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
有温热的触感在身上各处游走,沈郁亭闭着眼,睡意渐渐浅了,眼睛却还没睁开。
腰间似乎挂着什么东西,温暖柔软,轻轻地往下靠。
一只手滑撩开睡衣下摆,指尖轻轻点在他腰上皮肤,最后在中间停下,手指轻柔缠绵地揉摸,很柔的动作。
沈郁亭呼吸急促起来,身上发热,猛地睁开眼。
周围很黑,外面一点月光流泻进来,照在软着要腰半趴在他身上四周,给他圈出一层浅淡柔软的光辉,映照出一张轻柔清隽的脸。
意识瞬间清醒,沈郁亭撑起身看着跨坐在他腰上的人,开口时语气堪称惊恐,“岑致?你怎么在我床上?”
岑致轻轻地笑,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的原因,比起平日的清浅,眉眼倒更显得缠绵,撩起的眼尾弯月似的勾着沈郁亭的目光,“你忘了呀?”,他手上动作未停,往更深处探去,指尖打着圈儿似的在他腰腹间徘徊,勾引似的弯下腰来,几乎趴在沈郁亭胸前,那双眼染着笑意,“是你叫我来的。”
大脑轰的一声,几欲炸开。
沈郁亭呼吸不稳,避开岑致的眼睛,想要看向别处,视线一转,却刚好落在宽大领口下露出的锁骨和小片胸口上。
衣服纯白宽松,一看就知不合尺码。
他屏住呼吸,记起这是他拿去给岑致穿的,自己的衣服。
岑致抓起他一只手,放在自己腰上,衣摆撩起大半,露出沈郁亭曾在浴室见过的白皙光滑的皮肤。
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声道,“怎么了?你现在又后悔了吗?”
沈郁亭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黑,光线明灭应和一室寂静。
他坐起身,被子还盖在身上,热度也还在,可没有人。
手下的触感真实美好,他微喘着气,垂下眼睫。
周遭安静,能听见从岑致的床上传来的均匀平和的呼吸声,沈郁亭平复下呼吸,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
好烦。
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为什么特意拿了那一件衣服给他穿?
还有,在浴室里也能摔倒,还得他去扶,现在好了,做了这种混蛋梦!
凭什么罪魁祸首睡得这么香!
沈郁亭蹙眉扭头,可梦中的另一个主角安稳地睡在床上,他抬头,只能看见朦胧的轮廓。
半晌,他认命似的翻身下床,一分钟后,浴室里传出细小水声。
————
腰没摔到骨头,涂了药休息了一晚好了很多,虽然还是痛,但至少走路还是勉强可以的。
岑致很小心地下了床,发现沈郁亭的床是空的。
可能是出去了?他摇摇头,扶着腰去洗漱,心想这个人真的起得好早。
*
清晨七点,秋露滑过草叶,在叶尖轻点一下,坠落地面,结成小片的冷霜。
沈隅亭半蹲在花园石台上,身上黑色的运动服拉链一直拉到下巴,在清晨的浅薄雾气里背影冷削。
他垂着眼,盯着地上一朵黄色的小花,右手拿着手机搭在耳边,等对面人说完了,沉默半晌才开口,“求你了。”
“哎呦喂”,沈夫人惊奇地捂住嘴,“宝贝刚才求我了?”
沈郁亭的唇都快抿成一条直线,“对,所以让我回家住吧,”,顿了顿,他拿出杀手锏,“我很想你。”
沈夫人诡异地沉默几秒,把电话拿开,对准一旁的大白,“白白,这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大白一声都没吭,她哼了一声重新把电话放在耳边,“你看,白白说可信度是0%。”
“……妈,你为什么非要让我住在学校?”,沈郁亭一只手垂在膝盖上,修长手指往下,指尖碰到了黄色小花的花瓣,“回家住对我来说更好。”
沈夫人态度坚决,“你从小到大朋友就只有小珩一个,这合理吗?”,她插着花,接着说,“妈妈是希望你能多和同学们相处的呀,再说,你说说,你为什么非要回家住?”
沈郁亭沉默几秒,想起昨晚那个梦来,几乎是脱口而出,“再待下去,要发生大事。”
那头传来开门声,沈夫人很惊喜道,“宝贝,你爸爸回来了。”,一阵脚步声响起来,她接着道,“你刚才说要发生大事,具体是什么大事?”
“……”,总不能说自己做了春梦,梦到室友了所以要逃离寝室?
沉默这几秒,沈夫人又道,“那这样吧宝贝”,她笑眯眯地,“你这周六回来,你爸爸这周末不出差,我们一起吃饭。”
“…只有周六?”
