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徒弟
于是这天晚上,老赵留在书房,他老伴也跟着挤过来,放着卧室的大床不睡,老两口都挤在了书房一张小床上。
一晚之后,两人不仅都一觉好眠,老赵的咽炎、他老伴的口疮……竟然都又好了不少。
这天老两口的儿子一家过来,说了这事后,他儿子还笑话他容易上当……
在这边喝过茶花泡的水后,第二天,他儿子就打电话,问那茶花是从哪家店买的。
老赵心里嘚瑟的不行,就说他是有眼光的,一下子在家里腰杆就挺直了
还不忘又发朋友圈炫耀了一番。
……
顾嬿白开业第一天买花的那个中年女人,抱着那盆茶花回去,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她婆婆。
她婆婆是海城某大学的退休教授,偏爱养花,得了儿媳妇这盆花后也挺高兴。
结果在朋友圈一发,就有人拐着弯嘲讽她儿媳妇小气,送给婆婆生日礼物竟然只是一盆茶花,一盆茶花才几个钱?
她婆婆看了心里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听了儿媳妇说这花泡茶也好时,还是泡了尝尝。
果然茶香四溢,喝到嘴里口齿生香的,本来不太爱喝水的她,竟然一下子喝了两大杯。
这天晚上就觉得睡眠很好,第二天一早起来,就觉得脸上本来很重的斑都像是消减了不少,不由惊喜中透出几分不敢置信的神色。
忖度着又多喝了一段时间,这脸上斑竟然是明显减轻了。
她出去和朋友逛街,老朋友各个都问她在哪里做了什么医美之类。
她心里高兴,嘴里却没直接说。后来还是老闺蜜一直追问,她才笑着说了。
“你们爱信不信,”
她看着老闺蜜半信半疑的眼神,哼一声道,“我正打算再去买一盆——”
一盆哪里够啊……
她老伴最近也跟着一起喝起来了。
……
花店这边,苏慈一直觉得,开业那天,由于开业活动招徕来的顾客,加上老板那边的人情捧场,怕是这个月销售额最多的一天了。
毕竟,从第二天开始,进店来的顾客就少了许多,就是进来的,也没有做成一单。
倒是来的人,虽然没买,可在店里都有点流连忘返,说是一进来,感觉空气都比外面清新香甜了许多,待一会都觉得十分舒服。
这一点苏慈觉得自己深有体会。
自从他家顾老板让他搬到店里一角住着后,他几乎白天黑夜都泡在这花店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自己本来亚健康的那种身体状态,好像一下子被调整了过来似的。
眼下他再也不是一活动就大喘气,那种浑身乏力,头脑昏沉的状态也一扫而净。
住了几天后,他觉得自己都能去参加运动会了,精神饱满,每一天都是满满的干劲。
只是过了开业那一天后,眼看着第二天开始就一直没什么销售额,苏慈满满的干劲没处使,心里都有点慌了:
他不希望这店倒闭啊,他的宝藏工作可别这么快就丢了啊。
好在过了几天后,慢慢开始有了起色。
而且这起色十分明显,大有一天更比一天好的势头。
开业第八天的时候,苏慈看着账面上的销售额,小心脏嘭嘭的都在跳舞了。
“这位先生,”
这时,正好一位老先生如获珍宝般抱着一盆茶花要结账,苏慈没忍住打听道,“您是很喜欢茶花吗?是有客人推荐您过来的吗?”
“喜欢喜欢,”
那老先生连连点头道,“好喝,好喝!”
苏慈:“……”
这老先生到底是不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啊?
“确实有人推荐,”
好在这时老先生笑呵呵继续说道,“我从一个老朋友那打听到的,他喝了几天这茶花泡的茶,老咽炎都快好了——”
“对啊对啊,我也是听朋友说,”
这时,店里另一个客人也接过来话茬道,“这水喝了啊,败火,特别管用,喝了浑身都舒服,夜里闻着花香,睡觉都踏实了呢。”
苏慈眼光一跳:
这样吗?
这么说来,他觉得最近自己身体好了这事……看来真不是错觉。
苏慈热情招呼过客人,刚送了这两位客人出门,邻店那边那位陈老板又跑了进来。
这玉件店的陈姐陈老板,跟自家老板也都混熟了,苏慈自然不会怠慢,一脸笑意殷勤招呼了一声。
“你老板没在?”
这陈姐一进花店,视线又在花店内扫过,没看到顾嬿白的身影,不由问道,“早上她不是过来了吗?又出去了?”
“嗯,老板有点别的事,”
苏慈笑道,“陈姐找我们老板,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没事,”
陈姐笑眯眯道,“我看这几天你们生意不错啊。”
苏慈笑了笑道:“还成,老板人情广。”
都是生意人,又是一条街上的店铺,虽说不能以恶意来揣度人,可炫耀嘚瑟肯定是会招人恨的。
苏慈留了个心眼,暗示这些天的生意里,很多缘故是老板人面广,很多人过来捧场的。
“也是,你们老板不一般,”
苏慈这话让陈姐明显很满意,也点点头小声道,“这是好事,好事——开店咱们不就指着人情吗?”
就说呢,花卖这么贵,竟然顾客还一直不断……除了因为人情,还能因为什么?
这么说着话,陈姐没有告辞的意思。
苏慈见她还找了个店里的凳子坐下了,不由有点纳罕。
“陈姐店里不忙吗?”
苏慈问了一声。
“不忙,”
陈姐笑了笑,到底有点不好意思,还是说了实话,“我在你们店再坐一会儿哈——你们店里空气好,我每次待一会儿就觉得神清气爽的。”
自从顾嬿白开业以来,她几乎天天想往这里跑。
“没事,陈姐只管在这边待着,”
苏慈热情招呼了一声,又不动声色殷勤笑道,“咱们这花啊,泡水喝了更好,陈姐……来一盆吗?”
“哟,你这孩子,”
陈姐连忙道,“你这推销都推到我头上来了哈哈哈哈——对了,我想起来,我店里还有个事,下回再来聊哈——”
说着,起身连忙出了花店。
苏慈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说实话,陈姐这人,热情是热情,人也还不错,就是有点那种斤斤计较的小心眼似的……
他倒是不烦这人,但陈姐在花店里坐着,有时店里来客人,会以为陈姐是店员,看向陈姐时,陈姐却不只当没看见不理人。
这就会让客人误会他们花店服务态度不好,因此,就算不烦这人,他也不想让陈姐在这店里多待。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长款风衣,带着大墨镜和口罩的瘦高个,身后跟着三四个人呼啦啦进了店,其中一个人还留在了门口跟望风的似的。
苏慈一开始吓了一跳,还以为来了找茬的。
“几位先生,”
苏慈忙过来招呼道,“是来看花的吗?咱们这眼下是有茶花、兰花,还有茉莉——”
话没说完,那瘦高个就一摆手道:“我知道,你先别管,让我们自己看看。”
苏慈忙笑着点了点头,疑惑这瘦高个怎么进了店里还不摘墨镜,这是要戴着墨镜看花吗?
“我说林导,你们看看——我没骗人吧?”
这瘦高个转向一个跟来的中年男子道,“我嬿白姐的花店,你们看看,这花不是吹的——”
苏慈心里嘭嘭一跳。
这人认识他老板,而且这声音……他听着似乎有点耳熟。
再一看这打扮,这身材,想想刚提的“林导”……苏慈心里一下子心跳加快了。
他知道是谁了,明星沈成毫啊。
他给沈成毫的剧组做过群演,还喝过沈成毫给他们这些群演买的汽水呢。
这时沈成毫见店里也没别人了,就把墨镜摘了。
他在剧组里的时候,早就叫人去顾嬿白店里捧场,不过没在花店,顾嬿白让人从家里给他搬了一盆茶花。
那茶花一到,他就听宋酬的话,立刻试着就泡水喝了。
不止他自己喝,还给剧组里的导演等人也大方分了几朵,喝了之后,谁都感觉到了这水的好处。
他昨天戏一杀青,今天就被剧组里几个人拉着一起过来这店看花了。
这几位也都不在意这花价格,看好了后,一人买了一盆,林导则直接买了两盆,说是还要送岳母家一盆。
这一下子,就是五盆的单。
苏慈喜出望外,连忙过来帮大家挑了。
因为买的多,他一个人也脱不开身帮忙搬花,好在沈成毫等人就是冲着买花来的,也带了一个小拖车。
“这龙鱼……”
林导买完花后还是走不动,“你们快看这龙鱼——”
震撼过后,林导不由分说,又花了一万多买了条龙鱼。
“龙鱼不好养,”
另一个人也是心动,但还算理智,“我之前养过。”
还养了一年多呢,结果,一个不小心,不知道咋回事就死翘翘了,专门请了人来治也没救过来。
那么贵的鱼就打了水漂。
“咱们店的龙鱼生命力很强的,”
苏慈忙在一旁笑道,“您仔细瞧瞧咱们这鱼的精神,那不是鱼,那就是龙啊。”
他这话登时把几人都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林导很是高兴,付账也很是痛快。
等沈成毫等人离开后,苏慈忙将这事给顾嬿白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一下。
“沈成毫?”
顾嬿白笑道,“嗯,他知道那花的好处,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事了,”
苏慈忙道,“老板,您让我写的招聘我写好了,发给您看看?”
花店这边,由于生意渐渐好了,顾嬿白便说再招一个人,却把招人的事情交给了苏慈。
苏慈察觉到,顾嬿白应该是有意让他负责花店这一摊的,心里激动了好久,招聘也很是用心。
“行。”
顾嬿白正在鹤园这边忙着,从手机里看了苏慈发来的招聘道,“我觉得行,就这样吧。”
她本来以为生意要好起来,大约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没想到有起色的速度还是挺快。
只能说现在信息时代,果然是消息传播要迅速得多。
眼下这边承包的菜地也开始忙碌了,也在招人干活,加上鹤园这边的事情,她确实很忙,没法常在花店里待着。
这几天通过对苏慈的暗中考查,她对苏慈越来越满意,便有心将花店交给苏慈负责。
要是能稳定运营半年,她就将苏慈转为正式的店长。
“老板,中午在这边吃饭吧,”
这时,看着顾嬿白额上点点细汗,一旁的关河没忍住开口道,“这一上午你忙起来都没停,眼看快中午了,你还回家吃吗?不如在这里吃,我今天去杀只鸡炖了吃。”
“行,”
顾嬿白拿起自己随身带的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笑道,“我也吃回现成的——这鸡,就是之前你养的鸡吗?”
在她接手鹤园之前,关河在这边看园子时,顺便在住处附近垒了个小鸡窝,养了十几只鸡。
她接手后,关河怕这位娇滴滴的美女老板嫌弃养鸡脏,一开始表示他会处理掉那些,她却让他留着。
还让他时不时将鸡放到鹤园那边山地上啄食,也饮着鹤园的水。
“是啊,”
关河忙笑道,“在鹤园都跑野了,一个个膘肥体壮的。”
本来他养那十几只鸡,一来方便吃鸡蛋,二来啥时候心血来潮,他就会炖只鸡解解馋。
后来顾嬿白来了后,他就忙起来,也没宰过鸡了。
过年时他一开始还想着他爹也来了,刘旸过年也在,然后过年多炖两只,结果顾嬿白买了好些年货送过来……
那些肉现在鹤园冷柜里还有,他就一直没动过那些鸡的念头。
“清炖吧,”
顾嬿白说着又道,“别用那么多调料,看看怎么样。”
“老板?”
关河意识到了什么,眼中一亮。
他们鹤园的牛奶这么好……要说是那奶牛好,他可不信,那卖奶牛的那家都没这么好的牛奶呢。
尽管他不知道为什么,鹤园种的那一点员工菜畦的菜都是格外好吃,但他知道,这就是他们老板的本事。
说不定这鸡……养了这一段,吃了鹤园的水和食物,会不会也滋味不同了呢?
这么想着,关河心底一阵小激动,也不说,大步就走回去做饭去了。
顾嬿白在这边管理房内,静静翻着鹤园牛奶的账目,心里又有了一点想法。
“老板,”
这时老关一头汗地从牛棚那边过来,身上还沾了不少草料叶子什么的,看着有点狼狈,两眼却炯炯有神,“关河跟你说了没?”
“是说再添几头奶牛的事情吗?”
顾嬿白笑着问道。
之前关河早就不止一次跟她提过,鹤园牛奶现在竟然不够卖了!
除了沈氏那边,集体定的数量没减少还想再加外,海城一些零散的顾客,也几乎将鹤园门槛都要踏破了。
鹤园电话一响,百分之九十九就是问预定牛奶的事情的。
甚至还有人暗中还想托关系要买……
这鹤园牛奶可是紧俏货了。
“不急,”
顾嬿白笑了笑看向老关道,“鹤园这边新招来的你那小徒弟怎么样?”
鹤园这边给老关招了一个养奶牛的小徒弟,这人二十多岁,叫田六新,甚至和刘旸一样,还是个专科生。
“啊老板问小新啊,”
老关一说起田六新就笑出了一脸褶子,明显十分高兴,“这孩子一点不嫌弃脏活累活的,还特别肯听我说——”
一开始听说这田六新是个大学毕业的学历时,他吓得都不敢带:他一个什么文化都没的人,哪配带大学生啊。
再说万一大学生人家看不起他,他说什么人家也不听……这不是招徒弟,成了招麻烦了。
谁知田六新一进来就让他改变了想法,这几天相处下来,一说起田六新就又高兴又骄傲的。
“那就好,”
顾嬿白也被老关的笑容传染,笑道,“有文化是好事,肯认真学的人都差不了。”
当时她也是跟关河说了,鹤园再招正式员工的时候,可以偏重一点文化基础,或者学习文化相关的能力。
她的鹤园肯定不止眼下的规模,早期的员工历练过后,都可能会成为她的得力助手。
就比如,这田六新一来,不仅踏实跟着老关学,而且还跟关河提了,她也批了买了好几本有关奶牛的专业书籍,以及相关视频什么的。
即便鹤园眼下奶牛头数有限,但谁说她以后,不会在鹤园、或者在其他地方,养更多的奶牛呢?
自己得力的人才,也是要早早考查,早早储备起来的好。
“什么时候再买牛啊?”
老关没忍住又多问了一嘴。
他有了小徒弟,且身体还好了不少,感觉能干的更多了,急着多干点好给鹤园多赚钱。
不懂老板为什么总说不急。
“再过一段,”
顾嬿白笑道,“到了下个月再说这事。”
眼下是才过完年没多久,还没出正月呢,年节中人消费总是有些超常,她要等过了正月再看看,她的“天价奶”是不是还能继续受欢迎。
凡事她喜欢循序渐进,不太喜欢手忙脚乱。
当然,眼下事情也多的很了就是。
这时,刘旸那边搞定了牛奶的“外卖”,也是一头汗地回了这边管理房,一见顾嬿白就扬起一个大笑脸喊了一声老板。
他身后,跟着两个长大了一点的小德牧。
“老板,这德牧咱们起个大名吧,”
刘旸眼巴巴道,“之前老板你说的名……有点不够威风。”
大黑小黑之类的,怎么配得上鹤园啊,再说还是专业训犬师给的指导。
“那你说呢?”
顾嬿白看着两眼亮晶晶的刘旸,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不由一笑问道。
“老板,这只,你看眼睛周围有点黑的,”
刘旸忙乎乎道,“像不像蒙着脸的刺客,我们就叫它刺客好不好?”
“这只,胸前跟系了个披风结似的,我们叫它法师好不好?”
刘旸热切无比地看着顾嬿白,十分认真地建议道。
顾嬿白:“……”
没忍住笑了笑,想着刘旸是日常带着这两只的,这一段一直在费心费力跟着洛津学习训犬,也是费了不少心血。
这么想着,顾嬿白笑道:“挺好,很威风,刺客,法师?”
“嗷呜呜呜——”
两只小德牧很贪婪似的贴在顾嬿白身边,拿小脑袋一直蹭顾嬿白的小腿。
顾嬿白伸手摸了摸它们两个,不动声色给两小只各自都灌注了一点灵华。
两小只察觉到,越发贴着顾嬿白嗷呜呜撒娇似的不肯离开了。
看着小德牧跟自家老板的亲近,刘旸心里其实有点纳罕:
要说亲近,按理说他整天带着这两只,该跟他最亲近的,可只要顾嬿白一来,这两只立刻就会黏在顾嬿白身边……
这就是他们老板的魅力吗?
说笑中,那边关河也做好了饭。
“好香,”
闻到肉味,刘旸使劲咽了一下口水道,“今天的肉味好香啊——”
顾嬿白一笑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
看到竟然是沈成毫的来电,她连忙接通了。
“嬿白姐?”
一接通电话,沈成毫就问道,“店里生意怎么样啊?”
顾嬿白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沈成毫问得小心翼翼的。
“还好,”
这么想着,顾嬿白道,“听苏慈说了,你今天上午带人去了店里买了花?谢谢捧场啊。”
“没有没有……”
沈成毫忙道,“是嬿白姐的花好,他们是喝了花泡的水觉出来好了,才主动要去买的——我就是被抓壮丁,陪他们跑了一趟。”
顾嬿白:“……”
这人今天是哪里吃错药了吗?怎么说话还这么谦虚起来了,要放在平时,绝对很得意洋洋的等着表功呢。
“是有什么事吗?”
顾嬿白隐隐察觉到他似乎有点欲言又止的感觉,不由疑惑问了一声,“什么事?”
“没事没事没事——”
沈成毫立刻一迭声道,“嬿白姐,生意的事,别着急,就算一开始不怎么样,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顾嬿白嗯了一声,越发疑惑。
可沈成毫还是没说什么事,又闲聊几句后,这才挂了电话。
顾嬿白疑惑地蹙了蹙眉。
不过没等她多想呢,关河已经招呼大家吃饭了。
……
这边沈成毫挂了电话后,手搓了搓下巴也是满脸疑惑。
他伸手揪住身边坐着的一起吃饭的朋友,又把手机那张照片翻出来,递到他眼前小声道:“蚊子,你没看错人?”
“呸,”
身边被叫做蚊子的朋友立刻瞪眼,“你再叫我蚊子,我就叫你耗子了哈——”
沈成毫哼一声。
“没看错啊,”
这蚊子又拿起沈成毫手机里照片道,“就美女这模样,我能记错?天仙一样,我当时还以为见到艳鬼了。”
沈成毫在这朋友头上一把撸过:“放屁,你才是艳鬼。”
他这朋友叫韩培文,小名蚊子的,家里是造船的,也是家大业大的,跟他虽然不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可也认识了好几年了。
由于性格上比较谈得来,两人私交是极好。
这不他一杀青,包括蚊子在内的几个好哥们便叫他一起出来喝酒放松。
他给朋友翻手机里的女明星照片时,不小心翻到了原来一张家里的照片,上面有顾嬿白……
谁知被蚊子一眼认出来,说这美女他见过,还是要在海边自杀的。
他一开始不信,可蚊子发誓绝对不会看错,而且还说了那天顾嬿白穿的衣裳之类……
还说看到一辆豪车从那边开走。
问起来车型,确实是顾嬿白的车。
问起具体的时间,蚊子一口就说定了一个日期。
那时正是顾嬿白筹备开店的时候……莫非是那时嬿白姐就遇到了什么事想不开?
会不会是开店压力太大?
想来想去沈成毫想不通,他毕竟对顾嬿白不是特别了解,想了想,还是又给他哥打了一个电话,把蚊子说的情况,都跟他哥说了一下。
会不会他哥干什么心狠手辣的事了,让顾嬿白才想不开?
第52章 体香
“你确定?”
沈成墨听他说完,很平静地问了一句。
“蚊子说确定,”
沈成毫忙道,“哥,蚊子眼神好着呢,他钓鱼,那什么浮标那么远的海上,他都能看得清,他说绝对不会认错,说这样的美……这样的长相他看一眼就不会认错。”
沈成墨沉默了片刻。
“哥,你是不是背地里给嫂……给嬿白姐什么压力了?”
听沈成墨那边没动静,沈成毫忙又小心问道,“那啥,离婚是你提出来的吧?你不会是离了婚,还想按死人家吧?”
他哥一向心狠,得罪他哥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之前还怀疑过顾嬿白要对沈熠宣下毒手……是不是离了婚还不放心所以才又用了点手段?
莫非这一段背地里又给顾嬿白暗中施过什么压,才逼得顾嬿白一时想不开,甚至跑去寻短见?
不然,他想不通顾嬿白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想跳海?
本来以为过年时他哥貌似开屏给顾嬿白看,他还以为他哥对顾嬿白改观了……难道是他看错了?
感觉得好好跟他哥谈谈了,得让他哥明白,眼下的顾嬿白,真不是恶人,真挺好一人。
“……闭嘴。”
沈成墨冷冷道,“海城沈家的平均智商就是被你一人倾尽全力拉低的。”
沈成毫:“……”
不等他再开口,沈成墨已经挂了电话。
略一顿,沈成墨叫来助理,吩咐他去找人查一下,在沈成毫说的那天,滨海路上监控有没有拍到顾嬿白的车牌号。
“沈总?”
小助理疑惑问了一声。
“就说咱们沈氏一辆车被蹭了,有人看到可能是这个车牌号的车蹭的,”
沈成墨淡淡道,“随便找个借口,去查一下。”
小助理很快回复过来,说确实有这个车牌号,那天出现在滨海路上。
又问要不要报事故处理,却被沈成墨一口否定了,不由疑惑放下了这个事情。
那车牌号,不是沈总那位前妻的么?
观景?
沈成墨否定了这个猜测。
想要观景,沿着滨海路,海城市有好几个观景台。无论哪一个观景台,景色都比沈成毫说的那个地点要好的多。
散心?
他紧接着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要想单纯在海边走一走散散心的话,海城也有几个沙滩或者景致很好的海边公园。
要散步,谁会一个人散去那一片巨大的礁石群里?
“沈总,这是晚上宴会的——”
这时小助理又过来请示。
“今晚宴会让徐副总代我参加,”
不等小助理说完,沈成墨道,“去定一间闻海温泉那边的私膳房,清淡……不,不要特别清淡的,定好后将房号发我。”
小助理愣了一下连忙应了。
……
顾嬿白在鹤园这边,挂了沈成毫的电话后,心神就落在了关河炖鸡的香味上。
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用客气,都在鹤园管理房这个小院的石桌旁坐了。
等老关端着一大盆的清炖鸡放在了桌上后,在场每一个人都没忍住又嗅了嗅这鲜香的味道。
“清炖的?”
