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插曲-遥相顾2
    然而百口莫辩之后,贵妃开始了一千字的自述:

    “记得十三岁那年……臣妾第一眼瞧见陛下,陛下跟臣妾说‘莹妹妹做的护膝极好用’,后来陛下又说,希望哥哥能常常伴您左右,我兄妹二人却从未想过陛下会那样器重我们,后来陛下一次次给了我们机会,我曹家一朝得势,却从来只觉得自己是被上天眷顾的,何其有幸才能遇到陛下,遇到姐姐。”

    只是她这话应该反着听,说的便是李炟还是个闲散王爷还完全不晓得自己能当皇帝的时候,那时候都没人稀的搭理他,所以整日里打架斗狗的事儿没少干,姑娘也没少看,便是突然叫皇位砸了个蒙头时,才捞着了曹氏兄妹等人誓死相随。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说到了皇帝的心头肉:

    “……姐姐入府的时候,莹儿还什么都不懂,莹儿家中只有哥哥,姐姐便教了我许多,我俩如亲生的一样日日相伴,那是我姐妹俩极快活的时候。可跟随陛下入宫后,姐姐便开始郁郁寡欢了,常常同我说,还是在王府中好……后来姐姐终于当了皇后,我比她还开心,她像我娘一样照顾我,她开心,我就开心。”

    这段说就更复杂了,说得是当年皇帝要立宋芸为后却被老丞相以一句“二嫁女为后有失国体”而反对了三年之久的事。

    “谁料姐妹缘分尽如此浅薄!……那时我也才失去我的孩儿,谁晓得一出月子,姐姐也病了。她说叫我好好照顾陛下,我叫她不要死,照顾陛下是她的事,是她这个皇后的事。可她还是走了!”

    说到这儿她嚎了一声,抹了一把泪,忆得又是延嘉五年帝后因故生嫌隙的事,只是那嫌隙乃宫中密事,谁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总而言之,宋芸在那一年便撒手人寰。

    “那时国丧,怡儿才刚刚会走路,惟儿还在满屋子哭着喊母后,陛下也病了。我便想着,不能让惟儿这般下去,他还有我,我代姐姐来养他!姐姐一手治下的后宫,心心念念的陛下,也一定要好好的。方才陛下打我的时候,我不觉得委屈,只觉得好累。陛下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姐姐若是在,会护着我吗?姐姐若是在,兴许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什么曹家军,什么西北,我有姐姐,我的哥哥就不会死了……”

    莹妃这话说来有意思。这帝后嫌隙本也是与压制宋氏有关联,当年甚至寻了个屯田的由头把国舅宋安行下了大狱,但那理由如今听来也是荒唐的很。但话说回来,若非这样,曹氏也不大可能蹿升这样快。

    宫闱里也好,朝堂也罢,七七八八的叫她这样一说,倒分不清谁是谁非来。

    只是若叫有心之人听来,那可当真诛心。那意思便是:心心念念的前皇后因你的疑心而死,如今这曹家也步入这等下场,不知道下一个会是谁。

    可皇帝偏没心,只爱在恰当的时候缅怀年少时光。所以说到最后,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但李炟在一旁一脸无所谓。

    此时的曹莹已接近声嘶力竭,摇摇晃晃站起了身:“……既如此,那臣妾就跟姐姐一块去好了!好叫陛下安心!”

    说着便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喊,将将把门外的欧少春喊得滚了进来。

    “陛下!娘娘!奴婢死罪!奴婢死罪!”这会子他若再不进来,主子怕是要砍了自己了!

    他跪着以极快的速度窜到了莹妃跟前,一把拉住了正要撞墙的贵妃的后脚跟,一面苦哈哈地瞧着他的主子。

    一旁的莹妃:“狗奴才滚开让我去死!!”

    李炟满面阴鸷,听着曹莹哭爹喊娘再喊哥哥,最后喊到了他的心坎上,再喊下去喊到天王老子怕也是于事无补。事已至此,只得不耐烦地拨了拨手,叫那太监把她搀走了。

    那一日的闹剧自然没人敢往外说。好在贵妃走后,他的气也出得差不多了。

    皇帝如此愤怒当然是因为别无选择。

    现下离曹国公薨逝已过去了三个月,延军这么着下去情况可不妙。这个时候他们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视天子视皇权于无物,将自己派去的人弄丢了。往后朝廷若是断了军饷,他们还有什不敢的?骨头如此硬,也不晓得那儿究竟是谁说了算,又究竟得了曹让生前什么许诺。

    何况如曹莹所言,延军并不都姓曹。说是有二十万,但其中跟着曹让的亲兵精锐不过五万。若军饷一断,几股队伍趁乱而起,或是勾结西北三十国残部,或是占山为王,闹不好再来一次西北之战,到时候还有他李炟什么事?

    那么只得叫李怡这个曹家人去瞧瞧了。

    “也罢,到底是我儿!”

    皇帝匆匆提笔,折子一扔。气闷半宿,当夜便去了迎月宫,这一去便是个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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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月之后,月美人晋封为“悦嫔”,赐姓安。

    七月初七,歇业大半年的倚笑楼终是重新开张,一切又恢复了歌舞升平。

    迎月宫。

    一只雪白的波斯猫儿叼着蔷薇跑到了墙角边,“昭昭,来,吃果子不吃?”

    纤纤玉手朝它伸出,小手上放着的是一小捧浆果,“到娘这儿来!把花给娘!”

