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贵妃自知罪孽深重,于宫妃正殿中自焚而亡。
此前,夏侯大人进宫请旨,与丽贵妃叙旧,不幸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当真是不凑巧,这个节骨眼上自焚了。”楚辕长叹一口气,看看坐在跟前正在吃饭的二人,“如今只剩下太子和他的乱党了。殿下,嫣姑娘,你们打算怎么做?”
尉迟嫣狠咬一口肘子肉,无所谓道:“这事,不算是我们要管的。听说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进宫了,陛下那边有说什么吗?”
李梵抱着饭碗,迟疑地摇了摇头,“白虎传信给我,说陛下要召我进宫,不知道想说些什么。”
“召你进宫?”
楚辕诧异,也是纳闷,“难道是为了榕妃娘娘的事情吗?”
“我母亲?”李梵当即放下碗筷,定定看他,“这与我母亲有何关系?”
“是长公主传出来的,说许统帅私藏已逝宫妃叫她发现了。”
楚辕思忖着,“这件事情,大致已传入陛下的耳中,只是他缠绵病榻,无可奈何。恐怕,他还会怀疑统帅之死是假,你有谋反之心是真。如今,还未闹得人尽皆知,但也大差不差。”
李梵霎时默然。
尉迟嫣侧眸瞥他一眼,转头就问楚辕,“丽贵妃真的死了?”
“确实。”
她似是不相信,扭头去看李梵,又问:“真的死了?”
李梵闻言看她一眼,然后郑重点头。
“能和我说说她的事情吗?”尉迟嫣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我想知道,她为何不讨喜。”
李梵掩饰性地端碗吃饭,不说话。
楚辕看他一眼,心中了然,见尉迟嫣还看着自己,就只用着最稀疏平常的话说了有关丽贵妃的事情。
“她名夏侯衫清,原是夏侯家养在京郊农庄的庶女。十五岁时,被夏侯家接回京都本家培养,意图送进宫固宠。
也是在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见到了年长她一岁的许榕。当时,京都官宦自发组建了一个私塾,仅供女子读书,以示暗自较量,也是公平公正。
夏侯衫清虽聪明,到底出身卑微,即便在私塾面列前茅,也难免遭受欺负。夏侯家的人本就嫌弃她庶女的身份,凡事都是冷眼相待。或许是心中生了坏主意,害同私塾的女子损了容貌。她有段时候,着实不好过。
许榕便是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不慎为自己结下了伥鬼知己。她手段并不高明,但有夏侯家兜底,加上依傍了许榕,很快便得以爬上了京都贵女的前列,但也稍逊于许榕一二。
后来便是先帝赐婚,然后历经许家变故。其实,当初陛下得到皇位的手段,不止许榕知道,夏侯衫清也同样知道。只是伥鬼之行,利用夏侯家,再利用帝王疑心深重之后,许榕被赐死。后,李濯生母被谣言围害,一杯鸩酒了断,皆出自她与夏侯家之手。
两大助力就此断裂,陛下午夜梦回常常后悔。面对夏侯家那群人只能做些表面样子,让夏侯衫清受后宫其他嫔妃仇视,与皇后相互容不下。”
“所以,夏侯家早年停滞不前,其实陛下都心知肚明。”尉迟嫣点点头,遂又问出心中疑惑,“阿巳的生母被赐死,似乎是因为连通陇南王妃运输粮草至西关吧?当年克扣粮草严重,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致使边关数万将士死于非命,他怎会如此愚笨?”
“当年,夏侯家伙同丞相谣传,母亲与陇南王勾结,西大营意图与外邦勾结,反扑京都谋朝篡位。这谋反的罪名一旦叩上,就算有确凿的证据,陛下也绝不允许这样的隐患发生。所以,母亲和长泾的生母,就这样先后被赐死了。”李梵在旁淡淡补充,“这,便是我对其冷眼相待的真正原因。即便她事出有因,即便她有难言之隐,即便她又身不由己,但致使许家死伤惨重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是,夏侯家早年归顺丞相,直到许家的事情发生之后,夏侯家便授陛下意分离,独成一派支持如今的太子。”
楚辕顿了顿,到底是不能用常人的思想去揣测夏侯家的行径,神情古怪道:“我至今也是不知道,夏侯家这样的文臣世家,在朝堂之上没有丞相的权利,也没有许家的兵力,只有一个像是挡箭牌的贵妃。他是如何有自信陛下对夏侯衫清的宠爱,能一直到老呢?家族日渐衰败之下,就想起了性情暴虐的李蹇,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倘若是以前,我尚且还能说一句愚蠢愚蠢,如今我心觉此法无异于自毁基业。
长公主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们生了这样不匹配的野心,向来文人自轻只是嘴上说说。天下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哪有人会关注改朝换代,只是入夜歇息之前,能想想如今的皇帝是好是坏,还能熬着多久的时日。
若是自轻几句,然后老老实实的盘踞在一方,成为当地的首屈一指的富庶文人世家,何苦会陷入灾祸,致使族人尽灭。”
这话的意思,更多是遗憾和惋惜。
“到底是背负着家族兴盛的使命,可也做的实在过分。”
尉迟嫣了然点头,努努嘴道:“女子困境如此,肩上担着家族兴盛荣辱,身份是遭人唾弃不齿的。可又矛盾得很,一个世族却还是要一个看不上的庶女来担起兴盛之路,这样的世族终究会走向灭亡。说来说去,权利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有话语权。”
“怎么说?”李梵好奇问。
尉迟嫣扬了扬眉,“仔细想想,以丽贵妃与姑姑为例。丽贵妃呐,一个无权处处受制于人的女子,一生就这么活在他人不善的言语中,人云亦云。姑姑呐,她一路走来多少流言蜚语砸在她身上,到她手握实权,这些流言蜚语又变成了她杀人不眨眼的罪证。这些困境多难化解啊,即便如今能化解去了,可千百年后的后世之人会如何看?