刘旸惊喜道,“早知道过年咱们也清炖了,原来清炖的,比红烧的味还香啊。”
“老板,你尝尝,”
关河也是一脸欣喜道,“我觉得吧,咱们鹤园山地那边,能拿网圈起来一大片,养些走地鸡了。”
他是最明白这鸡肉鲜香意味着什么的。
真养了走地鸡,专门提供民宿那边,加上老板那边的菜蔬什么的……将民宿折腾起来,真就易如反掌了。
顾嬿白夹起一块鸡肉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尝了一下。
果然,鸡肉嚼劲正好,不是那种特别软烂到没筋骨的程度,且滋味鲜浓,哪怕只是清炖,吃起来都有一种格外鲜嫩的口感。
“大家趁热吃,”
自己是老板,看着大家还是有点拘束,顾嬿白笑道,“这可是咱们鹤园养出来的鸡。”
刘旸王玉峰等人一顿,立刻明白过来,登时惊喜地欢呼了一声。
“怪不得,怪不得,”
刘旸兴奋地脸都红了,“我就说,今天这鸡肉感觉格外香。”
要说走地鸡,他回老家时也不是没炖过村里养的鸡,比外面卖的那些养殖场里出来的鸡肉自然不知道好吃多少……
可也比不上今天这鸡的味道。
“鹤园风水好,”
老关很是严肃道,“没看这边树啊草的,都比别处好吗?”
说着又遥遥指了指栽种花木的方向,“你们看那边年前新栽的,都开始长新芽了——”
这是真的,他跟关河说起这事时,还感慨了好一会,这边花木看来是真能种的好。
连奶牛都养得好。
“那咱们别在外到处乱说,”
刘旸赶紧道,“万一别人看咱们鹤园东西长得好,到时过来给搞破坏。”
他们老家那边就是。
有人包了鱼塘,第一年没挣什么钱也没什么事,平平安安的,第二年下了大本,也挣了不少钱。
过年喝酒时跟人提到了,没几天整个鱼塘的鱼,就被毒的翻了肚。
血本无归,欲哭无泪。
这世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那可多了去了。
“对对,”
王玉峰连忙跟着点头,“咱们都警醒点。”
眼瞅着他们老板这一摊子越来越大,鹤园这边光是牛奶盈利已经超出了他们预期……
鹤园好,他们的工作才安稳。
加上老板说了,要算绩效……这里里外外加起来,他们这些员工的工资,可别在外面进厂之类的强多了。
最重要的是,在鹤园这边干活,越干觉得自己精神越好,身体也越好。
这别的什么工作能比?
“这个是必须的,”
关河也跟着道,“好在咱们鹤园监控都上了,等刺客和法师过几个月长大了,也是两个好保安。”
他一说起刺客和法师两个狗狗的名字,吃饭的员工们没忍住都笑了起来。
顾嬿白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提议,不由微微一笑。
最近鹤园这边员工归属感明显要高了一大截,而且她吩咐去办的事情,大家也不再担心地质疑什么了。
自信心见涨啊。
饭桌上群情高涨,一时间很是热闹。
“老板,你知道不知道,”
刘旸嘿嘿笑道,“关叔他一条胳膊,能随随便便把王玉峰撂一个跟头——关叔是练过的人呐。”
“哦?”
顾嬿白一笑看向关河。
“我小时候学习不行,被家里送过武校,”
关河也没瞒着,“后来也当过兵——就这点事,后来受伤没了一条胳臂,不过也习惯了习惯了,干活一点不碍事。”
虽然丢了一条胳臂,可他体力好,干什么也能干。
比如刚把那一大盆清炖鸡让他爹端过来,其实他也能端,他肩上一直斜跨了一条索,端的时候,这边索一套,另一只手配合,绝对稳当。
不过由于老板在,他生怕万一失误摔了这锅鸡,才叫他爹端了过来。
其实他并不想说这个话题,生怕老板会嫌弃他是个残疾人,找到合适别的人替后,就将他开了。
他真什么都能干。
而且自从跟了顾嬿白这个老板后,跟之前沈老爷子一心照顾他不一样,顾嬿白是真在用他。
他在顾嬿白这老板手下干事,第一回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感,这种心境是多少钱也难买到的。
他不想离开鹤园。
“关园长威武,”
关河话一说完,顾嬿白紧接着一笑道,“什么时候也教教咱们员工,强身健体嘛。”
“那没问——”
关河立刻道,说着意识到了顾嬿白刚才说了什么,登时睁大了眼睛。
是他听错了吗?
关……园长?
“是不是叫经理更时髦点?”
顾嬿白想了想道,“不过咱们这边是鹤园,我觉得,叫园长听着更自在点,你们觉得呢?”
她之前其实已经是把关河作为鹤园这边的负责人来用了,不过那是最初,后来她一直没跟后来的员工明示过。
那关河在这边的管理,就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
这一回,当着大家的面,其实她也就顺便把这事坐实了。
关河是鹤园第一个员工,人品能力都不错,又能服众,在鹤园这边负责一点问题也没。
“就园长,园长挺好,”
刘旸他们立刻起哄笑起来,“关园长,园长请客啊——”
关河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连带着眼眶似乎也有点发红。
真没想到,鹤园眼看着形势好起来了,老板真没在意他是一个残疾人。
刘旸他们看着关河,脸上也都是发自内心的兴奋:
这说明什么?
说明只要他们好好干,以后老板也不会随便把他们开了,说不定还因为他们也来鹤园来的早,成了骨干呢……
这么想着,刘旸等人眼睛也都亮了起来。
“行,”
关河喉结滚动了几下后,朗声笑道,“就园长。园长好听,一听就是搞花木园子的。”
看了那么多年的鹤园,第一回他感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顾嬿白正和大家说着话,手机响了。
看着是沈成墨的来电,她微微有点意外。
拿起手机离开了饭桌这边,顾嬿白走出管理房这边的小院子,到了门口一株大树下,接通了电话。
“沈先生?”
顾嬿白道,“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沈成墨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时,顾嬿白眸色闪了闪。
过年时,和沈家一起吃年夜饭,沈成墨的视线总是会落在她身上,这一点她直觉其实挺准。
想到之前沈成墨陪着一起逛文玩街买小狗……
顾嬿白能察觉到,沈成墨在她身上,有了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关注。
这种关注中,可能夹杂着一点好感也不意外。
但沈成墨这人,心思诡谲难猜的,如果真对她有什么好感,那应该也很淡……毕竟过完年这一段,她这是第一回接到沈成墨的来电。
年后第一通电话就莫名请吃饭,怎么看,也有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了。
“好的,沈先生,”
这么想着,顾嬿白没有拒绝,“晚上见。”
挂了电话后,她接到了沈成墨发来的共享地址。
“闻海温泉……私膳房?”
看到那地址所在的位置,还有名字,顾嬿白眸色微微一动。
其实有点远了,在滨海路那边。
虽然说在滨海路的另一头,从这边过去,比她之前跑去海边那边,可能会节省一个小时的车程。
可开过去,也得将近一个小时了。
晚上吃个饭还跑那么远,即便开着车,她也有点觉得浪费时间。
“能换个近点的地方吗?”
顾嬿白在微信上发了一条消息,“沈先生有没有觉得有点远。”
很快,沈成墨回了消息:“那边能观海,能看到有名的M-8号灯塔,夜景看着不错,你不喜欢大海吗?”
顾嬿白顿了顿。
她就是喜欢大海,也不想大晚上专门跑过去只为吃一顿饭。
“那好,我换好地方后,再给你地址。”
好在沈成墨问完这句后,并没刻意等她的回应,而是直接答应换一家。
顾嬿白暗暗舒了一口气。
收起手机时,她才隐隐感觉到,沈成墨问她不喜欢大海吗……似乎有点试探的意思?
可试探什么呢?
知道她喜欢大海,或者不喜欢大海又怎么样?
下午顾嬿白又在菜地那边,见了眼下负责菜田这边的边封。
边封是她从这小南河村里聘的,五十五左右,身板还算壮实。
主要和当时一起来应聘的几个老农比,这边封,敢说话,每说什么都有理有据的,听着很容易沟通。
除了边封外,还聘了几个日结的临时工。
顾嬿白没急着正式招多少人,临时工里,过一段看看情况,有意向的,她觉得不错的,那时再定也不晚。
这几天她花店那边开业,事项比较多,可这边,边封也按她说的那些,都一一安排好了。
两个大棚里,这时已经种上了一些品种的蔬菜。
由于这边的蔬菜,以后先是要供应芥子餐饮的,属于高端一点的餐饮。
蔬菜品种上,她和傅灼宋酬两人沟通过,除了常见蔬菜品种外,还定了一些眼下比较新奇的一点品种。
而新建的一个大棚内,计划是加了一些科技化的设施,专门叫人去学习了农研所一些垂直农场类的先进栽培技术和种植技术等。
科技化的东西,一来是一种噱头,等之后这科技大棚内的情景,会作为芥子餐饮那边宣传的一个背景。
二来,这些科技化的东西里,其实含金量挺高,对于产量、智能化等等,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提升。
正和边封说这话,顾嬿白就听边封的手机响起,像是闹钟的声音。
“哎,是闹钟,”
边封不好意思道,“这点是有个地方讲科学种菜的节目,每期我都看,怕忙忘了,就定了个闹钟。”
顾嬿白笑道:“边大爷还看科学种菜节目呢?”
“哎,你说呢,”
边封很是郑重道,“咱们这新大棚不就是科学吗?一点不懂怎么行?”
他也是半辈子都没“学习”过,也没想到老了老了,这时候又学起来科学了。
可不学不行啊,那过来施工的人说什么,他都听不太明白,什么立体管道栽培,什么什么的……
听得他心里发慌。
老板在村里这好几个人中,就选了他。
他不用出去打工就能挣一份工资……村里人都眼红呢。
这要因为不懂科学丢了这份工资,他回去满村人不得笑话他?
顾嬿白心里还是很高兴,原本想着等科技大棚起来,专门找人另外负责……
这要是边封能撑起来,也是好事。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慢慢看吧。
在这边大棚里转了一大圈,顾嬿白的鞋上都是泥土,看着这传统的大棚,想着那科技大棚……
顾嬿白心里开始有点期待了。
从这边回了家后,她先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看着手机上沈成墨后来发的地址,顾嬿白心里还算满意:
这回近了。
离家开车大约十分钟就能到,是个川味的老店,在海城这区里,也算是比较高端的一个名店了。
听说价格不菲,但就餐环境很好,服务也好。
不过沈成墨一直口味比较清淡,这回竟然定了这家?
顾嬿白开车过去,进了说定的房间时,发现沈成墨竟然已经等在里面了。
他坐在轮椅上,外套搭在椅背上,只穿了一件衬衫,正低头看着一个文件夹。
听到动静,沈成墨抬起眼时,视线正好对上顾嬿白的眼睛。
“坐,”
沈成墨看着她一笑道,“这家菜口味重一些,不过味道还是挺好,希望你能喜欢。”
“我都行,”
顾嬿白一笑坐在他对面的座位上,“怎么沈总忽然想起来请我吃饭了?是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
每一次他给顾嬿白打电话,顾嬿白都是温婉又疏离地问这么一句。
一听她这么问,沈成墨眸色不由微微一沉。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眨眼间他脸上便又是风轻云淡。
他还没开口说话,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来自顾嬿白那边的气息:
说不出是什么淡淡的香,有点像是老梅树上那梅花的一抹幽香似的,又像是春日里纷落的杏花香……
形容不出来,却令他心神为之一动。
这样的香,在年前和顾嬿白的几次接触里,他都能淡淡闻到。
眼下这房间内只有他和她两人,这香味似乎也比之前浓郁了一点,让他心神不免都有点难得的放松。
这种香,在从湖边接回沈熠宣的那天前,他从未在顾嬿白身上闻到过。
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个人能有这么判若两人的转变。
可多年对外物敏锐的直觉,却让他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猜想:
这人,像是换了一个。
这种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哪怕听沈成毫说过影视剧里无数次什么穿越什么错身附身之类的戏码……
但在现实中,他又觉得怎么可能。
“其实没什么要紧事,”
一念至此,沈成墨敛起有点散乱的心神,笑道,“过完年后一直没时间跟你聊聊,是想问问你鹤园和花店那边生意怎么样了。”
他这话说的一点圈子没绕,问的很是直接。
顾嬿白略有点意外他的坦诚,还是笑着先谢了他的关切,又把鹤园和花店生意略略说了一下。
“挺好的,”
说完她总结道,“慢慢来嘛,也不急。”
沈成墨顿了顿。
不急为什么要去跳海呢?
可他下午又叫人暗中去查了,并没有迹象表明,顾嬿白借过什么高利贷之类的东西。
也从没债主上门讨过债,应该不是因为资金的问题。
唯一的可能,就是感情上的事情了。
可绝不是因为他。
一想到这一点,沈成墨眸底暗潮突涌。
因为……谢流觞吗?
不过他迅速又沉定了下来,不可能。
他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以他对眼下顾嬿白呈出的言行性格推断,眼下的顾嬿白,应该是一个感情上极为慢热的人。
第53章 狼狈
沈成墨一念至此,在心底蓦地生出一分错愕:
即便他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离奇事件,可他下意识中,竟然已经将眼下的顾嬿白,看成是另一个人了。
很快抛开这一点错愕,沈成墨拉回跑偏的思绪,敏锐的视线在顾嬿白身上扫过,重点捕捉了一下顾嬿白的眼神:
深邃清澈,平静坦然,看不出一点颓废绝望的意思。
察觉到沈成墨短暂的沉默,顾嬿白眸中透出几分疑惑:“沈先生?”
沈成墨心里做出了判断,他对人微表情的观察力不会错。
“你去过滨海路?”
他没再绕圈子,直接问道,“成毫一个朋友,说在滨海路那边见过你。”
“滨海路?”
顾嬿白微微一怔,立刻想到了那一回,“嗯,是去过,那天很想看看大海,就去了滨海路。”
既然沈成墨这么问了,她再掩饰倒像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意思似的。
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
这家菜上的挺快的,也是店里的一个噱头,桌上的精致小沙漏来计时,规定时间上不了菜就会给赔偿什么的……
因此,一会儿又上了好几道菜。
顾嬿白一眼扫过去,很明显是这店里偏重口的特色,不由又疑惑看了一眼沈成墨。
她记得,沈成墨这人不喜欢吃辣。
看来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
其实她对于菜肴风味并不怎么挑剔,只不过以前生病的时候太久,吃多了没滋没味的病号餐,穿到这边后,这才不免有点偏爱一些稍微重口的东西。
“菜是不是太多了,”
顾嬿白看着这色香味俱佳的几道菜,一笑看向沈成墨,“就咱们两个人,哪儿能吃得完。”
“菜量都不大,”
沈成墨道,“请人吃饭嘛,不知道哪道菜会合你口味,就多点了几道。”
“喜欢大海?”
说着,沈成墨又一笑转回了之前的话题,不动声色试探问了一句,“你要看海景,怎么没去观景平台?有个景致很好的8号平台。”
“不想去平台,”
顾嬿白笑了笑,“我不太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就在海边随便挑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停车下来待了会。”
“哦,”
沈成墨垂下眼睑,原来如此,说着又抬眸看向顾嬿白道,“海边有些地方比较湿滑,你以后再去海边,还是小心一些。”
“嗯,会小心的,”
顾嬿白笑了起来,“是不是大明星那朋友被我吓了一跳啊,那时我急着回家,没多给那人解释。”
沈成墨也是一笑。
这时,顾嬿白总算猜到了沈成墨叫她吃饭的用意。
“怕我想不开?”
顾嬿白笑着谢了他道,“多谢沈先生关心,不过我真没事,看来是一场误会。”
不管怎么说,谢了这人关切的好意。
“尝尝这个,”
沈成墨用公筷替顾嬿白夹了一点鱼片,“这九肚鱼做的不错,是这里的招牌菜之一。”
顾嬿白忙接了谢过,夹起来吃了一口,麻辣鲜香的,鱼片也嫩滑,确实不错。
“不过,还是没你做的东西好吃,”
沈成墨看着她吃了这一口后又一笑道,“可惜,想再吃一次你的饭菜怕是难了。”
顾嬿白:“……”
她又夹了一口鱼片,视线疑惑扫过沈成墨的脸。
就见他脸色还是十分平静,像是刚才说那句话,并没有多少别的意思。
“那也容易,”
顾嬿白眸色闪了闪笑道,“芥子餐饮也筹备的差不多了,等开了业,那边用的蔬菜什么的,都会和年夜饭上用的菠菜那些一样,味道不会差的,到时你喜欢的话,可以去芥子那边吃啊。”
沈成墨似笑非笑,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顾嬿白委婉抛开他丢出去的话题,他便没再继续,不然就是自讨没趣。
他能察觉到,顾嬿白对他那些断断续续抛出来的橄榄枝,都不声不响采取了冷处理。
这也是他年后这一段,一直没再和顾嬿白联络的原因之一。
一来冷处理,处理的是他自己那颗好些年没跳过,最近又莫名乱跳的心脏。
想让这颗心冷一下,这种突然上头跟个愣头青一般的冲动,出现在他身上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
二来,欲速则不达。
若是他没看错,要对顾嬿白谋求什么……感情之类,只能对症。
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疯狂追求,以及温水煮青蛙一样的矜持追求……对她这样的性子,大约都无用。
这么想着,沈成墨也夹起一口这麻辣鱼片塞进了嘴里。
他本来不怎么吃辣,加上心绪还没在这美食上,一口鱼片吃下去,不小心被上面的辣汤给呛到了嗓子。
“咳咳咳咳——”
登时,沈成墨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控制不住的咳嗽听起来撕心裂肺的,眼睛和脸都一下子咳红了,还咳出了一点眼泪。
他拼力想压着咳嗽,伸手去端桌上的水杯。
被又被一阵咳嗽带的,将水杯不慎打翻了。
沈成墨:“……”
剧烈的咳嗽之下,他第一回尝到了狼狈社死的滋味。
“沈先生?”
顾嬿白先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过来给他重拿了水杯倒了水,递过来道,“快顺一顺。”
沈成墨这阵呛咳之后,总算稳住了一点,端起水杯一口气喝了几口。
又低声咳了两声,这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由于两人之前说事情,早在吃饭之初,便让服务生离开了这边。
看到桌上的水,顾嬿白利落拿纸巾擦了一下,很快就收拾好了。
“呛到了,抱歉,”
沈成墨握拳放在嘴边,又把一声将要咳出来的痒意压了回去,看向顾嬿白道,“失礼了。”
“沈先生也太讲究了,”
顾嬿白已经坐回了她的座位,一笑道,“这算什么失礼?”
说着,她视线在沈成墨的脸上略略一转:
由于呛咳的关系,沈成墨冷白的皮肤难得有点发红,漆黑深邃的眸底似乎透着点少见的水色,连唇色从淡粉也变得浓烈了一点。
顾嬿白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低头轻啜了一口果汁:
沈家人,颜值都很高,而沈成墨就是沈家的颜值巅峰,跟女娲炫技之作似的,明明很美,却难得不娘。
这大约跟他一贯的不苟言笑的冷脸有关,加上他权高位重的,即便好看,却让人不敢心生亲近之意。
只是这么一咳,把霸总的那点冷厉感一下子咳掉了一层,露出少见的烟火气、生活感来。
美人好像一下子就活了。
难得遇到,她就近距离不动声色欣赏一下。
沈成墨直觉很是灵敏,顾嬿白的这一抹轻飘的视线,几乎是立刻被他捕捉到了痕迹。
察觉到顾嬿白这道视线,在他回望过来时翩然落回她眼前的果汁杯上,沈成墨不由微微一顿:
错觉?
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没来及细想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那感觉便稍纵即逝了。
这么想着,他将自己左手边椅子上放的文件夹拿起来抖了一下:
刚才水杯倒了时,有点水溅到了文件夹上。
这么一抖,文件夹内的几页纸从里面滑落了出来。
沈成墨:“……”
奇了怪了,吃个饭吃得毛手毛脚的。
怕他在轮椅上捡东西不方便,顾嬿白连忙过来,从一边捡起来飘落的纸张。
不经意见扫见那纸张上的图形时,顾嬿白不由疑惑咦了一声。
“嗯……这图……是严樱给沈爷爷的那些吗?”
见沈成墨看过来,顾嬿白就随口问了一声。
上一回那沈昱到家门口找事时,就掉在门口一小封的照片,那上面就有这个图形。
还记得说让严樱将这些照片都交给沈老爷子。
没想到今晚上,在沈成墨这文件夹里的纸张上,又看到了其中的图形。
“是,”
沈成墨接过来那纸张,“上回的事情我听说了,沈昱这人,傲气得很,但你不用怕他,再来说什么混账话,跟上次一样踢飞就行。”
“踢……飞?”
顾嬿白一怔。
他知道她当时动手了?不,动脚了?
“听严樱说过,”
沈成墨补充了一句,立刻转移了话题道,“他掉下的那照片里的一些图形,是和沈家祖传的东西有关的。”
顾嬿白哦了一声。
涉及到沈家祖传的东西,她肯定不方便继续问了。
“这没什么秘密,”
沈成墨却似乎并不在意,还将那纸张又递给顾嬿白道,“一个祖传的死物而已,找专家都看了,没发现什么意义。”
见他坦诚,顾嬿白心里一动。
不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既然他说这没什么,她也就接过来扫了一眼。
这图形那天捡到时她也见过,不过这纸张上,明显是把图放大了不少,看得也就更清楚了。
“是不是跟道家有关?”
看着鬼画符一样的纹路,顾嬿白问了一声。
“找这一行的资深人士都看过,”
沈成墨一笑,又接回顾嬿白递过来的纸张收进文件夹道,“都说并不是他们熟知的东西,可能只是在纹路审美上,借鉴了一点道家的东西。”
“这图形是沈家祖传的一个金盘上的,顾名思义,就是一个纯金的盘子一样的东西,两个半圆凑一起的,”
沈成墨笑道,“沈家先辈也找文物专家鉴定过,没有文物价值,推测可能是近代打造雕刻的。”
他之前说的是实话,这东西其实真不算秘密,沈家几位世交的叔伯等人,也都见过这东西。
既不是什么神奇宝贝,又不是贵重文物……沈家不过是当成祖先留下的一个念想。
后来海城和京都沈家两支分开时,这金盘就一支拿了一半,一直放在保险柜里生尘。
留着确实也没太大用处,但这一回京都大沈那边,却说有外商重金购买。
甚至还说了,肯让出一个矿,还有个大项目……
这就蹊跷了。
一个纯金打造的两个半圆凑的盘子罢了,即便是纯金,又能值多少?
