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打岔,玉流躲过了被跟踪之人的谨慎张望。
谢遥知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稍一迟疑便隐没在风月中。无名的角落里,淡白月色下,唯有矮墙虚长的影子。
细细簌簌的枯草声掩盖过两人呼吸相闻的交谈,玉流看见了夜色中突兀的那抹黑,以及几道远去的圆滑足音。
宋繁声终于舍得放开她了。
夏月来临的时节,无人之处便是纷繁的虫鸣。
有些吵,有些静。
“你太小看谢遥知了,”玉流散开的长发从他指尖划过,他拔下木簪,重新替她挽起发髻,“也太莽撞,你不该一个人跟着,这么近地跟着。”
玉流最不喜他说这种话:“所以你赶回来就是为了教训我?”
“当然不嘶——”宋繁声短促地呵了声,“你还真是会往疼的地方拧。”
“废话。”玉流松开他腰上的肉,鼓着脸转过来。
那不然呢,她还生气呢,咻地揪住他的脸往下。
宋繁声没脾气,笑着由她扯开脸颊。他们鼻尖贴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
玉流细细地打量这张脸:“师兄,大伤一场瘦了挺多。怎么,时琚没给你熬鸡汤补补吗?”
“嗯……大舅哥挺凶。”
“别瞎叫,跟我回去,”玉流沉着脸去拽他的手,不准他拒绝,“这不是商量。”
她本就没有想过能一日打探清楚谢遥知的秘密,今夜知晓他是来见人的就足够了。
……
他们都没走门。玉流懒得走,宋繁声是客随主便。
亲眼见着玉流自然而然地走进当初敏郎住过的房间,他稍显犹豫地跟上,瞧见屋内翻乱的床铺又退了出去,左右看了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道:“你——不住你自己的房间?”
才点上蜡烛的玉流:“……”
糟糕,她忘了这茬了。
宋繁声立即顺杆爬:“唔,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想——”
“不是,”玉流嘴硬挽尊,“这宅子都是我的,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哦——”
他好烦,玉流磨着牙,双手搭在桌案上,靠着桌边,像是随口而问,却又十分刻意:“你之后是走还是留下?”
随手放在窗台的蜡烛被夜风吹得摇晃,火苗映红她的半张脸,暖温又昳丽。
宋繁声走到她跟前,低头看着她:“会留下,但不是在你这儿。谢遥知的鼻子太灵了,狐狸比狼狗的嗅觉都敏锐,但凡你身上有我的一点味儿他都能闻到。所以,等你睡着了我就走。嗯?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是因为不信我的话吗?”
玉流仰着头,一脸你说呢?
“其实我自己也不信。”宋繁声揽住她,低头搭在她的颈窝,不安分地蹭动着,放柔了声线,气息贴着冷冽的下颌爬上柔软的耳尖,升起一点薄嫣红。
“那么……我们要不要在你睡着之前做点什么,大、人?”
玉流当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迅速抬手拨开他的脑袋,义正言辞道:“少来这套!”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还委屈上了,桃花眼垂下,可怜兮兮,“大人是、是想要我哭吗?”
好了,这下她是真的很想骂娘了。
“宋繁声!”
“哈哈哈哈哈哈,开个玩笑,有些日子没这么说话了,怪想念的,”宋繁声摩挲着她的面颊,“怎么这么不禁逗,师妹,当初玩我时候的胆子都去了哪里?”
“你还有脸说,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玉流横眉竖眼,拗不过刀子嘴下的豆腐心,“伤怎么样了,好全了没?”
“暂时死不了。你要看吗?有了名分就是不一样,师兄现在很大方。”说着,宋繁声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
“不要脸,”玉流脸热了,慌忙抓住他的手腕,“什么名分,当初和我写婚书的可是敏——”
戛然而止下玉流脸色骤变:“你……”
“嗯,我怎么了?”
他笑意盎然,倒衬得玉流气急败坏了。怪不得当初只要她按了手印,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宋繁声!”玉流从前引以为傲的冷静自持顷刻倒塌。
“哎!”
“你他娘的——”
“说了不要说粗口,”宋繁声手动封缄,捏住她的嘴,又趁她发火前赶紧松开,孔雀开屏似的撩开自己的衣袍,“快看我的伤。”
玉流揉着嘴唇,瞠了他一眼,接着移到他的胸前。
两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一处剑伤,另一处……她有时候也会信一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鬼话。
只是,她也想不通那些爱恨:“他为什么这么恨你?”
宋繁声拢好衣襟,故作轻松道:“无非是认识久了,相看两相厌,然后嘛……”
“然后什么?”
