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周并不是天天都来,有时候外面看守她们的男人会投进来垂涎的眼神,仿佛有恶心的臭虫在身上爬,让她们头皮发麻。
郑周每次来都给乌春喂饭,一开始吃的是馒头,后来馒头里头加了咸菜,再后来是白粥和菜叶子。
乌春吃着这些粗糙的东西,没两天就瘦了一圈。
郑周道:“你是麻雀吗?就吃这么一点?不瘦才怪。”
“你们这里的东西又不好吃,放在平时我根本不会多看一眼,要不是为了活下去,我连吃都不想吃呢。”乌春没好气道,“你能不能松开我?我自己有手,不要你喂我。”
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就是难伺候,郑周这么想着,给她松开了绳子,乌春站起身来活动身子,郑周发现她身量才刚刚到他的肩膀。
“你什么时候跟他们混在一起的?你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打算将他们报给朝廷,还是就这么潜伏在他们里面救人?”
她人可真小,说话的声音也小,要是他耳力不好,都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郑周打量着她道:“报给朝廷?笑话,当今朝廷连跟西幽打仗都要从村子里抓人,哪里会管这些土匪?能救几个人是几个人呗。”
“你看什么呢?”他的眼神太直白,当惯了土匪的,盯着她身上的曲线看,乌春往后退一步,微缩起身子。
郑周毫不避讳,“你不是没有夫君?怕什么?现在打听我的来历,那你呢?不会真是从家里逃婚来的吧?这里离帝都这么远,莫不是和你的情郎私奔?”
乌春才不想和他多废话,下巴转过去,“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郑周仍然盯着她,“快了。”
乌春也不知道他说的快了是几时,在柴房里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夜半三更经常被老鼠的声音吓醒,一连好几日乌春都梦见了沈绥。
时而梦见在毓宁宫的过去,那些孤寒凄冷的夜,沈绥提着一盏灯在风雪中归来,他们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在月下相拥;时而梦见一场大火,沈绥在火中,一寸寸烧成了灰,他浑身都是血淋淋的,让她根本不敢看他。
到八日之后,乌春已经形容憔悴,下巴削尖,首领推门而入,带着郑周,他们交谈了几句后,郑周把人抓起来,和两个汉子一起推着她们走。
趁着和郑周走在前面的功夫,乌春小声问:“要去哪儿?”
“你说你是将军家的女儿,空口无凭,也没法拿你要钱,只能砍你一根手指头,送去你家了。”
乌春却很清醒,“你胡说,要砍手指头还用得着我们走这么远?他们这种人,要杀要剐不过是挥一挥刀的事情。”
郑周笑了一声,“算你聪明,我把你们的金银首饰全部典当了,钱给了他们,在七日之前寄了信到帝都,如果七日之后还没有人带着银票来赎你们,就把你们杀掉。现在先在山里住几天。”
乌春奇道:“这山里难道还有女儿家住的地方吗?”
“自然是没有,但在这山里,有男人的地方就不会没有女人,你自然是跟男人们住在一起。”
乌春努力维持冷静,“那我跟你住吗?”
郑周舔了舔唇,“你以为我很安全吗?”
“起码不会有性命之忧。”乌春看出来,这男人也就是看着凶了些,其实心肠不坏,又要求道,“还有,我的两个丫鬟也必须跟我一起。”
郑周蹙起眉头,“这恐怕难,我的屋子就这么一点大,住了你们三个人,那我呢?”
乌春道:“我可以给你钱,如果我能从这里逃出去的话,甚至可以给你官做,如果你愿意离家乡远的话。”
郑周饶有兴趣,“哦?你能给我什么官做?在军营里当伙夫吗?我听说成统将军为朝廷招兵买马,看来当朝真是缺人了。”
乌春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成统的女儿吗?”
坏了!
乌春忽然意识过来,如果郑周已经给帝都的成将军府上送了信的话,成将军一看便能发现端倪,成府的两个女儿可就在他身边,如此若要追究下去,将她的外貌特征都查出来,再传到沈绥那里,岂不是……
不不不!一定不会的!怎么会有那么邪门的事情!
只要她在帝都留了尸体,哪怕外貌同她再相像,也不会想到她!
乌春安慰自己。
“怎么不说话?我倒要怀疑你了。”郑周打量她道。
“谁跟你说我是成将军的女儿了?”