为什么外商会如此下血本。
沈家都不清楚这东西有什么用,莫非那外商知道了什么……
这么一来,沈老爷子绝不可能将这东西卖给外商了。
这一段他也重点叫人去查了,除了查那外商的来历外,还格外叫人去请教了许多专家学者……
可无一例外,都说看不懂,或者说没什么特殊意义。
两人就这个话题又猜测了一番,没讨论出什么来,倒是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融洽。
之后沈成墨又问起那几只小狗,顾嬿白一笑把四只小狗的情况也都说了一下。
听说请了训犬师,还是严樱介绍的,沈成墨点了点头道:“这个不错,小狗训一训还是更有用。”
顺顺利利吃过饭,顾嬿白便告辞回了家。
到家后,顾嬿白这才惊奇地意识到,第一回和沈成墨相处感觉到了一丝轻松自在的意思。
依这人的性子,还真是难得。
小金毛和雪獒两个一见她回来,都扑了过来。
小金毛扑在她腿上撒娇,雪獒在一旁很是冷定的看着,但还是很开心地嗷地叫了一声。
回到家有它们两个,顾嬿白便觉得这整个院子都热闹起来了。
洗过澡后,她又去前院这边,将正屋的窗子都关了。
正屋她之前叫人重装了。
沈老爷子给介绍的装修队,装修事项一确定下来后进展还是挺快,眼下木工活什么的都做完了。
为了方便通风散味,她每天几乎都开着窗子。
但今晚她感觉有点闷,天不怎么好,风已经起来了,怕夜里再下雨,她就暂时都关了窗子。
关好了窗子后,顾嬿白在家里前院后院又都转了一圈。
等她搬到前院后,打算将后院这边几个房间也调整一下,将花房再扩展一倍。
小花园对于像沈家那样的整个家庭不算太大,或者说刚刚好。
但对于她一个人来说,这小花园觉得有点浪费。
她不需要太多草地。
将花房扩展一倍后,扩展出的区域里,她筹划着多弄几个鱼缸之类,以后一些特别的品种,她打算在家里养。
家里没有外人,方便她大量灌注灵华,催发滋养速度等,不会被外人察觉到。
正琢磨着,门铃响起。
顾嬿白看了监控,就看到一个人戴着大口罩和棒球帽,正在门口晃着。
捂得倒是挺严实,不过一看她就认出来是严樱。
“嬿白姐?”
顾嬿白一开门,严樱就摘下口罩露出了一个大笑脸。
请她进来后,顾嬿白关好了门。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顾嬿白疑惑问道。
“来找你买盆芦荟,”
严樱两眼放光道,“嬿白姐,你之前送我的那种芦荟还有吗?”
顾嬿白无语道:“一盆芦荟也值得你大晚上跑过来一趟?”
她还以为有什么紧急事项呢。
“当然值得,”
严樱急急道,“嬿白姐,还有吗?”
“还有,”
顾嬿白道,“你跟我来花房搬吧。”
到了花房后,顾嬿白指着这边花架上的一溜芦荟道:“你挑一盆吧。”
之前的茉莉,余下的都卖给了谢老爷子的那些朋友,还有一些金桔什么的,因此花房里之前空了不少。
她肯定不会闲着花房,卖一批她就进一批。
眼下鹤园那边的花棚里,是让关河专门找了海城一个花木基地里买的一些苗株之类。
一个是批发价便宜,一个是有迹可循。
而家里花房这边,她一般都是从附近的花卉市场里去买。
到了之后她会多灌注灵华,快速滋养好品相后,及时填补文玩街花店里的花架。
由于之前严樱和洛津提到过,那芦荟美白滋润效果不错,她上回就又进了这边一排花架的数量。
“卖我两盆吧,”
严樱眼巴巴道,“我想送人一盆,自己再留一盆。”
顾嬿白失笑:“你买我还能不卖吗?”
开业她虽没让大家刻意捧场,可眼下她的花木既然已经开始卖了,谁来买,她论价出售,没什么卖不卖的。
“不过你之前那盆呢?为什么又要留一盆?”
顾嬿白提醒道,“没必要一下子养两盆。”
她滋养出来的芦荟肯定是有效果的,可在外人手里养的久了,后长出的芦荟功效,应该就没初始的好。
再说,芦荟这东西,就算严樱敷脸美容,也不用每天那么频繁。
一周敷上两次已经够可以了,多了也没太大用处。
敷一次,就只用切一点芦荟捣碎了,配一点水化开拿那汁水浸了面膜之类敷上就行,就用一点点,一盆也够用很久了。
“别提啦,”
严樱一说起来这个就无奈,“那盆被人瓜分了——”
气死她了。
她朋友多,圈里的,亲朋好友连带同学之类,加上她性格外向开朗,因此狐朋狗友一大堆。
被人发现她皮肤越来越好,被问的烦的受不了了,就说用了一点芦荟。
结果这一说,不信邪的朋友们从她这里给瓜分了。
她本来想等顾嬿白花店里什么时候上芦荟了,她给做个广告。
可花店那边一直都是茶花兰花之类,她的朋友却等不及了,催着问。
别人她还能挡住缠问的攻势,可有一个人问了她之后,她就不敢不理会了。
“你猜这回我多买这盆是帮谁买的?”
想到这里,严樱神秘兮兮道,“是沈家的大表嫂宋酒哦——”
顾嬿白也是微微一怔。
沈成砚的妻子、宋酬的姐姐宋酒。
和沈成砚一样是个学霸级的人物,眼下听说和沈成砚一直在冷战中。
过年时才从国外回来。
以上这几点,是她对宋酒的一点了解。
“她……找你问?”
顾嬿白疑惑顿了顿。
她养的花木对人身体好的事……按理说沈家人都清楚。
开业那天,就连沈成砚研究所里,都来了几位买花的。
沈成毫就更不用说了。
宋酒难道没听沈成砚说过?
这是不是表明,宋酒眼下和包括沈成砚在内的沈家兄弟,关系都……僵着呢?
也就是说,不仅在国外时,宋酒和沈家就联系很少了,就算过年回来,也没和沈家一起聚过。
看来,宋酒和沈成砚的婚姻,确实陷入了危机。
别的还好,一想到沈熠宣自小没得到过的母爱、父爱……顾嬿白就替小家伙生气委屈。
“对啊,不过大表嫂确实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你知道吗?”
这时严樱又抱怨道,“也不知道两个学霸脑袋是怎么想的,好好的一家子,硬过成这样……”
说着一顿,下意识捂住了嘴巴,有点不安地看向顾嬿白。
她差点忘了,顾嬿白还是她才离了婚的二表嫂。
“没事,你说你的,”
顾嬿白一笑,“我的事情跟他们的不一样。”
她本来是这个世界的外来客。
“对对对,”
严樱有了台阶连忙道,“不一样,就是吧,大表嫂很久没跟我说过话了,突然在微信问我这个芦荟的事情——你说我敢不说吗?”
不仅说,还要帮她买一盆送过去。
要替她大表哥拼命表现一下下。
真是,她也是操碎了心。
“宣宣还在宋家那边?”
顾嬿白问了一句。
过了年后,沈成砚自从初二带着沈熠宣回了一趟宋家,将沈熠宣留在宋酒那边后,她还一直没见过那小家伙。
“在,”
严樱忙点头道,“我听宋酬说了,他姐每天都带着沈熠宣,看样子是急切加深母子感情。”
顾嬿白清楚沈熠宣对母爱的渴望,也盼着小家伙能和他妈妈感情越来越深。
“我走了啊嬿白姐,你什么时候花店上芦荟了跟我说一声哈——”
严樱把两盆芦荟都搬回车上后,又叽叽咕咕跟顾嬿白说了一点宋家的事,这才告辞离开。
在严樱走后,顾嬿白琢磨了一下芦荟的事情。
她一直没在花店批量售卖芦荟也是有原因的。
鹤园毗邻的另一边,有一处芦荟园,听说是某个国药药物研究所种的,属于药用种植的试验园。
她如果在鹤园花棚里养芦荟,在外人眼里,几乎是同样的“水土”,她芦荟效果这么明显,就有点太异常了……
专家研究所弄出来的芦荟,还不如她的芦荟?
她鹤园才起步,并不想在眼下招惹太多纷乱。
等之后,她再多了解一下那芦荟园的情况后,才好有合适的对策。
第54章 庆幸
顾嬿白次日一早起来后,洗漱完简单做了点吃的后,没急着出去。
前院这边正屋,在装修队加班加点地重装好了后,她预约的全屋保洁人员,说好了是上午过来。
这家保洁公司口碑不错,人来的很准时,自带的保洁工具也很专业,正屋这边一个小时左右,便清洁得干干净净,玻璃擦得片尘不染。
屋里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都收拾得格外利落。
除了正屋,顾嬿白定的是全屋的打扫,因此后院,连带着廊下各处,都在打扫的范围之内。
说起来,她住过来之后,还没在这边做过这么完整彻底的清洁。
“呀,你这小花园收拾得可真好,主要是长得好——”
保洁员工从石廊往后院这边走时,看到小花园后,几个人都啧啧赞叹,“你家种的东西怎么都这么精神?”
碧绿的菜畦就不用说了,就连这边的花木,好像返青生长都比别处的早似的……
尤其这紫藤。
“咦,你家这紫藤怎么都挂满了花串了?”
其中一个保洁阿姨惊讶笑道,“我们昨天去的那家,也有紫藤架,看着都还没什么动静呢,你这都挂了花串了。”
顾嬿白一笑看了看石廊架上的紫藤。
这紫藤是沈家老宅早就种的,她后来又添种了两支,就是为了等长起来后,能把石廊上的架子完全爬满。
这样,又好看在夏日也能为石廊遮阴。
紫藤花芽生长所需的气温,比叶芽的要低一点,因此早春时节,紫藤大多数都是先长花苞花串的。
即便如此,此时海城大多数紫藤,应该也才冒了一点点花苞。
但她这边就不一样了。
由于她这一段灌注的灵华太足,这几株紫藤一下子就催发滋养出了大量的大花串。
此时挂在石廊架上,一串串花苞垂下来,确实叫人看着有点“早熟”了。
“嗯,老藤了,”
顾嬿白含糊笑道,“往年都没这么早,今年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这几天天比较暖和?”
好在这几位保洁员工也不会深究这个,只赞叹欣赏了片刻,就全力投入到了清洁工作中。
家里来了外人,小雪獒和金毛两个也兴奋起来。
一个虎视眈眈盯着众人,一个嗷呜呜热情地跑来跑去像是在欢迎大家。
“这狗不错。”
一个爱狗的保洁阿姨没忍住夸道,“养的真好——瞧这皮毛,油光水滑的,毛都泛着光呢。”
一边说着,还在心里感叹了一下:这家可真会养东西,花草长得好,小狗子也长这么好。
这时,保洁阿姨手里的吸尘器呼呼响了起来。
顾嬿白抱起老想蹭来蹭去的小金毛,无意间扫了那吸尘器上的一张贴纸一眼。
那贴纸明显就是一张小孩子们喜欢的动漫图,不过扫过这张动漫图上的一点画面时,顾嬿白只觉得自己脑中飞快闪过一点思绪……
这思绪闪的太快,她一时没有捕捉到具体是什么。
“你看这贴纸啊,”
这时,保洁阿姨一边忙着,一闪眼看见顾嬿白盯着她的吸尘器看,不由笑道,“那是老板小孙子贴上的,三年级小学生,可喜欢了,贴公司里哪都是哈哈哈哈……贴的一张摞一张的,乱的很呢——”
顾嬿白也跟着笑了笑。
站在这边怕碍事,她抱着小金毛往一旁走了走,忽而脚步一顿。
她想到那点思绪是什么了。
那吸尘器上面那张贴纸其实也磨破了不少,不过那张底下明显之前还贴着一张了……
磨破的地方就露出了下面那张的图,叠在一起,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图。
她是想到了沈成墨给她看过的那金盘的图案。
由于沈家那金盘是两半组合的,因此拼对图形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平面拼在一起,组成原形图案来观察。
但……
如果那两个半盘的图形,不是平面拼图,而是叠放拼图呢?
“嗷呜呜……”
小金毛在顾嬿白怀里得意地冲那边的雪獒叫了一声。
这叫声也让顾嬿白敛回了心神。
回过神后顾嬿白对自己有点无语:
怎么就忽然间想到了沈家的事情呢?
不过既然想到这一点,顾嬿白也没多犹豫,便出了房间,拿手机给沈成墨发了一条信息,略略说了这个想法。
就当对沈成墨请饭的一点回报吧,尽管可能也是一点用也没。
……
此时沈成墨正在好友叶庭风的私人博物馆里。
叶家在海城这边,底蕴还是很深。
近些年,叶家生意渐渐有些没落。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上叶家人总体来说比较佛系,说好听一点,就是比较有情怀那种,因此这一代的叶家人,对于现状并不急躁。
叶家有一个私人博物馆,最近新添了些东西,叶庭风就邀几位好友过来看看,顺便也小聚一番。
“你们看看这个,”
叶庭风带众人参观欣赏了新添的几样文物后,又带众人坐下喝茶,将桌上笔记本打开,放了一个视频给众人看,“这几天我开始关注这些了——”
沈成墨扫一眼,视频里是一个有名的珍宝古董类节目,介绍的都是国家级别的一些重点瓷器珍品。
“我家里人爱收藏书画,”
叶庭风笑道,“可最近我又喜欢上了瓷器——你们看看,这个,多漂亮,像是透着灵气,这比一千个美人加起来还要令人心动。”
众人都是一笑,除了叶庭风,他们几乎都不搞什么古董文物收藏。
沈成墨看着叶庭风看着电脑上那瓷器的眼神,心绪却偏到了一边:
此时叶庭风看这个瓷器的眼神,他似乎有点似曾相识。
“你这是什么眼神?”
一念至此,沈成墨一笑看向叶庭风,“幸亏你眼前是瓷器,你说要是换了一个人,你这眼神算是哪种意思?”
“被美色所惑的意思,”
叶庭风听他这么说,不由坦诚笑了起来,“被惊艳到了。”
惊艳?
沈成墨心里一动。
昨晚一起吃饭时,他呛咳后,顾嬿白落在他脸上的,就是一个短暂的这种眼神……
惊艳?
顾嬿白……被他美色所惑?
沈成墨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第一回有点庆幸自己长了这样一张脸。
“笑什么呢?”
这时叶庭风看着他又道,“还笑得这么……这么贼?”
“笑?”
沈成墨唇角一点笑意顿时敛起,“我哪儿笑了?”
就在这时,沈成墨听到手机信息声响了一下。
这种声响比较特殊,是他专门设置的。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看到了顾嬿白发来的那一条消息后,不由眼光微微一动。
他随即给顾嬿白也回了一条信息,又说了谢谢。
“你还会回消息?”
一旁的一位朋友立刻大惊小怪道,“沈总,原来你会用微信回消息啊。”
沈成墨这人,是不允许下属跟他用微信聊工作的,线上基本只用邮箱。
就是生活中别的事项,除了面谈,也都一概是电话沟通。
即便他们这些朋友谁给沈成墨发了微信消息,沈成墨基本是已读不回。
当然,也从没见过他发朋友圈之类。
这人话音才落,几个好友都好奇笑闹起来,追问有这个荣幸的是谁。
“前妻,”
沈成墨也不瞒,光明正大道,“我前妻。”
还似乎不经意间加重了“我”这字的读音。
众人:“……”
由于实在不清楚眼下沈总和他前妻之间的关系,众人没敢继续玩笑,生怕说错哪一句话,让气氛尴尬起来。
“对了,她喜欢田园,”
沈成墨又不紧不慢道,“海城最近疯传的鹤园牛奶,就是她的园子里出的。”
叶庭风:“……”
什么疯传,他都没听说过。
“鹤园牛奶吗?”
这时,另一个朋友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忙问道,“就那个挺贵的鲜牛奶?你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在我姐夫家喝过一回,是真香,真香!”
那时他姐夫还专门说,这牛奶很难搞到,数量很少,都得靠抢的。
“牛奶……”
叶庭风还是觉得不太在意,“我们叶家喝的牛奶,都是从——”
“从国外来的也比不上,”
不等叶庭风说完,那人就急急道,“你尝一回就知道了。”
说着他忙转向沈成墨,“沈总,你能替我多搞两斤牛奶呗,我妈年纪大了,每天都要喝牛奶,不是想孝顺一下老人嘛——行吗?”
“回头你去公司找我,”
沈成墨淡淡道,“多了不敢说,两三斤应该没问题。”
要是鹤园那边实在不够,他就把沈氏每月预定的,支出来一点给朋友,也算在新圈子推广一下。
“真的假的?”
叶庭风疑惑道,“那你也给我来两斤尝尝呗沈总?”
沈成墨淡淡应了一声。
叶庭风:“……”
为什么觉得沈总这脸上淡淡的神色,像是透着一股邪门的嘚瑟?
这时叶庭风的手机响起。
大约是他那花心堂兄打过来的,不知那边说了什么,叶庭风怒道:“你还好意思说,一个靠脸上位的小三,也就你当宝贝似的——”
沈成墨:“……”
等叶庭风又怒斥了一顿跟那边说完事后,沈成墨又淡淡扫了叶庭风一眼。
“你瞧我干什么?”
叶庭风被自家堂兄的花边事弄得正心烦,叶家衰落,跟家风不正也有关系!
“小三确实该谴责,”
沈成墨淡淡道,“但靠脸……这个,没什么好歧视的。”
不是每个人都能靠脸的。
靠脸也是一种优势,有优势就要合理充分地利用。
叶庭风觉得今天的沈成墨哪里都透着一点古怪,不过还是想到朋友们说的牛奶……
真这么好?
……
顾嬿白接下来几天都是连轴转。
小花园这边扩建花房,加上民宿在筹备开业,和那边的蔬菜大棚内各种菜蔬的种植等等,很多细事都要一一处理。
“老板,”
这天顾嬿白来鹤园这边看民宿的情况时,关河一脸无奈道,“咱们鹤园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都在催问牛奶。”
眼看着要出正月了,可牛奶的订量不仅没有减下去,反而越来越多了。
鹤园牛奶这边的销售,一开始是刘旸负责,后来又按顾嬿白的意思,招来了两个女员工。
这两个女员工,接过来这一摊,除了盯着沈氏那边的定量采购的事情,还要盯着鹤园的零售,应对每天打来的询问电话……
两人也都忙了起来。
可牛奶产量在那里摆着呢,就那么些,买不到牛奶的顾客,难免心里不爽,在电话里火气就大了点。
幸而负责客服的这个女员工,性格很好,很善于沟通,才勉强暂时稳住了局面。
“小田学徒学的怎么样了?”
顾嬿白一笑问了一声。
“学的不错,不错了!”
关河一听顾嬿白有松口的意思,连忙道,“独当一面没问题,比我爹干活还利落呢,还能自学——”
说着嘿嘿一笑,“老板,咱什么时候再添几头?”
顾嬿白心里忖度了一下:
说实话,每件事其实进展都比她预想的要快上不少。
提早一点再多买几头奶牛,也不是不行。
不过鹤园这边,能规划出来的养牛场地,并不算太大。
依据她对这个世界后来的一些规则的了解,在海城这边,超过二十五头奶牛的话,就算是规模化养殖了。
规模化养殖匹配的一些数据要求,以及相关的环境保护等等各方面一些细节的要求细则来看,鹤园里面,是不能做规模化养殖的。
她鹤园的奶牛养殖,属于小个体养殖户,就不能超过二十五头。
不过鹤园本身面积也有限,又加上山地那边,圈出来一部分做了养一些走地鸡的计划。
牛棚占地,也不允许她养太多。
“再添八头吧,”
这么想着,顾嬿白看向满眼期待的关河笑道,“过半年再看。”
“行,”
关河一下子挺直了腰杆笑道,“就等老板放话了。”
敲定了添牛的事情,顾嬿白在民宿这边细细又查看了一番。
“老板,鹤园有杏花都开了,”
关河嘿嘿笑道,“咱们种的花木是真好,再过一段,山上那些桃树就也开花了。”
挺快的,一开春,各种花接上茬了,一茬一茬的开着,鹤园花木又长得好,看过去真是好看的不行。
“咱们民宿开业的时间,也就是桃花开的时候了,”
颜沐算道,“咱们鹤园民宿,主打一个休闲田园风,愿意过来住的人,一定会关注鹤园的环境。”
鹤园和民宿连着,等于鹤园就是民宿的后花园。
她之前让关河修整美化鹤园的小路,也是打着为民宿这边配套服务的意思。
就在这时,关河手机响起。
是眼下在监控室的刘旸打过来的。
“什么事?”
等关河接完电话,顾嬿白问了一声。
其实她听力极好,已经听清了电话里刘旸的话,不过还是不动声色问了一声。
“说是一个小记者,鸟类期刊的,”
关河忙道,“想进鹤园拍鸟来。”
“你打算怎么做?”
顾嬿白笑着问了一声。
关河眼下是鹤园的园长,鹤园的一切事情,都会交由他处理。
“记者这样的人,不好得罪,”
关河属于话糙理不糙的,“这事我肯定先要跟老板请示一下,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拍鸟,就让他进来。咱们鹤园景致好,拍出来照片好看的话,说不定还能帮咱们鹤园民宿做个广告。”
顾嬿白失笑:“就这样处理吧。”
“咱们园子里第一回来记者,”
关河又忙道,“我得去看看,一路跟着点,看他都具体做点什么——”
可别是过来搞破坏的。
“噢——噢——”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鸟的叫声。
顾嬿白抬眸望去,就见碧蓝的天空下,飞来鹤园这边十几只雪白的大鸟,正在那边半空中盘旋着。
她视力极好,一看就看到那鸟浑身雪白,只在翅膀边缘下侧是黑色……乍一看有点像仙鹤,但她认出来是白鹳。
“好家伙,”
关河也吃惊道,“咱们鹤园这一段确实野鸟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不过一下子见这么多大只的白鸟,还真是——好看。”
说着也认出来了,“老天……是白鹳吧?”
“那记者莫非是追着这些白鹳过来的?”
关河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往那边走,“老板,你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你先过去,”
顾嬿白道,“我一会再过去看看。”
白鹳属于涉禽,鹤园这边,虽然引了山上的水系,但鹤园内,除了一个小型蓄水池外,其实并没大片的水域。
这些白鹳大约对灵华感知比较灵敏,飞过来,必然是跟这边蓄水池中水中灵华有关。
这事也给了她一个提醒,就是想看看年前她在鹤园建鱼塘的审批手续,大致走到哪一步了。
鹤园这边不属于耕地,建鱼塘审批应该不算繁难。
但鹤园这一带属于所在乡镇,一些手续必须要经过各个部门。
不过由于和傅灼、宋酬他们合作,由他们出头,和这边乡镇、村各级关系都处理到了。
这鱼塘审批,应该也不会有哪个部门刻意刁难。
之前太忙,这事她就拖了一些天。
眼下水质检测、环保审批弄下来后,加上之前的一些审批手续,那就基本可以完成了。
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备忘录,顾嬿白心里有了数。
从民宿这边出来,顾嬿白看了一眼时间,便信步往鹤园里面走去。
……
鹤园这边,关河几乎是一溜小跑从民宿那边过来的。
一到这边,就见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看样子三十多岁两个男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炮一样的相机,都背着一个大双肩包。
“关园长是吗?”
