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琂没觉得不好听。况且他是在后台直接点击的播放,这不就说明沈时因上次听歌时正好听的就是这两首么。
但钟琂什么也没说,他一路沉默地往前开去,在这条沈时因曾经付出心血参与修建的公路上疾驰。
停好车,沈时因的手机电量也快满了。她拔下数据线说:“我先下去看看。”
钟琂说了声“好”,他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打开了电脑,大概在做今天的工作计划。
赤道附近的阳光从早上起就浓烈炽热,沈时因戴着遮阳帽,穿着长袖长裤,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在心里重复了三遍:保持平常心。
调整好状态之后,她站起身走到公路的另一侧,也就是还在施工的生活区。这次的基地是按园区的标准在修建,房屋结构不再是脆皮的板房,水电也通了,每层都有单独的淋浴房和洗手间,专供来不及回去的工作人员休息。
如此庞大复杂的桥梁工程,周期起码是好几年。生活区费心一点也无可厚非。
沈时因路过食堂和隔油池,走到最靠里的仓库。库房已经投入使用并且落了锁,沈时因扫脸打开门,看见里面已经堆放了很多材料,包括前一天还在使用的全站仪。
沈时因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拿出几个桌椅板凳放在外面,再把电脑放在膝头,开始做力学模型的搭建。
没过多久,以张士明为首的大部队总算到了。几十辆车停在路边,下车的时候都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这份热闹冲散了先前的孤寂与空寥。
胡定荣兴冲冲地走过来:“沈工来得这么早啊!”
沈时因合上电脑,笑眯眯地对一众同事打招呼。张士明走到最前面,示意大家安静,随即朗声说:“今天过来有两件事,第一,我们继续做现场勘测,具体要求已经通过邮件的形式写进了工作摘要里,大家可以自行查看。第二,身后的生活区完工在即,我们先把房间分了,钥匙领了,可以先把私人物品先放进去,省得来回拿。”
对于有些不太讲究的男同事来说,一会儿忙完了直接入住也行,免得来回折腾。
沈时因回头望向四层高的公寓楼,又听张士明说:“本来按照规程应该男女分区的,但我们团队男女比例严重失衡,所以只能从简了。那就让唯一的女士先选。”
张士明话音刚落,众人齐齐看向沈时因,都在等她第一个做出选择。沈时因想清静些,还想离淋浴房更近,于是说:“那就顶楼最边上那间。”
作为沈时因的助手,胡定荣说:“那我也住顶楼,就中间吧。”
张士明本着先照顾难搞的人,其他粗枝大叶的人都能随意安排的原则,将目光放在了钟琂身上,“下一个你选。”
钟琂看上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我没要求,选剩下的给我就行。”
既然钟琂都发话了,剩下的人也就不客气了。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几下就把剩下的房间瓜分完了。最抢手的当然是一楼,不用爬楼梯,还跟办公区和食堂离得近,做什么都方便。其次是二楼,最次是三楼。总之没人选顶楼。
东非日照强,临时居所的楼板也薄,顶层储存的热量晚上被释放出来多热呀。忙活了一天,如果晚上要留宿,自然是想越凉快越好。
最后,落单的钟琂说:“那剩下的随便给我一间。”
张士明当即拍板:“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会有园区的厨师队过来,食堂24小时不间断供应,中途累了饿了都可以去吃东西。现在先稍微收拾一下,然后马上展开工作。”
沈时因领了钥匙,走进四楼最角落的房间。这是一间双人房,对称放置着两张单人床,但由于入住的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剩下那张床可以用来堆放杂物。十来平的房间里,家具只有几样必需品,多出来的一张床还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她将包里一件多余的外套拿出来叠好,防蚊药膏抹了些之后也放在了床头。做完这些,沈时因走出门准备下楼工作。锁门的时候旁边房间的人也出来了,钟琂不像她一样会用钥匙反锁房门,而是轻轻往外一搭就算关上,反正他的东西基本都放在车里。
“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沈时因收起钥匙,“什么?”
“帮你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壁虎。”
“不用,”沈时因连连摆手:“我刚刚看过了,没有。”
钟琂往前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走,“那就下楼吧。”
生活区的楼梯简陋险峻,踩上去吱呀吱呀的。钟琂走在沈时因后面,每次转角的时候都会稍稍伸手替她挡一挡。
走到一楼,钟琂径直去往办公区,有几个桥梁设计师已经在等他了。
沈时因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身边几个同事还在讨论今晚回不回去,但她肯定是要回去的,就算以后不常住生活区,她也得收拾些衣服和洗漱用品带过来以防万一。沈时因反倒希望能有人当场住下,这样可以腾出多余的车辆给她。
沈时因定了定心神,走到刚才的地方坐下,按部就班地检查邮件。做完记录,她叫上胡定荣,两人坐上一艘快艇,要去海的对岸看看。
驾驶快艇的是一个当地人,在公司的雇佣之下,他会每天不间断地往返于海面,送这群工程师来回往来。
到了对岸,沈时因光是一脚踩到地上就感觉到了不同。胡定荣惊呼道:“怎么是软土?”
