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宝陈维宁父女是因八年前的那场大旱流落到的黄州。陈宝一个鳏夫,虽有功夫但腰不好,下不了地,便一直在村里教教武,陈维宁则偶尔做些针线活计或是庄上的短工,父女俩相依为命,仅能维持生活。
直到唐祁去了黄州做知县。他带着何衍舒放等一帮孩子,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陈宝父女俩便跟了他,这爹就专门去唐家做了练武的师傅,那陈维宁呢,则在唐祁的介绍下去了淮西一家镖局做镖师,偶尔借着走镖也帮着他跑跑外头的信。
几年下来,父女俩的日子还是好过了许多。
这期间,刘溪鸰被沈舜送到了黄州。那陈宝师傅瞧她身子弱,便教了她一些拳脚功夫。至于陈维宁呢,她有些印象,但仅是在她押镖归来后匆匆见了一面。后来,她回了泰州没多久,唐祁便又调去了庐州,说来他在任上四五年,建树颇多,黄州百姓自然是依依不舍,陈氏父女更是百里相送,一直送到了那庐州府。
好巧不巧,唐老夫人也从老家赶去了庐州,一说是要催着唐祁赶紧把那定了亲姑娘娶进门。可唐祁那时将将履新,是最年轻的判官,又三天两头的不着家,儿子本事大话又少,任老娘如何说也是无用的。老娘于是退而求其次,又一说府上缺人手照顾内宅,要将那府中安置妥当,四处物色丫头云云。
而陈维宁本就不肯回去,一听老太太这般说项,顺嘴便道这辈子都要侍奉唐祁一家子以报恩情云云。老夫人自然应允。
张青青若有所思:“所以你说,唐大人那样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放心把自己个儿的差事交给一个无根无底的女子呢?”
“所以想来当时叔父也是不如何……”
张青青点了点头,语气倒是轻描淡写:“是啊,所以你这叔父曾做主要把她嫁给何衍。”
“嗯,可惜我师傅不答应。”刘溪鸰顺嘴一接,陈维宁自然是瞧不上何衍的。
张青青轻哼:“那可不。”那女子如何能瞧得上何衍。
“等等,不对。”她俩说的好像不是一件事。她刚刚听到了什么?“老何跟我师傅?他们……果真?”
“怎么?”
刘溪鸰忽地想起那几天只要一提到和陈维宁沾边的事,老何那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情。前头买簪子,后头又一脸痛苦地说陈维宁去了唐祁房中。现在回想起来,若真有这档子事,那他岂非惨上加惨?
那么当时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跟她说陈唐之事的呢?听着都惨。不,何止惨,简直锥心之痛!
“他若是一直对我师傅有意,那当时,那现在……哎!你说,老何心里得多苦啊!”她哀叹捂脸,“哎,我的天……我看我还是别去烦他了吧!”
张青青沉默了半晌,扇子似的睫毛眨巴眨巴:“你是从哪儿听出来阿衍喜欢她的?”
这时,舒放大大咧咧的笑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小张堂主果然妙手回春啊,有些人前几日还蔫的像颗榨菜,今儿就中气十足了!”边说一边挤眉弄眼扔过去一封信,“喏,你的信!你的小老伴儿心里还真是有你!啧啧,这苦命鸳鸯闹的!”
刘溪鸰抓起一个枕头扔过去:“你才小老伴!”
“哈哈,小老伴!整个府上都晓得了!”张青青一听便笑了,一面躲开刘溪鸰的锤子,又问舒放,“阿衍回来了吗?”
“回啦,将将换衣服去了,咱等会去找他讨些好茶吃,今儿大人得了几十斤云南来的好货,全在他那等着装呢,咱可捡个漏!咱这位病人就没福咯!”他笑道,眼睛一转,却瞥见刘溪鸰瞧着信一脸沉思,“你看,小老伴的信一来,人就容光焕发了嘿!少女怀春!”
另一只枕头又扔来,他轻巧一闪,“这下你又不疼了!倒是大好了!”
信中其实也没什么,总不过“这几日外出事忙,几日后返京,几时见面”这些话。但还是叫刘溪鸰陷入了深思。这几日她躺在床上病歪歪,倒是没忘了回想与赵珏重逢的种种。
三月初三他一闪而过的背影,有意无意的试探,青楼里人人作假的姿态,一切都是那么奇异。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候二人相处的种种,蝌蚪文,西域,救哥哥。
是了,他找到他哥哥了吗?他也没回答她。
莲花纹……那花纹那样特殊,和那寅郎印里的一模一样,应该不是巧合了吧?那一夜突然冒出来的寅郎印,像是救了她一命似的。可她既然拿它做了由头遮掩,若没把事情说圆,那岂不是显得她狡黠善变总找借口?
看来,若要让叔父真的信她,要大家别以为她是个闯祸精,怕是只有硬着头皮顺着这莲花纹样查下去,查出个一二来,她才能洗脱冤情。
可她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呢?怎么,真的去找那个印儿?他真有?
哦,说不定他真有。
他那宅子里当真是什么宝贝都有,奢靡二字都不足以形容。且不提他日常出门行走的衣衫扇子鞋覆都是成套成挂,还要风雅的搞一些名人字画什么的印在上头,听他那些茶友们说,他那里院中各种文墨仿品也是不少,在市面上价值不菲。
那么仿个印又有何难呢?
可若要往那里院进,却也是不易的。何况若赵珏真干了什么坏事,对所有人都是有所防备的吧?那自然包括自己。
上回要不是她机智,他又怎么肯带她去那花楼呢?