见关河迎过来,其中高个那个连忙伸手道,“我们是《鸟类观察》期刊的记者,最近发现贵园这边,鸟类活动比较频繁,因此就冒昧打扰贵园——我们来这边只拍一些照片——”
“欢迎欢迎,”
关河忙道,“你们要去哪里拍?我陪你们去。”
两位记者笑着连忙谢过。
这时他们放眼看过去时,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一点惊讶之意:
这什么鹤园,植物长得真好啊。
“你感觉到了吗,”
其中那个矮个的深深呼吸了几下后,欣喜看向同事道,“这边空气闻着都是清甜的——呼……舒服!”
高个的点点头,确实,他一进来就感觉到了。
按理说海城这边,包括周边的省份区域等等,为了工作,什么自然保护区没去过?
可这里的空气,却让他们感觉到明显的舒服。
怎么说呢,像是一下子明白了“润肺”两个字的意思。
“两位,这边请——”
关河朗声招呼了一声。
他当然看出了那两人眼底的惊讶,心里不由一阵骄傲:鹤园就是这么好,谁来谁知道。
“嗷呜——汪汪——”
这时,每天开始在鹤园练习巡逻的两只小德牧,也跟了过来,一见生人,对着两人都嗷呜示威。
这两只的小眼神,就像是只要关河一声令下,它们就立刻扑上去一样。
小小的身材,大大的威风。
第55章 兄弟
鹤园半空中盘旋的白鹳,纷纷翩然落在了不远处。
“两位是要拍它们吧?”
关河连忙道,“这十几只一块飞,雪白雪白的,确实挺好看。”
没想到这两位记者一笑摇了摇头。
“重点不是它们,”
那高个记者道,“我们这次是为禾花雀来的——白鹳我们已经在别处拍过了。”
关河:“……什么雀?”
由于不懂鸟,关河也没听懂两人说的。
又听两人说了几句后,才知道他们说的那什么雀,竟然也是濒危等级,也属于国家一级重点保护的野生动物名录。
两个记者见关河懵懂,就笑着给他看了手机里存的禾花雀的图片。
“就是这种鸟,”
一个记者道,“胸脯这黄黄的,体型不大,就十几厘米这么点。”
“啊这个倒没注意,”
关河想了想实话实说道,“不过我们鹤园最近野鸟确实挺多的,每天叽叽喳喳的,具体长什么样,倒是没太在意。”
说着好奇问道,“这么点的小鸟,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鹤园会有的?”
“也是来碰碰运气,”
两个记者见关河说话很实在,笑着解释道,“这一段在附近考察,发现咱们鹤园这边鸟类活动还是挺活跃,就来看看。”
两个人解释完,又看向关河询问道:“关园长,我们能在鹤园里随意转转吗?或者说,您提醒一下哪些区域不允许外人进的,我们一定保证不擅闯进去。”
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到禾花雀,因此也没具体的方向,要用多少时间也不好说……
他们只能在鹤园允许的时间和地点内碰碰运气了。
“那边是养奶牛的地方,”
关河道,“外人不方便靠近,除了那里,别处都可以。另外还是要告知一声,我们鹤园是有监控的,鹤园里绝大部分区域,都在监控范围内。”
这还是提前告知一声。
这两个记者进来时,在鹤园大门口处,其实已经登记了记者证,他倒是不怀疑这两人是假记者。
但他不确定这两人拍摄什么的,涉及什么保密之类的没有,因此丑话先说到前面。
进了鹤园,就在鹤园的视线之内了。
老板将鹤园交给了他,他必须守好。
“那没问题,”
两个记者明显对奶牛什么的不感兴趣,确定了关河划的范围后,两人忙道,“多谢关园长。”
为了联系方便,还加了关河的电话。
两个记者得到许可往鹤园深处走去时,一路上都觉得眼睛有点看不过来了。
“这花香,杏花?”
其中一个道,“闻着真香啊,开的也好看,你说,比咱们上回去那保护区那边看到的草木长得还好?”
“是啊,你没发现吗,好多花木比外面返青早了些啊,”
另一个笑道,“这鹤园大约是有钱人的,有钱请专家过来指导,要不然,能长这么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看着,搜寻着他们追踪的禾花雀的身影,倒也没多想这些事。
在深入鹤园后,看了许多野鸟,两人欣喜中又期待着自己的目标出现。
耐心寻了将近两个小时,就当两人以为在这边寻不到禾花雀的踪迹了时,忽而一声鸟鸣,两人惊喜地差点欢呼出声:
看到了,看到了禾花雀了。
忙忙屏住呼吸,他们拿起手中的炮筒一般的相机,痴迷又疯狂地拍摄了起来。
拍了大量的禾花雀的照片后,他们顺便又拍了许多野鸟,连野鸟群在半空盘旋的样子都拍了下来。
连带着那十几只白鹳,一并进入了他们的镜头。
“我去……”
一边回翻着这些精彩难得的照片,他们没忍住感叹,“早知道这边能拍到这么多种……咱们之前何苦到处乱跑——”
当时为了拍白鹳,他们也是到处追踪,费心费力。
谁知道海城市郊的这个鹤园,里面就有他们需要的很多素材。
“好美,”
高个记者道,“看这张……诗情画意啊。尤其这几只白鹳——是不是看起来特别活力优雅?”
没想到今天拍的会这么出彩,连他自己看了都要沉浸其中了。
这俩记者心满意足准备离开时,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竟然在鹤园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了。
这其中,鹤园员工也并没有来干涉。
感受到鹤园的好意,又想着鹤园内品种繁多的野鸟,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闪着精光:
要交好这个鹤园呐!
这么想着,离开和关河告辞时,两个记者对着关河很是一顿夸,一口一个关哥关园长的叫着,甚至还要往关河手里塞烟。
关河忙婉拒了,他是抽烟不假,但想抽烟他自己会买。
虽然没接两人递过来的烟,但关河心里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甜滋滋的意思:
以往,就算沈老爷子照顾他,一直叫他看园,工资也没短了他的,可这种被人真正尊重的那种特别的感觉……
是从没有过的。
也是他残疾以来,第一回真真切切感受到的。
有点上头。
这时,两位记者又问了关河,他们照片中除了鸟类的特写外,还有结合鹤园风景的构图。
鸟类特写无所谓,可鹤园是私人承包的,景致也是私人打造出来的,他们真要发表,需要得到鹤园老板的许可。
关河听了,便打电话向顾嬿白请示。
接到关河的电话后,顾嬿白眸色闪了闪,没拍奶牛那一带,只是鹤园的一些景色……
尽管不知道这鸟类杂志的图片有没有影响力,但好在也是为鹤园景色做的一个官方的宣传。
民宿即将开业,鹤园景致也是民宿的噱头。
顾嬿白没有多犹豫,让关河答应了对方。
挂了关河的电话后,坐在顾嬿白对面的宋酬好奇道:“那两个记者走了?”
“走了,”
顾嬿白道,“就拍了拍鸟。”
之前她在关河过去后,本来也想着进鹤园看看那些白鹳去。
谁知还没来及过去,就被找过来的宋酬给拦住了。
宋酬约了她,两人各自开车一起到了芥子餐饮的私膳房。
说是芥子餐饮这边装修的差不多了,让顾嬿白再看看,有什么建议趁着还没开业赶紧再修整一下。
顾嬿白一再强调自己对餐饮的经营不了解,可无论傅灼,还是宋酬两人,谁都不听,一定要她给把把关。
无奈中,她只能在这边待了半天,跟着两人又就一些细节沟通了一下。
“我外公这门面,”
这时傅灼笑道,“往外租的话,租金也贵着呢,我答应了老人这回好好干,不然他就直接让我吃租金啃老了。”
其实也不是因为觉得啃老这名声不好听,他才想自己折腾一回事业。
一来是他父亲和继母那边,对他做的一些手脚让他感到十分恶心厌恶,没有足够的实力,这种厌恶没办法形成有效的回击。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他总不能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撒泼打滚怒诉长辈的凉薄吧?
要回击,那必然是要成年人的手段。
二来,他外公年纪大了,近几年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
他知道外公一直关心着他的发展,虽说没给他太多压力,可他也想在外公有生之年,让老人看到他成功的样子……
没别的,就想要他外公心安。
之前做餐饮一败涂地,除了他经营上确实有些问题外,最重要的是,还是来自父亲和继母他们那一方的暗中破坏。
不过这些,他自然都不会讲给外人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的事情自己扛。
“尽力而为吧,”
顾嬿白听傅灼这么说,一笑道,“老话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傅灼哈哈笑了起来:“来来来,尝尝我的酒,这是我找人弄得药酒方子,按方子泡的酒——你们尝尝?看看以后在芥子私膳房推出这种酒的话,有没有市场。”
说着,傅灼从他这个办公室的一个柜子里,小心搬出了一个胖嘟嘟的瓶子。
“泡的什么?”
宋酬过来瞧了瞧道,“海马?枸杞?壮阳的?”
“哎哎哎,俗了啊,”
傅灼立刻瞪他道,“你就知道这个词吗?那叫温补肾气,滋养肾源——”
宋酬懒懒哼了一声。
明显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主要是这种噱头,他自己都觉得烂大街了。
不知道是不是当下社会压力大,好多人会觉得体虚,然后不良商家们就会抓住这个点,拼命做一些产品宣传……
真要都有用,那医院就不用设男科了。
这药酒噱头,哄别人一时还好,客人喝了觉得没什么作用,说不定直接以后就不来了,连带着觉得芥子的菜都是骗人的一样。
芥子餐饮别的地方,傅灼搞餐饮的经验是绝对有利的,但就这个傅灼推崇的药酒上,他不敢苟同。
“你什么态度尝尝尝尝。”
傅灼催着宋酬喝了一杯,“怎么样?”
“酒挺烈,”
宋酬敷衍道,又看向傅灼似笑非笑道,“不过我倒是问问你,你自己喝过吧?效果怎么样?金枪不倒?”
傅灼:“……”
他瞪一眼宋酬,又抱歉看向顾嬿白。
“嬿白,别在意哈,”
傅灼忙道,“这小子一直说话不正经。”
宋酬:“……”
顾嬿白失笑。
她知道傅灼是一心想为芥子餐饮找一些宣传的噱头,不过说这些她真不介意。
“给我倒一点我回家再尝吧,”
她一笑道,“在这里尝了,一会儿没法回去了。”
“一杯又醉不了,你尝尝就行,”
傅灼忙道,“我——”
“傅哥,”
不等他说完,宋酬一笑打断道,“嬿白是自己开车来的,喝了酒,她就得找代驾了。”
没必要为了一口酒,专门去找个代驾过来。
尤其是顾嬿白这样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做。
傅灼哦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就见顾嬿白对着那酒瓶出神。
“嬿白,在想什么?”
傅灼问了一声。
“我在想,”
顾嬿白回过神淡淡道,“也许我也可以尝试泡一些酒。”
在看到这一瓶药酒时,她心里就忽而一动:
以她自己的本事,去酿一点米酒,或者借助酿酒,弄些酒糟,做酒糟圆子之类……只怕也是味道不错。
就算不酿酒,她要是泡酒用灵华处理过的材料,那泡出来的酒,是不是也会功效不一样?
无论是芥子餐饮这边,还是她的民宿开了以后,酒水上肯定是做出自己的风格最好。
顾嬿白这么想着,眸色越来越亮。
“当真?”
傅灼和宋酬两人先是一愣,继而都是满眼惊喜。
顾嬿白的鹤园牛奶他们尝过了,鹤园的菜蔬他们尝过了……那顾嬿白做出的酒水,能差的了吗?
他们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呢?
光想着顾嬿白做的饭菜那味道了。
顾嬿白说着,让傅灼给她倒一些这药酒,她回去也琢磨一下。
“这瓶你抱走,”
傅灼一挥手道,“有了你的话,这酒还算什么?”
顾嬿白也没多说,在这边事情已经说完,傅灼本想带她一起,三人吃个饭,被她婉拒了。
在她离开后,到了饭点,傅灼拉着宋酬一起吃了晚饭。
两人喝了不少酒,宋酬有点醉醺醺的,吃完饭时抬腕看了一下时间。
“怎么,怕回去晚了你大哥训?”
傅灼幸灾乐祸道,“话说你大哥宋阎王的名声真不是吹的,连你见了他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宋家嫡系这边,这一代三个:宋宴、宋酒和宋酬。
眼下宋家是宋宴掌权,行事很是雷厉风行的,又被人称宋阎王什么的,待人接物很是苛刻的那种。
宋宴比宋酬大七岁,但兄弟两人一直不合,具体原因他倒是不清楚。
只清楚一件事,就是无论宋酬做什么,宋宴都针锋相对:
就比如宋酬毕业进家族公司,本来干的好好的,结果没多久就被宋宴逼的离开了公司。
在宋宴眼里,宋酬这个弟弟似乎一无是处似的。
他和宋酬,无形中成为了难兄难弟:
两人都不受各自家庭待见。
这么想着,傅灼端起酒杯在宋酬杯上轻轻一磕道:“干了,兄弟。”
宋酬一句话没说,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
等宋酬找了代驾回了家后,一进客厅,就见大哥宋宴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正在看一本财经杂志。
“你还知道回来?”
一见宋酬,宋宴就怒道,“一股酒气——你看看你那样子,颓废浪荡,晃来晃去跟个鬼似的。”
“大哥,”
宋酬似乎漫不经心笑一笑,“看不惯我的话,大哥还是看杂志吧。就当我不存在,OK?”
说着,他踉跄了一下,就往那边的楼梯走过去。
“站住,我有话问你,”
宋宴又是一声怒吼道,“你给我过来。”
宋酬摇摇晃晃走过来,坐在宋宴一旁,靠在沙发上后闭了闭眼睛道:“大哥问什么?趁我现在还算清醒,赶紧问。”
“你最近跟那个傅灼混在了一起,”
宋宴忍着怒火冷冷道,“又打算搞什么餐饮?”
宋酬点了点头:“对啊。”
“啪!”
宋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桌子上的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
“胡闹,”
宋宴低吼道,“你说说你,真是干什么什么不行,在公司是那个德行,出了公司屁事不干,你好歹跟沈家那边也熟,为什么不能跟着沈成墨学点东西,偏偏——”
说着气的又是一拍桌子,“不是跟着沈成毫那小明星乱来,就是跟着那不讨喜的傅灼混!”
宋酬无声笑了一笑,没做任何解释,也没任何反驳。
“那傅灼你不知道吗?”
宋宴沉着脸又耐着性子道,“傅家压着他呢,他在海城能干成什么?你跟着他混,你们那什么破餐饮能干起来吗?”
“干不起来又怎么样?”
宋酬笑了笑,扶了一下被自己蹭歪了的金丝眼镜,慢条斯理道,“大哥,我用的是我自己的钱,没用你的,也没用宋家的——还是说,大哥说这些,是心疼我,关心我?”
宋宴:“……”
“砰!”
这一回宋宴直接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宋酬又是无声一笑。
“你给我滚回公司来,”
宋宴怒吼道,“别在外面浪荡折腾了,回公司,立刻马上。你什么不会干,什么上不了手,我在公司专门找人带你!”
“不必了,”
宋酬深深看一眼宋宴道,“大哥,你放心,宋家的一切我都不会跟你争——”
宋宴脸色一变。
不等他再开口,宋酬站起身又道:“不过,我的事,也希望你不要再过问。这餐饮是成是败,我都不会开口跟你要一分钱。”
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走了过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大哥,晚安。”
“砰!”
在宋酬身后,宋宴气的又砸了桌子一拳。
“宋酬,我是你大哥,”
他怒吼道,“一母同胞的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
正在上楼梯的宋酬没回头,直接上了楼。
……
顾嬿白拿着那瓶药酒回了家。
她试着倒了一点抿在嘴里尝了一下。
很辣。
她不怎么会喝酒,这辣的她一下子眼睛就蒙上了一层水雾。
就在这时,沈成墨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顾嬿白拿起手机,伸手点了接受。
“怎么了?”
视频中沈成墨望着她这边,疑惑问了一声,“你眼睛不舒服?”
“不是,”
顾嬿白顿一下还是解释了一句,“刚尝了从傅哥那边拿过来的一瓶泡的药酒,太辣了。”
“傅哥?”
沈成墨那边立刻眸色一沉。
“嗯,现在熟了,称呼起来就比较随便了,”
顾嬿白解释道,“傅哥说听我称呼傅先生有点见外,就让我喊他傅哥了。”
这确实是傅灼提出来的。
主要是一起谈事情时,她一口一个傅先生、宋先生叫着,那两人都觉得她称呼显得太生疏。
于是她眼下已经开始习惯称呼傅哥、宋哥了。
“那意思是……你跟我生疏?”
沈成墨声音听起来有些凉凉的。
顾嬿白疑惑扫一眼视频,听这意思,这人是希望她对他也改口?
“沈……沈哥?”
顾嬿白试探叫了一声,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姓沈的那么多,”
沈成墨道,“叫我墨哥吧。”
顾嬿白顿了顿道:“墨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成墨:“……”
又是这句,又是这句。
“看这个,”
沈成墨将话题也转回正事,“这是按你给我提醒后,我将两半图形叠放出来的结果。”
说着,在视频中给她看了电脑屏幕上的一幅图。
叠放出来后,在四周一圈瑰丽繁复的图纹正中,像是有一个小兔子的图形似的。
“像什么?”沈成墨问了一句。
“兔子。”
顾嬿白如实说道,“有点像一只小兔子。”
“确实,耳朵这很明显,”
沈成墨道,“总算是有了一点眉目。”
之前沈老爷子叫人怎么拼,怎么看,那图都看着乱七八糟的样子。
这一回按照顾嬿白的提醒,他们这么叠放着试了试后,终于看到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小兔子的图形。
“小兔子……”
顾嬿白笑了笑,这小兔子看不出来什么,总不能那外商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就是求购一只拼出来图形像兔子的金盘吧?
“确实离谱,”
沈成墨也是一笑,“不过爷爷正找人给看,这一回不知道专家们能不能看出些东西来。”
说着,他眼角含笑看向顾嬿白,“我打这个视频来,是想再跟你郑重说一声谢谢。”
“沈……墨哥客气了,”
顾嬿白一笑道,“如果真能帮到沈爷爷一点,我也很高兴的。”
沈成墨笑意微微一顿。
他视线微微一转,又转了话题:“傅哥的药酒好喝吗?”
“味道不是特别好,”
顾嬿白忙道,“我不太懂酒,就喝着感觉有点发苦,味道也有点小小的怪味——”
不知道药酒是不是都是这种口感。
“他是准备在芥子推出的?”沈成墨又问了一句。
顾嬿白嗯了一声。
“你将这瓶酒专门带回来,”
沈成墨淡淡又道,“是准备自己也试一试泡些酒吗?”
顾嬿白又嗯了一声。
她不意外他一猜就中,这人既然是沈氏掌舵,这点逻辑肯定是一推就推出来了。
“建议不要用此类效果的药酒做餐饮主打酒水的推荐,”
沈成墨忽而淡淡又道,“可以有,但不要做噱头刻意推广。”
顾嬿白这一回有点意外,她抬眸扫了一眼视频中的沈成墨。
沈成墨大约是才洗了澡,头发并没吹的很干。
但略透一点散乱的湿发,反而衬得他又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洒脱昳丽。
第56章 木瓜
“嗯,”
顾嬿白不动声色地欣赏了一下,这才静静道,“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沈成墨是认真提的建议,也和她心里的想法不谋而合,她坦诚赞同了他的说法。
大约是她的回应太直白,连原因都没有问,沈成墨明显微微一顿。
这神色短暂的一顿,落在顾嬿白的眼底,就是视频中的美色像是来了一个极为短暂的特写一样……连他修长的眼睫都似乎根根分明了。
她不由微微勾了勾唇。
她唇角这么一勾,沈成墨眼睫就忽而一跳。
眼睫像是连着心里某根弦,心底里某处似乎也跟着倏地一跳。
“等你泡了酒,”
沈成墨一开口,才觉得自己声音像是有点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先尝一尝。”
“没问题,”
顾嬿白一笑道,“到时一定会请墨哥尝尝,给个评价——还有别的事情吗?我准备给小狗们洗澡了。”
“没事了,”
沈成墨道,“你给它们洗了澡,还要给它们吹干吗”
不知道顾嬿白需不需要一个宠物吹毛的什么洗澡烘干机之类的东西,他没太关注过,但偶尔听朋友提过一嘴。
要是好用的话,买一台来,岂不是就能省点力气了?
毕竟,无论是雪獒,还是金毛,都算大型犬,给它们洗个澡,只怕也要花不少力气。
“要吹干,”
顾嬿白看着视频道,“洗完不吹干,容易得皮肤病。尤其是晚上,洗了澡更要吹干了。”
沈成墨:“……”
为什么他觉得顾嬿白的视线在他头上明目张胆地遛了一圈?
这是在内涵他什么吗?
