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
沈盈袖:“!”
两人一齐将视线落在薛适身上,微张着嘴巴,皆是掩不住的震惊。
江执先一步开口,波澜不惊地解释道:“春水河沿岸空着的三间院子,皇上欲遣人为我建造王府。
所以想提前和未来邻居熟悉一下,记记路。”
薛适本以为江执来找她可能是有什么事,没想到竟真是一起回家,也不由愣了下。
沈盈袖眼珠一转,看了看两人,敏锐地捕捉到几分不寻常,赶忙道:“那个……徐砚,我有一个话本子好像落在你的铺子里了,快帮我回去找找。”
“可是——唔!”
沈盈袖直接踮起脚捂住徐砚的嘴巴就往外走,“我们有事先走一步,还请王爷见谅,你们聊!”
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已隐入人群,摊上只剩下薛适和江执。
远处街上,人影幢幢,他们站在沉酽夜色下,咫尺相视。
长风呼啸掠过,身后河水泠泠动听,像是奔跑的海浪,将他们的一呼一吸,都卷起潮湿的水汽,纠缠不离。
薛适摸了摸发带,率先启唇,打破了此刻略显局促的静默。
“皇上怎会将王府选在春水河这边呐?王府宗宅不是大多在永嘉坊吗。”
“皇上问了我的想法。”江执帮薛适收好摊,将雕花手炉递到她手上,两人沿着春水河畔一路向前走,周遭越发安宁,几乎听不见其他响动,唯有彼此说话的声音。
“早上和你来时,觉得春水河这很好,住的人少。
不用费力找,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许是宴上喝了酒的缘故,他今夜说起话来尾音偏缓,多了几丝缱绻意味。
也因而,视线相触时,这句寻常的话似是有了具体的唯一。
就好像他想见的人,是她。
薛适不动声色地垂下眸,浓密的睫毛接连跳了跳,像是曳动的细羽,遮下所有的流光。
不知不觉间,江执似乎已不若从前那样,总是把好话拐着弯子刻薄出口。
但她却觉得……更加难以猜透了。
不过接下来的话,他说得很是直白。
“你和徐砚很熟?”
薛适虽有些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就聊到徐砚身上了,但还是如实应道:“嗯。我常去他的笔纸铺子进些纸砚,徐兄的眼光很好,卖的东西精巧特别又很实用。人也很好,热心良善,对我多有照拂。”
“哦。”江执点点头,语调没什么情绪,但字眼却压得缓而重。
“那以后,我有空就去摊上接你回家。”
薛适:“?”
“本王也想认识一下,你这位‘人很好’的徐兄。”
“……”
薛适想他今夜应是饮了不少酒,所以才会说些别扭又奇怪的话,不禁蹙眉关切道,“王爷等会儿进屋稍坐片刻,我给你泡些醒酒茶。”
江执眉梢一跳,像是气笑了声:“我没喝醉。”
“只是觉得,”他看着她,收敛起那股慵懒劲,一字一句认真道,“徐砚说得对,无论怎样,那日的匕首都吓到了你。”
薛适愣然地眨了眨眼,手炉的温热似自指尖瞬涌至心口。
她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江执跟着她一路走过将要被建成王府的那三间院子,却压根没看,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对她道:“抱歉,薛适。”
“在都亭驿接我回京的人是明修,明文昌的侄子。我以为先一步回来会避开他,没想到明修来得那么快。
可‘平襄王江执’,不该在长安认识任何人。唯一能合理知道的,只有‘和亲关塞的五公主’。”
他语调很淡,自嘲的讽意却浓。
“所以,就成了凭借所谓的正义,又或是亲情,去为‘和亲公主江岑许的死’向你表达愤懑的‘平襄王江执’、‘前太子江执’。”
“但也卑劣地,这么多看了你一会儿。”
两人已走进屋内,江执净过手,轻轻将她拉在桌前的椅子上,垂眸看着她手的神情,像极了重逢那日。
薛适想到他屈膝蹲在摊前沉落的目光,也想到萧乘风在客栈时那意味深长的话语。
原来他急着回来,真的是为了见她。
可是……
“你不怪我伪造遗诏……将你送去关塞和亲了吗。”
先前的犹豫、担忧,无声无息间尽数消融。她什么也没想,只是本能地,顺着他的话问出了口。
银针根根落稳,江执的声音也随之落下:“我知道,你是因为有什雅在,才会选择这个办法。
只是那时候明文昌和江接看着,我怕他们怀疑是你我联合伪造和亲遗诏,会在我走后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你身上,甚至杀你了结一切,所以想着无论怎样,都要把你摘掉。
但没想到,”他将薛适的双手放于手炉的动作轻柔,眸色却骤然冷下,“还是牵累你受了拶刑。”
怕薛适会担心自己的手,他故意逗她:“你放心,每天都和‘人很好’的徐兄认识之后,我会过来帮你治手的,直到彻底痊愈的那天。
这几年在关塞学了不少大益没有的东西,施针也精进了下。”
将这些说完,他心中一直隐隐缠缚的、名为担忧和疼痛的荆棘,才算退去。
