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县衙的时候,正巧与匆匆赶来的李梵与楚辕打了个照面。
尉迟嫣知道县衙的人怵她,可今日一见,看来大家对她的畏惧,已经达到了一个无法用言语能表达的地步了。
索性也就不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碍眼,当即将密信塞进李梵手中,拉着他原路返回。
这一串动作太过连贯,李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已经被尉迟嫣和楚辕一左一右地拽离了县衙门口。
他摸不着头脑,忙问:“怎么了?怎么这样着急忙慌的又原路返回了?”
“没怎么,上次我在县衙一战成名,现在他们都怵我。索性先走为上,免得招揽更多畏惧的目光。”
楚辕补充说明,“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你名义上是殿下的人,实际上是陇南王府暗中保护的人。在陇南地界上,随随便便横着走!陇南暗探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秘密警告。虞县尉怵你成那样,可想而知,半夜有多少暗探蹲他床头,看他睡觉。”
尉迟嫣:“嘶——!”
“说得我毛骨悚然,简直不敢想象。”楚辕想了想,倏然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半截身子都是麻的。
“那我半夜睡觉的时候,不会也有暗探蹲我床头吧?”李梵狐疑。
“怎么可能。”尉迟嫣摆摆手。
“当然不会。”楚辕掷地有声,但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立马闭口不言。
尉迟嫣:“……”
李梵:“……”
她努了努嘴,好一会儿,“他的话比较权威,听他的。”
楚辕放开李梵的胳膊,片刻钟八百个假动作,然后前言不搭后语,道:“啊哈哈哈,我看着天色好像要落雨了,我院里的衣服还没收。既然你们都拿到了密信,那我就先走,不多留了。我先走,我先走,不用送了,哈哈不用送了。”
语毕,人就撒丫子跑了。
“难道,他蹲你床头看过了?”尉迟嫣大胆猜测,“还是说,他负责盯你睡觉老不老实吗?”
李梵表情一言难尽,“倒也不必这样盯着。”
城外的修建进度也快,倒也不用李梵时时盯着,只是他为做表率,时常跟随陈县令去瞧瞧,顺便搭把手帮帮忙。
既然已经被楚辕叫了回来,再赶过去也是麻烦事,不若快步先回了院子,理清密信上是何要事再说。
二人快步穿过小巷,拐进了院子,待李梵将密信展开,细细看了两眼之后,就此将信笺放于石桌上。
尉迟嫣侧目瞥去,看了个大致内容。
无非就是陛下病重,缠绵病榻之间,看见了两党相争。倏然想起这个没被他派来暗杀的刺客弄死的儿子,想要他回去主持公道。
最后几句话里话外,都表明太子暴虐,有意废黜。
当初的话一语成谶,尉迟嫣倒是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这事来得如此之快。
算算日子,二人离开京都还不足一月,皇帝就已经倒了。
要不过来人说皇帝蠢笨,尉迟嫣原先是不相信。如今想来,却是真理。
实在是太蠢了!
本意是想着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结果到头来,他不是渔人,只是个旁观被殃及的小虾米。
他怎么每做一件事情之后,都要后悔上十天半月,然后归于平静。
等着酿成惨祸之后,又悔不当初,半夜狂甩耳光,痛斥自己鬼迷心窍。当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所以。
“如今快三月中了,嫣儿。”李梵叹息,温声细语道:“你说过的话已经一一应验,陛下要我回去率万民意愿废黜太子,然后携领旧部扶持老七上位,与李濯分庭抗礼。”
尉迟嫣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许家旧部忠心耿耿,他自然觉得你不敢有篡位的念头。要你回去辅佐老七,不过是想着让这个国家与他一同覆灭罢了。他恨先皇手段残忍,可他也将先皇的残忍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先前我觉得,就此让这个国家覆灭倒也可行。但如今我看着百姓丰衣足食,听着孩童朗朗书声,心中有了感慨。”
李梵侧目望着她,笑容温柔地说:“我想竭尽全力,救一救它。”
“……那便救吧。”尉迟嫣先是语噎,到底还是喟叹一声。
……
回京都一事,确实焦急。
顾不上仔细收拾,临近戌时,一行人便辞别了陈县令,由北门处骑马趁夜色离开了榆州城。
比起来的时候,返程的路途倒是顺畅了许多。中途在驿站歇脚补给的时候,偶尔听见驿站的官员闲扯几句京都的事情。
众人只是竖着耳朵倾听一会儿,随后放了银子立马走人。
一路快马加鞭,生生缩短了大半日程。
而就在抵达京都那日,李蹇和李濯都得到了李梵刻意放出的消息。二人早早的就在京都北城门口等候,迎接李梵离京一月归来,打算为他接风洗尘。
“二哥今日怎么这么好的兴致,来这儿等老四啊?”李濯调侃道:“怎么不在父皇身边侍奉啊?啊,我差点忘记了,丽娘娘被幽禁宫中。无事的时候,她可以代为侍奉。”
李蹇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轻嗤道:“李濯,你如今不过是小人得志罢了。你以为丞相害许家如此,李梵会撇开与他的恩怨毫无顾忌的帮你?”
