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的记忆顿时翻涌了上来,那个她等待一整个暑假也没能看成的灯会,此时就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了。
当时还年纪尚小的沈时因第一次感受到屈辱、愤恨和酸楚,可现在,她整个人被惊喜吞没,它们正在覆盖掉曾经的不堪记忆。
沈时因挪动脚步,继续往前走去。横亘在她面前的是一条由光点组成的潺潺河流,里面有许多成群结队的角马,它们的马蹄朝前,呈现出激越迈进的状态。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一个牺牲品了。
钟琂把他们曾经在非洲见过的每种动物都复刻了,世界上仅存两头的白犀牛也闲适地栖息在树下,仿佛无忧无虑地享受着日光与原野,不用担心自己的族群就快要灭绝。
沈时因还看见了“乞力马扎罗山”,它的山巅上有皑皑的白雪。沈时因走过去,伸手摸了一下,竟然是真雪。应该是初雪那天被收集和保存了下来,这几天气温一直很低,所以还没融化。
穿过“动物丛林”,沈时因来到了建筑群,首先出现的是哈利法塔,由于它太高,衬托得旁边那座非洲高塔很是矮小,沈时因左右看看,对比了一番,发现这两座塔的高度还是有一定差距。
前面还有他们一起修的信号塔群、公路和大桥。沈时因仔细看过去才发现这些都是按比例缩放的模型,真实度堪比一比一复刻。光是制作就要费很大的工夫,更别说还要安装彩灯和光带了。
公路最前方停了一辆缩小版的汽车,也是通体闪着彩色亮光。沈时因本来以为只是个造型,但她轻轻一碰,车门竟然开了,在播放音乐的按钮上写着几个大字:点我!点我!
……沈时因鬼使神差地伸手摁了一下,果然有音乐播放,还是那首《脸》,正好唱到:“来吧滋润我的沧海桑田……”
沈时因又摁了一下,音乐停止。她关上门,往灯会的出口走去。
钟琂还在角落调试灯串,等沈时因已经出现了,他才匆匆忙忙地挂上最后一截串带。
“你怎么过来得这么快……”钟琂语气有些埋怨,他走到电箱旁边,“我本来想模拟一片星空,结果刚才风太大,被吹掉了一串。”
对于钟琂这种完美主义来说,这种错误很不能容忍。沈时因说:“没关系的,你现在点亮也行。”
钟琂按下通电按钮,沈时因的头顶瞬间亮起了繁星点点,虽然数量很多,但都不是刺眼的灯光,而是悠悠的光芒,闪烁着微光,就像……他们当初在非洲看见的那样。
沈时因始终仰着头,手里忽然被人塞了一杯热茶,钟琂说:“晚上冷,你喝点热的。”
沈时因握住杯身,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暖流。钟琂带她走到了旁边的长椅坐下,这里正好能抬头仰望人造星空,旁边还放了些他提前准备好的烤红薯、热板栗和小蛋糕。
沈时因看得脖子都有点酸了,她拿了个热乎乎的红薯吃,问钟琂:“你准备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不过我不确定跟你小时候的那场灯会像不像。”钟琂说:“我让郑意成去问梁冉,她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早就忘了。”
大概只有沈时因才会把一个小小的灯会记这么多年。
沈时因说:“像不像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我想象中的就是这样。”
“真的吗,你的作文里……写了这么多的动物和建筑?”钟琂问。
“真的。”沈时因也笑了起来,“当时也不知道灯会是什么样子的,只能根据日常生活瞎编。我先写了些楼房进去,发现字数不够,就想起之前去过的动物园,于是又写了斑马和狮子。之后果然被批评了,语文老师说灯会怎么可能有动物?”
钟琂摇着头说:“看来还是你们语文老师想象力不够丰富。”
时间其实已经很晚了,但他们谁也没说要走。沈时因都快舍不得眨眼了,“明天该不会就要被收走了吧?”
“不会的,我跟公园谈好的时间是一周。所以你以后还可以来看,但从明天开始就不能清场了。”
“那我哪天带外婆来看,”沈时因顿了顿,忽然问:“明天开始就要收门票了?”
钟琂笑着说:“不收费,随便看。”
沈时因吃完了手里的红薯,又端起旁边的小蛋糕吃。钟琂看她不想动,主动说:“非洲大桥下面的海滨公园也修好了,你想不想看看?”
