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为一年伊始,据说这日若是用了药,此后一年都会病痛缠身,难有康健之日。
范希诚本是无所顾忌的性子,从不忌讳这些。但成了亲后,他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命,他要与长公主殿下健康无忧地相守一辈子,不能出任何差池。
所以在除夕夜时,他便找到吴定帮忙上药。药隔日一换,提前换过,就可以避开本应换药的正月初一。
吴定为医者,更是百无禁忌,听他说了担心后只觉得好笑。
但早一天上药也没什么关系,总比今晚不上药,明日又不肯上药,拖到正月初二去了要好一些。他是医者,见不得别人耽误病情,但若是像范希诚这样既讲究些说法自己也愿意想法子配合用药的,吴定也愿意配合。
李清壁还坐在火堆旁守岁,抬头看见头顶的月亮,不知此时越州是否可见此月。也不知此时越州情形如何。
从前在宫里时,阿兄总会陪着她守岁,两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如两只互相依偎的小兽般抱团取暖,度过了在深宫中的漫长岁月。
直到他们逐渐长大,李怀虽身体不好,但文采出众,在文官中渐渐有了一些好名声。那之后,李怀的应酬渐渐多了起来,李湛也不拘着他待在宫里。
那时李清壁十三岁,她才渐渐知道,男子和女子是不同的,纵然他们是亲兄妹,李怀以男子身份获得的自由,比她多得多。那时她性子也还幼稚,因为这个和李怀闹脾气,李怀根本摸不着头脑,连哄都不知怎么哄她。
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又和好的呢?
她本就饮了酒,脑子晕晕乎乎,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清楚。后来李怀受凉病倒,她便担心得不行,急忙去看他。
于是就这样和好了,好些事就是这样不清不楚过去了。可能李怀到现在也不明白那个时候她到底在生什么气。
范希诚乖顺地来汇报:“殿下,我上好药了。”看看我多乖,夸夸我吧。
李清壁不知道他说这个什么意思,只是想到时间不对:“不是明天才上药?”
好的,没有夸他,范希诚内心有些失落,他手一撑坐在她身边,再悄咪咪一点一点把一只手挪到她身后的地上。若是不经意间从后面看过来,就好像搂住了她。
月光明亮,大地广阔。他们二人的影子在月光清辉照映中纠缠不分,好似一对缱眷的爱侣。
他煞有其事,认真道:“明天是正月初一,不能用药,不然这一年都会不平顺的。”
“我以为你不信这些。”
他略带羞涩笑了笑:“虽不知这些说法是什么道理,但还是想图个吉利。”
范希诚的另一只手也挪啊挪,不知不觉间挪到了李清壁的手边。他坐在李清壁的左手边,右手悄悄搁在李清壁背后,左手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握住了李清壁的左手,温柔摩挲。
“怎么在火堆边,你的手还是这么凉?”他手一撑就要坐起,“我去给你拿手炉过来。”
“不必。”李清壁按下他的手,“我准备回马车上去了。”
由丹若服侍着简单洗漱,李清壁便回了马车上。
时间还早,并未到子时,新年还未至。今夜李清壁自然不会这么早就睡觉,范希诚乐呵呵跟了过去。只要李清壁不赶他,他就能厚着脸皮一直跟着。
李清壁叫丹若翻出了仆固艾依塞在行李中的果脯还有可以在低温下长期保存的糕点分给大家,也留了些在马车上。
她把糕点推到范希诚那边:“阿娘给带的,尝尝吧。你今天似乎没吃多少东西。”
范希诚虽然粗枝大叶长到如今,但面对李清壁的时候敏锐得很。除了之前那次被他食量吓到后,向来不染尘事的长公主殿下何时关心过他的饮食。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真的渐渐入了她的眼了?