寅郎印,寅郎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眼睛滴溜溜转了半天,最终定在了张青青身上,她腾地撑起身子:“青青,你几时回庐州哎哟喂我的膀子,啊嘶……”
张青青苦笑:“你还是老实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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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维宁去书房添灯送茶。
唐祁问:“范老那边怎么说?可还是要回庐州去?”
“徐老太太前些日子已是大好了。但张姑娘却不肯回去,范老疼孙女,便依着她多在汴京待些日子。那住处阿衍已是安排妥当。”陈维宁说着又摇头道,“谁晓得这张姑娘同阿鸰这样要好,日日不落的来瞧她!”
唐祁闻言,轻笑一声:“她啊,总是有些没谱没边的稀奇事。她身上可好些了?”
“有张姑娘在,大人不必挂心,我瞧那丫头背上连半条疤也不会留下的,怎会真的下不来床?”陈维宁笑着道。
“那便好。”
这几日事忙,唐祁还没顾得上那个挨打在床的,若不是提起协宗堂,他还想不到她头上去。
协宗堂便是张青青祖父范立言在庐州开的医馆,在整个淮西京南都是颇有名气的。但这名气却不是源于范立言一人,而是整个范氏。
原来,庐州协宗堂数十年前便同京城头号医馆富善堂是一家。
后来,范氏族内宅中的事权之争引得同室操戈,结果就是族中最善钻研的范立言一言不合回了庐州老家另立门户,也就是现在的协宗堂。而富善堂也凭着百年老号的招牌撑着了这些年,两家本是互不干涉,各有各的前程。
可如今,富善堂中的老一辈接连离世,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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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的又大多人浮于事,堂中新方子出的是越来越少,而地方上的老字号各有所长,纷纷前来京城开分号,若再不力挽狂澜,过不了多久,这京城头号医馆的位子怕是要易主了。是以,新东家便一心想要重振范氏,盼着老一辈的恩怨快些过去,最好将那范立言接回来才是解决的根本之道。
事情总有想瞌睡来枕头的时候。
陈维宁口中的徐老夫人,便是那户部徐家的老祖宗。老人家年纪上来了体虚的很,一到冬季便面唇黄白上不来气,须日日施针再辅以特质汤药吊着熬过春季。而这给徐老夫人瞧病,一向是由富善堂的老掌柜范立平去的,可不巧,去年秋天这位范立平刚满九十便驾鹤西去了。从此,京城范家再无能人治得徐老夫人的病。今年老太太的病情更险,富善堂几位伯叔老爷穷尽本事,才将将保住其性命,可终归也不见什么起色。
老太太的小儿子徐员外辗转打听,晓得普天之下活人里头怕是只有范立言有这个本事能叫自己的老娘彻底活过来,于是连夜赶去了庐州,又范门立雪了一夜。也得亏徐范两家老一辈交情深,徐老太太与这范立言似也有甚过往,这才请来了神医。
那富善堂的新掌柜范辛一瞧,机会来了,这还不想办法把活祖宗给留下来吗?便又去求徐员外帮忙做个说客,说老夫人这病一到冬天十之八九要复发,总不能年年都去庐州请范立言来云云,最好是给人留下来才是,把范立言先留在京都。
关系自家母亲的病,小徐员外便爽快地应了。
可那范家倔老头儿如何肯?一听到富善堂三个字,老头的脸立马就黑了。
要知道,他肯来给徐老夫人瞧病,也亏得是徐员外一人去的庐州,既没提范家旧事,也没带富善堂的人,不然老范头连协宗堂的门都不会让他们进。
徐员外一瞧,好嘛,跟猫踩了尾巴似的,悻悻而去。
再后来,这事又辗转传到了徐侍郎耳中。虽说他不是这老太太那一房所出,但对这耄耋之年的老姑奶,徐侍郎也不是不敬的。
一次清谈中,唐祁恰也在场,徐侍郎才晓得这唐家小子和那老范头还是棋友。而在庐州任上两年,唐祁如何不晓得老范头的古怪脾气?二人谈及此事俱是摇头苦笑。
可事情巧就巧在此处。
这不,先有唐祁一顿鞭子抽得刘溪鸰鬼哭狼嚎,后有张青青登门瞧病。范神医本欲收拾收拾就回老家了,可孙女一句“我那姐妹病歪歪,我要在这多住些时候”,老头儿一句多的话也没有,包袱一卷便乐颠颠地跟着孙女走了。
看来,脚跟子到底不比耳根子软。
如此一来,唐祁便成了富善堂和徐家找来的说客。
唐祁思忖,这富善堂的事兴许还得看范家这位小神医了。但凡能多拖些时候,总有机会把事情办下来的,若是范神医能留在京城,对谁都有好处。
正这么想着,却听陈维宁在一旁道:“大人还是顾着沈家大舅情面的。”言下之意,若是留了疤,沈府那边定是不好交代的,所以才手下留情。
“谁晓得顾不顾得着呢!”唐祁闻言轻笑。
抬眼瞧向窗外,那颗樟树倒是生了一层稀疏的新叶,“我说这几日夜里像是有些热。竟然已经快立夏了,日子过得真快。”
“说起来阿鸰跟着咱们也有些日子了。”
“嗯,八个月了。前日里一看,像是长高了些,快赶上你了。”
陈维宁笑得娇柔,意有所指:“是啊,女孩儿家到了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