    那猫扭头瞧了那一脸浅笑的女子一眼,往前走了两步,发出一声呜呜嗯嗯的声音,但嘴里仍然把那花枝咬得紧。

    女子着了急,跺脚追道:“昭昭!不能吃,不要命啦!”

    昭昭是个好名字,每当她唤起的时候,它总会听话地朝自己蹭过来。

    都说波斯猫性子生冷,但悦嫔这只不一般。

    既然是波斯猫,自然是从西域来的,自三十国尽灭以来,西域往中国来的东西何其多?皇帝也已过了聊猫逗狗的年纪。可打眼一瞧,它在笼子里畏畏缩缩又惹人怜,觉着和迎月宫的那一只颇像,便送了来。

    那猫到中国长途跋涉已是疲累的很,入了宫后更加虚弱。支纱初见,它已在角落里完完全全团成了一个球。她伸手拨了拨它的爪子,那猫一抬眼,扁扁的脸上哭得脏兮兮,张嘴却是凶狠的哈气声。

    支纱瞧她那模样,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便唤了句“昭昭”。

    哈气却变成了舔手指。一旁的李炟笑道:“瞧,名字都起好了!以后他就跟你姓了,一个地方来的,脾气果然相投!”

    支纱一怔,柔柔笑道:“它是来找我的。”便将它抱在了怀中,“叫安昭昭。”

    皇帝瞧着,美人与猫,又是好几日的赏心悦目。

    这时,将将忙完的萨那进来门,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拿掉了它口中的花,一面道,“主子,陛下去了永寿宫。”

    迎月宫虽偏远,但今非昔比。自支纱获宠,拨过去的婢子、绸子、玩意儿都一律紧着最好的上。后宫妇人们对此都颇有微词,但贵妃对此却是自始至终的缄默,最近又忙着料理曹国公的身后事,于是这吵闹也就如蚊子哼哼两声便平息了。迎月宫由此荣宠更甚。

    “嗯,七月初七是汉人的节日,情郎要去见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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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纱神色淡淡,抚着猫儿轻声道,“天热,贵妃娘娘那也凉快些!”

    萨那一笑,“主子怪会说些话!”什么凉快,不就是说那曹贵妃月余来受了冷落?

    而此刻的永寿宫,帝妃闲坐于听雨轩的戏台前。台上唱的是一对夫妻如何在婚后的生活中相爱相厌又各自分别的故事。

    如今国公去世早已过了百日,期间贵妃伤心欲绝又日夜操持,人都病了好几场。

    皇帝心疼,说贵妃自小喜欢听戏,便请了老师傅来唱戏了那么两场。

    咿咿呀呀的歌声中,皇帝轻握贵妃的手,一下下打着节奏。“朕记得贵妃最爱听这段《宴平眉》,”皇帝一笑,“但续昂和朕一样,还是喜欢战场上的锵锵之音,只是你总爱听,我俩只得陪着,有时候听得都瞌睡了!”

    “有劳陛下惦记。”曹莹服了服身。

    皇帝瞧了瞧,声色和蔼:“起吧,贵妃瞧着形容消瘦,该补补了,听说眼睛也痛是吗?前儿尉迟拿来的夜明珠明儿给你送去两颗。”

    “谢陛下。”

    “怡儿明日走,贵妃跟朕一起送他吧!”

    曹莹闻言,到底眼圈一红:“臣妾知陛下疑心难消,但那也是哥哥的心血。但若天不遂人意,臣妾也省得的。只是边塞苦寒,臣妾舍不得他!”

    皇帝也知是伤了贵妃的心。于是揽她入了怀,笑道:“莫哭,孩子大了,也算个历练了!又是你曹家的事,那就让曹家的好外甥去解决吧!”

    当夜,皇帝留在了永寿宫。

    延嘉十四年,七月流火,天狼星现。

    帝命二皇子李怡领命前往西北,整肃延军,封“慎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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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和姚太傅那个赌约,唐祁还是赢了。这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他们的动作需要更快些,他也更忙了。

    如大皇子所言,所谓西探魏蜀界,南开瑶山道。当务之急是前者。若是此番李怡前去真的顺顺当当收回了那二十万大军,何止他们着急,皇帝也怕是急的。

    百姓只道是慎亲王要前去迎功臣迎将士归巢,谁人晓得这声势浩大的仪仗背后实则另有一番乾坤。

    没了曹国公,那刚归降的三十国不得弄出些幺蛾子?何况延军本不是一块铁板,为防起事作乱军政勾连,什么城关城防、辎重军需的自然是要再查一遍以防万一。

    于是各部猛地把枪头对准了西边各路各县,兵部的忙乱更是可想而知。而这只是明面上的。

    实际上两个皇子之间的角力才刚刚开始。

    一来皇帝不放心小儿子这番前去,既要派人盯着也要派人护着,稍有差池更是掉脑袋的事。二来得了姚氏助力的大皇子这边也闲不得,巴不得从中弄点什么回来。

    一时间各路人马闻风而动,站队的站队,跳船的跳船。

    于唐祁而言,他既领了麒麟阁直学士这个帽子,不定期还是要去翰林院或是魁星阁讲学露个脸,以借机与人详谈谋划。

    这每一回都把他忙得够呛,上回见大皇子他便是将各类书籍典籍连翻好几夜,到底也只翻了个皮毛,好在上头的人从不关心细节。

    而他身上还担着职方司和修造案的担子,既要直管南疆的舆图勘测等事,暗地里还要想法子往西边探路安人,更不提最近姚太傅日日来信吩咐引荐。

    于是唐府之中,人、图、书、信纷至沓来。若不是唐官人记性好,险些要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