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
    二更天了,几人路过京郊一处歇脚的驿站。

    此处灯火通明,店家还是精神抖擞的模样,像是在此守株待兔的猎人。

    楼樯动动鼻子,嗅了嗅,勒停了马车。

    尉迟姝身形一顿,心觉不对,轻轻撩开车帘,问:“怎么了?现在才二更天,此处没有歇脚的客栈,怎么就停下了?”

    “姝姑娘要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吗?”楼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驿站里稳坐的店家小二,黑亮的眸子闪过杀意。

    “也好,我这会儿也有些渴了。”尉迟姝顺应他的意思,搭话邀同乘的嬷嬷丫鬟下车。

    几人都还没全部下车,就听见后边传来尉迟嫣风风火火地喊叫。

    “哦哟,终于到这儿的驿站了,你们赶紧跟店家买些水,洗洗黢黑的脸!”

    虞嬷嬷拿不定尉迟姝的主意,没敢开口。倒是常嬷嬷不在意这些,诧异道:“咦,嫣儿小姐也与咱们同路回老家吗?”

    “她和四殿下同去榆州治理水患。”尉迟姝不着痕迹地瞥她一眼,同虞嬷嬷与亓儿使了个眼色。

    亓儿会意,轻喊一声,“小姐。”

    “嗯,怎么了?”

    亓儿:“京郊不比京都,夜里寒凉,更深露重的。奴婢去为您拿件御寒的披风,以免冻坏了身子。”

    “嗯,也好。”

    得了这话放口,亓儿快步走到马车后摆放行李的地方,正巧就与后一步而来的尉迟嫣一行人撞个正着。

    沛儿诧异,“亓儿?你也随大小姐回尧州吗?”

    亓儿谨慎地点点头,没有开口回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尉迟嫣只是探头看了一眼,尉迟姝背着驿站而立,恰好抬眸对上她看去的视线。

    她心头一跳,忙后仰身子,将声音压低成气音,问:“出事了?”

    亓儿重重点头,小声回她,“常嬷嬷,露了马脚。”

    “常嬷嬷……是上次?”

    亓儿忙不迭点头。尉迟嫣哼笑,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今夜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算是叫她抓到了罪魁祸首,上次被使劲扎破手指,平白无故疼了好几天,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原来,尉迟姝还留了个心眼,带上了这个活阎王。

    她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在火光的照应下,忽明忽暗,怪渗人的。

    李梵领着景琯与随行的两位绣衣兄弟刚刚打了个照面,点头认识了一番。转头就看见尉迟嫣这幅阴恻恻的模样,心头一跳,霎时头皮发麻,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他猝不及防抖了抖。

    “今夜是凑巧碰一块了吗?”景琯在他身侧,低声道:“这驿站里死了人,有血腥气。待会儿,提防着点尉迟嫣那个莽子,我怕她杀红眼了,不分敌友,给你也补两剑。”

    李梵:“……”

    刚降任为护卫的白虎和玄武,探头看看笑得阴险狡诈的尉迟嫣,再看看脸色黢黑的李梵,咯咯直笑。

    还不知道被误会成外邦人的青龙,板着张黑脸看二人,小声呵斥:“笑什么笑,没见过活阎王啊?”

    二人因此面面相觑,然后笑嘻嘻地摇摇头,异口同声道:“没见过。”

    青龙:“……”

    不愧是兄弟,一个赛一个的没头脑。

    要是尉迟嫣见了他俩,指不定心里要大肆吐槽一番。奈何这俩兄弟并非常人,搭顺风车直接趴车顶,拿根绳子一栓腰上,就趴车顶呼呼大睡。

    当真道德沦丧,人性扭曲。

    闹剧,也就到此结束吧。接下来是玩命时刻,得正经一点。

    为了自身形象,李梵和青龙被尉迟嫣撵去驿站后边洗脸洗手,争取出门在外不要那么丢脸。

    两拨人,直接坐满了驿站的茶桌,也没坐得下所有人。

    店家不得已,只能让大家拼桌坐在一块了。

    可青壮男子却纷纷潜入夜色之中,没了动静,独留女眷在此处饮热茶。

    正好,常嬷嬷被尉迟姝和尉迟嫣挤在中间,这个位置尴尬的不得了。

    但她仿佛没感觉到自己的尴尬,还能乐呵的与尉迟嫣搭话,笑道:“二小姐怎么今夜也赶路啊?榆州水患,应当不是那么着急吧?”

    尉迟嫣笑脸回应她,只是笑不达眼底道:“是啊,半夜赶路好碰到鬼嘛。我最近跟师傅新学了一招,叫做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我瞧着今儿个正好,常嬷嬷要看我耍两招吗?”

    常嬷嬷摆摆手,笑容愚钝道:“诶,这儿黑灯瞎火的。二小姐二更天的耍剑,这不是说笑了吗?”

