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宁此时虽醒过来了,脑子里却还闪着梦中那张骇人的脸。见她大口喘着气,浑身都是冷汗,豆蔻又是心疼又是着急,手忙脚乱地给弈宁倒了杯热水。弈宁抖着手接过,竟是咕咕嘟嘟一口气喝了个精光,这才稍稍回过神来。
乔嬷嬷闻声匆忙从外间进来。
这两日,弈宁完全没有精神理事,整个王府的事又都交回到了她手上。她一面要照顾弈宁,一面又要处置王府的琐事,只忙得脚不沾地。
“王妃又做噩梦了?”乔嬷嬷看着弈宁凌乱的发丝沾在额前,一脸的憔悴,心疼的不得了。
那一刹那,她仿佛又看见了多年前未央宫里那个被心魔缠身的褚贵妃,那是她亲手养大的孩子啊!
她伸手帮弈宁将额上汗湿的发拂了下来,轻声安慰道:“王妃莫怕!已经送信给殿下,想来殿下很快就会回来了。”
“嬷嬷!”弈宁哽咽道,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是啊,如何能不委屈?出了这样的事,换了谁不想将那乌日逐碎尸万段,可偏偏弈宁不能,还要亲自下令让秦风放人。
乔嬷嬷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弈宁的背,道:“王妃为了殿下,受委屈了。”
弈宁闻言,再也忍不住,伏在乔嬷嬷肩头,低声抽泣起来。
这两日,她一直恍恍惚惚的,她想萧川了,从来没有这般想过。她恨不得马上见到他,可又怕他真的回来了。
算脚程,乌日逐应当还未离开西北境内,若被萧川追上,以他的脾气,万一真的一刀将人砍了,只怕真要坏事。
昨日天刚蒙蒙亮,罗续便进内院求见,秦风不许,二人在院门外发生争执,秦风险些要让人捆了罗续。
守门的婆子看情形不对,赶紧进来禀报,恰巧弈宁夜里醒来,一直未曾再睡。她慌忙带着豆蔻出去,这才拦下了两人。
彼时,罗续看着弈宁苍白的脸,亦是不忍,却不得不道:“王妃,非下官清早打扰,实在是那乌日逐杀不得。”
“你闭嘴!”秦风怒喝。
且不说乌日逐对弈宁的所作所为,单只看丁香身上的伤,都足够秦风砍他一百回了。他自幼便跟着萧川,如今与情爱一事上也算是开了窍,岂会不懂萧川的心思。
自家殿下将王妃看的跟眼珠子一般,那个狗日的乌日逐是个什么杂碎,竟然也敢肖想?偏生这罗续拦着不让他动手。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这人居然还敢找到王妃这里来?若不是看他在殿下手下还算得用,真恨不得连他一道儿砍了。
弈宁心里也是恨极了乌日逐的,她博览史书,当然知道瓦剌自古以来,便是民风不化,可没想到堂堂王族后裔,竟会当街闯入女眷马车之内。
一想到这种粗鄙下流之人碰到了自己,弈宁就恶心地想吐,手腕上被他扼伤的红肿不禁又疼了起来。
这事若是发生在上京,弈宁还不知道要被人在背后如何指点议论,更何况他还伤了丁香。丁香头部重创,至今都未完全清醒,脚踝的骨头也裂了。
她大概能猜到罗续的意思,只是她一直不愿去细想。弈宁自觉自己尚算一个良善之人,却不是什么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她不会有意害人,但若旁人伤了她,她亦不会毫无反击。
她让豆蔻将人请进了花厅,秦风不放心,守在外面不肯离开。弈宁裹着一件雪狐斗篷,对着罗续缓缓道:“愿闻其详。”
“王妃可知这乌日逐是何人?”罗续问。
弈宁点头,那日萧川与罗续在书房的谈话,她听到了。
罗续亦点头:“既如此,王妃应知晓,乌日逐若死在府城,对西北意味着什么。”
弈宁不语。
她自然知道,双方和谈,对方使者却死在这边,无论原因为何,这都是打了瓦剌部的脸。更何况,这人还是瓦剌大王子巴图温的长子,瓦剌王阿古达木的嫡长孙。莫说对方只是伤了她的丫鬟,对她言语轻薄,便是真的把她怎么样了,在如今的情势下,萧川若真因为她与瓦剌开战。。。。。。
弈宁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稳了稳内心的情绪,才道:“那罗大人之意,欲如何?”
罗续看着弈宁闭眼难受的样子,强压下心中不忍,道:“乘着殿下还未回府,即刻放他走,越快越好。”
弈宁睁开眼:“你担心殿下回来会杀了他?”