“沙子本来就没什么承载力,软黏土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沈时因蹲下身抓了把土,跨海大桥的第一个难点就这么来了——因为两侧岸边都不具备能承担荷载的地形条件,那么承台内部所用的稳定材料起码需要普通大桥的好几倍,而且还得往地底里扎根,最好能往下延伸个几十上百米。
沈时因在这个被围栏框起来的地界里转了几圈,心里大致有了数,她带着胡定荣坐上回去的快艇,在船上说:“现在就等检验科的土质分析结果了。”
其实不管结果如何,情况总是不容乐观的。作为结构工程师,她还需要承担设计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万一钟琂最后画出了一个形状优美,但无法内置足够多钢筋和锚杆的空间,那么就需要她来想办法。钟琂不是一个会走保守路线的人,很有可能她绞尽脑汁地提出几十种方案,最后全被相关专家打回来。
沈时因做的是世人看不见的活儿,那些配筋和扭矩被外部工程一盖,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就是把内部钢筋雕成花了也没人会念沈时因一句好。可这偏偏也是最要紧的差事,要是哪天大桥塌了,那她就是第一个锒铛入狱的责任人。
沈时因一路上焦头烂额,到了岸边也没能舒展开眉头。
岸上有几个人正在摆弄全站仪,钟琂也在其中,看见沈时因他们过来,他有些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胡定荣跟在后面唉声叹气,“这也太难了,现实条件一个比一个恶劣。”
“别抱怨了,”沈时因说:“我们先去画图。”
办公区条件不错,除了会议室之外还配备了几个独立的画图室,墙上也都安了空调和饮水机。沈时因把东西铺开,开始一点一点地建模型。
一旦有了头绪,事情就好办得多。看着那些条理分明的线条,虽然全都指向待定,但沈时因觉得这总比一团乱麻好多了。这样发给钟琂和张士明看,也能给他们提供一些设计的头绪。
中午吃的是统一订的简餐,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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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被同事叫去帮忙。钟琂在天快黑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了沈时因面前,他好像总能找到她。
“剩下的事情拿回去做吧。”钟琂说。
“哦。”沈时因窸窸窣窣地收拾起电脑和图纸,她朝外面张望道:“如果哪辆车缺个司机……那我也可以去。”
钟琂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带着些穿透性,仿佛能看破沈时因心里的小算盘。
以前都坐钟琂的车坐得好好的,突然不坐了好像也显得有点刻意。沈时因不想表现得扭扭捏捏,既然没得到回应,那她只好抱着家当往外走。
不幸中的万幸是张士明也要同行,他有事打算和钟琂在路上商量,已经早早地等在了车旁边。
沈时因如蒙大赦,赶紧走过去打开后排车门,上了车就自动装死,努力降低存在感。
张士明是个操心命,不光在行驶途中和钟琂讨论了一路,快到的时候又接到了国内总部的电话,刚挂断电话没多久,远远看见停车场的他又窜起一股无名火,“这个老吴可真行,车停得乱七八糟也不管!”
他在车还没停好的时候就急吼吼地拉开车门走下去,对着小亭子里的人一顿教育。
沈时因沉心静气,等钟琂打了好几轮方向盘,完美停在车位里了才伸手去开车门。
“你打算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前排的钟琂忽然问。
他坐在前面一动不动,头也没回,但俨然就是一副质问的态度。
沈时因缩了缩脖子,她怎么就躲了?她倒是想躲,可有哪一次成功了吗?
沈时因觉得挺冤的,她闷声说:“您想多了,我没有……”
“我自认没有做任何越矩和压榨你的事,怎么就让你讨厌了?”
沈时因百口莫辩,“这更是误会了。我没有讨厌你,真的没有。”
钟琂还是冷着脸,用上级对下属特有的施压语调发问:“更?”
“什么?”
“你刚才说的话里,用了一个‘更’字。”
沈时因完全落入了钟琂的圈套,不仅被揪了字眼,他还在继续逼问:“这是不是说明你的确在躲我?”
沈时因没说话。
“我让你不高兴了?”
沈时因化身成复读机,只不断重复着同样的话:“没有,真的没有。”她不知道钟琂这是突然哪根筋不对了,非要与她掰扯。他也不是那种会在意自己在下属心中形象的人啊。
沈时因只想快点走,可四道车门都被落了锁。车内门窗紧闭,车外天色渐黑,张士明早就不知道去哪里操持什么别的事去了,沈时因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被动局面。
在这样节节败退的情况下,沈时因听见钟琂问:“那你下次又准备怎么观察我?”
沈时因脑子里一炸,呼吸也变得急促。原来钟琂知道了,那他又是什么时候,怎么得知的呢……沈时因觉得自己在被人当猴耍,看着她自乱阵脚的样子,他很有可能在沾沾自喜,觉得自己魅力无边,把她当个笑话看。
沈时因竭力维持着这中间的平衡,可钟琂三言两语就能轻易将那些隐秘的、见不得光的心思全掀了出来,让人无所遁形。
在短暂的僵持中,沈时因的心情瞬息万变。她最后还是选择了让步:“我不是有意的,是你突然出现在了目镜里,我不小心就多看了……”
沈时因忽然停下了,因为钟琂原本发沉的脸色有了一丝松动。不对,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在诈她。
两人的目光在车内后视镜里相触,沈时因是震惊,钟琂则是掩盖不住的笑意,相同的是两人眼中都有恍然大悟。
钟琂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