“墨哥晚安。”
就在这是,顾嬿白没等他回应,道了晚安挂了视频。
沈成墨:“……”
他木着脸将手机丢在了一边。
旋即,没忍住又跟着轻笑一声:胆子不小呢。
顾嬿白挂了视频后,她是真要给两小只洗澡。
下午她没在家时,小雪獒倒是身上还算干净,不知道小金毛去哪里刨了。
除了后院这小客厅地上散着一堆咬碎的卫生纸,还把她一只拖鞋不知道叼哪儿去了。
身上还弄得有点脏,必须得给它洗个澡了。
看着这样的小金毛,顾嬿白叹一口气。
她最近太忙,早出晚归的,就算在家,也没太多时间好好按照洛津说的训犬。
加上她训犬的要求重点是在鹤园的两只德牧身上,对家里这两只就没太过认真。
小雪獒还好,小金毛就有点撒欢没规矩了。
拎起小金毛去洗澡时,小金毛嗷呜嗷呜叫着抗议着,它和很多小狗一样,都不爱洗澡嗷~
“你乖点就不用洗澡这么频繁了,”
顾嬿白笑道,“看来我真没训好你,以后得加强对你的管教了。”
小雪獒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趴着,斜着眼看着被抓去洗澡的嗷嗷叫着的小金毛,小眼神里有点高冷嫌弃。
顾嬿白拎着小金毛洗澡时,心里不由琢磨起药酒的事情来。
这民宿和芥子,是需要好的酒水……
但眼下酿酒来说,对她不现实。
倒是可以弄点好药材,她可以用现成的酒来泡。
无论是药材还是所用的酒,她都可以用灵华进行处理,这样,比起来自己折腾酿酒,要简单省事的多,且也容易在量上有点掌控。
一边琢磨着,顾嬿白很利落地给小金毛洗完了澡。
“嗷呜……”
小金毛甩着身上的水珠,欢快地叫了几声。
它和小雪獒两个,虽然不喜欢洗澡,可真给它们洗起来,两小只倒是不会胡乱挣扎,这一点还是比较听话。
顾嬿白给小金毛擦着,伸手在它小脑瓜上轻轻弹了一下。
“真香。”
顾嬿白为了夸它刚洗澡时没有乱动,抱着它擦时,又揉了揉它的小脑瓜道,“算你是个好宝宝啦。”
“嗷——”
那边趴着的小雪獒立刻警惕起来,小小地嗷了一声,小眼神里有点不满:
主人竟然不夸它嗷嗷嗷。
小雪獒高冷挪着脚步过来,高冷的也站在了小金毛刚才洗澡的地方,严肃地看着顾嬿白。
顾嬿白:“……”
没办法,顾嬿白将小金毛用它的大浴巾裹住,立刻又给小雪獒洗了一下。
雪獒比小金毛乖多了,一动不动,她洗的速度就挺快。
洗完了,就让两小只站一起,她一块给吹干。
片刻后,两只香喷喷干干净净的小家伙就新鲜出笼了。
收拾好后,顾嬿白没顾上多逗它们两个,哄它们自己回自己小窝里去后,她对着电脑又搜了一些资料,细细看了看。
既然要泡酒,为民宿和芥子提供独特的酒水,那她现在就要着手去准备了。
酒一般都要泡上一段时间,等泡好后,说不定正好赶上她民宿开业。
次日一早,鹤园花棚里和花店每日的花木交接等杂事忙完,顾嬿白便开车去了附近的大超市。
买了三十多斤酸木瓜,顾嬿白又买了冰糖等,在卖酒的这边,一下子买了几十瓶的高度酒。
她的大单把售货员都吓了一跳:“您买这么多?”
“能送到我车上吗?”
顾嬿白点头问了一声。
售货员立刻表示没问题,殷勤叫人将几箱子酒都替顾嬿白搬到了车上。
“这牌子的酒您觉得是不是挺好?”
超市的人员没忍住问了一声,“是觉得口感不错?还是性价比高,或者其他什么原因呢?”
“都还行吧,”
顾嬿白一笑也没多解释,“看着顺眼。”
超市人员:“……哈?”
顾嬿白开车回了家,正像只小仓鼠一样一趟一趟往家里搬时,家门口这边过来了一辆车。
“婶婶,婶婶呀——”
那车还没停稳,车窗处就露出了沈熠宣兴奋的小脸蛋,“我来啦,我来了呀。”
顾嬿白失笑。
她停下手里的活,走向这辆车。
这车牌有点生,不知道是谁带沈熠宣来的。
她才走到跟前,车门一开,沈熠宣就从车上蹦下来了,冲着她直扑过来。
“哎呦,”
顾嬿白忙笑着抱起沈熠宣道,“宣宣长高了一点啊,又重了一点,看来过年有好好吃饭对不对?”
正说着话,顾嬿白一眼扫见前面车门开了,一个女人从驾驶座上下来后,冲她走了过来。
看到这女人时,顾嬿白微微一怔:
是宋酒。
沈成砚的妻子宋酒,也就是沈熠宣的妈妈。
她还没穿到这个世界来时,在梦里通过原主的视角,也见过好几回这位大嫂的。
宋酒属于那种知性女人。
一直剪着齐肩的短发,但她的头发发质不错,垂顺,即便是这么简单的发型,在她身上也不见多少糙感,反而透出一种干练利落来。
宋酒的性格……
一念至此,顾嬿白顿了顿。
实在是原主和宋酒之间,毫无一点共同语言。
从原主嫁进沈家后,妯娌两人几乎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连唇枪舌剑的口舌之争也没有过。
要说宋酒性格,她还是真说不上来。
总之就是陌生,十分陌生。
“我妈妈,”
沈熠宣在顾嬿白怀里正撒着娇,一扭头看向自己妈妈时,小身子却一下子老实了下来,板板正正跟顾嬿白小声道,“我妈妈和我一起来的……”
“你多大了沈熠宣?”
宋酒静静说了一句。
沈熠宣抿了抿小嘴,从顾嬿白身上连忙溜了下来。
而后小心走到宋酒跟前,满眼期待道:“妈妈,这是婶婶呀,我的婶婶呀——我能在婶婶家玩一天吗?”
“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宋酒平静道,“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不要随便给别人添麻烦,要懂事了。”
说着又道,“妈妈答应你来婶婶这里,玩一会我们就回家好吗?”
沈熠宣抿着小嘴,回头看向顾嬿白。
却被宋酒伸出手来,平静地将他的小脑瓜拨了回去。
“嬿白,”
这时宋酒才看向顾嬿白,似乎有点拘束地笑了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宣宣在家老是想来找你,我实在拗不过——真是打扰了……”
从初二见到她,一说话就是婶婶长婶婶短的,三句话不离婶婶。
才跟了她没两天,就念叨着要带她一起来找婶婶玩……
她哄到现在,实在哄不过去了。
沈熠宣幼儿园几天前已经开学了,不过由于她的归程未定,而且检查过沈熠宣在幼儿园学的东西后,便直接给他请了几个家教,暂时在幼儿园那边请了假。
她觉得,沈熠宣学的东西还不够。
大约是由于之前沈熠宣眼睛的缘故,导致他眼睛好了之后,沈家对沈熠宣的教育上,还是有点太宽纵了。
“这有什么打扰的,”
顾嬿白忙热情笑道,“我也想宣宣了,来,咱们进去说话吧。”
宋酒笑了笑谢过,拉着沈熠宣,一起跟着顾嬿白进了院子,眼底却有点疑惑:
沈成墨和顾嬿白离婚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不过没想到,两人离婚,顾嬿白只要了这个院子,连带着那承包出来的老鹤园。
这和她印象中的顾嬿白的言行完全对不上号。
之前一直听沈熠宣说婶婶……
她还疑惑顾嬿白那样的人,竟然会喜欢孩子,会对沈熠宣好。
她猜测着是不是顾嬿白为了讨好沈家人,故意做出来的样子,骗过了小孩子。
谁知今天一见,她敏锐地察觉到,眼前的顾嬿白,不仅言行,就连穿着打扮、整个人的气质上……
都和之前大相径庭。
顾嬿白看沈熠宣的眼神,是真的宠爱。
“进屋吧,”
顾嬿白笑道,“不过这边正屋会客厅才装好还在通风,要是不介意,来书房这边坐一坐?”
“没事,今天天好,”
宋酒笑了笑道,“就在这院里坐坐就行,正好多晒晒太阳。”
顾嬿白没勉强,进屋去拿了几个厚坐垫出来,垫在了石凳上。
宋酒谢过后,坐下来看着放在石桌上的两大袋酸木瓜,不由疑惑问道:“买这么多,你是要……”
“正打算泡点木瓜酒,”
顾嬿白笑着解释道,“我呢,搞了个民宿,快开业了,打算自己泡一些酒用。”
“木瓜酒啊,”
宋酒被顾嬿白坦诚自然的话语,给带的也放松了下来,“听说有辅助改善风湿的效用,还能促消化,不错。”
“就是这样,”
顾嬿白清澈的眸色在阳光下流闪着一抹亮色,“我想民宿那边,大约老人会愿意尝试消遣休闲,这木瓜酒,也是想着这一点了。”
很多中老年人都有风湿的困扰,且她这民宿的好处还没传出去时,早期喜欢一点田园休闲的,怕老年群体会多一些。
她一开始试泡的酒,就先选了木瓜酒。
“婶婶呀,我想吃小番茄。”
这时,一直在一旁乖乖听大人说话的沈熠宣,终于忍不住了小声说了一句。
宋酒一皱眉。
“行,来,我带你去花房摘好不好?”
不等宋酒开口,顾嬿白拉着沈熠宣就笑着应了,说着看向宋酒,“大……要不,我叫您宋博士吧——你要不要一起来?”
叫大嫂不太合适,毕竟她已经不是沈家人了。
“叫我宋姐也行,”
宋酒一笑站起身,语气难得随和道,“我比你大好几岁。”
“那宋姐,”
顾嬿白一笑道,“来吧。”
宋酒很痛快地应了一声就跟了上来。
这时她才蓦地察觉到,自从进了这院子,跟这个顾嬿白说话,竟是出奇地放松。
路过石廊时,宋酒在紫藤花架上没忍住顿住了脚步,仰头痴痴看了过去:
累累垂垂的紫藤花苞串串,让她好像又遇到了青春。
当年,在A大的校园内的紫藤花架下,她和沈成砚两人,没少一起读书复习讨论……
是什么让当年的迷恋,落到今天冷战的这一步了呢?
“妈妈,这边——”
沈熠宣回头冲妈妈招手。
宋酒回过神,连忙跟了过去。
一进花房,宋酒不由眼光一跳:
这些花木,怎么养的都这么好?
之前严樱发朋友圈炫耀那芦荟的美容功效时,她看了心里一动,特意托严樱帮她带了一盆。
看到那一盆芦荟时,还没觉得怎么样……
可此时满眼绿意葱茏,花香四溢的花房,却令她真的耳目一新,只觉得呼吸都痛快了许多。
平日里课题研究的压力、以及夫妻间冷战的压力,还有和孩子之间无法亲情融洽的压力……
诸此等等负面的东西,似乎在这花房里,一下子消减了不少。
“宣宣,这个,这个红了,”
顾嬿白忙着教沈熠宣摘小番茄,没在意这边宋酒的神色,“多摘点,一会儿自己去洗,洗完了给妈妈分享一些好不好?”
“好,”
沈熠宣开心地应了,“让妈妈也尝尝。”
摘了小半盆,顾嬿白带着沈熠宣过去水管那洗了一下。
其实这些小番茄都特别干净,摘了直接吃一点问题也没。
“妈妈,尝尝,”
沈熠宣邀功似的跑过去,抓起一个小番茄就递给宋酒,满眼期待道,“可好吃啦,婶婶种的,可甜可甜了——”
说着,他还不忘补充道,“爷爷也想吃,可是他吃不上哦,叫奶奶到处去买,都没这个甜哦……”
顾嬿白:“……”
还有这事?
宋酒满心都在花木上,闻着这边茉莉花的香味,她不由陶醉其中。
接过来这小番茄时,其实有点心不在焉:
她又不是小孩,不在乎这点吃的。
结果这枚小番茄一放进嘴里咬下去,那浓郁纯正的番茄甜香,霎时就溢满了口齿间。
宋酒一下子愣住了。
“好吃吗,妈妈?”
沈熠宣抬眼期待看着宋酒。
“好吃,”
宋酒回过神,看着儿子笑了笑道,“特别好吃。”
沈熠宣是第一回在妈妈这边,得到了这么肯定的让他满意的回答,登时小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
宋酒顿了顿:
她还是第一回在儿子脸上,看到这么肆意开心的笑。
“尝尝我的花茶。”
顾嬿白拿之前收起的茶花,给宋酒泡了一杯茶。
宋酒浅尝一口,再次被惊艳到了。
这时沈熠宣又拉着宋酒去看鱼。
在之前的龙鱼和锦鲤都放到花店那边后,花房这边,她也紧跟着就补充上了。
这次补的锦鲤多一点,在花店那边,锦鲤一开始卖的少,可后来买锦鲤的越来越多。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买龙鱼可能只买一条,可买锦鲤,那买少了放家里鱼池中也不好看呐。
加上锦鲤比龙鱼要低调一点,大量的高品质龙鱼出来,有点扎眼,因此在龙鱼上,她本着饥饿营销的策略。
而锦鲤,就放的量多了一点。
沈熠宣看着鱼,开心地时不时咯咯笑着。
宋酒只觉得自己心底紧绷的一些东西,忽而悄无声息地似乎软下来许多。
气氛极好,宋酒和顾嬿白一边看着沈熠宣在那里玩,两人也一边自然而然聊了起来。
宋酒发现,顾嬿白一点窥探别人生活的意思也没。
说话不急不躁的,声音柔稳,眸色清澈,凡是她不多说的事情,顾嬿白也绝不会追问。
这样的聊天让宋酒感觉越发放松。
她跟人聊天一向设着心防,不爱多说,但此时这一放松下来,竟然反而是她说的多了。
顾嬿白听宋酒絮絮说起一些事,说起她和沈成砚夫妻之间的一些事。
慢慢有点明白,这两位学霸夫妻为什么成了今天冷战的这种境地了:
谁都有学术理想,谁都不想浪费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因此,都觉得对方不顾家,都觉得对方不支持自己的事业。
顾嬿白:“……”
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两个人,无论站在谁那边,可能都觉得这人没错。
一边是家庭,一边是事业。
事业家庭没有精力兼顾时,那心中就只有不满。
“我大哥还训我,”
宋酒这时又幽幽道,“说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沈成砚的事业,好好照顾家庭,替他解决后顾之忧……说他是个男人我是女人——”
说着一顿,自失一笑又轻轻道,“女人的事业就不是事业了么?女人的生命就不是生命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女人放弃?”
连她自己的大哥宋宴都这么说,她心底的那抹怨气便又进一步加深。
顾嬿白沉默地听着。
好在宋酒哪怕是放松了说话,也很有分寸感。
话语沉静,没有那种歇斯底里地怨怒之气。
“别为难,”
宋酒说着,看着微微蹙眉的顾嬿白,不由又一笑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我解决的,别怕。”
这话竟有一点轻松调侃的意思了。
顾嬿白不由失笑嗯了一声。
“宋姐,”
顾嬿白笑了笑后平静道,“我也不懂太多,不过我觉得,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别的都是小事。不计较太多得失,按自己的心之所向去努力,做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宋酒微微一怔。
别的话还好,“问心无愧”四个字却让她心底微微一动:
她视线落在那边正和小金毛玩的不亦乐乎,咯咯笑个不停的儿子,眸底不由一丝水色闪过。
她无愧么?
扪心自问,她在心底深处,是知道对不起儿子的。
“这话,如果今天是沈成砚在和你聊这些,”
顿一顿后,宋酒忽而轻声道,“你会跟他这么说吗?”
问心便是一个反省。
不会因为她是婚姻中的女方,就专门劝给她听的吧?就如大哥宋宴那样。让她反省,为什么不让沈成砚反省?
“为什么不会?任何人,”
顾嬿白一笑道,“包括我自己。”
她之前一个人在世上重疾缠身,孑孓独行,挣扎自省中,看开了很多东西。
宋酒讶异地看着顾嬿白,片刻后,两人对视一笑。
“真是难得,”
宋酒也自觉诧异,很是坦诚道,“我许久没跟人这么聊过了,没想到今天我在你跟前这么放松——我心里舒服了不少,只是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还耽误了你的事情。”
说着站起来道,“我先带宣宣回去了,改天我请你吃饭,到时咱们再聊。”
“好,”
顾嬿白笑道,“我这里,宣宣什么时候想来,你就带他来玩。”
宋酒叫过来和小金毛玩的正嗨的沈熠宣。
一听说要走了,沈熠宣一脸恋恋不舍。
“婶婶我呢,要去工作啦,”
怕宋酒为难再训斥沈熠宣,顾嬿白忙蹲下身,看着沈熠宣的眼睛认真解释道,“等下次我们再玩好不好?”
说着,又哄他道,“我们再摘一点小番茄,你拿回家去,让家里人都尝尝好不好?”
就这么哄着,又给沈熠宣摘了些小番茄,沈熠宣这才依依不舍跟顾嬿白说了再见。
送走了宋酒和沈熠宣后,顾嬿白这才又接着忙碌了起来。
为了泡酒,在超市,除了买酒和木瓜外,她还买了好几个广口带盖子的瓶子。
四十多度的酒,不到五十度。
她仔细处理了木瓜后,等到洗过后水分晾干,削皮去籽,又切成了小块。
木瓜的香味淡淡散溢开来。
木瓜块有点硬,不过好在她买的瓶子口比较大。
将木瓜放到消毒好的瓶子后,又按她琢磨的比例,放了一点冰糖,而后注入了白酒。
第57章 民宿
不管是处理木瓜时,还是这酒液中,她都灌注了不少灵华。
由于这一回买的酒和木瓜都不少,顾嬿白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连午饭都是凑合吃了一口。
泡好后,顾嬿白又搁置妥当,这才舒了一口气。
如果没什么差错的话,两个星期后就能饮用。不过,大多数人会泡几个月,时间久一点,味道也更甘醇一些。
但她泡制的,按灵华的效果来说,两周后说不定味道也还可以了。
那时候民宿正好正式开业,第一批这酒可以让大家试着尝一尝。
等之后枇杷、桑葚之类的应季果子下来后,还可以泡制些这一类的酒,功效不同,味道也多样点。
顾嬿白把泡酒这一摊的事情折腾完后,才又给雪獒和小金毛那边饮水器里加了水,就接到了花店苏慈打来的电话。
“老板,”
苏慈声音雀跃里还透着一点不安,“刚才有客人,将咱们店里所有的花都买走了。”
顾嬿白:“……”
这又是哪位大客户。
“是什么样的客人?”
顾嬿白道,“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只夸咱们的花好,”
苏慈忙道,“不过……”
“不过什么?”顾嬿白忙道。
“不过我听这客人身边的朋友称呼他沈总,”
苏慈小心道,“还买走了三条龙鱼,其中一条还是那条两万多的。”
沈总?
顾嬿白眸色一闪道:“那沈总是自己走进来的吗?”
苏慈:“……老板,走的挺大步的——”
老板这么问,把他直接问傻了。不是走进来的,难道还能是飞进来?或者爬进来的?
顾嬿白笑了笑,也没解释,只让苏慈把店里监控截一个图发给她看看。
然而不等她受到苏慈的图片,就有一个陌生手机号打了进来。
顾嬿白一接通,就传来了那边沈昱的声音。
“嗨,嬿白,我是沈昱,”
手机那边的沈昱像是含着笑在说话,“就上回在你家门口,被你踢了一脚的,沈昱。”
顾嬿白:“……”
“你有什么事吗沈先生?”
一接通电话,她就知道那买光了今天店里花木的是哪个了,还真是这个沈昱。
“嬿白,你力气可真大,练过跆拳道吗还是别的?”
沈昱却不直接说事,而是自说自话,“你那一脚,我肚子可是青了一大块,疼的好几天没法走路,我当时甚至怀疑你踢断了我的肠子——”
顾嬿白:“……”
说这些什么意思?准备讹她?
可这时候也该好了吧,眼下才想起来讹她,不觉得晚了点吗?
“可是你知道为什么我当时那么疼,都没报警吗?”
沈昱顿了一顿又笑道,“我不舍得连累你被警察带走问讯啊——”
“沈先生,”
顾嬿白简直无语,“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那一脚踹在腹部,且她控制着力道呢,这时看来没踢坏他肚子,倒是像把脑袋踢坏了。
“别别别,”
沈昱忙道,“我今天去你店里买了很多花木,还买了龙鱼,算不算你的大主顾?”
“算,多谢沈先生照顾小店。”
顾嬿白静静回了一句。
沈昱笑了起来:“既然是大主顾,顾老板可对大主顾有什么优惠好利吗?比如说,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请顾老板吃顿饭?”
“我店里生意童叟无欺,明码标价买卖自愿,”
顾嬿白凉凉淡淡道,“大主顾在购买本店花木的时候,店员是肯定给了折扣的,这就是大主顾的优惠,其他的,抱歉没有。”
沈昱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回答。
“也好,顾老板有个性,”
略一顿后,沈昱笑道,“顾老板,那咱们下次再聊哦,这是我的手机号,顾老板存一下吧,我微信号也是这个,顾老板肯不肯赏脸加个微信?”
“沈先生如果喜欢本店花木的话,”
顾嬿白没想到这回他倒是没多纠缠,但还是拒绝了加微信,“可以添加店员的联系方式。”
沈昱笑一声没再多说,终于挂了电话。
顾嬿白皱皱眉,这沈昱说话黏黏腻腻的,哽的慌。
可对方眼下确实也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才把手机放下,就听到了门铃声。
顾嬿白眸色一沉,以为又是那沈昱找上门来了。
看了一下手机监控,发现竟然是谢老爷子,顾嬿白连忙迎了出去。
她到门口的时候,谢老爷子抱着一个大盒子,正笑眯眯站在那里。
“谢爷爷?”
顾嬿白忙道,“前一段我听流觞说您去了外地,这是才回来吗?”
“嗯嗯,出去溜达了几天,”
谢老爷子把手里的大盒子递向她道,“又去港城那边见了流觞——喏,这是流觞拜托我给你带的小礼物。”
顾嬿白微微一顿。
谢流觞上一回的演出赢得了很多国内外专家的好评,年后他飞了好几处参加各种交流表演。
也可以说,他那钢琴小王子的名声,渐渐从海城开始外溢了,算是事业有了进一步发展。
因此年后她几乎还没和谢流觞见过面。
但不见面不代表不联络,谢流觞只有有空,不是发他比赛的视频、照片,就是当地的美食、风景之类,大小事什么都在微信上说。
很多时候她忙起来,根本都顾不上回他那么多条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谢流觞竟然还托谢老爷子给她带来了礼物。
无功不受禄,她这才一顿。
“快接着,”
谢老爷子不由分说将大盒子塞在了顾嬿白怀里,呵呵笑道,“你们小年轻之间的事,我老头子不管哈,我只管带礼物过来,你有话跟流觞说去——”
顾嬿白一笑,抱着大盒子连忙将谢老爷子迎了进去。
“好大的盒子。”
顾嬿白将盒子放在桌上后笑道。
“是个什么手办,”
谢老爷子笑道,“动漫里的什么吧,我也不懂,他送你你就收着,小孩子家家的东西,又不是什么昂贵物件,你也不用太在意。”
刚才顾嬿白神色那微微一顿,他就察觉出来了:
他那孙子,目前只怕还是一厢情愿呢。
生怕顾嬿白会拒绝,他才连忙替孙子找补一下。
“嗯嗯——谢爷爷,还是给您沏壶茉莉花茶?”
顾嬿白暗暗舒了一口气,笑着转移了话题道,“我这还有存的茶花,你要尝尝吗?”
谢老爷子一边喝着茶,一边问起了民宿的事情。
听说民宿这边啊也快开业后,谢老爷子一下子来了精神。
“民宿的饭,跟你做的比呢?”
