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的一间茶舍内,一男一女临窗相对而坐。
男人漂亮的眉眼间满是烦厌:“王文辅那个废物,没有扳倒姓林的,反而被姓林的反将一军。”
女人轻笑一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王文辅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人。”
男人脸色微变,眯了眯眼,“我们如今已是一条船上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野心。”
“那你把王文辅再解决了不就行了,”女人拿起桌上茶杯,低头轻轻吹了一口,仿佛很专注地在品茶。
男人嘴角缓缓浮开艳绝的笑,他侧头看了看楼下路过的行人,一窗之隔,隔开天与地。
他低声唤了声女人的名字,然后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
笑容温和艳丽,言辞却截然相反。
女人终于放下茶杯,抬眼看他,柳眉微蹙:“你什么意思?”
“你也跟王文辅有过联系,不然王文辅凭什么帮你解决成百万?成百万一死,姓林的可就再也查不出京中寒食究竟从何而来了。”
男人也伸手拿起自己身前那杯茶,收敛了笑意淡淡道:“想借我的手杀王文辅,可没这么容易。”
“王文辅若是被长公主撬开了嘴,你我都逃不了,”女人敲了敲桌,声音中带着冷意。
男人抬眼笑道:“不,是你逃不了。从头到尾,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只是让王文辅去试探试探公主殿下,寒食的出现、御史台的弹劾、成百万的死,这一切可都是你的手笔。”
女人沉默片刻,又道:“难道你还没试探出来?你就是长公主手里的一把刀,等长公主想清算的人清算完,你就没了用处。如今她已经跟傅氏决裂,在朝堂上呆不久了,等她走后,她手中的那些人命可都是你担着。”
“你说得这般信誓旦旦,难道是在长公主府里安插了人?”男人略带嘲讽地笑了一声,并未买账。
女人心平气和,淡淡笑道:“长公主府不好安插,难道傅令珏身边还不好安插?况且傅令珏带着伤怒气冲冲地离开公主府,在傅宅可不是件隐秘事,你自己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我说得是真是假。”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动摇。
女人见状,继续笑道:“五王的那对龙凤胎已经在我手里,傅氏也准备换人下注。来我这边,你才能一辈子高高在上,高枕无忧地做权臣。”
——
公主府内,天色微黄,夏风轻轻吹拂着府内的花木,摇曳出蓬勃生机。
杨灵允支着下巴坐在石椅上,看林魏然在水井边倒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拖长了声音懒洋洋道:“林尚书,你好慢呀。”
林魏然回头看,嘴角勾着吟吟笑意:“好没良心啊小祖宗,我这可是做给你吃的。”
杨灵允换了个更舒服的方式撑着,歪头看他,像是抱怨像是嗔怪,“厨房都已经做好了送过来。你偏要插手,害我到现在都没吃上酥山。”
热风将两人含笑的声音缓缓缠在一起,密密麻麻,难以分离。
林魏然端着改良后的酥山放到杨灵允面前,伸手拍了下杨灵允的指尖,仿佛是在抱怨,可嘴角的笑意遮都遮不住:“倒打一耙。分明是你自己说太甜了不爱吃,我才插手。”
桌上的那碗酥山经林魏然之手后,冷气更盛,原本厨房浇上的那层厚厚的蜂蜜也被刮掉了不少,碗边更多了一圈青色的果子,中和了蜂蜜和糖的甜味,闻起来都不觉甜腻。
杨灵允眼神微亮地盯着那碗酥山,也没空管林魏然的嗔怪,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眼底同时亮起满足的笑意。
林魏然也坐到了她的对面,笑吟吟地看她吃这碗酥山。
自此云婉死后,杨灵允已经很久没吃到这般符合自己心意的甜品——虽然太极宫和公主府都是一等一的御厨,但因着本朝风气所致,做甜品时总会太甜。纵然提点,也很难让她满意。
只有八年前林魏然做的甜品和一年前云婉做的那些甜品,能完美契合杨灵允对甜品的堪称无理取闹的甜度要求。
在酥山顶已经被挖空一半后,杨灵允动作微顿,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将刚刚挖好的一勺递了过去,凤眼微弯:“喏,给你。”
林魏然扬眉笑笑,接过杨灵允手中的木勺,又陡然转了个方向,送进她口中。
被忽然送进一口冰凉的酥山,杨灵允吃得脸颊都微微鼓起,清瘦的脸上也一下变得圆润了些。
林魏然忍不住伸手戳了戳。
杨灵允一下拍开他的手,等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又顺着喉咙下滑后,她才没好气地瞪了眼林魏然:“我好心分你一口,你竟还捉弄我。”
林魏然忍不住低笑出声:“看你那护食的模样,我要真吃了,你不心痛?”