丽贵妃,一个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的女子,成了手段残忍,心狠手辣的毒妇。镇国长公主,一个一生戎马为大聿出生入死的女将军,成了混迹在军营,与将领们维持着不清不楚关系的□□。”
楚辕惊觉,而后愕然。
李梵抬眸看她,神色自是凝重。
她又继续说:“加上我,一个毫无觉悟,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妇。”
许是说着来气,尉迟嫣撂下碗筷,长叹息,娓娓道来,“或许丽贵妃却有行为不端的时候,可她本意未必不是做好人,但我未知根本,不做评价。然,既是争权夺利的事情,就不该以个人品行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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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借口,更不可以女子引申含义为借口。何苦借口粉饰太平,本就是不齿之事,掩饰岂不心虚。”
说到这儿,尉迟嫣蓦然想起了那个被塑造成笨蛋的原主,内心惶然。
她就像是被左右了自主思想的纸片人。
那本书,是从哪儿来的?
她似乎,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
那样的人生轨迹不像是原本尉迟嫣的人生轨迹,更像是夏侯衫清的人生轨迹。
一个老实本分的庶女,嫁入了夫家,举步维艰,别无他法。夫家势弱,不得不听从娘家宗亲的安排,任其左右,像一具没有灵魂的驱壳。
那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原本就是夏侯衫清真实写照的故事。
尉迟嫣心中豁然开朗,只有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逼近了一个近在咫尺的真相。
可仅仅只是一个抬眸,对上李梵忧心的视线,那个逼近的真相豁然离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不免怅然。
她,好像……好像忘记了很多事情。
“丽贵妃此举,也算是为自己选了一个最体面的死法。”她敛眸,看着衣衫上飞溅的油渍,“一个成为让后世之人诟病的死法,连同她的兄长一块下了地府。”
李梵没有应声。
楚辕叹息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言尽于此,此事就不提了吧。我先前是夏侯家的幕僚,如今夏侯家形势不对,我就此投诚也不为过。不过,还是得去打探打探口风。二位殿下,下官就先告辞了。”
“一路小心些。”
楚辕扯了扯嘴角,微微颔首,快步离去。
望着他离去,尉迟嫣将视线慢慢移至李梵脸上,“宣召的人,想必已经快到了。你进宫,我带玄武去见尉迟鹄一面,他应该有话要和我说。”
“不如将青龙也一块带上吧。”李梵看着她,眸中满是担心,“虞氏和尉迟姝都不在京都,他或许是想要你从我这儿拿走什么东西。他以为你胆小,应当会做些丧心病狂的事情。只带玄武一人,我担心你应付不过来。”
“可你进宫也是腹背受敌。”
尉迟嫣借用他的话来反驳他,郑重道:“他如今定然是想知道你是何态度,认定我自小怕他,必然会听他的。阿巳,我尚且还有一条生路,你已经没有了。”
李梵默然。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阿巳,若是陛下要你手持国玺辅佐七皇子。那你便在国玺到手之后,告诉他真相也无妨,他到底是要死的。做个明白鬼,也不枉他苦心孤诣这么些年。”
“……嫣儿,我就此放手一搏。”李梵蓦地抬眸,定定地望着她,浅笑道:“若你见动向不对,立即离开京都。”
“为什么……”
“就像你说的,这是皇权斗争,不该留有后世之人引申的机会。”
他失笑,“我可能不想听见日后有人说什么,得嫣夫人者,得天下。嫣儿,你是我夫人,我希望你安好。”
尉迟嫣看着他,心乱如麻。半晌,她才颔首道好。
二人静坐着,对望片刻之后,青龙快步跨进前厅,忙道:“殿下,宫里宣旨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