谢老爷子两眼贼亮。
“会比我做的好吃,”
顾嬿白笑道,“菜蔬都是自己种的,味道应该不错。”
她其实厨艺一般,不过是占了灵华的便宜。
民宿开业后,会专门聘请厨师过来。
倒是菜棚自己种的菜,加上那厨师的水准后,肯定不比她做出来的味道差。
“那就好那就好,”
谢老爷子哈哈笑道,“我就盼着你那民宿开业了啊。”
吃过顾嬿白的饭后就念念不忘。
可这时沈老爷子都搬出去了,他也没理由过来蹭饭,说实话,是真的心里痒痒。
听说顾嬿白要办民宿后,他早就盯着这事了。
别的不说,到时他怎么也得过来尝尝民宿的饭菜。
等谢老爷子说完话离开后,顾嬿白看了看时间,也跟着前后脚出了门,开车往鹤园驶去。
关河办事利落的很,他和老关已经又去订购了八头奶牛。
说是这八头奶牛今天会到,她得过去看一看,主要是,趁人不留意时,给这些新来的奶牛灌注一些灵华。
虽说牛场那边饮水,都是用的小水塔的水,是被她时不时灌注灵华的。
但那毕竟慢一点,新来的奶牛,保险起见,她得多加强一点。
不然等新来的奶牛产奶,牛奶的质量会有明显差异,这对鹤园牛奶的口碑不利。
到了鹤园这边,果然八头奶牛已经运到,老关带着小徒弟田六新,已经将新到的奶牛安置好了。
田六新戴着个黑框近视眼镜,近视度数不算高,不过由于这眼镜,让他显得整个人有点小古板的样子。
“老板,”
一见顾嬿白,田六新赶忙迎过来,满眼疑惑且有点不安道,“这回的奶牛品质……大概比不上上一批。”
去接牛的时候他也跟着去了,不仅取了这几头牛的牛奶,还跟那卖主那里,也取了那牛场其他奶牛的一点奶……
回来煮了一尝,离鹤园牛奶那股浓香,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开始,他过来时,以为鹤园牛奶好,是鹤园的牛源好,奶牛质量高,因此产的奶也好。
这次他留了心,特意从牛场主那里,讨些他们的牛奶,加上新买的这些牛的牛奶,都和鹤园的比了比。
这一比,他傻眼了,觉得老板这回买的可能上当了。
尽管老关信誓旦旦说,上回奶牛就是从这家买的,他却怎么也难相信:
这奶差得太远了好吗?
老关说什么鹤园风水好……他不太信风水这一套。
听这田六新说完,顾嬿白一笑。
果然,这个田六新也是有心的员工,做事是真细致认真。
就是这原因她肯定不能直说。
“没事,那边没好好养,”
顾嬿白笑道,“之前咱们这八头牛才买来也是这样子——养一养,过一段就好了。”
说着,她叮嘱关河他们,这批牛只怕才来也得适应几天,细心照料就行,暂时不产奶也没关系。
她说这话,是因为上次给第一批奶牛灌注了大量灵华的时候,大约是要吸收这些灵华产生的一系列反应,会让这些正在产奶期的奶牛暂时停奶。
这样也正好,不用担心品质不好的牛奶产出后没法处理了。
关河此时对顾嬿白的话绝无异议,看着田六新困惑地还想再说什么,他笑着拍了拍田六新的肩膀:“信老板的话,绝对没错,你就看着吧,过不了几天,这批奶的品质就上去了。”
田六新:“……啊?”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
顾嬿白一笑,也没再多解释,去看了那几头牛,不动声色给每一头牛都灌注了不少灵华。
“哞哞——”
大约是察觉到灵华的温养滋润,这几头奶牛兴奋地哞哞叫了起来。
对着顾嬿白登时十分亲近,一个个伸着大脑袋,找机会往顾嬿白手上想多蹭一蹭。
原本才买来一路颠簸有点萎靡不振的几头奶牛,顿时一个个都精神了起来。
田六新去弄完草料回来,看着这一幕他的黑框眼镜都差点掉下来。
他家老板,真有动物缘呐。
想着关河的话,他心里不由有点将信将疑:
难不成,这一回的奶牛……真能养的跟原来那批一样?
顾嬿白在牛场这边转了转后,已经到了傍晚。
她没急着回去,又去山地那边转了一大圈。
盘算着民宿开业的日子,她又为山上的那几百株桃树灌注了一些灵华后,这才离开鹤园回了家。
洗过澡后,看着桌上谢流觞送来的大盒子,顾嬿白拆开看了看:
她要预估一下这东西的价值,之后找机会,再回报回去。
这大盒子里果然是一个手办。
她对这个世界的动漫什么的,还不太了解,不过这手办做的非常精致,是一个衣裙飘飞手持一种法器的清冷少女。
这手办做的,连睫毛都特别细致。
顾嬿白不由一笑,这种小东西,她还是觉得挺可爱的,比送她什么胸针首饰的,更让她觉得自然舒服。
这时,随着她拿起手办,不知哪里飘下一张卡片。
顾嬿白连忙捡起,见卡片上又谢流觞写的字:“顾姐,我觉得她像你,就买了送你,你喜欢吗?”
顾嬿白:“……”
她又扫了一眼这个酷拽酷拽的战斗少女……这哪里像她了?
她在谢流觞眼里,竟然是这种酷拽酷拽的类型吗?
顾嬿白失笑,将手办和卡片都先收了起来。
……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又一场春雨,过了几天倒春寒后,海城这边天气便真暖了起来。
眼看就到了预定的民宿开业时间。
这一段傅灼和宋酬两人,倒是有空就会过来看看,除了了解菜棚这边的进展外,也一样会关注顾嬿白民宿开业的筹备。
这天傅灼和宋酬两人,被一阵白鹳叫声打动,心血来潮去逛了一下鹤园后,回到民宿管理房,一见顾嬿白就一脸大惊小怪的神色。
“嚯,”
傅灼看着顾嬿白,满眼惊喜道,“你鹤园的那几百株桃花都有开的了啊——”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宋酬也是满眼的不解,“嬿白,人家都说海城市里的桃花开的比市郊山坡这边要早——你这鹤园的桃花怎么回事,灵性高?也是属于春江水暖鸭先知这一类的吗?”
是真的啊,几百株桃树,满树都是花苞,有一些已经开了,一走近桃园那一片,那真是花香浮动,勾人心神呢。
“大概是那一片比较向阳,”
顾嬿白笑了笑,“加上我们鹤园员工照顾得周到,这几天天又暖,那些桃树就开了花吧?”
宋酬默了默。
想到沈家老宅之前几乎枯死的老梅树,在这一年过年时的满树红梅……他眸色一深,却没开口。
“这事不错,”
傅灼满心都在替顾嬿白民宿打算着,“几百株的桃树盛开,加上鹤园的花木景致,还有这一段特别多的野鸟——”
说着一拍桌,“嬿白,我真觉得你这民宿有戏。”
顾嬿白挑一挑眉,一笑道:“尽人事听天命。”
“鹤园门口,我看你也种了不少紫藤,搭了穹门是吧?”
宋酬这时开口笑道,“你这民宿,是打算让客人从鹤园入口进?”
民宿毗邻鹤园,连在一起。
但鹤园民宿这边有一条小路,其实能单通民宿不经过鹤园的。
不过顾嬿白早就重点修整了鹤园门口,搭了穹型的高大花架,也在花架旁种了不少粗壮的紫藤老株。
这时,紫藤花架上垂下了串串的花苞,紫色的花苞累累垂垂的,几乎爬满了整个长达一百米的穹型延伸花架。
鹤园门口远远望过去,就像是一道梦幻般的紫色穹廊。
不得不说,连他见惯了很多好东西好景致的人,看到那门口时,心里也是砰然一跳:
太美了。
“嗯,这样好看,”
顾嬿白一笑解释道,“其实我一开始让关河他们修整这鹤园时,搭这个长廊架,是为了夏日的遮阴。”
从门口到民宿,等天热了,总不能一路晒过去。
这穹型花架长廊,就跟她家的石廊花架似的,既美观又遮阴。
“奇了怪了,”
傅灼啧了一声道,“明明都是很普通的花木,为什么到了嬿白手里,都跟打了鸡血一样。”
顾嬿白:“……”
确实有“鸡血”……这人差点就直达真相了。
“宣传怎么样了?”
宋酬问了一声,“感觉你好像没怎么宣传这民宿是吧?”
“嗯,没太刻意宣传,”
顾嬿白嗯了一声道,“这民宿没几个小院,一个小院也就几间房子,住下来,统共也没多少——”
这她也没办法,当初沈老爷子折腾鹤园时,民宿本来就是捎带弄下来的。
沈家也不缺钱,也不至于真要弄民宿赚钱。
因此,一开始,弄了这民宿后,听沈老爷子说,就方便当初他带朋友来玩时住几天罢了。
宋酬点点头。
正要说什么,一眼闪见傅灼脖子上的一点红印,他脱口道:“你脖子怎么了?”
傅灼一怔,随着他的视线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想到了什么,有点囧地瞪了宋酬一眼。
宋酬立刻装无辜。
“好像是被虫子咬了?”
顾嬿白也看到了那点红印,忙道,“是在民宿这里被咬的,还是桃园那边?”
她这一段倒没感觉到有虫子咬,但鹤园这边草木养得好,说不定也多虫了。
一念至此,顾嬿白心里微微一动:
很多人不爱来山里玩,就是怕虫子蚊子乱咬什么的……
她如果能弄一点天然的驱虫药,那住民宿这里,就没有这方面的后顾之忧了。
对于春夏蚊虫活跃的时节,来这里消遣的客人来说,这一点怕是也很重要吧?
“没,不是在这边弄的,”
傅灼忙解释道,“在家不小心蹭的可能是——你别听宋酬胡说,我皮糙肉厚的,蚊虫根本不咬我。”
第58章 热闹
宋酬啧了一声,没再开口。
他其实也立刻反应过来,傅灼脖子上应该是吻痕。
想到傅灼那冤家,他登时有点幸灾乐祸地扶了一下金丝眼镜,不动声色压了压要勾起的嘴角。
不过在顾嬿白面前,他不好再提这个话题了。
顾嬿白却没留意这个,她满心都在琢磨那驱蚊药草的事情。
好在民宿虽然这就要开业了,但留给她种药草、弄一些驱蚊药囊等的时间还是有的。
毕竟眼下才开春,蚊虫滋扰上对于民宿还不是个大问题。
在暮春初夏之前,她能搞起来就行。
等傅灼和宋酬离开后,顾嬿白立刻找来鹤园这边管理花木的王玉峰,让他有空去订购一批驱蚊草、碰碰香、薄荷等有特殊气味,且本身就具有一定驱虫驱蚊效果的花木来。
王玉峰认真跟她核对了采购的数量,以及分别要栽种的区域后,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将这些一项项都记在了备忘录里。
顾嬿白再一次察觉,眼下她的员工好像对她的决定,都再没多问过什么,全都是老板只管吩咐,他们负责落实到位的态度。
就比如王玉峰,由于他懂一点花木,鹤园花木的栽种之类,之前都是他来负责的。
一开始,王玉峰对她种植什么重瓣红玫瑰之类的花木,都会委婉提出质疑,觉得她栽种这些没什么用处……
可眼下,她说栽什么,王玉峰都是满眼信服。
员工们这种潜移默化的改变,让她十分满意,省了很多口舌。
很快到了民宿开业这天。
由于鹤园民宿这边,并不像文玩街的花店那样,处于海城的中心地段,相对要偏僻很多。
这边也不是海城人旅游常走的热门路线,平时这边路上,更多是附近市郊的村民,乃至一些海城周边小企业等来往的群体……
目标客户,在这个群体里,是极少的。
因此,顾嬿白这一回没有婉拒人脉上的“托”。
沈老爷子、谢老爷子,乃至严樱、洛津,还有傅灼、宋酬等人,都是尽力叫上一些亲朋过来捧场。
不止他们,还有原本一直订购鹤园牛奶的沈氏集团的一些高层家属……知道了鹤园民宿开业的事情,也过来不少人。
至于他们为什么知道,顾嬿白不用猜,就知道是沈成墨透的底。
不过出乎顾嬿白意料的是,她的这些“托”也太热情了,拉过来的人数,超过了她的预估。
就比如沈老爷子过来,她是知道的,毕竟沈老爷子念旧情,一向对她十分照顾。
但没想到,沈士元夫妇竟然也过来了。
不仅过来,还各自都带了朋友过来。
在鹤园大门口迎宾的关园长,脑门上都冒汗了。
他们那民宿,除了专门留一个小院用作整个鹤园的管理房和员工宿舍后,余下那些小院,经过后续的改造后,是分了六个院落。
这六个院落里,按照老板的意思,每个院落中的正房和厢房之类,又划分了几个单间和小套间。
算起来,有五个院落里,不管单间和小套间,加起来算是各有六间民宿。另外一个院落,只有五间民宿,加起来,一共三十五间。
每一间都很精致,但,都不大。
因为民宿这边,本身地方就那么大,原来的格局,其实也就十几间房,老板只是让重新分割了。
开业这天的预估,是来三四十个人。
但没想到,陆陆续续来了能有上百人。
关河脑门上的汗,真是有点压不住了。
不过好在厨房那边,除了他们鹤园临聘的两位大师傅外,芥子餐饮那边,也介绍了两位师傅在开业这天过来帮忙。
食材是充分的,鹤园养的走地鸡昨天也都宰了一批……
午饭准备上,是绝对没问题的。
老板说了,开业这天来的客人,重点是让他们能吃好喝好。
能做到这一点,别的就是客人们在鹤园的体验了,而这个……是鹤园景致自身的魅力。
除了将鹤园可爱的路标弄得更显眼简单一些,其他的,用不着员工来刻意准备什么。
顶着一头热汗的关河一念至此,紧张的心里很快就稳了下来,打起精神笑着招呼客人:
怕什么,他们鹤园那么好,除非这些人都不识货。
关河紧张,可对应这位关园长的紧张不同,来鹤园捧场的客人们,却脸上眼中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沈家来人这边。
沈老爷子算是来的最早的那一批。
他早就等不及了。
谁知道他有多心急。
以前在老宅这边时,顾嬿白每天做的饭菜那滋味……以至于他搬回沈家后,好几天都觉得嘴里淡然无味的,吃什么都吃不香。
可顾嬿白很忙,且和沈成墨也已经离了婚,他这个老人家,再怎么着,也不好厚着脸皮去讨吃的。
只能等,等着顾嬿白说的民宿开业。
等民宿开业了,这边饭菜听说也不会差,蔬菜都是顾嬿白参与种植的。
那味道岂不是和年夜饭时,用的小菜畦里的菜蔬味道一样了?
千盼万盼的,鹤园民宿终于开业了,他昨晚上都有点激动地睡不着,还不敢跟别人说。
毕竟这么大年纪了,传出去显得他也忒不持重了。
一大早就来到鹤园。
鹤园他熟啊,这可是他当年心血来潮弄出来的东西。
不过荒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听说顾嬿白修整了一番,但他也没有对鹤园景致有多大期待。
可一到鹤园门口,沈老爷子就不淡定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不再是那时他专门叫人建的古色古香的门坊了,而是门坊后,一道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紫色长廊。
穹型拱顶的架廊上,爬满了粗壮的紫藤。
这才开春多久啊,那紫藤的花苞串串都累累垂了下来,密密麻麻的花串吊满了长廊。
一眼望去,就跟进了一个紫色的梦境一样。
沈老爷子没忍住狠狠揉了一下老眼:
不是吧,不是吧,还能这样?
从哪儿买来这么多的好紫藤啊,尤其是细细看过去,那些花苞生机勃勃的……
根本就没有移栽后什么萎靡颓败的样子。
随着沈老爷子一起来的沈士元夫妇,明显也是一脸惊讶。
“爸,当年你弄鹤园时,”
沈士元一边小心扶着沈老爷子,一边道,“怎么就没这么好看?”
沈老爷子:“……”
要不说他就不喜欢这个儿子,什么戳心说什么。
连沈老爷子这个最早弄出来鹤园的人,都被眼下鹤园的景致给吸引到了,更不要说其他的来客。
谢老爷子带着自己的朋友们,从市区来鹤园的路上,就在车上一直夸鹤园的饭菜绝对好吃……
其实他这些朋友们,对他这话本身都不太在意:
能有多好吃?
他们什么好的没吃过?
他们之所以来捧场,一个是谢老的人情,另一个最重要的缘故,是听说鹤园这边有那个花店的花棚。
花店那边的花,最近卖的十分火,有时候他们去了,品种都不太全,想要的花店员都抱歉说暂时没有……
这一回来了鹤园,他们本身就冲着那花棚来的。
可一来到鹤园门口,连同谢老爷子在内,都半张了嘴巴有点合不拢了:
这紫藤长廊也太好看了吧?
还没来及感慨一下,就听半空中传来一阵鸣叫。
几位老人一抬头,就看到半空中飞过的一群白鹳。
晴好的蓝天下,那一群白鹳像是从云中飞落的神仙一般,难得一见的翩然身姿,叫人一见忘俗。
“飞进鹤园里了,”
其中一个老人又惊又喜道,“你们看到了没,那些鸟是落向里面了——快快快,咱们也快点进去看看——”
说着又埋怨谢老爷子,“你既然知道这里这么美,怎么不早点说?”
谢老爷子:“……”
他也是第一回来好吗。
他也没想到鹤园竟然能被顾嬿白修整的这么美好吗。
“就说你们少见多怪啊,”
谢老爷子装出一脸淡定来,“鹤园的好东西多着呢,快走快走——”
不管是沈家人,还是谢老爷子他们,来的都算早的。
严樱和洛津他们,来了又不止一趟了。来了也没闲着,立刻就帮着顾嬿白忙了起来。
其他客人陆续到了后,也都被鹤园这紫色长廊给惊喜了一下。
尤其是客人中有年轻的,立刻就拿着手机,开始对着这巨型的紫藤穹廊拍照发朋友圈。
本来这些来客,以为鹤园民宿的噱头,不过就是大门口处的这紫藤穹廊了。
谁知越往里走,他们的惊喜就越多:
空气太清新了。
明明就在海城市边上,明明这边景致完全比不上北段的旅游风景区的景致……
可就是空气感觉特别好。
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心肺像是在无形中洗了一个澡一样,整个人都会觉得有点干净透彻了。
这鹤园的花木长得也太好了……尤其是在看到那边坡地上的几百株盛开的桃花后,几乎所有来宾都睁大了眼睛。
这时候,桃花竟然开了吗?
明明市区内绿化带里的碧桃之类,也才刚结了花苞。
随着清风拂过,桃花的香甜气息霎时飘向了整个鹤园。
粉色云霞般的桃花,灼灼就在阳光下开着。
每一朵花瓣,都像是从未见过的饱满润泽,越往桃林深处走,就越像不小心跌入了一个绚丽的梦境。
桃林里一片手机相机拍照的声音。
“想到王维《桃源行》里有一句,”
谢老的一位朋友感慨道,“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真到了这种境地,又何须探访仙源呢?”
“摩诘之诗,诗中有画,”
另一个朋友也跟着笑道,“你们看看,眼前这桃花林,像不像一副画?”
与此同时,好几波不同的野鸟群呼啦啦飞过。
整个鹤园里,鸟鸣声此起彼伏。
众人在心里都是一跳:这何止像是一幅画啊,这可比画灵动做了啊。
鹤园里,顾嬿白之前让关河雇工人整修出的浅水渠,这时更成了不少野鸟的聚集处。
看着数十只白鹳在渠边翩然起舞……
又是一阵手机相机的拍照声。
“这边的野鸟好像很多都不怕人呐——”
来宾中有人发现了这一点,不由意外欣喜地轻呼一声。
在这边值守的王玉峰心里不由一笑:
那当然了。
别说不怕人了,这些野鸟来喝水嬉戏的时候,他们鹤园的员工有时赶都赶不走……
就像是他们鹤园浅水渠中的水,有什么吸引这些小动物的魔力一样。
不止野鸟呢,还见过好几回黄大仙,什么野兔、松鼠之类,多着呢。
有一回他还亲眼见到,他们美女老板在这边停留时,两只小松鼠都跑到了老板脚底下,还有一只抓着老板的裤腿想往上爬呢……
他们老板真是动物缘超好。
这时候,王玉峰就听到来宾中,已经有人开始关心起民宿的价格来了。
有几个年轻人凑在一块叽叽咕咕,由于离着王玉峰不远,他真不是偷听,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边民宿不知道多少钱一天,周末没事,可以来住两天休闲一下——”
“开趴体也行啊,咱们还可以弄烧烤。”
“我还想开直播取景那,住这民宿,他们应该不会阻止吧——”
那边几位老人大约有耳朵有点背的,说话声音就大多了:
“这里好,空气也好,比我儿子给我安排的那景区疗养院感觉还好。”
“我也觉得还行。”
“没事过来住几天,天暖和了,就在这园子找一处阴凉的地方,打打麻将,唱唱戏——老赵,你到时一起,你那二胡味正。”
……
听着这些人大声小声的议论,王玉峰心里不由美滋滋的。
等找时间,他得把听来的大家的议论,都说给老板听听。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开业热闹中度过了,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
可鹤园里逛游的来宾们,各个都觉得还没逛够。
“着什么急吃饭啊,”
一位沈氏集团的高层,带着他夫人正看白鹳看得入迷,一听说要请去民宿那边吃饭,立刻就笑道,“有这景致饱了眼福,那点口腹之欲都可以丢一边去了——”
一旁的客人们也都笑着跟着附和。
他们谁也不是为了吃的来的,觉得这鹤园民宿,只怕就是打着这园子好的噱头。
吃不吃的,他们中甚至有人中午还约了饭局,原本想着捧个场就走,没想着还留在这边吃午饭的意思。
关河听了这些人说的,不由觉得自家老板猜的真对。
顾嬿白之前就跟他说过,来捧场的人肯定是喜欢逛鹤园的。
尽管说了开业这天的午饭,鹤园免费提供,但这些宾客中,未必有多少人真想留下吃饭的。
于是顾嬿白让他们在安置吃饭地点的时候,最好就设在鹤园里面,不要在民宿的小院之内。
这样,他带人提前在鹤园一处,架了长板做简单的饭桌,还借了一批长凳放在了那里。
不点菜,跟食堂自助一样,将几个装饭菜的大餐桶、餐箱的,都在这边一一排列好。
余下就是一些订购的环保餐盘餐具之类,样样分列清楚。
来宾中谁有意留餐,就在这边选菜,吃了就走。
不想留餐的,那就各自随便。
不分尊卑,不分先后,主打一个自然方便。
除了这些,在一旁还放了几大瓶的木瓜酒。
客人谁有意喝一杯,便可以过来倒一点尝尝他们鹤园自己泡的木瓜酒。
一想到昨天,老板叫他们鹤园几个员工尝过的木瓜酒,关河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
“吃吃吃——”
这些来客中,吃饭最积极的,莫过于沈老爷子、谢老爷子等尝过顾嬿白饭菜味道的人了。
一看这边准备好,沈老爷子他们第一批就坐了下来。
沈士元还想自己帮父亲盛菜,可沈老爷子一把将他扒拉到一边,自己兴致勃勃去看了鹤园准备的菜色。
“这边是荤菜,鹤园小鸡乱炖,鹤园跳水鱼,”
鹤园民宿的两位大师傅笑着给大家介绍,“鹤园小炒肉,鹤园番茄牛腩——”
“这边是几个素菜,”
介绍完几个荤菜,又指了指一边道,“鹤园青椒鸡蛋、鹤园凉拌菠菜粉丝,鹤园藕盒、鹤园酒糟圆子……哦,您说那边啊,那边是汤,一个鹤园萝卜海米汤,一个鹤园罗宋汤,还有一个鹤园大锅菜——”
沈老爷子和谢老爷子都默默咽了咽口水,还是被大师傅的介绍给逗笑了:
每一个菜名前,都加了“鹤园”两个字。
他们视线又落在主食上,主食有米饭,也有奶香的小馒头之类,南北口味都有兼顾。
毕竟海城是个大都市,今天来宾中,籍贯天南海北的都有,总要都照顾一下。
随着饭菜摆出来,香味立刻散溢了出来。
在鹤园恋恋不舍的一些来宾,离得近的,闻到饭菜味立刻就赶了过来。
之前说好回海城市区的,言之凿凿约了饭局的……从这边过时,都被香味给拖住了腿。
“那什么,老何啊,要不咱们先在这里尝一口再走?”