沈时因说:“可以。”
钟琂拿出手机,从里面找到一个视频,点开以后递给沈时因。
沈时因本来以为他要给自己看官方航拍的宣传片,但视频开始播放了她才发现这是钟琂自己拿着相机去拍的。按照拍摄时间算,应该就是他最后一次回国之前去拍的。
画面上方,大桥上车水马龙,有小汽车也有大货车。在奔流不息的桥面下方,海滨公园里有很多正在休息游玩的人群。
除了当地人,画面里还出现了很多异国面孔,应该都是慕名而来的游客。其中不乏有小孩和老人,他们闲适地吹着海风、踩着沙滩,好像时间也变得很慢。
当镜头拉近到舞台上,沈时因看见很多马赛人穿着民族服饰,围在一起载歌载舞,富有节奏的音乐声打着节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视频结束,沈时因把手机递过去,“这也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钟琂说:“而且现在不会有海胆被冲上沙滩了,因为铺设了循环阶梯。”
沈时因由衷地感叹:“那真是太好了,不用手动放生。”
初春的夜晚很冷,钟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沈时因身上。沈时因看他穿得单薄,主动说:“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反正还有一周可以看。”
“那我送你。”
“不用,我开了车。”沈时因说。这都算他们之间的保留节目了,沈时因每次都不让他送,但他每次都执意要送。
“那我就开车跟在后面,看你上了楼我再走。”钟琂说。
于是他们一前一后,各自开着车前往沈时因的住处。等她上了电梯、打开门回到家,走到防护栏前面一看,钟琂果然还没走。
沈时因挥了挥手,钟琂下了车,正靠在车旁边,也对她挥挥手。
由于夜深人静,沈时因不敢大声喧哗,只能做口型,她动作夸张地说:“你快走吧——我到家了!”
*
接下来的几天,沈时因还去看了好几次灯会。由于离正在修建的博物馆很近,白天在旁边工作完,晚上就能顺道过来看看。
公司同事,特别是这个项目的成员也都来看过了。赵云萱连连惊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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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也太精良了吧!尤其是这个建筑模型,怎么连横梁和系柱这种细节都有啊,要不是建筑师还真做不到这么细致。”
沈时因在一旁拿手机拍照,她先拍了张远景,随后又拉近拍了一张,也就是拍到了赵云萱所说的细节。
等收起手机,沈时因才发现赵云萱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沈时因问。
赵云萱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低声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赵云萱口中的“在一起”对于沈时因来说就是复合,她摇摇头说:“没有。”
“还没有?”赵云萱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你还在等什么?”
沈时因也不知道还在等什么,但他们好像就是回不去了。“总之就是还没有,你不要再问了。”
沈时因还带外婆来了一次,她化身导游,绘声绘色地讲述道:“看!这就是世界第一高楼——哈利法塔,总高度828米。我当年就去过第256层,还能看见云层,腾云驾雾大概说的就是这样……还有,这是您孙女我修建的跨海大桥,全长二十公里,用了两百个桥墩,中间这几个还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潜到水里才完成了浇筑。”
沈外婆本来听得兴致勃勃,最后那句话一出,她抄起拐杖就作势要打沈时因的腿,“你还冒着生命危险?那么大一个跨国企业,离了你就干不下去了?需要你去挑大梁?”
沈时因见势不对,拔腿就往前跑,结果沈外婆驾驶起轮椅来堪比赛车,最后还来了个漂移,稳稳当当地停在了沈时因身前。
沈时因被拦住去路,气喘吁吁地说:“行了,知道你是赛车手了。”
沈时因发现外婆的脾气日益见长,她每天在家夹着尾巴做人,还是免不了动不动就挨批受教育。她的年纪越大,好像就越担心独留沈时因一人在这世上挨欺负似的,总想对她耳提面命。
这天晚上,沈时因回来得晚,本来以为外婆已经睡下了,正蹑手蹑脚地换鞋,黑漆漆的客厅里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你怎么又瞒着我?”
沈时因抬手打开灯,一脸茫然:“我瞒你什么了?”
“好啊,还敢在我面前装傻。你可真是长本事了,还敢跟人打官司!法院的传票都寄到家里来了。”外婆把手里的信件往前一扔,随即扶着额角叹气。
沈时因从地上捡起来一看,这的确是从法院寄来的,但那是关于赵广生判决处罚的结果通知。她解释道:“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也不是被告,我合理合法地用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这不就是您一直教我的么。”
“可你好端端的怎么会牵扯进这种事件里呢,我们当了一辈子老实本分的良民。不是都告诉你了别去惹事吗,能退让就退一步,别去逞一时之快。”
沈时因捏着手里的信纸,她抬起脸,厉声说:“我不去惹事,那别人就不会来招惹我了吗,我才不要任人欺负,我就要让他长个记性!”
外婆抬起手,指着沈时因,像是想再说些什么,可她嘴唇张了又张,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反倒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都往前栽了下来。
“外婆!”沈时因连忙冲过来扶住人,外婆已经双眼紧闭,胸口却还在剧烈地起伏着,她哭着喊:“外婆,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