郑周微微愕然,“可帝都我只听说过成统的名号。”
乌春不愿多言,“整个朝廷又不是只有成统一个将军,成统将军名声远扬罢了。”
郑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跟乌春简直是两方天地的人,“无妨,又不会让你非得等到七日,不出五日,我带你走。”
“说了就不准反悔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
……
郑周的屋子算是山里干净整洁的了,但依旧破烂简陋,乌春将郑周赶到地上睡,自己和玉梨一起睡,惊莲拿两把椅子搭成床睡。
他也算是个安分人,没对她们动手动脚,最多也就是总是看乌春,这或许是他这种快三十岁了还没成家的男人的秉性。
几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到了第四日夜里的时候,乌春正和郑周谋划着怎么逃,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几人对视一眼,郑周去开门。
门外是个醉醺醺的汉子,浓密的胡子,脸上的肥肉堆成山似的,讲着乌春她们听不懂的西幽话,郑周和他说着说着就提高了嗓音,没几句的功夫,两人竟然打起来了,两相肉搏的声音令人心惊。
一刻的功夫后,只听见急促的喘息声,之后便没了动静。
乌春心里忐忑,怕郑周出什么事,且不说他帮了她不少,若是没了他,根本逃不出去!
推开门看,只见郑周鼻下留了一长串血,像是将毛笔压着画出来的,手臂上一片青黑。那西幽人躺在地上,张着嘴瞪着眼,已然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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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周!”
郑周随意抹去鼻下的血,嘶哑道:“今夜就走!要是被人发现了他死在这里,我们都走不了了!快!”
乌春和两个丫头匆忙收拾好东西,跟着郑周在狭窄的山道间疾驰,这一条小道只有他们山里的人知道,很快郑周就带着她们逃下山。
春夜岑寂,天星如灯。
又走出几里远,到了一间客栈歇下来,乌春才敢问郑周:“那个西幽人刚刚要做什么?你为什么杀他?”
“他要睡.你。”郑周毫不掩饰地回答,一边随手从裤腿扯了块布,缠在自己手臂上。
乌春当即耳朵红了,“你能不能说话文雅一点?”
“我从小没爹没娘,靠接悬赏单子过日子,当时年纪小,也不能接什么追捕命案凶手的任务,就专挑偷富贵人家的钱财的活儿。后来被西幽人捡走了,就帮他们做事。你觉得我能说出什么好话?”
乌春好奇,“那你为什么这么穷?”
郑周侧过头看她,有几分痞里痞气的意味,“你当我是什么人?我可是好人,那些钱自然是分给穷苦百姓了。还有,我从西幽人手底下救了不少大梁人,这群西流氓也是真的蠢,骗他们易如反掌。”
乌春不说话了,倒不是在感动郑周的仗义之举,而是在想,这样的人如果和她一起上路,是不是今后就不会再有被山贼抓走的担忧了?
“郑周。”乌春说话的声音都变轻了,听起来像是莺鸟的歌声,“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不在山里呆了,送你回帝都。”
乌春微微奇异他答应得如此之快后,又连忙拒绝道:“你不必送我回帝都,我不想回去。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是将军的女儿,却不是大梁将军的女儿,你听说过南疆黎将军吗?”
郑周诧异,“原来你是南疆人。”
乌春怕他反悔,“你说了要送我回去,我回帝都不是回,我回南疆才是回,你要送我回南疆。”
郑周笑,“可以。去哪都可以。”
他转过头来看她,那眼神跟寻常男子看女子的眼神截然不同,那是带着几分兽.欲的、直白的、热烈的眼神,像一匹狼。
乌春被看得发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帝都。
当三位两朝元老被弹劾,并且罪证确凿,圣上不得不将已过花甲之年的元老们贬谪到偏远之地时,成统终日紧蹙眉头。
太快了。
沈绥做事也太快了。
他是能为了一个目的筹谋二十年的人,因他事事都求完美,誓必要能成功他才会一朝揭竿而起,不容许失败。可现在,他却像是孤注一掷拿命在赌。
若再筹备两年,定然把握十足。
现在……成统也说不好。
就连成统也察觉得到,自从乌春死后,沈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日夜筹谋,每日休息的时间几乎只有两三个时辰,其余时间一心扑在他的报仇大业上。
仿佛这样,就能忘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