杨灵允懒得看他,低头继续吃,边吃边含糊地嘟嘟囔囔着:“我怎会那般小气?”
但其实八年前杨灵允的占有欲便已经初见雏形——那时,她的东西,就不允许旁人沾染分毫。
林魏然对她的那些脾性了解得清清楚楚。
“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么?”杨灵允吃着,忽然抬头,好奇道,“怎么你的手艺这么好?”
“离家早,自然什么都会一点。”林魏然笑道。
“可你八年前还住在侯府吧?”杨灵允怀疑道,“我记得你八年前手艺就已经不错了,比宫里的厨子都要好。”
林魏然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指了指桌上那碗酥山:“再不吃可要化了。”
盛夏炎热,就算已近黄昏,热意依旧不可小觑。这短短一小段时间,碗边已经有些水珠滑落了。
杨灵允又埋首吃酥山,没工夫管刚刚那个没完的话题。
林魏然看着她额角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摇晃,嘴角笑意不自觉更深——从八年前开始,他的手艺就是专门为杨灵允练的。
杨灵允口味刁钻,他那手艺放到外面都是要被人骂一句的,只有在杨灵允这里,才算得上——
“好吃。”
木勺被搁到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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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盘上,杨灵允满意地靠在了椅子上,眯眼笑道。
“能再做一碗吗?”她眼神发亮地看着林魏然。
却被林魏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行,魏院判说你不能贪凉,一日最多一碗。”
没得到想要的,杨灵允撇撇嘴,没再作声。
林魏然起身转到杨灵允背后,替她捏着肩颈,轻声笑道:“明日我再给做给你吃。”
杨灵允任由他那包藏私心的动作,只微微仰头,自下而上地看着他锐利的面部轮廓,最后伸手揪了揪他的领子——
“那说好了,明天再给我做。”
“嗯,”林魏然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抚过杨灵允的耳边,他含笑道,“我每日都给你做。”
石椅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被热气熏化了,竟有了轻微的摇晃。
林魏然便将杨灵允抱到了一边的秋千上。
漫天霞光落下,地上两道紧密相依的人影微微摇晃。热风抚过,带来草木的清冽和鲜花的芬芳,混着两人温热的呼吸,一同纠缠在这片静谧的院子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暂停。
他们也宁愿时间就暂停在这一刻。
但老天总是喜爱捉弄人的——
在夜色初降之时,杨言终于硬着头发敲响了院门,禀报道:“公主,刑部侍郎王清安求见。”
杨灵允陡然从半梦半醒的休憩间惊醒,“进来说话。”
杨言这才敢推门而入,装作没看见与杨灵允分享着同一把秋千的林魏然,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抬头看:“他在外边候了好一会,说是有事要找——林太傅。”
“不过奴才没说什么,第一时间来禀报公主了。”
杨灵允低笑一声,侧头看林魏然,戏谑道:“你的人还挺聪明,都找到我这来了。”
林魏然伸手捏了捏杨灵允的脸——先前被酥山塞得满满的脸颊早已再次清减下去。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起身又问道:“一起去?”
还没等杨灵允开口,杨言再次飞速开口:“王侍郎在门口说着只要找林太傅,说有要事。”
林魏然皱眉,神色微变。
杨灵允摆摆手笑了下:“你自己去吧,我今夜就在公主府了。”
“那我见完他就回来。”林魏然沉默片刻,坚持道。
杨灵允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道:“快去吧,别让你的人等急了。”
在林魏然离开这间院落后,杨言才忧虑着开口——
“公主,这王家的人都已经胆大妄为到我们府上了……”
“不用管,”杨灵允挥了挥手,再没了先前林魏然在时的浅笑,神色漠然,“傅宅那边有消息吗?”
“傅二小姐成日只在院子中练武,并无消息。”
杨灵允靠在秋千上缓缓阖上眼,指尖轻轻敲了片刻,“我记得十多年前,傅令珏还在刑部的时候……有过一桩案子,好像是西北的什么人死在了长安。你去把这案子卷宗调出来,别惊动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