“啊对啦,我寄了些好吃的给你,记得去取哦,妈妈爱你~”
电话嘟一声挂断了,沈郁亭没得到准许回家的许可,开始怀疑这句妈妈爱你的真实性了。
路上渐渐有了人,阳光倾泻而下,清晨的冷气散去。
沈郁亭站起身,有点不想回寝。
这个时间,岑致一定起来了,他垂眸看那朵被微风吹地摇晃几下的小花,突然想到岑致的腰伤。
小花朝他摇头晃脑,点头似的。
……算了,还是回去看看吧。
*
岑致搬了个小板凳儿在洗手间洗衣服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他转头,沈郁亭站在门口,脸色堪称阴沉。
这脸色……岑致动作一顿,手上还沾着泡沫,问道,“你回来了?”
“嗯,出去晨跑”,沈郁亭低头瞥一眼他的腰,眉心蹙起,“你的腰好了?”
岑致一怔,“好多了”,对方身上还沾着寒气,他看一眼黑色运动服,笑道,“你起的真早。”
说完,他把衣服捞出来放在另一个盆里,起身打算换水,看沈郁亭还站在门口不走,疑惑道,“你还有事吗?”
沈郁亭看一眼水盆里的衣服,不满道,“为什么不等腰好了再洗?”
“啊?”,岑致低头看一眼衣服,“这个啊,这是我借的别人的衣服,今天得还的。”
水龙头已经拧开了,沈郁亭看他一只手还扶着腰,沉默着进去把水龙头关上,侧头看着岑致,“这衣服不用还。”
“…为什么?”,这语气,就好像这衣服是他的一样。
沈郁亭别开脸,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好久才道,“你腰还没好,好了再还也不迟。”
岑致没多想他刚才奇怪的话,摇摇头,把水龙头又打开了,“不行,还是得早点儿还回去。”
“……行”,沈郁亭忍着没有说出其实这衣服就是他的这话,转身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水声响起来,沈郁亭刚坐下来,听见岑致在里面哎了一声。
“…都说别洗了”,迟疑了不过几秒,他就起了身,站在门边问岑致,“碰到腰了?”
岑致才把水盆放下去,要下蹲的时候腰僵住了,闻声转身看他,“没碰到”,他犹豫几秒,道,“动不了了。”
“…”沈郁亭沉默着看他别扭地姿势,一言不发地过去把人扶起来,“出去坐着吧。”
“谢谢”,岑致扶着腰道谢,听见叫他出去的话,一顿,“我衣服还——”
话未说完,就见沈隅亭挽起袖子,那双漂亮修长的手眼看着要探入盆里,岑致来不及说话,一把抓住他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这还不明显?
沈郁亭低头,视线在握在自己腕间的温热手指上停留几秒,抬眸看他,同时撤开手臂,“你坐着,”,他停顿一下,“我洗。”
再怎么说,这衣服是昨晚他脑子发热拿出来给岑致穿上的,更何况岑致还有腰伤。
岑致伸手拦他,皱起眉,“这是我的衣服,怎么能让你洗?”
话说完,沈郁亭就把他慢慢推出去,然后在岑致的注视下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咔哒一声,门从里面上了锁。
??
岑致皱眉敲敲门,“沈郁亭,你别碰了,我自己洗。”
门又开了,沈郁亭站在门口,手上还没碰到水,他望着岑致的眼睛,“帮我取一下手套。”
“……”
*
陆珩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沈郁亭在阳台挂衣服的背影。
岑致站在旁边,伸手要帮忙被无视了,等到衣服挂好后,被沈郁亭捏着手腕带着来。
陆珩在二人相接的位置看了眼,玩笑道,“你们在阳台干嘛呢?”
沈郁亭看他一眼,松开手,“晾衣服”,他把手套摘下来,“你怎么来了?”
“什么叫我怎么来了?”,陆珩死皮赖脸地凑上去要抱他胳膊,“我想你还不能来见见?”
沈郁亭嫌弃地推开他的手,“别说恶心的话。”
陆珩作委屈状,“你竟然说我恶心,怎么了,我碰你一下怎么了!”,见岑致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笑了一下,“他就这德行。”
“啊,是吗”,岑致笑笑,“你们感情真好。”
“那是”,陆珩耸耸肩,笑着坐下,看他时不时在揉腰,问了一嘴,“你腰不舒服?”
“嗯”岑致笑笑,“不小心摔了。”
“啊,摔了?怎么摔地啊这是,严重吗?”
岑致无奈地笑,刚要开口,沈郁亭洗手出来,瞥陆珩一眼,“有事说事”,他抽了张纸巾,垂下眼睫擦拭手指,“是有事要说吧。”
“知我者老沈也!”,陆珩笑嘻嘻地看他,“我确实是有事”,有个联谊你去不去?”
沈郁亭丢了纸,端起杯子,“人太多了,不去。”
“不是,你考虑一下啊”,陆珩欲哭无泪,“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
岑致好奇地问了一句,“是哪个学院的联谊?”
陆珩哭丧着脸回他,“建筑和数院啊。”
杯沿撤离唇边,沈郁亭停下了喝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