“来都来了,饭菜都摆上了,尝一下,尝一下也行……”
“闻着味好香啊,比我家的阿姨做的香多了,不行,我得去吃饭了,逛了半天饿死了——”
就这么着,本来打算离开的,迈不动脚了,坐在了桌边。
“咱们是逛累了,所以才觉得香,”
有人觉得自己被饭菜勾的咽口水有点不好意思,还刻意解释道,“你们没听过吗,饱了吃蜜蜜不甜,饿了吃糠甜似蜜——就是这个理。”
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原因?
这些菜,一看就很普通嘛。
等他们各自都拿了餐盘去盛了菜,尝了一口后都不由愣了一下。
有人似乎还不信,愣一下后又紧接着吃了一大口,又一大口……
不是错觉,是真好吃啊啊啊。
“这鸡肉……”
洛津叫来的一个朋友吃了一口惊道,“也太好吃了吧?第一回感觉到鸡肉这么香。”
洛津一边吃着一边嗯哼一声。
当初叫他来,还说懒得来。
结果来了比谁逛的都起劲,这吃的,比谁都上劲。
那边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比如谢老、沈老等人的朋友,吃一口这鸡肉也是满眼的惊艳:
“这鸡肉……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味道……”
这话一出,旁边一些人听到了都笑了起来:这老土的台词啊。
不过用在这时,是真的一点也不夸张。
他们这些人,一吃到什么原汁原味惊艳的味道,都觉得像是小时候,过年时……
妈妈弄出来的味道。
这种太过怀念,又太过难得的味道,几乎是刻在了他们思念的骨子里了。
此时吃一口鸡肉,蓦然心底就涌出了很多难以言说的感动。
他们这些人的触动,年轻人是很难理解的,但他们这些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一时间,先闷头吃起来的是这些上了年纪的人。
他们顾不上聊了,先闷头将这里所有的菜色,都品尝了一遍,结果就是一次次被惊艳,被感动。
年轻人这边也是,一开始还说笑着,吃了几口后也都顾不上多说了:
谁也不傻,今天这么多人……
这饭菜也不知道准备的够不够,万一自己还没吃够,那边桶里就见底了呢?
“这番茄牛腩,”
有人感慨道,“这番茄味怎么能这么正,这么浓?”
“不会是加了什么调味调鲜的东西了吧……”
又有人小声道,“你们不觉得今天的饭菜,好吃的过头了吗?”
“别想那么多,你看到了没,那人知道是谁吗?沈氏的董事长——”
有人面广认识贵人多的来宾,就小声对这几个年轻人道,“还有,那些老人,都来头不一般呢——你觉得这鹤园会拿什么不好的添加剂对付这些人吗?”
这些人中,不乏老饕,没人比他们这样的人更懂吃了。
有些老饕,吃一口这饭菜,就能如数家珍将里面所有的用料一一说得准确无比。
还添加剂……这些人只怕闻一闻,就能闻出异常来。
这些人都吃的正香,这表明饭菜绝对没问题。
“那是什么?”
这时,终于觉得肚子有点饱了的人,才留意到那边的木瓜酒。
听鹤园的服务人员说了,就有人好奇去倒了一杯。
谢老爷子听说是鹤园自己泡的,立刻和沈老爷子一人去弄了一杯。
沈士元本来不想让父亲饮酒,但沈老爷子正在兴头上,狠狠瞪了儿子一眼,还狠狠哼了一声。
沈士元:“……”
真是越老越小孩子气了。
不过想一想自己,沈士元默默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本来今天沈成墨要和爷爷一起来的,但公司里有一个重要会议,他和沈成墨两人,必须有一个参加。
想到年夜饭的味道,又想想吃到的顾嬿白种的小番茄、金桔的味道……他冷着脸就安排沈成墨,必须值班。
沈成墨当时还想争取,被他一句话给顶了回去。
他对沈成墨当时说什么了来着?
他好像一急之下说了一句:“谁让你和顾嬿白离婚的——”
还记得当时沈成墨看他的眼神……
咳咳,有点古怪。
不管怎么样,他总算将沈成墨留在了公司,他抽身陪着老爷子到了鹤园。
事实证明,不虚此行。
这时,见沈老爷子坚持要尝一尝这木瓜酒,沈士元也没再多劝。
他过去也倒了一杯。
沈夫人伸手虚虚掩了一下嘴,半遮了唇角勾起的笑意:
她丈夫沈士元这人,一向严苛沉闷,可今天在这鹤园,她好像看到了丈夫眼底隐隐的那一点光亮。
好像显得年轻了几岁哦。
“你要来一杯吗?”
沈士元没留意夫人的神色,只是问了一声。
沈夫人犹豫了一下道:“不了,你知道,我酒品不怎么样。”
不仅喝一点就能醉,还真的酒品不怎么样。
不喝酒她是优雅贵夫人,一喝醉了,就是……咳咳。
“唔……”
这时,谢老爷子先尝了一口木瓜酒。
酒液清澈,酒味醇厚,略带一点甘甜,还有浓郁的木瓜香。乍一喝,和品质很好的果酒似乎都差不多。
但酒一入喉,便似一股暖流一样,从喉咙缓缓流到了食管,又似乎经肠胃渗往全身的血脉。
这种感觉,真不好形容。
喝别的酒,但凡度数略高的,也都有热流流经食道的感觉,但这木瓜酒……
就和他喝到的顾嬿白的茉莉茶、茶花茶等似的,有一种温温的气息滋养全身的那种感觉。
真是,不亲自喝一口,不亲自感受一下,这种玄妙的感觉,真是没法更好的形容出来。
“木瓜酒是吗?”
这时,谢老的一位老友大声笑道,“听说喝木瓜酒能怯风活血,缓解那种风湿疼痛是吗?正好我老寒腿——”
旁边人笑道:“老刘你想喝就喝吧,还非得找个借口啊?”
这话一出,旁边几位都哈哈笑了起来。
第59章 讨酒
说笑间,绝大多数人都还是试着尝了一杯。
没办法,那酒一倒出来,酒香四溢的,凡是闻到的,真顶不住这诱惑。
开车来的也没关系,这不是都能找代驾嘛。
一喝下去,本来说笑的人都倏地愣了一下,而后又认真连着喝了几口。
那神色表情,跟刚吃到鹤园饭菜的反应,真是大同小异,主打一个不敢置信。
一般人都还只觉得这酒味醇厚,喝起来口感很好,全身都挺熨帖舒服的。
可像老刘这样,有风湿有类似老寒腿这种的老人,喝完一杯后,只觉得腿部憋闷酸痛的那种扯筋般的疼痛,似乎消减了不少。
老刘默默活动了一下腿,揉了一下膝盖,一时眼底透出些明显的疑惑。
“怎么了?”
坐在他身边的谢老察觉到这老刘的眼神,笑着问道,“这酒怎么样?”
“一杯酒感觉就喝迷糊了,”
老刘笑道,“我怎么觉得我的腿……好像不怎么疼了呢?”
明明他今天出来,知道鹤园有坡地,还因为腿疼特意贴了膏药什么的,来的时候还在疼。
当时要不是为了谢老的人情,还有想在花棚寻摸点自己喜欢的花木……他才不会忍着腿疼来参加什么民宿开业呢。
谁知这时候,竟然觉得腿不怎么疼了。
这怕是一杯酒醉迷糊了?
“鹤园出的东西,”
谢老嘿嘿笑道,“你先别说喝了这酒怎么样,想想你吃的饭菜,都是那些东西,为什么这边做的就这么好吃?还有你买的那兰花——”
老刘眯了眯眼:这倒确实是。
不过饭菜确实是香,但这酒……感觉都有点神了,竟然真有点药用价值似的。
“关园长,你们这酒外卖不?”
一念至此,来不及回应谢老,老刘连忙过去找了关河,“外卖的话怎么卖的?”
“抱歉,我们鹤园眼下这酒贮量不多,”
关河立刻按照顾嬿白的话,笑着回应解释道,“目前只供民宿客人,不外卖的。”
老刘哦了一声。
甚至没有犹豫,立刻又对关河道:“我要住几天,我定一间。”
他倒是要试试了。
是这鹤园每天的饭菜都这么香,是这泡的酒每次喝了都熨帖……还是开业这天什么的噱头。
不就是住几天吗,他年纪大了也不上班,回家待着也是待着,在这边住,不就花几个钱吗?
而且住在这里,还能随便逛鹤园,这可比在家里待着,每天茶余饭后只能在自己家,或者去街心公园什么的好多了。
关河眼中一亮。
这是除了沈老爷子明确表态要定一间民宿外,又一位定下民宿房间的客人。
而且,看样子是真想在这里住,不是谁驳不开情面空留房间的。
关河连忙又问了这位客人的想法,是准备定一个什么样的房间,有什么要求没有。
他们鹤园那六个院子,老板用了六种大家耳熟能详的花木来命名,就是梅、兰、竹、菊、荷、松。
当时定名字的时候,刘旸还说这几个字是不是俗了,不过大家一合计,还是觉得这几个字听着亲切点,最重要的是好记。
这六个院子的房间大小不一,要定房间的,肯定要跟客人确定好。
老刘看着关河给他的民宿房间位置和价单后,定了梅院的五号房间,是一个单间,大小和一般酒店的中等标间差不多,有一张大床。
“一千五一晚啊,”
老刘看着价单还是啧了一声道,“不过……还行,还行。”
“是,不过这是开业酬宾的优惠价,”
关河忙笑着解释道,“我们鹤园民宿,在三个月后就会回调到正常价了。”
老刘:“……”
按理说就南山区这边地段的宾馆什么的,一般连锁店之类的,大致都在一千以内。
毕竟南山区这边相对偏一点,跟寸土寸金的海城中心区不能比。
依照市场价来说,这一千五一晚,是真不便宜。
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优惠价……这要是正常价不知道要多少了。
贵。
可是一想到鹤园的景致,饭菜、尤其那酒,老刘忽然觉得又不贵了。
这要是天天饭菜都是这质量,这酒一直都是这个感觉……
再贵一倍他也住!
老了老了,他还在乎那么多身外之物干什么,什么都比不上一个健康的身体重要。
眼看着这位客人在看了价单后,依旧还是定了房间,关河心里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一千五一晚上啊……一想到他们管理房和员工房所在的院落,就贴着民宿这几个院落,关河心里又有点不淡定了。
合着他们这些员工,每天都住的是一千五一晚上的地盘?
“老刘,你定了房间了?”
等老刘回去又倒了一杯酒过去坐着,旁边的老朋友就连忙道,“你真要住?”
“试试呗,”
老刘一脸的云淡风轻,“先住几天试试,觉得不好就回家,怎么着,这又不是蹲局子,还怕来了就走不了了吗?”
几位老友都笑了起来,其中也有动心的,时不时往关河那边看过去,大约是看看情形。
“你定的哪间,”
谢老爷子立刻问,“我看看能不能让鹤园先给我预定一间,挨着你的——我这两天还有点事,等大后天我就住过来。”
他要是定了空着不住,顾嬿白知道了一定会觉得他这是纯人情照顾,一定不会接受。
不过他也是真想住,只能看是不是可以预定。
这时,关河身边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关河手里的鹤园民宿宣传页和价目表什么的,也都一一分发给了大家。
“那什么,关园长,”
这时一位中年男子看着关河问道,“我有糖尿病,饮食上需要注意的比较多,我要是定了咱们这边的民宿,那每餐饮食上……咱们这边能调整一下吗?”
高血压也就算了,他还有糖尿病,这对饮食控制要求就比较高了。
这中年男子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南边方言味道,关河在他一开始说话,就打起精神来,一个字一个字地听下来,生怕听错了。
“能,”
听这男子说完,关河忙道,“我们民宿每餐都有统一的菜谱,这菜谱里,兼顾很多种需求的,不止是控糖之类,都有能提供的菜色饭食。不过——基本不能在每餐的菜单外点餐。”
老板之前就跟他们说定了,民宿这边,不是酒店不是餐馆,不能点每餐准备菜单准备之外的菜色。
关河心里是有谱的。
毕竟他们民宿要用的是芥子菜棚那边的蔬菜,眼下那边刚起步没多久,种植的蔬菜品种中,有一些还没下来。
另外,养殖的除了走地鸡外,其他一些肉类,他们老板对处理上做了一点要求。
尽管这些要求他们不太清楚,但按照老板的要求做,绝对没错。
“你们每餐的饮食,味道都能保证类似今天这样的吗?”
这中年男子又问了一声。
“那肯定,”
关河郑重道,“只会越来越好。”
老板就是这么说的,老板的话绝对没错。
“行,那给我也定一间,”
这中年男子呵呵笑道,“我定一周,七天的。”
“姚总,你这回出差,要住这里?”
旁边有人问了一声。
“这次出差在海城要待一段,”
这姚总笑呵呵解释道,“在原来的酒店住腻了,正好今天跟着来凑热闹,没想到这边处处对了我的胃口——我打算先住七天看看。”
他是港城商人。
经常出差到海城这边来,一向在海城都是有定点酒店的。
今天是跟了沈氏一位高层谈生意的时候,无意间听对方说今天过来吃个民宿……
他正好没事,好奇一起跟了来,没想到,他觉得自己发现了个宝。
“关园长,也给我定一间,”
这时来宾中一位看着六十多岁的打扮精致的阔太太笑道,“我也先定三天的吧。我觉得在你们这鹤园逛了半天,嗓子感觉特舒服……奇了怪了,我住几天看是不是能养养嗓子——”
她是退休的戏曲演员,闲暇就爱和老票友们一起搞个活动,弹弹唱唱什么的。
可年纪大了嗓子问题就开始多了,最近觉得嗓子难受,没想到今天在这鹤园待了半天,出奇的舒服。
她忍不住想在这里多住两天试试看。
关河顿时忙碌了起来。
他本来就是一只胳臂,一开始没成想会有这么多人当场定民宿,因此一时有点忙不过来。
刘旸立刻过来,帮着他在手机表格上做了记录。
这表格是开业前,老板让他做出来的。
他一个专科生,虽说学历不算高,可他自从进了鹤园,是真的拼:
不止监控系统啥的,他都熟悉了,连一些办公软件的使用,也逐渐熟悉了起来。
有了这线上表格,统计登记什么的,那就方便了许多。
“好小子,”
关河看着刘旸利落地登记,他一笑使劲一拍刘旸的后肩,“怪不得老板总夸你。”
“啊是吗?”
刘旸登时心花怒放,合不拢嘴。
老板夸他几句,比多发他一千块钱还高兴呢。
这边正热闹的时候,鹤园里的员工又送上来几大壶茶水。
除了茶水,还有奶茶,都说是鹤园自制的。
结果这些茶水或者奶茶什么的,不上还好,一上来,登时又引起一阵骚动:
原本有几个正犹豫的,一喝了这茶水,还有奶茶……登时不淡定了,立刻就去定了房间。
沈老、谢老他们这些喝过顾嬿白的茶,喝过鹤园牛奶的人,对于这味道自然不奇怪。
于是他们优哉游哉地看着第一回喝到这茶水,奶茶的来客表情,脸上的笑意都越发慈祥了:
看看这些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正喝水喝茶地享受着,鹤园的鸟群又是一番噪鸣,各种不同的叫声夹杂其间,婉转动听的……
这边的人群都是默契一静。
微风拂过,送来鹤园清新的气息。
再低头喝一口唇齿留芳的茶水,真是水不醉人人自醉了。
之前本来说坐下尝口饭菜就回海城市区参加饭局的几个人,也都一直坐到了现在:
吃过这里的饭菜,谁还惦记海城那什么饭局啊。
不仅如此,他们中还有一个人也定了民宿房间。
吃过午饭,有一部分有事的来客便离开了鹤园,也得到了鹤园送的开业伴手礼——没人一小盒的小番茄,外加一小袋晒干的鹤园茉莉。
余下的一些来客中,定了鹤园房间的,要么直接回房间休息,要么就先回家拿自己的行李去了。
没有定民宿的一些人,又不急着走,下午硬是又在鹤园逛了半天,甚至有人坐在桃林中,一直坐到傍晚才肯离开。
这一天民宿开业,晚上盘点时,关河等人都是又惊又喜。
一共三十五间,当天就定下了二十八间。
顾嬿白扫了一眼那表格,她心里清楚,这里面不排除一些人情照顾。
沈老爷子一定就定了一个月。
其余沈氏公司的一些人,也有定的,很难说是他们真要定,还是看着沈家的面子。
“就算有人情,那也是喜欢咱们民宿,”
可是关河他们却十分乐观,关河认真看着顾嬿白道,“老板,当时那些客人来找我这边登记的时候,你没见他们的眼神……那是真动心,绝对不是装的。”
真要只是人情,这些人绝对没有那个热切的眼神。
“你们怎么比我还有信心呢?”
听了大家七嘴八舌的话后,顾嬿白好笑道,“再说这只是开始,能不能留下人,除了鹤园的环境饮食外,咱们的服务也别拉垮了。”
真是不一样了,她的员工什么时候都变成激进派了?
关河他们立刻都应了下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眼中都亮晶晶的。
来的比较晚的两位女员工,坐的离顾嬿白稍远一点,这时两人激动地脸都有点红:
本来来鹤园打工,也是失业后盲目找过来的,谁知道竟然撞了大运,眼看着这鹤园一天天红火起来。
顾嬿白对于员工的干劲还是很满意。
她对生机有一种偏爱。
生机,不止是要的田园里“池塘生春草”一般的自然生机,她也多想感受一下来自身边人那种“安能蹀躞垂羽翼”一般的勃勃生机。
跟员工们开完会,关河又说起了财务招聘的事情。
之前顾嬿白就跟他提过,民宿这边一开起来,看情况就要再招几个人。
除了财务,还有民宿这边专门的服务人员,以及保安。
毕竟体量稍微一大,工作也多了。
眼下财务上,刘旸配合关河一直在做着,由于花店那边是单独核算的,因此之前这就很简单。
之后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这些事,天已经擦黑了。
第一批入住鹤园民宿的客人,也到了晚饭时间。
顾嬿白从管理房这边出来,打算和沈老爷子、谢老爷子他们打过招呼后,就回家去。
她路过松院这边时,就听到院里一位客人正打电话的声音。
她耳力极好,这客人明显也没刻意要说什么秘密,因此声音本身就很大。
虽说听别人电话不太礼貌,可奈何那客人声音太大了:
这客人听起来普通话语调有点怪,顾嬿白一听,就听出来,应该是那位港城的姓姚的中年男客人。
“嗯嗯……我不过去酒店住了,今晚住了一家民宿,”
那客人大声道,“秘书今天晚上会开车把我行李送过来——对,对,不不不,这是正经民宿——”
顾嬿白本来想加快脚步过去,却听到松院内这位客人说起了她的民宿,不由脚步微微一顿。
“是真的正经民宿啦,”
那姚总为自己分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急切恼火,“饭菜香,环境,环境好——感觉我身体都舒服了不少……对的啦,老婆你胡诌什么——是正经民宿啦——”
说着又急急道,“是真的不错,你要是吃过你也——是真的啦——明天我拍这里的风景给你瞧,相信我啦,我这身体,这身体……能干什么哦——不信你什么时候来我带你看!”
顾嬿白:“……”
听出来是这位家里夫人在查岗。
她连忙又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这边。
在鹤园民宿的第一天晚上,沈老和谢老两人,凑到了一起正闲聊着。
一见顾嬿白过来,两位老人都高兴地叫她过来坐在身边。
顾嬿白陪着两位说了一下会话后,便告辞离开了鹤园。
开车回到家后,便看到家门口停着沈成墨常用的那辆车。
见她回来,沈成墨的车后窗落了下来。
顾嬿白停好车后,下车走到他的车旁。
大约是没有久停的意思,沈成墨并没有下车,只隔着车窗看着顾嬿白走过来后,微微一笑。
“你怎么在这里?”
顾嬿白问了一声,“来多久了?为什么没给我打个电话?”
这人也不打个电话,她要这时还没回来,这人是打算在车上一直等下去吗?
“顺路过来,猜你大约快回来了,”
沈成墨挑眉一笑,“事实证明我猜的不错。”
说着,看着顾嬿白道,“开业大吉啊,可惜今天我没能过去。”
“沈爷爷来了,沈伯伯和沈阿姨都过来了,”
顾嬿白笑道,“不缺你一个。”
其实听严樱说,沈成毫也说开业过去,但严樱警告沈成毫别在开业当天过去……
毕竟他黑粉多,别带不过去客人反倒把民宿给搅了。
不管他来没来,沈家的好意她也都领到了。
“缺是不缺我这一个,”
沈成墨笑了笑道,“可惜,听爷爷说那木瓜酒极好,我没喝到。”
顾嬿白一挑眉。
“所以晚上我来了,”
果然,沈成墨声音里透着一丝期待,“问问顾老板,能不能单独送我一瓶呢?一瓶不行的话,一杯也行。”
顾嬿白眉尖挑起一抹淡淡笑意:“我这里没有,都在民宿呢。”
沈成墨:“……你这里没有?”