为什么呢?难道是他此次征战沙场,她觉得他护卫家国十分威风,才心悦于他。
他确实有些饿了,之前没怎么吃东西,不过是因为心思在别处。
他拿起糕点咬了一大口,好险被噎死,直翻白眼。
李清壁忙将他的水囊递给他:“急什么?慢慢吃。”
范希诚接过水囊喝了一大口水,手握拳狠狠在胸口锤了几下,终于气顺了。
“阿娘怎么选这么噎人的糕点?她差点就要没儿子了。”
这可怪不得仆固艾依,她想着在路上急着赶路,用膳不方便,用这糕点也能对付一顿。所以仆固艾依选的糕点个头都不小,用料也实在,范希诚又是一大口囫囵下去,自然就噎住了。
他又喝了一口水,深深呼气,脸颊鼓鼓的,幼稚得有些可爱。
但李清壁丝毫没被可爱到,给他飞了一个眼刀。范希诚连忙伸出手在嘴上轻轻拍了拍:“我瞎说的,我可是要长长久久活着。”
李清壁笑了笑,范希诚是很容易快乐,也很容易让身边的人快乐的性子。
“阿石,谢谢你。”
范希诚有些奇怪,但为了避免再次被噎到,他努力嚼啊嚼,将刚咬的那口糕点咽下去才开口:“谢我做什么?我没帮你什么呀。”
李清壁:“谢谢你,遵守我们的约定,身受重伤还来寻我。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路颠簸南下。”
这一路虽有丹若陪着,有杨亦书和傅元还有一众侍卫护送。但范希诚总是不同的,他是可以共同分担压力的家人。
李清壁长在深宫中,她知这世间真心最为难得。范希诚性子简单,从不计得失,他所为皆发自内心。
这与她不同,她夸奖张应又送他礼物是希望他能帮助修渠,她带桓允溪去施粥,一方面是觉得流民可怜,但这原本也可以叫别人去做。她亲自去只是希望百姓觉得朝廷依旧值得信赖。
她厌恶算计筹谋,但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也会了。
范希诚圆眼中透着不解:“这都是身为驸马的分内之事,有什么好谢的?”
李清壁笑着摇摇头,没再言语。
夜已深,杨亦书和傅元安排着今晚的巡夜,丹若在外面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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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遍又一遍,范希诚还是没见出来。
“子时已过,阿九姐姐,新岁吉乐。”范希诚掀帘,瞧见月亮升到了位置,明白新的一年已至。
李清壁递给他一个红色的荷包:“新岁吉乐。”
范希诚接过,一边拆开一边问她:“这是什么?”
她声音清脆:“压祟钱。”
范希诚那时刻挂着笑的脸瞬间垮下来:“给我这个做什么?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拿我当小孩子吗?”
在灵州,只有小孩子过年才能收到压祟钱,成了婚的男子绝对是没有的。
“没有拿你当孩子,我像你这么大时还在收压祟钱呢。以后还会继续给你。”
听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范希诚有些受宠若惊,反复确认:“真的吗?我三十岁也还给我吗?那五十岁呢?八十岁呢?”
李清壁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他在暗暗同她要保证,几十年后,他们依然在一起的保证。
这是一桩无法分开的天子赐婚,哪怕到时他心意改变,夫妻名分总变不了。
她温声开口,似有安抚意:“对,只要你想要,都会有的,”
“可是我没有给你准备压祟钱。”
岂止是没有准备压祟钱,他走得太急,此刻身上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掏不出。想了想,他拿出挂在脖子上的金锁。
金锁已经有些年头,连挂着的红绳都有些灰扑扑的,范希诚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是我出生时阿耶找人打的,能保平安,送给你。”
李清壁拒绝了:“此物贵重,是父亲待你的一份心,我不好收下。”
范希诚还是坚持要送给她,她说:“我既没有练武,又不上战场。若说保平安,无论如何你都比我更需要。”
不,她不知道,在范希诚这里,她永远是排在他自己前面的。
范希诚收了回去:“好吧,等到了越州,我送你一个更好的。”
丹若守在外面,困得直打哈欠。但她以往是在马车这里陪李清壁睡的,此时范希诚没走,也不知是不是留宿,她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清壁她们出行带的马车并不多,范希诚一行人快马简行,只带了被褥,找到地方了就铺上席子与被褥,走到哪睡到哪。
范希诚有伤,还不轻,李清壁自然不可能看他睡在外面的地上忍受寒风。
“你今晚睡哪里?”
范希诚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我去和傅元挤一挤。”
傅元住的是多人同睡的帐篷,范希诚身上有伤,李清壁自然也不放心让他去挤一挤。
“他们那帐篷足足有二十个人,恐挤到你的伤口。”
范希诚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故作不解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住哪里呢?”见李清壁没有反应,他添了一把火,“不然我还是和阿福一起铺席子睡好了。天寒地冻也没关系的,我不怕冷。”
李清壁见不得他用可怜兮兮的语调这样说话,犹豫了一会儿道:“你就睡在我的马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