罗续苦笑,道:“不是我担心,而是殿下一定会杀了他。”
他也算是看着萧川长大的,这些年何时见过萧川如此在意一个人?
见弈宁犹自不说话,他一咬牙,道:“实话跟王妃说吧。我怀疑此次的事,有敖敦在后面推波助澜。”
瓦剌五王子敖敦?可他并未见过弈宁,如何能远在塔城操作这样一个阴谋?弈宁疑惑道:“何以见得?”
罗续道:“王妃可记得您生辰那日?”
弈宁点头。
“当日我约殿下与英将军饮茶,议的就是敖敦。敖敦当时来了府城,我们皆以为他为议税之事提前来搅浑水,可不过三日,他居然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再就是这次议税,瓦剌答应的太容易了,这绝不是敖敦的作风。且乌日逐一向看不起我大启,这次不仅亲自前来,期间更不曾有任何刁难,这些都是疑点。”
罗续说的清楚,弈宁也听的仔细。末了,她问:“大人的意思,此事是敖敦的阴谋,靶子其实是乌日逐?”
罗续颔首,不愧是谢奕宁,反应很快。他道:“敖敦与巴图温争夺王储之位,已成水火之势。他一心想挑起西北战火,试想,若此次乌日逐死了,巴图温和阿古达木父子如何肯善罢甘休?西北战事必一触即发。”
弈宁默然,既能挑起战火,又能除掉竞争对手一子,一箭双雕。敖敦如此心计,假以时日,定是西北心腹大患。
且最重要的是,西北如今不能开战,即便要开战,也决不能是因为一个女子。
以萧川的性子,让他就这么放乌日逐走,定然比杀了他还难受。可瓦剌与西北打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协议休战,又逢如今多事之秋。主动挑起战火,即便战胜,也要被问责,倘若战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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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只怕更是不敢想象。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留仙居,顾清秋说,她觉得有人在暗处偷窥。。。。。。
思及此,弈宁只觉全身发冷,若说罗续方才的话只是猜测,那么弈宁此刻已经是确定无疑了。
她猛然站起,往外走了两步,大声唤着:“秦风。”
秦风原就守在外面,此时听得弈宁唤,立时便走了进来。
他见弈宁的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心中一惊:“王妃?”
思绪一来一回间,弈宁已很快做了决定,她道:“即刻放了乌日逐,并传令城门守卫不得阻拦。你告诉他,若不想死,就赶紧回塔城,越快越好。”
罗六若报信顺利,今日就能到凉州卫所。萧川收到消息,定会日夜兼程,她是半分也不敢再耽搁。
那日跟去的人多,即便弈宁不说,只要萧川一回来,事情的详细始末便再也瞒不住。届时,若乌日逐还在城中,让萧川如何自处?
不杀他,难解萧川心头之恨,他无法面对弈宁。可若杀了他,他该如何向朝廷交代,又该如何面对西北数百万百姓和将士?她不能让他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秦风诧异,他不知罗续跟弈宁说了什么,怎么王妃突然就要放乌日逐走?正待开口要问,弈宁已经厉声呵斥:“还不快去!殿下不在,我的话是已经不管用了吗?”
秦风从未见过弈宁这般疾言厉色,再不敢反驳半句,行了礼,转身就往外走。
弈宁站在原地,看着秦风出了院门,心却慌得厉害,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罗续自她身后站起,走上前,道:“王妃大义,罗某佩服。”
弈宁却转过身来,对着罗续微微一笑,道:“罗大人谬赞,我不过一介深宅妇人,不如罗大人多矣。毕竟此事一出,秦风等人皆气愤不已,只有罗大人还能如此保持理智,顾全大局。”
她说话时,一双眼睛看着罗续,颇有冷意。
罗续眼角抽了抽,女人太聪明果然不好糊弄。弈宁这话,无非是说他不如秦风等人忠心。
乌日逐大庭广众之下非礼弈宁,众人皆心知肚明,届时萧川的怒气绝非一般。
是以,秦风等人明知乌日逐不能死,却执意要杀。为何?只因这些人才是萧川真正的心腹,他们事事以萧川的心意为先。
都是些沙场男儿,在他们看来,要打仗,打便是了。男人头可断,血可流,却绝不能堕了他们殿下的威名,更不能让王妃受辱。这样一对比,他罗续待萧川之心,可不就是差了一层?
但他也并不想解释什么,曾在弈宁来西北之前,就有人告诫过他:弈宁聪慧,一点就透。不要与她说太多,说的多,漏的多。
此刻,他倒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好在弈宁也不欲多纠缠,她实在是有些精神不济。只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我若是罗大人,眼下定会先去想想,若那乌日逐半路上与殿下撞上该怎么办!”
罗续一愣,旋即拱手,道:“王妃说的是,下官即刻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