说着他啧了一声,唇角挑起一点自嘲的笑意。
他脸型线条虽说透着些凌厉俊削,可五官极为昳丽,这么一抹略带失落的笑意,在车灯下看着很是叫人心动。
尤其是从顾嬿白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俯视的角度。
正看着他长长的眼睫下透下的小小阴影,将他的眸色遮的如雾似霾似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朦胧美意。
顾嬿白眉尖不由也跟着一动。
“你别喝那木瓜酒了,”
顾嬿白欣赏了一下美色,这才不紧不慢道,“之后我找时间,给你重泡一点酒,你喝了,大约对你的腿有点好处。”
沈成墨眸色微微一震。
“行,”
但他没多问,一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天晚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说着,沈成墨又道,“我也告辞了。”
顾嬿白挥了挥手。
一直装作小透明的司机小助理,这才连忙重新启动了车子,却没忍住,飞快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自家沈总……
好家伙,要不是确认一下,他还以为这车上坐的是别人呢。
他家沈总,为什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怎么说呢,为什么感觉沈总好像在……刻意示弱?
“想什么呢?”
沈成墨的声音忽而从后排冷冷传来。
小助理吓了一跳,手里的方向盘差点都颤一颤。
不过很快稳下来:
好了好了,他们沈总还是沈总。
顾嬿白回来,小金毛和雪獒两个都是一阵激动。
看着连一向傲气的小雪獒,在一天见不到自己后,小眼神里也都是激动和委屈,顾嬿白按个摸过脑瓜,给它们两个各自灌注了一点灵华。
由于民宿开业,她早出晚归的,冷落了这两小只了。
一开始她还想着带这两小只一起过去。
可想到开业人多,每个人都会很忙,两只德牧已经训的有点规矩了,别和这两只在一起玩,又被带偏了。
因此考虑过后,今天就将这两小只留在了家里。
在给它们两小只灌注了一点灵华后,小金毛和雪獒两个一脸满足,终于不闹腾了。
顾嬿白又给它们两个擦洗了一下爪爪和胸腹部的皮毛,很快将它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照顾完这两小只后,顾嬿白也去洗了一个澡。
一天忙下来,她身上倒不觉得怎么累,只是精神感觉到了一点疲累。
顾嬿白闭眼感受了一下这种意识上的疲累,很快意识到,是她掌中蕴藏的五行之精,只怕这一段消耗太多。
捕捉和消耗,都要借助她的心念之力。
这一段太忙,为了开业用灵华处理了很多食材之类,这才会有明显的疲累感。
穿着舒服的睡衣,顾嬿白踩着拖鞋到了院内。
夜色中静悄悄的,一旦关了院里的灯,整个院落就沉浸在了静谧的夜色中。
顾嬿白拈起指尖,撒开神念,又看向夜空中浮动的点点光团。
自从去海边捕捉过更大团的光雾后,顾嬿白觉得自己也是有点飘了,竟然对这小小的光点,有点看不上了。
但越小的光点,捕捉越省心力。
对于眼下的她来说,越来越轻而易举。
于是她一点也不客气,将能收罗进来的那几个浮动光点,全都蕴藏在了掌中。
回到屋里后,顾嬿白喝了杯水,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海边一趟。
芥子菜棚那边的蔬菜种植,也需要消耗很多灵华。
她也想面临更多的挑战,小藏之境,也许她才不过是刚入了门槛,还是想试一试这其中的深浅。
想什么来什么,才生了这个念头,严樱就打来一个电话。
说是这周末,她和沈成毫、宋酬等人,打算一起去一个海边温泉度假,有出海钓鱼什么的消遣项目,问顾嬿白想不想一起来。
“没有外人,”
严樱说完,还特意强调了一下道,“我和毫哥他们都商量过了,一个你不熟的人也不会请,就咱们——这样行吗嬿白姐?”
说着忙又补充道,“就一天,也不会耽搁你多少事情吧嬿白姐,你这一段太累了,放松一天好不好?”
听出来她期待的语气,顾嬿白也正中心意,便很痛快地答应了她。
严樱欢呼一声后,又唠叨了点别的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谁知才过了还没五分钟,严樱又打了过来。
“怎么了?”
顾嬿白奇怪道,“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嬿白姐……”
严樱很是为难道,“傅灼也是一起的,这个你熟,就是吧,就是——”
“就是怎么了?”
顾嬿白疑惑道。
“就是傅灼说,傅绵也要跟着一起来,”
严樱默了默道,“估计是他也不好拒绝——好像他上回欠了他这堂妹什么人情,这回不好拒绝了。嬿白姐……到时我陪你一起玩,让傅灼陪他堂妹一起,这样行不行?你别不来啊……”
傅绵?
顾嬿白顿了一下后一笑道:“没事,我没关系。”
第60章 蜜饯
跟严樱说完,顾嬿白放下手机,倚在一个大靠枕上琢磨了一下。
倒不是周末去玩的事情,而是她之前跟沈成墨说的,给他泡一种酒,对他双腿有好处的事情。
沈成墨的双腿是意外,损伤了中枢神经,但经过救治后恢复了不少,他双下肢是有知觉的。
不过应该还是无法正常行走,眼下沈成墨一直都在进行专业的康复训练,身边是有医疗团队的。
沈成墨这人极要强,在之前沈家人的一些日常话语中,她能了解到,沈成墨做康复训练的时候,除了专业医生,其他人,包括所有沈家人,他都一概不允许在场。
而且,沈成墨具体的病历记录,以及当时的伤情、后来的治疗细节等,原主一概不知,自然她也就一无所知。
一念至此,顾嬿白眸色微微一动。
这个事情她还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一来沈成墨本人精悍之处就不用提了,二来,沈成墨的病情,关涉到的医学专家只怕也很多。
她不想干涉太多,不居这个“功”,那可以借助另一种方式:
借花献佛。
酒她还是可以给他泡,不过也就是达到那民宿木瓜酒,或者比木瓜酒略好一点的滋养效果。
除此外,她就打算借花献佛,借助沈成墨眼下正在做的治疗和吃的药物上,给他一点推力。
想到这里,顾嬿白给沈成墨发了一条信息,问问他介不介意透露一下他眼下服用药物和进行的治疗,只说是怕她泡的酒,会与药物相冲。
沈成墨几乎立刻回复,直接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顾嬿白:“……”
她发现,沈成墨似乎很喜欢视频电话。
然而还没等她去点开,沈成墨又取消了这个视频请求。
顾嬿白:“……”
在搞什么。
紧接着沈成墨发了一条消息道:“稍等。”
片刻之后,沈成墨视频请求这才又重发了过来。
接通了视频后,顾嬿白敏锐地发现,沈成墨的发型,似乎比晚上见到他在车上那时,更有型了。
根根发丝十分精致,没有一点散乱,像是要去出席一个重大场合似的。
“我稍后就把正吃的药那药方,还有在做的治疗方案什么的发给你,”
沈成墨黝黑的眸底在视频中看着十分深邃,声音十分从容平静,“还需要了解什么吗?”
“那你发我就行了,”
顾嬿白视线从他头发上扫过,“没别的事情。”
就在这时,她从视频中隐隐听到了一点异常的动静,不由一顿。
“怎么了?”
沈成墨一挑眉。
“你那边……”
顾嬿白辨认了一下那点异常动静道,“是不是哪里开着吹风机呢——”
感觉像是吹风机的嗡嗡声。
沈成墨略一怔,眼底一抹不易觉察的囧意一闪而过。
“没有,你听错了,”
他神色十分平静道,“我才回家,还没洗澡,哪里会用吹风机?”
“也许是别的什么,”
顾嬿白也不确定,虽然那声音像是吹风机,但未必不是别的类似声音的东西,“你开咖啡机了还是别的什么?有嗡嗡声,你没听到?”
“可能那边的换气扇坏了,”
沈成墨还是神色不变道,“不用管,明天家里会叫家政来修。”
顾嬿白嗯了一声,没再追问这问题。
“目前有位老国医在跟进我的治疗,”
沈成墨不动声色转了话题又道,“眼下在吃的药,也是他开的方子。”
“你吃药,是自己熬制,还是医生帮你煎药的?”
顾嬿白跟着问了一声。
“我的私人医生负责帮我煎药,”
沈成墨神色似乎有点幽怨复杂,倒是坦然道,“谁煎都很苦。”
顾嬿白唇角勾了勾。
这人怎么这表情,跟个诉苦的孩子似的。
但不得不说,这语气让她感觉很放松。
“良药苦口,”
顾嬿白也没再多说,看了看时间道,“我就问你这个事,你记得把你说的那些发给我就行。”
说着,略一顿道,“晚安,墨哥。”
接着顾嬿白就察觉到画面似乎一抖,但沈成墨的声音还是很平静:“好的,你也累了,早点睡,晚安。”
挂了视频后,顾嬿白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她不好在沈成墨的药上打什么主意,干脆就做一点蜜饯。
做蜜饯时,灌注大量的灵华,让沈成墨每次服完药后,吃两枚蜜饯,怕是对他的身体也大有好处。
想到这里,顾嬿白手指随意一拨,手机在她指上灵巧转了一个圈。
她为什么对沈成墨的腿有点上心了呢?
对她来说,大约不外乎两个原因。
一,这人精明,进退有分寸。
二,这人美色,勾人不黏人。
目前相处,是一种让她比较满意的状态:对她有好感善意,却并没有要用他自己的生活,来裹挟她生活的意思。
美人表现好,当赏。
这么打算好了,接下来两天内,顾嬿白在忙民宿和花店之余,抽空去买了一些水果之类,自己又买了土蜂蜜之类,炼制了一盒子蜜饯。
做完这一盒子蜜饯后,她就给沈成墨打了电话,让他找人来取。
沈成墨肯定是亲自来取。
不过由于轮椅不便,这一回他依然没有下车。
“这盒蜜饯,每次早晚服完药后,吃两枚,”
顾嬿白叮嘱了一声道,“平时不要吃。”
里面灵华较重,连着吃,他身体也吸收不完,浪费。
“好,”
沈成墨接过来蜜饯,深深看着顾嬿白一笑道,“多谢了。”
不知是阳光下还是什么缘故,他像是才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一样,眸色一时间看着很亮很清澈,难得的纯粹。
“沈总爱吃蜜饯?”
等车子驶离了这边,开车的小助理关切问了一声道,“那在您办公室那边要添上吗?”
他记得他们沈总并不嗜甜,因此给沈总准备下午茶的点心时,从来都比较清淡。
如果沈总喜欢蜜饯之类,那他下次准备时,就添一些此类的点心零食。
“不必。”
沈成墨道,“我只吃家里做的。”
小助理:“……”
家里?
这哪儿是沈家做的?
小助理乖乖闭嘴,心里不由一阵嘀咕:他们沈总莫非闪离,还想闪复吗?
……
顾嬿白在民宿新开业这几天内,几乎每天都要往那边跑一趟。
这天才到了民宿管理房,正和关河说着话,管理房的对外电话座机就响了起来。
关河连忙接通了电话。
对方那边表示,说问问鹤园对外开放不开放。
“抱歉,鹤园目前暂时不对外开放。”
关河认真回复了一声。
“老板,这已经是第十几波来电了,”
放下电话后,关河看向顾嬿白道,“一直都有人打电话来问鹤园开放的事情,有的说想来露营,有的说要预约取景拍照什么的——各种原因,想进来咱们鹤园。”
“大概是开业那天,很多客人发的朋友圈什么的,”
顾嬿白猜测道,“网上大家看到了,就有人想过来。”
这说明鹤园的景致,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的。
“其实鹤园这边,民宿客人即便都住满了,”
关河想了想道,“鹤园内进来散步什么的,也不会觉得拥挤,咱鹤园不小呢。”
总比一般的街心公园那是大多了。
别说那三十五套房间住满了,就是再来两倍的客人,那分散在鹤园里面,也不会觉得到处是人的。
既然鹤园景致这么好,那些想来露营的取景拍照什么的,他觉得也是一个收益。
大不了限制人数,保证民宿客人的鹤园体验就是了。
放着钱不挣,是不是有点太浪费鹤园的景致了?
“眼下还不考虑这个,”
顾嬿白摇摇头道,“鱼塘审批手续已经下来了。”
“下来了?”
关河不由大喜。
批了鱼塘,那就说明鹤园的水系面积可以扩大了。
不仅景致更好,而且还可以在其中养鱼。
鹤园风水这么好,说不定养出的鱼也是超级好吃。
就算芥子餐饮和鹤园民宿这边消化不了,也能像牛奶一样外卖啊。又是一笔进项。
不过老板说的对,眼下鹤园很多建设还在进行。
挖鱼塘就要进来一些挖机之类的大型机械进场,即便之前已经规划了,在鹤园围墙另一处临时开一个口,进出机械……
但就算不影响这边的花木和桃林的赏景进出,也还是有噪音的。
一有了噪音,那必然体验就差一点。
这也是老板说过的,为什么民宿前几个月价格要用优惠价。
“园长,园长,有什么消炎的药膏不?”
就在这时,王玉峰从门外跑进来,嘴里还急急道,“快给我拿一点——卧槽真……”
话没说完,看到顾嬿白,王玉峰连忙顿住脚步,有点不好意思地捂住了一只眼睛。
“怎么了?”
顾嬿白疑惑道,“慌慌张张的?为什么捂着眼?”
“嗐,”
王玉峰掩饰不了只好放下手,露出那只红肿的眼睛来,“在那边修整花木的时候,被蜂蛰了一下——”
顾嬿白:“……”
关河赶紧过来一看,呵呵笑道:“没事,没事,你别动,蜂针还在上面呢——”
说着,找一个胶布给他沾了一下把那蜂针给黏了下来后,又弄一点肥皂水让他擦洗一下。
即便一只手,他动作也很利落。
“没事,我小时候常挨蜂蛰了,”
关河见顾嬿白关切看着王玉峰红肿的眼睛,便笑道,“看着不是毒蜂蛰的,不然有你受的。”
顾嬿白没多问,先出去转了一圈。
鹤园里,比外边植物长得都快都早,很多地方已经生出了一些野菜野草的,她很快就找了一点马齿苋之类的清热解毒的植物拿了回来。
捣碎后,不动声色灌注了一点灵华,让王玉峰涂在了红肿的眼睛上。
“咦,”
随着这草药涂上,王玉峰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从眼睛红肿处,就渗透到了血脉间一样,原来火辣辣的痛楚,瞬间减轻了不少,“管用啊!”
“咱们鹤园里这时候蜜蜂很多吗?”
顾嬿白问了一声,“开业前我在鹤园转的时候,没注意到有野蜂啊。”
“就这两天,”
王玉峰忙道,“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野蜂,可能是咱们桃花开了,它们是为了采蜜来的吧?”
说着又忙道,“不过不多,我就是没留意,在修整花枝的时候,碰到了——那边离着桃花林还有一段距离呢,不会影响到民宿客人的。”
顾嬿白心里倒是一动。
“咱们员工里有会养蜂的吗?”
她看向关河道,“咱们弄几个蜂箱,找个合适的地方放过去?”
蜂群来聚,那估计是有野蜂分群了。
趁着这时候,弄起一波蜂箱来,她的鹤园,说不定就有了自己的鹤园蜂蜜了。
对于民宿客人来说,又能多满足一点口腹之欲。
“啊,”
关河和王玉峰眼中都是一亮,不过两人想一想都还不知道,“这主意好,不过这活我得问问。”
没听说谁会养蜂。
“问问刘旸,”
这时候王玉峰想起什么道,“他家里长辈好像有养蜂的,上回听他提到过,不知道刘旸懂不懂。”
关河立刻给刘旸手机打了电话。
“养蜂啊?”
刘旸哈哈笑道,“我们村是个人都会,这有啥,不过家里现在还养蜂的,懂得多点,像我们这样的,就一知半解,不过弄几个蜂箱没问题。”
他们村那一带都出蜂蜜,不过现在乡里产业有些合并,除了那些养蜂大户,别人都是随便弄弄。
顾嬿白算是有点意外之喜,不用为了一点蜂蜜,专门再正儿八经聘一个员工了。
“这小子多面手啊,”
关河也笑道,“这小子还越忙越来劲。”
王玉峰也在一边嘿嘿直乐:眼下他们鹤园的员工,谁不是越忙越来劲啊。
三言两语就说定了这事,顾嬿白这才又去民宿见沈老爷子他们。
这时民宿的大多数客人都没在房间,而是在鹤园内散步。
沈老爷子等人正在紫藤架旁的石桌旁下棋,旁边还围了几个客人在看。
顾嬿白走过去的时候,看出来棋局正酣,都聚精会神的,她便没过去打扰。
看着客人们的消遣,顾嬿白也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鹤园的消遣项目,还是不够:
虽然也有简单的棋牌室之类,但来住民宿,也不只为打牌消遣吧,不然其他民宿也一样有,说不定地方更敞亮。
她的鹤园,是景致好,空气好……那就应该将消遣和享受这种难得的气息结合起来。
如果鱼塘建成,钓鱼之类的项目只怕会更受欢迎。
况且民宿客人真有住的长一点的,每日里也该有点事情可做……
正琢磨着,远处桃花林中传来客人吊嗓子的声音,顾嬿白不由一笑:
就是如此了,找个由头让客人们互动娱乐。
空气好,吃的好,心情也好……民宿的好处便会让他们念念不忘。
“好,好啊——”
顾嬿白这么想着,那边就传来一位老人乐呵呵的声音,“我这腿……这两天确实好点,是真好点!”
顾嬿白看过去,就见说话的正是那个说他有老寒腿的老刘。
那老刘正一边走着一边大声打着电话,高兴地满面红光:
住这两天民宿,他几乎每顿都忍不住喝上两杯那木瓜酒。
结果他就觉得自己这老寒腿,还真是感觉好了不少,刚才他还往那边坡地转了一圈,走回来竟然没腿疼。
要知道,开业那天他过来凑热闹的时候,桃花林那边他都走不到就腿疼的不行了……
今天走了个来回,竟然没怎么疼。
真奇了怪了。
老伴打电话问他,他兴奋地就给老伴说了。
本来他想让老伴一块来住,他一个人也是一个房间,老伴来了住一起也是一个价。
可老伴那边,每晚上要跳广场舞,不肯跟他来这边住。
用他老伴的话说,那偏僻山坡上,听你说就多几棵桃树,谁没见过桃树啊。还吃的好,你那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就觉得别人家的饭好吃。
他费劲口舌想让老伴亲自来体验一下,谁知就是不信他。
一想到这个他就郁闷。
顾嬿白能听出这些客人确实对民宿还很满意,她微微一笑,也没打扰大家,离开了鹤园这边。
……
很快这周末到了。
顾嬿白本想自己开车去,严樱却自告奋勇来接她。
由于说好的要在那边过一夜,洛津自告奋勇地把小金毛和小雪獒两只,接到了他那里。
顾嬿白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就上了严樱的车。
“洛津为什么这一回不和你在一起?”
顾嬿白坐好后问了一声。
她知道严樱和洛津算是死党,经常见到他们一起的,因此才多问了一句。
“有宋酬他们,”
严樱解释了一下道,“洛津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
也都认识,但极少在一起玩。
这时,沈成毫打来电话,问严樱接到顾嬿白了没。
严樱蓝牙接听后,冲顾嬿白挤挤眼。
“嬿白姐,”
一边开车严樱一边嘿嘿笑道,“知道毫哥为什么专门打电话问一声我接到你了吗?”
“为什么?”顾嬿白一笑,大致猜到了原委。
“怕你不来呗,”
严樱笑道,“那天知道傅灼要带傅绵姐来,毫哥还埋怨了一顿傅哥,说带了傅绵,怕你就不来了……我毫哥真是,嬿白姐,我毫哥对你是越来越亲近了哈——”
也不知道之前顾嬿白在沈家时,是哪个整天毒舌讽刺顾嬿白。
现在倒好,成了顾嬿白第一护卫了。
……
“嬿白姐来了,”
定好的海边温泉度假村这边,沈成毫挂了电话后,松一口气对宋酬道,“幸亏来了,傅哥可真是——带傅绵姐干什么?”
明知道傅绵和顾嬿白之前就是死对头,每次见面,傅绵那辣椒一样的性子,都把顾嬿白冲的颜面扫地的。
这一回傅绵来了,见了顾嬿白,又不知道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别弄得不欢而散。
“傅哥性子大咧咧的,”
宋酬一笑,“他哪里在意过女人之间的那点针尖麦芒的,再说之前傅哥也很少跟咱们两个聚啊。”
要不是一起合作芥子餐饮,傅灼是沈成墨的好友,跟他和沈成毫一起玩的时候真也不多。
“嬿白姐民宿开的很成功,”
沈成毫眼中亮晶晶道,“宋哥,你说,咱们那芥子餐饮会不会也一样成功?”
那可是也有嬿白姐股份的啊。
反正什么沾了他嬿白姐的边,他都变得有信心了。
“那什么,”
不等宋酬开口,沈成毫又急急道,“这回傅绵姐要是来了,你要跟着我看好她们,别让她们吵起来了,护好嬿白姐。”
宋酬看傻子一样看了沈成毫一眼。
沈成毫:“……你那是什么眼神?”
宋酬扶了扶金丝眼镜,似笑非笑道:“沈三少,沈家真是把你照顾得太好了。”
说着,他一转身施施然,裹着浴巾走出了这道温泉池。
也就沈成毫,还把此时的顾嬿白,当成之前的顾嬿白。但凡有点心,也能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尽管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此时的顾嬿白,绝不是之前那个虚荣浅薄、蠢极似精的好拿捏的女人了。
沈成毫:“……你别走,你给我站住,卧槽你说的那是什么话,什么意思喂——”
……
顾嬿白和严樱到了这家温泉度假村后,才一下车,就看到那边傅灼的车停了过来。
傅灼和傅绵两人,几乎是同时从车上下来。
两人都是一身的休闲装,傅灼高大魁梧,傅绵也个子高挑,身形火辣丰满,兄妹两人身材都属于比较惹眼的。
“嬿白,小樱,”
傅灼一看到顾嬿白就满脸扬起笑意,大手冲顾嬿白和严樱这边一挥道,“你们也刚到?”
他身边的傅绵,视线刷的就落在了顾嬿白身上。
严樱整个人都绷起来了,紧张地盯着傅绵。
但她对傅绵没有恶意,毕竟傅绵为人很仗义,又热情似火的,跟海城圈里很多名媛都交际颇深。
像她这种比傅绵小几岁的,都会叫一声傅绵姐。
且当初顾嬿白死缠着沈成墨的时候,那时候,那时候……她内心一直盼着是傅绵这个追求者能上位。
“傻看什么呢,”
傅绵头发是留的大波浪,人长得也属于艳丽那一挂的,一见严樱就扬起一个十分野性的笑意,“小樱子?”
“傅绵姐,”
严樱呲牙笑了一下,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笑得十分僵硬,“没想到你能来。”
说着,忙又一把搂住顾嬿白的肩膀,跟宣誓主权似的,看着傅绵紧张又道,“我是和嬿白姐一起来的,是我请的嬿白姐哦——”
你最好给我面子,不要呛我嬿白姐。
当然这话不能照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