“没什么。”他不会说这是因为她。
玉流看着他的眼睛:“不是站在你和他身后的那位长辈逼迫的吗?”
还是提到她了。
宋繁声没直接回答,而是说:“她姓赵。我过去说不准她的身份,只知道她很师父,恨你父亲,还——”
玉流:“恨赵徥?”
宋繁声随意地笑了笑:“如今想来,也不是那么难猜,不是吗?”
是不难猜。
那些隐隐约约的,似是而非的提示。
“登彼太行,翠绕羊肠。杳霭流玉,悠悠花香。力之于时,声之于羌。似往已回,如幽匪藏,”玉流问,“你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宋繁声很平静:“我们都在里面。”
“什——哈……”玉流的眼眸骤然亮起,而后傻乎地喃喃自语,像是感慨,又像悲叹,“对,我们都在里面。”
连安国公也在。国公爷叫了太久,都忘了他的名字——安藏石。
误打误撞地,她也成了陷在诗句中的一位。
谁也没逃开。
宋繁声抚平她无意间皱起的眉心:“我很久没有再见过她了。她或许已经在这里,或许还没有,但不论如何,你都要小心。”
“还记得那个嫌犯吗?”他问。
“哪个?”
“你在敬国寺跟丢的那个。”
玉流茫然了一瞬,继而想起来是谁:“我都快忘了这件事,章囚今日也没和我说。你有线索?”
“没有,”宋繁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们最会匿于人群中,且有自己的暗网,你发现了一个,极有可能让他们都生了警惕,再追查已经没有用了。章囚应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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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找,你明日和他说一声,此事得先放下。”
玉流抿着唇,稍作思虑,而后问:“他们是‘日’还是‘月’?”
宋繁声弯唇:“我是‘月’。”
“哈……我知道了,”玉流平淡点头,“我会静观其变的。不过这几日我也没这么多的闲心想他们,安思贤有了身孕,之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太平。”
宋繁声挑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你忧心后宫会影响前朝?”
“那倒不至于,我又不是谏臣,连忠臣都算不上。求其上,得其中;求其中,得其下;求其下,必败。我是怕她影响到我。安国公死之前曾求过我一件事,本来不想管的,而今得好好考虑考虑了。”
“你若觉得可行便做,”宋繁声向来是支持她的,“只是谢遥知不会防备你并不代表其他人不会。你的那些手下,同样也要小心。”
虽未言明,玉流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尤其是她今日还从章囚那儿听说了那件事。
“你是说——当时鄞州案,你也在对不对。”玉流问。
“我在,”宋繁声承认,“他也在。那几人之死我阻止不了,你就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一切照常。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她所追寻的东西是一致的。”
玉流不置可否,宋繁声便当作她默许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下一次见,可能要很久之后了。”
说到这儿,玉流忍不住要问了:“所以你之后住哪儿?”
“稍微安全点的地方,放心,我不会离你太远。”
“然后又消失一段时间?”
听出她的怨气,宋繁声失笑:“如果你觉得寂寞,我会在夜里过来,就……嗯,算作是一种情趣。夜会情郎,你觉得如何?”
玉流冷笑,送他一个字:“滚。”
“好了,笑过了就别拉着脸,”宋繁声单手抱起她,“师妹,多久没睡了?”
玉流张口就是:“这事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嗯?”宋繁声去搓她的脸,搓得扁扁的,红红的,“学坏了。我说的是字面上的睡。”
玉流拍掉他的手:“我说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跟踪前我刚睡过。”
“那睡好呢?”
玉流哑然:“……不知道。”
“唉。”宋繁声扬手熄灭蜡烛,把人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盖上被褥,然后坐在床边,裹紧她的手。
玉流只露出小半张脸,讷讷道:“这样并不舒服。”
“嗯,但是上来了我就舍不得走了。”
玉流不说话了,果断闭上眼。
宋繁声柔声道:“不要皱眉,我不会马上走。”
玉流轻轻嗯了声,不安之感如细水褪去。
“睡吧,师妹,师兄会守着你。”
熟悉的人在身边,玉流短暂地放下了戒备,没过多久,平稳的呼吸声昭示她已安然睡去。
宋繁声知道他该走了。
可私心作祟,他和自己说再等等,再等等。
他弯下腰凑近她。
的确不是很舒服的姿势。
他吻上她的手背,闭眼静了会儿心。
他多希望月不会落,日不会升,此夜久长,可所念皆为虚妄,总是寂寞更长,欢愉夜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