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霜垂眸看他。
石壁断垣粗粝,跳跃的烛火为她莹白的面孔打上一层暖光,眉目秾丽,左半边面上一条肿长的疤。
昏暗模糊的环境中,疤痕愈如长虫般狰狞,少年人的目光徘徊其上,眸色沉静似长河。
沈微霜的面容是带了媚色的,只是她向来柔而静,极好的压下了这几分媚意,唯有偶尔颦蹙间会显露出来,饶是如此,也极招谢母不喜。
谢家这位极具威名的长辈,威严贵气的当家主母,谢辞向来与她不和,识人尚少的幼时,他几乎无法理解她整个人,其中最无法理解的便是随着沈微霜的逐渐长大,谢母愈来愈挑剔于她的容貌这件事。
在他看来,他师娘无疑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哪怕是相识最初,他对沈微霜这个试图给予善意的人的防范程度几乎要远甚于对谢家其他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女子对于容貌应当是在意的,他难以理解沈微霜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甚至还能反过来安慰他,可她的伤分明是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的无能,如果不是他被昆仑绊住,如果不是他的灵力太过暴虐凶戾,无法治愈她的伤口,她本不会这么狼狈。
谢辞凝视她的时间有些长了,银面被火光照成一片橘色,沈微霜俯身,将他有些歪斜的面具扶正,青葱玉指有一瞬极轻地擦过银面下的腐肉,是湿润的,几乎粘稠的触感,谢辞浑身一颤,骤然侧脸,将她的手拂开。
沈微霜顺势收手,看他垂下脑袋,自己扶正了银面。
“师娘。”谢辞再次抬头时,终于从方才片刻的恍惚中拾起了最初的话题。
沈微霜直起身子,垂眸示意自己在听。
“我同您说过的,”他低声道,“小时候,我曾来过这里。”
沈微霜点头。
她只是疑惑,谢辞那时要逃离天山镇,为何要往深山里跑。
谢辞曲起腿,墨色长靴反射着冰凉的冷光,他沉默片刻,像是在思索要如何继续下去。
“那个时候,我本该往镇外来时路逃的,但是那天夜里,我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他抬眸,注视着沈微霜,微微笑了下。
“您知道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名字。”
他的姓氏随谢家,而名是谢章取的,字是沈微霜取的。
“但它的确是在叫我,喊我过去。”少年眯起眼,像是回忆起久远的往事,“所以那天晚上,我临时改变了出逃的计划。”
事实上,若是按他原本的计划,说不定真能逃出去而不被捉住,当然逃离天山镇之后会不会中途或饿死或累死或冻死,就很难说了。
真要论活下来的概率,其实还没有留在那群人手上,乖乖被卖出去来的大。
“您不知道,落着雪的天山好冷啊。”谢辞叹息,话里透出委屈来,“冷得我险些就要掉头回去了,可是后面有人追上来,所以只能向前跑。”
雪影沉沉的冬季,哪怕是谢家烧着炭火的屋子都冷,何况大雪封路的深山。
沈微霜心口有些发酸,恰巧对上谢辞望上来的视线,后者托着腮回以一笑,勾起的唇角带了张扬的得色,看起来对于成功惹她心疼这件事甚为满意。
沈微霜封了面色。
“后来跑了很远很远,我躲在那块大石头后面的时候,看到了旁边的传送阵。”
谢辞继续道,说的自然是美化过后的省略版本,譬如追他的五人里被他坑杀了两个,而此二者的血肉正巧唤醒了那传送阵,这才被他注意到,诸如此类的这些事,沈微霜都不必知晓。
沈微霜没有起疑心,她静静地听着。
“您也看到了,传送阵联结的,就是这地方。”谢辞扬了扬下颌,以指这狭小的山洞。
“我被传送到这里来,于是看到了它,那个一直呼唤我的东西。”
“谁?”沈微霜下意识问。
谢辞唇边掠过一抹笑。
“天山。”他说,“它很吵,一直在我耳边嚷嚷,说它快要死了,要被人杀了。”
天山?沈微霜蹙眉,她有些难以理解谢辞的话,刚想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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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边缘有灰黑色的波痕霎时闪现。
这次她看见了,那些眼熟的,灰黑色的颗粒春草般自石壁中探出,触手似的摇晃,晃动时带了几分力道,看上去竟是带了几分人类的不满。
谢辞倚在石壁上,结实的肩胛被它扫到,他侧头看了一眼,蹙眉啧了声。
“小心吓着我师娘。”他低声道,解了佩刀,刀面不轻不重往石壁上一拍,那些颗粒尽数被他拍回去。
沈微霜看得无言,初时见那些颗粒的诡异感已经散去,她现在只觉得心累。
“天山是活的?”她问。
“对,”谢辞回头看她,收刀回鞘,又卖乖地笑笑,“也就是方才您看到的那玩意儿。”
“准确的说,不是整座天山山脉,而是我们所在的这座,天山主峰。那时它总在我耳边隔空卖惨,我让它闭嘴,它要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他说的堂堂正正,显然直到现在还是这么想的,沈微霜看到墙面上又伸出一根细微的触手,小小地挥动了一下。
“但它说可以帮我。”谢辞微微停顿了几秒,他颤了颤眼睫,似是没能寻到合适的措辞。
“你很好奇它。”沈微霜便忍不住笑了,帮他补上真正的原因。
以谢辞的性子,断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给予的帮助,哪怕这帮助是有偿的,需要他付出代价。但一个六岁的孩子,定然会对奇异的事物产生巨大的好奇心。
他又是个胆大妄为的,会在那耳畔声音的劝说下做出什么事情,简直再正常不过。
少年抿唇,睫毛帘子扑棱扑棱,也笑了。
“是,我很好奇,所以按它说的做了,但是耍了些小心思。”他说着,悄悄瞥了沈微霜一眼,沈微霜丝毫不意外,这完全是谢辞会做出来的事。
“所以?”她问。
“所以,它本可以远走高飞的,最后却我拦了下来。”他笑道,听到那个熟悉的苍老声音在自己耳边聒噪,第无数次抱怨他当初的作为。
“师娘,您看到过的,那个琉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