    此话有歧义,尉迟嫣脸上的笑容霎时退去,面无表情地看她。

    常嬷嬷还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毛病,继续笑道:“二小姐还真是孩子心性,说话还会招人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尉迟嫣应声垂下了手,然后摸上了自己的腰间,看着常嬷嬷作势抬手要拍上她的肩,眸子刹那间被那指缝间寒光一闪。

    她当机立断踢开坐着的长椅,迅速退开一步,抽剑砍断了常嬷嬷的右手。

    “啊——!”

    常嬷嬷的惨叫如同二更天里开战的低沉号角声,霎时划破夜的宁静,两方混战一触即发。

    房阿娘后来者居上,一脚补在常嬷嬷的心口,将人踹翻出去茶棚,眼疾手快掀翻了茶桌,挡住一众已经抽刀的杀手。

    趁乱,她就地随手捡了把长刀,护在尉迟嫣和沛儿身前。虞嬷嬷见此情形,当即抛开了束缚,脚尖勾起一长椅,朝冲上来的杀手扔去,然后箭步冲进杀手堆里缠斗起来。

    “走!快走!”房阿娘推搡着没见过这等场面,且已经呆愣住的几人快走。却不料尉迟嫣刺头一个,直接跳出她的保护圈,拎着软剑前去助虞嬷嬷一臂之力。

    她心里着急,但看尉迟嫣那股横冲直撞的劲儿,心知自己也拦不住她。只能护着实在不会武功的几个孩子,一路退到马车边。

    沛儿眼见着退到了马车边,转身反手从马车底座拿出一卷细小的鞭子,就地加入混战。

    茶棚之内的厮杀难舍难分,敌众我寡之下,虞嬷嬷和尉迟嫣渐渐势弱。

    沛儿二话不说挥舞着长鞭缠绕住茶棚的一侧支撑的圆木,猛地拉倒,大喊一声,“小姐!!!”

    尉迟嫣闻声,反手拽住虞嬷嬷的手臂,一路翻滚离了倒塌的茶棚。至于其他没死的,一并被压在茶棚下边,学王八翻身。

    “哦哟,我嘞个去,差点成肉饼。”尉迟嫣半身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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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服上无不是被割破的口子,有的割破皮肤还在渗血,有的只是被割破了一点布料,没什么大碍。

    虞嬷嬷与她相比,不相上下的惨。

    二人狼狈地坐在地上,看着塌得不能再塌的茶棚,突然就有了几分冰释前嫌的和谐。

    “哎哟……”

    只是突如其来的呼痛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平静,常嬷嬷捂着断手,疼得满地打滚,一个劲儿的叫疼。

    “你叫什么叫?!”亓儿低喝一声,骂道:“背弃主子的狗东西,也配在此造次!”

    尉迟嫣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抻着脑袋看戏。沛儿跟着她学坏的差不多,有样学样,静等看戏。就连房阿娘也好奇地竖起耳朵偷听。

    “哦哟,咋了这是?”尉迟嫣好奇,“哪家的卧底,这么不敬业。”

    “丞相安排的。”

    景琯神出鬼没,刚刚不见人影,这会儿又突然冒头。穿着一身夜行衣,脸上还飞溅了些血迹,手里拎着一把长刀,一身难闻的血腥气,他压根没闻到,只是正单手拄着长刀刀柄,身子微微倾斜的看戏。

    见他如此,尉迟嫣干脆就地躺平了。

    “用来监视虞氏和姝姑娘的暗哨。”他轻啧一声,笑问道:“今天来的人是三皇子派来的,还是二皇子派来的,亦或是各方都有,陛下也掺和了一脚?问她一个将死之人,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暂且拢共混为一谈,是京都所有权臣吧。”

    “景师傅!”尉迟姝再见到他,还有几分惊喜,原本惶恐的情绪被稍稍平复了一些。

    景琯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此次埋伏的人手有些多了。”他平静地说:“离这儿只有几丈远的地方,还有百八十号杀手侯着。这边是先锋,那边是后备补充。六个人过去处理,着实吃力了一些。不过,他们五个财迷瘾犯了,正挨个搜刮尸体身上的值钱玩意儿,收获颇丰。钱财予我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能活就活,活不了就死。”

    好超前的精神状态,尉迟嫣佩服的直给他竖起大拇指。

    常嬷嬷趁着他们闲谈,忍疼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迈步就是跑。

    倒是在心中妄想,希望那些人一直注意不到她的动向,就此放她一马。

    可惜她碰到的都不是良善之辈,压根没有想要放她一马。

    “此人不必多留,杀了了事。”

    景琯说一不二,反手握刀,然后直接掷出。

    利刃刺入皮肉的撕裂感,让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长刀管穿的胸口,骤然倾倒在地,口鼻渗血,再没了生息。

    “茶棚底下还压了三四个活口,劳烦景师兄搭把手,把人一块都解决了吧。”尉迟嫣不想动弹,只管动动嘴皮子让人景琯帮忙。

    景琯也没说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打开吹燃之后,直接丢到茶棚顶上铺盖的茅草之中。再从马车后边卸下一小坛酒,一并丢进熊熊大火之中。

    一时间,大火中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尉迟嫣只是微眯着眼,用余光瞥了一眼,心满意足。

    “一更天的火险些烧到了二更天,如今二更天的火怕是要烧到明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