人,怕是问题就出在徐夫人这里。
不过既然徐夫人连露凝霜都不能容忍,那当年的她徐夫人又岂能接受?即如此,为何徐夫人没有逼徐霁白退婚?还有,徐霁白为何不早早同她解了婚约好给露凝霜一个交代?
无论如何,脚踏两只船乃是她最为厌恶的。
徐霁白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忙问:“吓到你了吧?”
沈灼华面无表情地从他手里抽出自己手腕。
这回他倒是没再用强。
“确实吓到我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她提起自己的药箱转身就走。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被人强迫,尤其还是当做替身被强迫,这让她很是……
憋闷。
“凌霜,咳咳咳咳……”像是生怕她一走不回似的,徐霁白的咳嗽变得急促起来。
临到门口,她顿住脚。
她是个医者,分得清自己的立场,既然决定救徐霁白,断然没有救到一半撒手不管的道理,至于露凝霜和徐霁白之间的纠葛,她势必会找个机会彻底斩断。
“你放心,这解毒之法需连续七日不能断,明日我还会继续来为大人诊治。”
咳声渐缓,他道:“好。”
沈灼华离开后,徐霁白的咳嗽渐渐止住。
牧也从门外负着双手走进来:“我还以为你重病不能起,原来果然只是为了骗她过来。”
“方才……”牧也笑的揶揄,“你得感谢我为你添的那把安神香。”
“我病的不轻是真的。”徐霁白看着沈灼华消失的方向,眸光缱绻,“想要见她也是真的。”
牧也自认见过不少疯的人,但没见过徐霁白这么疯的人。
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不急。”
太急了怕吓到她。
*
马车上,尤嬷嬷见徐夫人脸色阴沉地几乎能拧出水来,终是忍不住劝慰道:“大娘子放心,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小郎君心悦那女郎,没有夫人首肯,那女郎也是进不了徐家大门的。”
徐夫人却神不守舍地问了一句:“尤嬷嬷,你说,当年那件事……我真的做错了吗?”
尤嬷嬷是徐夫人的傅母,也是徐夫人最亲近之人,她是看着徐夫人长大的,所以徐夫人做过什么事,她一清二楚。
徐夫人虽然这么没头没脑的一问,但尤嬷嬷立刻明白了徐夫人指的是哪件事。
“娘子也是为了小郎君好,依着小郎君的性子,那沈家小娘子入狱,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救的。”
“他当初求到他三叔面前,我就知道他放不下沈家女,他为了那沈家女一再忤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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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次阻止我派人退亲,我真是搞不懂,他们之间就见过几次面,何来那般深的感情?”
尤嬷嬷:“小郎君重情,沈家小娘子即是他的未婚妻,他定是从心里认定了沈家小娘子。”
“重情?”徐夫人冷哂,“我看他是生性凉薄,唯独只对那沈家女用了凡心而已,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趁机逼他亲自去牢里退婚,就是为了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念想。”
“既然如此,那娘子后面又何必……”尤嬷嬷止住话头,转而道,“毕竟当时那沈家小娘子也时日无多了啊。”
徐夫人哼道:“我养大的儿子我比谁都了解,他同他亲娘一样,都有一颗又冷又硬又偏执的心肠,他若认定了沈家女,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闯。只有假意答应他会救沈家女,他才不会轻举妄动,若是让他反应过来我们是在骗他,他必然会铤而走险。”
徐夫人干枯的眼眶里迸出一股狠厉:“所以,我必须在事情不可收拾前,下手为强,先除掉那沈家女。”
尤嬷嬷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哎,可是小郎君却因此事与徐家断了关系,还记恨上了您。”
“那又怎么样?我始终是他的母亲,他若要想在官场上立足,我就不信他能抵挡住这天下悠悠众口。”
用孝道来给徐霁白施压,这是徐夫人的最后一道牌。
*
永兴坊,左金吾卫廨署。
内侍监尖细的声音响彻在殿中。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金吾卫校尉谢挽洲恪尽职守,护驾有功,兼勤国济民,世之大义。兹特擢为左金吾卫中郎将,钦此。”
谢挽洲起身接过黑牛角的卷轴,向内侍监道了声谢。
内侍监临走前,意味深长地对谢挽洲说:“谢世子,陛下可是对您寄予了极高的厚望,还望您以后能够继续……效忠。”
谢挽洲笑笑,没接话。
内侍监离开后,武侯们纷纷围拥过来祝贺。
如今的左金吾卫在谢挽洲的带领下,抓了不少宵小,还立了几起大功,将右金吾卫远远地甩在身后,别提有多扬眉吐气。是以,谢世子能成为他们的顶头上司,乃是众望所归。
谢挽洲随手将圣旨丢到翘头案上,转而对大家豪气冲天地说:“我能有今日全赖兄弟们仗义,今夜琼香楼,我请客,咱们不醉不归。”
众人欢呼。
*
放衙后,谢挽洲在王守成等人的簇拥下,策马直奔琼香楼。
行至半途时,错过一辆马车。
风卷起窗帷的一角时,谢挽洲瞥见一张熟悉的容颜。
是她?
他勒住了马。
众人紧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们先去琼香楼,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还有点事,就不陪各位了,守成。”谢挽洲冲王守成递了一个眼色。
王守成立即向众人吆喝:“头儿还有点私事要先处理,走走走,我们先去琼香楼,那里的美味可不等人。”
兄弟们离开后,谢挽洲调转马头,迅速跟上了那辆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座宽大的宅院门前。
谢挽洲抬头,目光定在朱红漆木斗拱下悬着的黑底金边牌匾上——
徐宅。
原来是徐霁白的府邸啊。
润泽的桃花眼眯起细窄的弧度。
须臾后,他看见沈灼华走下马车,看着她在无人带领下,径直地走进徐宅的大门内。
看来此处,她已不是第一次来。
就如进他的府邸,已然来去自如。
马儿不耐地喷出一声响鼻,蹄子拍了拍地面,似乎不明白主人在等什么。
谢挽洲拽着缰绳的指骨泛着青白。
很好,说什么身子不舒服,躲着不见他,原来是为了来见徐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