“帮与不帮,我自有定夺,就不劳烦二哥费心了。这话说到底,我又没害过他,即便他要动手除人,我自当竭力帮他。”
李濯笑道:“就是不知道,二哥在京郊驿站闯下的弥天大祸,要如何收场?先是逼死陇南王义弟,后在京郊驿站埋伏杀手,杀了母族的宗亲,致生母幽闭深宫。这无论如何,都是我们兄弟几个比不上的,二哥当真是好厉害的手段。”
“哼,李濯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李濯耸耸肩,“怎么会是我的手笔呢?我的好二哥,你应该猜测,这是父皇的手笔才对。”
他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好整以暇道:“父皇册封你为太子,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即将大权在握了吧?此理太过可笑了,他自己做皇帝都没做够,怎么会想着传位给你。没看见他如今日日吃药,却依旧不见起色吗?大势已去,也该退位让贤了。”
“李濯,你说这番话,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失笑,“二哥何必说我,你给他下毒的时候,可没见一点心慈手软。我不过就是失言几句罢了,无伤大雅。”
“李濯!你怎可胡说八道?!”
李濯侧脸看他,面上染了几分认真的神色,低声道:“这不是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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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的手段吗?像模像样的,跟你娘学了个十成十!先是老四的生母,再就是我娘,毒得疯魔不成样子,叫陛下抓了现行之后,直接一杯毒酒赐死。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母子俩一贯的下作手段吗?
不过,既然老四回来了,那你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陛下已经密信告诉他,要他回来携万民意愿废黜你,辅佐老七上位,再与我分庭抗礼。
李蹇啊李蹇,老四这招以退为进,可比你鲁莽行事聪明多了!狮子大开口想要削了陇南王的权利,你怎么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有多大?还是说,你们夏侯一族的脑子都一个样,先有临时反水墙头草的御史大夫,后有你这蠢笨如猪的太子。
由此可见,你们活不长了。”
“是吗?”李蹇丝毫不慌,神色平静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那我可真期待,我是哪日死的。”
李濯笑而不语,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
二人各自心怀鬼胎,静候李梵归来。
骑着马遥遥一望,就能看见北城门口乌泱泱的一群人。
李梵立即拉紧缰绳拽停了身下的马匹,以此阻挡了一行人赶路的速度。
“已经在那等着了。”
尉迟嫣取了水袋,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随后递给李梵,拧着眉说:“已经到此处了,他俩爱等,就让他们等着。为了缩短时间赶路,可是叫我被疾驰的马匹颠得五脏六腑都疼。得亏让房阿娘和沛儿都留在了榆州城,不然这样哪受得住。”
李梵接过水袋,动作一顿,霎时扭头蹙眉看她,字里行间都有了气,“既然不适,你为何不早说?”
“我这不是说了吗?”尉迟嫣也气,接连赶了这么几日路,还要被责问。顾不上后边三人还看着戏,坐在马上就发飙了,张口就骂:“早些时日,你就是爱顾忌你的忠孝礼仪。如今迫在眉睫,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你知道着急了,连夜打马赶路!莫说我吃不消,就连青龙他们仨都生生饿瘦了一大圈,我能说什么。李长平,我跟你说个屁!”
李梵:“……”
她还没骂完,只是稍稍停顿一下之后,又继续骂:“我刚过府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包我吃香喝辣的,不必为生计发愁。可如今呢?!你都被撵去榆州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我差点没等到回京都,饿都要饿死了!这就是你包我的不愁吃穿吗?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假意胡诌几句,就以为完事儿了?!你给我等着,等我见了丽娘娘和陛下,我要同他们告状!说你虐待新妇,不给吃穿就算了,还动辄打骂!”
好像,骂得实在不冤枉。
李梵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盖上水袋的木塞,然后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翻身下马。
“你下马做什么,帮我牵着缰绳走回去吗?”尉迟嫣还在喋喋不休,“别以为你使苦肉计,我就会心软。我绝对不……”
话凝滞在口中,因为李梵接过她手里的缰绳,环过她单薄的身子,轻轻跃身上了她的马,前胸贴后背坐在一块。
难听的话被哽在喉中,李梵接过她的话茬,温声说:“绝对不再让你饿着。进了京都,我就给你买好吃的。”
尉迟嫣:“……”
尉迟嫣低着头,小声嘀咕:“差不多就行了,别又给演上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