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沛儿过来，四人才上马车离开。
尉迟嫣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手帕，苦着脸给自己擦擦脸，边擦边嘀咕道：“这药可真辣眼睛，好辣！”
李梵：“……”
沛儿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探头来报，“小姐，计划通！”
说罢，她比了个OK的手势。
尉迟嫣边擦脸，边给她比个大拇指，不吝夸赞道：“干得好！”
沛儿喜滋滋放下车帘，在青龙身边坐好，想着他出门七八日，就开始喋喋不休与他分享他不在的日子里，发生的许多事情。
以前青龙恐怕是不乐意听的，但今时不同往日，怎么着对自己的妹子也得是上心一些才行。
不然，这要是闹腾起来，屋顶都得掀翻。
侧耳倾听车外的动静，李梵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看尉迟嫣还在擦脸，不由好奇起来。
“今日演得又是哪一出？一会哭一会笑的，尉迟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找你去做什么？”
尉迟嫣刚擦完脸，听他这样问，嘿嘿一笑，从袖袋里拿出那枚令牌，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
“景师傅说，我娘当年是第一个进入京都的陇南密探，手上有一枚可以号召其他暗探的令牌。他找了多年，一直没找到。所以，我让他找些当年一事的真相，偷偷传到尉迟夫人耳中，若是她有良知，一定会将令牌下落告诉我。”
“所以，这是拿到了。”李梵明知故问，“你怎么在她面前演的戏？”
尉迟嫣眼眸一转，三言两语带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景师傅说，她和我娘关系还不错，只是走错一步，暴露了我娘的身份，导致我娘被毒害。不过也算她有良知，我娘临终前托她交给我的令牌，她没有私吞或是交给尉迟鹄。”
“刚才看你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但见尉迟姝追着出来，心生疑惑。”
尉迟嫣笑看他，“那你原是想替我出头的吗？”
李梵点点头，偏袒的明目张胆，“这两日，估计要去榆州。若是我不在京都，旁人打着正义的旗号欺负你可怎么办？索性帮你树立个威严的夫家形象，要是真有人欺负你，你尽管放手去干，我给你兜底。”
“大言不惭呐！”尉迟嫣将令牌收回袖袋中，“我还打算和你一块出行，撇清关系的。到时候，让景师傅帮我杀几个人，计划通！”
“那刚刚你和沛儿说的是什么？”李梵好奇，“她和尉迟姝多说了两句话，也是你提前计划好的？”
“确实。她娘在府上，她难保不会担心我做些什么，为了双方信任起见，我让沛儿透露一下京郊的寺庙。到时候给师傅书信一封，让他看顾着一些。免得她娘出了事，她临时反水，找上三皇子合作，坏了我的计划。”
“你不信她？”
尉迟嫣扬了扬眉，不在意道：“万事还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为好，我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虽然，我是信任她的，但今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这也算是临时变卦，拿上她唯一的把柄，尉迟姝此人重孝，情义都得排在孝的后头。为了她娘的安危，她必然不会变卦，我也能安心许多。”
李梵颔首，不再多言。
尉迟嫣不想提及她与尉迟夫人谈论的事情，自己再问，估计也能一并归入不可信之人一列，那便不多问了。
“今日进宫……”
也罢，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李梵坐正身子，看她还在仔细擦拭自己透着薄红的脸颊，声音缓慢了许多，“三哥敲打了我几句。太子一事，被陛下早早断案，定为急火攻心，不慎亡故。皇后先是被打入冷宫，后担心她又如之前那样无故冲撞，言行无状，陛下赐了毒酒一杯。五皇子本是没什么关联的，但二哥三哥前后谏言，要陛下给我一个公道，所以他被贬为庶民，流放边关之地。明日，是二哥的册封大典，你需要随我进宫面圣，参与陛下为他准备的宫宴。”
“这么着急？”尉迟嫣擦拭眼睛的手一顿，诧异道：“太子不是刚没了吗？这么快另立太子就算了，怎么还大张旗鼓的举办宫宴？陛下，他故意做给丞相看的。”
李梵点头，“陛下知道丞相的心思。太子人选，他其实更属意老七。因为老七年纪小，好掌控，老七的母妃也只是个没落世族的嫡出。立二哥为太子，不过时是为了牵制三哥。”
“三皇子背后有大半朝臣。因为景师傅在，他就以为陇南王力保二皇子。你如今被两位皇子左右拉扯，他看着像是给你指了一条明路，实则他想你做二皇子的助力，剿了三皇子的威风和权力，多好的算计。他凭什么会如此自信？”