遗诏的事,他其实一回来就想找机会告诉她,但怕贸然提及会让她陷入那段不好的回忆,觉得难受;可迟迟不说清楚,他每一次出现,亦是在加深她的痛苦。
幸而今晚能够借着徐砚的话茬,从那日的匕首说起,将一切串联,解释明白。
他不想保护一个人的方式,总是一次两次地通过伤人的话语。
费力又无能。
良久,薛适的声音轻轻响起,好像在这一瞬间,她开口的刹那,时间倒转回了三年前。
“我有想过,殿下那时是在做戏给他们看。只是……”她掀唇笑了笑,轻松的口吻,唯有尾音带了丝几不可察的颤,“殿下太真了,我被骗了。”
落于莲上的仙鹤终于确定,那些叶柄和花梗上的小刺,从没想真正地伤害过她的羽翼。
曾因想起这件事就会蓦然揪紧的心脏,渐渐变得柔软,一切都清明。
原来那时在摊前,他是真的在问她,知晓他活着回来是否开心;久别重逢该怎样才好,也不是在提醒她,那句他活着回到长安就要她死的临别之言。
而此刻,她听见了他真正想说的话。
他说,“薛适,即便你真的背叛我,我也不会怪你。请愿寺外,迎请佛骨那日,我就答应过你的,只要你想抽身,无论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何况一直以来,都是你帮我更多一些。”
夜色愈加沉宁,似能放缓万物的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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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江执一刻不移地盯着她的手,记过时辰,又一一取出。
看着这样的他,薛适眼眶一热,鼻子也发酸。
她其实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后知后觉地明白一切,有些感慨。
她不该犹豫的。
这个人无论是戴着面具的五公主江岑许,还是坎坷多难的前太子江执,亦或是破敌征战的平襄王,都从未变过。
即便是刚认识他的时候,作为传言中荒唐无度、乖戾跋扈的“五公主”,看似可怕,却也从没有伤害过她。
心中轻盈,对上他的目光,她弯唇开口:“虽然晚了几天才回答,但……”
“殿下,你活着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即便那时候我以为,你一回来就要杀我。”
彼时,边关战火止歇,长安繁宁重现。
她仍执笔摆摊,只是每当看向对面人来人往的都亭驿时,总会觉得——
“没有殿下在的长安,怪冷的。”她听见自己说。
好在今晚之后,她可以睡得很踏实。
因为她的梦里,冰雪消融,万物苏生。
再不会有过不去的冬日了。
-
与此同时。
今晚的接风宴结束后,不止是像沈盈袖一样的京城少女将注意放在了江执自请赐婚的事上,明文昌亦是猜不透江执的心思。
“修儿,过几日你借着侄媳的生辰宴,多请些世家小姐,看看平襄王到底欲和哪家结亲。”
“好。”明修叹道,“真不知这平襄王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哪有人请求赐婚不说和谁的。
难不成,他是想先抛出个橄榄枝,看看朝中都会有谁主动咬上,再决定同哪家联姻对自己最有利?”
不然他想不出其它缘由。
明文昌神色沉下,不置可否。
再想到江执可疑的身份,明修更加忍不住担忧:“伯父你说,平襄王真的就是当年的太子吗?这么多年过去,也无法比对容貌。性情呢,人长大也是会变的……”
“不,”明文昌摇头否认,“他的性情很像幼时的太子。
而且你不觉得,平襄王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也很像五公主么?”
“啊?!”明修大惊,但细细想来又觉得有道理,“伯父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就说我在都亭驿接他的时候,他当街拿出匕首抵着薛适,那副要杀人的样,确确实实很像五公主……”
前太子和五公主是兄妹,两人性情如此相像,五公主幼时走水毁容戴了面具,后又和亲身死,紧接着平襄王横空出世……
明修越想越乱,只觉得不寒而栗。明文昌倒是未再继续纠结江执的身份,“你不是说有奚玄的下落了吗?在哪。”
明修这才缓过神,回道:“在皇陵附近的一处废弃院落,除了他,并未发现其他人。”
说起这事他就头疼。没想到当初将奚玄带离京城的路上居然遭遇了刺客,刺客不为谋财害命只为将人带走,手法也并非江湖中人,显然是出自京中正统的武将。
他们本以为是江接下的手,但江接至死都未承认,而那些刺客下手实在干净,一点痕迹没留,只得先作罢。
“既然奚玄早已逃脱了咱们的掌控,那就瞒着茵儿,废了他的手脚,将他毒哑,这样也算留了他性命,又不致担心他会将一切说出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