李梵无奈道：“我还没有表态，这几日里，二哥和三哥得了空就请我去叙叙旧。不过，好在夏侯大人替我解了围，说动了陛下，让先我去榆州处理水患一事。想必遣我离开的日子里，二哥和三哥会斗一斗。我静观其变，若是形势不对，陛下会将我急召而归。”
“既然如此，正好我可以借口探亲，跟你一块去榆州，看看水患如何严重，说不定我还能出上两分力。”
李梵：“你都这样说了，我自然是得带上你，将你一个人留在京中也不大安生。万一，二哥和三哥找上你，想让你当个说客，你左右为难，两边都会得罪。走了一了百了，免得他们天天惦记西北两大营的兵力。”
“对了，青龙给你带消息了吗？”
他点头，“嗯，舅舅活着，只是重伤昏迷，救治了几日还未醒过来。”
尉迟嫣一怔，声音不由染上一些急切，“那，小舅舅身旁可有信任的人照料？要不，我假意与你去榆州，半道拐去西关看看小舅舅伤势如何了。”
“别担心，镇北侯府的小世子贴身照顾小舅舅，他会没事。”他思量尉迟嫣的话有几分可行性，仔细思索之下，一口回绝，“此事不妥，小舅舅应当有别的计划。你若是去了，恐怕会走漏风声。”
他这番话点醒了尉迟嫣。
记载的宫变时间，好像是在六月左右。
如今二月中旬，还有许多时间，但此事不能耗太久，万一期间有人心生反叛之意，最终只能功亏一篑。
十五的计划，估计会使得宫变事件提前发生。
左思右想都不对的话，那只有宣扬假死，引得西关百姓骚动，让京都所有人都认为西大营的统帅已死。
三皇子必定按捺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皇帝的小伎俩自然也再无用武之地。
那估计一众皇子非死即伤，要想李梵被留到最后，那必然是国玺在手。
此计可行。
“嫣儿？”
尉迟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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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回应他。
“嫣儿。”李梵不得不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她猛然回神，扭头看他，“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他轻蹙眉头，“还是在担心小舅舅的伤势吗？”
尉迟嫣不说明，只是点头默认。
“你想去看他的话，我恐怕得向景师傅借人易容成你的模样，不然暗中盯梢的人察觉到不对，一定会回京都报信。至于这背后之人是谁，我暂时也推断不了，不过绝非善类。”
他忧心忡忡，道：“你没去过西关，西大营的人也没见过你。届时我让青龙随你一块去，让你在西大营露个面，再和皇姑姑说明一下私贿授官一事。你切记，去了之后千万不可一人行动，营中有位绣衣老前辈，心思缜密，慧眼如炬。在他眼皮子底下，你需得小心谨慎行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西关，白天赶路容易叫人怀疑，到时候就听青龙的。他常往返京都至西关一路，地形路程都会熟悉许多，若是……”
“我不去。”尉迟嫣怕他说得越来越多，忙道：“刚刚仔细想了想，若是去这一趟的话，难保京都这边不会有人怀疑什么。左右小舅舅身边还有神医，镇北侯府小世子在，我去应当也是无济于事。不如先解决水患问题，帮你在百姓之中博得些美名，于日后宫变也有些益处。宫变若是失败，那百姓之中大有揭竿而起的能人异士，若是成功，那天下万民拥戴你登帝位，也是心服口服的。”
“此言在理。”
但，李梵眉宇间的忧愁未减分毫，“但是，我出宫的时候，三哥和我说了许多。明面上听着是关切之语，实则他在警告我，警惕站队。他想要保下丞相长史，让我此去不要找出一些有的没的东西，坏了他想要拉拢我的心思。”
“就因为这个？”
李梵突的展眉轻笑，“并不是。”
尉迟嫣：“……”
尉迟嫣：“那你装这样子给我看？我怎么早没发现你小子不安好心，让你学识人心，你给我搞这搞那的。”
“刚刚骗过你了。”李梵这会儿得意洋洋，笑得奇奇怪怪，“嘿嘿，本来是想问问，你如果不想和我去榆州，我想个办法，将你送去舅母老家小住几日。等我处理完水患，京都里该被处理的人，也应当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届时，任三哥如何无能狂怒，只会将此事牵扯在二哥头上。我们完美隐身，纯属做好事不留名的坏蛋。”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尉迟嫣顿了顿，看他好一会儿，中肯的评价道：“你长脑子了。”
李梵：“……”
顿时感觉身中数箭，透心凉，心飞扬。
她继续说：“很好，我昨夜夜观天象，掐指一算。你已经拥有一个反派最完美的品质。”
李梵直觉这不是好话，但还是藏不住心中好奇，道：“什么品质？”
“坏，坏得很！”
李梵：“……”
“我宣布，你只差临门一脚，反派测试就完美合格了。”
明知这是套，他还往里跳，又好奇问：“哪一脚？”
“付出实际行动那一脚。”
李梵：“……”
原来谋朝篡位，是反派行径啊！
我悟了，当今陛下是个大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