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并不惊讶她会问起前世今生,只摸了摸手中的珠串,道:“前世乃现世,今生已了结。”
按时间推算,“前世”指的应该是时间更早的现在,而“今生”则是未来的现代社会,老和尚这话倒是一点没错。
秦见君心中一惊,对上老和尚通透淡然的目光,她忍不住感到战栗。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就独自守这个这个秘密,如今终于有了第二人知晓,她脊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今生为什么会突然了结?”秦见君追问。
老和尚并未含糊,直言道:“你有三世缘,今生缘分受阻,便补你一世。”说完,他转头看向裴眠道,“施主不求一签?”
裴眠摇头道:“罪孽深重,不敢求。”
老和尚闻言也点点头,重新看向秦见君道:“珍惜眼前人,再误一世缘分,可就没得补了。”
秦见君脑子转得飞快,追问道:“今生的缘分是怎么误的?”
“非人力可拒,施主不必纠结于此。”
“那什么叫‘没得补了’?”秦见君又问。
老和尚的神色染上悲悯,声音也轻了些。
“施主亲缘浅,亲人世世无法在身畔久留,待亲缘尽,轮回也尽,从此不再入世道受苦。”
老和尚的声音又轻又缓,落在秦见君耳中却犹如千斤,一旁的裴眠眼神也凌厉起来。
两人并未久留,天色擦黑时便离开了寺庙。
“裴眠,‘亲缘尽’是什么意思?”秦见君问。
裴眠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闭口不言,便让秦见君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亲缘尽”便是身边亲人都逝世,老和尚的话,意思就是待自己身边的亲人都逝世后,她走完这一生便不再入轮回,不再有来世了。
回院子的路上,秦见君去珍馐楼买了饭菜,有些愧疚地对裴眠道:“今晚想偷懒,不想做饭......委屈你了......”
她原想着给裴眠做一桌团圆饭,可惜如今实在是没什么心思了......
裴眠接过食盒,摇头道:“不委屈。”
隔着帷帽秦见君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目光,于是点点头,两人于细雪中漫步回家。
屋子里燃上炭,僵硬的手脚渐渐活络起来。
裴眠将食盒里的菜都摆在桌上,问秦见君:“只有我们两人?”
秦见君坐在桌边用手撑着脑袋,淡淡道:“嗯,就我们两个人。”
杨甜与秦建业就在一墙之隔,但她不想与二人一起吃饭......
看出秦见君的心情低落,裴眠也不多话,摆好菜后便坐下了。
秦见君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努力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这就当是今年的团圆饭了,不算寒碜吧?”
裴眠摇摇头。
“来回忆一下珍馐楼主厨的手艺......”秦见君说着,夹了一块鸡肉入口,火候刚好,但肉质稍柴。她接连尝了好几道菜都感觉口味一般,并不如先前去珍馐楼那样惊艳。
不过这变化非常细微,舌头不敏感的百姓约莫是尝不出来的。
裴眠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看着秦见君吃。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秦见君问。
裴眠不说话,但眼神已经告知她了。
于是秦见君也放下了筷子:“还是我去做吧。”
裴眠连忙拉住她:“不必,能吃的。”说着,他又拾起筷子吃起来。
秦见君坐回位子上,看他吃了半晌,才开口道:“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叫娘和弟弟吃饭......有点冷血?”
裴眠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而后他迅速咽下去,抬头看向秦见君。
她脸上十分平淡,却隐约带着点落寞。
“并非每个人都要与爹娘亲昵的。”裴眠道。
秦见君微微点头道:“嗯......也不知道是因为亲缘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相处......”
裴眠想起杨甜身上未愈合的伤口,还有秦建业的那条断腿,打心底里觉得秦见君已经做得很好了。
秦见君似乎并不需要裴眠回答自己,她喝了口酒,继续道:“其实我觉得亲情也不是那么重要的,这世上有很多感情,只要足够强烈,就可以弥补其他缺失的感情......”
说着,她望向裴眠的眼睛,他眸子黑白分明,漂亮又冷静。
“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好......”秦见君眼神有些恍惚起来,酒意上头。
每到过年与中秋这种全家团圆的日子,她心中就不可避免地涌上悲伤,即便脸上挂着笑,心里也是极苦的。
但她的苦无人知晓,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纾解这种苦闷,不愿意加入人群,却希望有人靠近......
如今被酒一醺,倾诉欲便愈发强烈。
“没有人会愿意靠近我的......因为你们看见的我是假的......”秦见君驼着背坐在桌边,与平日里的模样不同。
想要有人亲近,必要戴上虚伪的面具讨好他人,这是秦见君一贯以来待人处事的原则。
裴眠觉得自己好像揭开了冰山一角,他终于,似乎是更加靠近她了......
“只要你知道真实的我,就会走的......”秦见君垂着眸子,似是在自言自语,“大家都喜欢乐观的、温柔的人......没人会喜欢我......”
“爸妈不喜欢......老师不喜欢......室友也不喜欢......”秦见君觉得眼眶有点酸,于是闭上眼试图缓解一下。可一闭上眼,脑海中就浮现起他们冷漠又嫌恶的目光,耳边也控制不住地响起那些尖锐的声音。
“扫把星。”
“你知道她偷藏巧克力吃吗?一点都不知道分享。”
“她就是超级自私的人啊,看她那双贼兮兮的眼睛,说不准还会偷东西呢!”
“你听说了吗?前两天她们班的班费丢了,班长就是问了一下在不在她那里,她把班长的脸都抓花了!”
“我没有.....”秦见君喃喃道。
她说的话裴眠有些听不懂了,只好上前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
“裴眠?”不知何时,秦见君睁开眼看向裴眠。
“我在。”裴眠俯下身看着她,有一瞬间,他都不想走了,因为她眸子里有着快要溢出来的沉甸甸的情绪。
“裴眠......”她缓缓眨了眨眼睛,没坚持一会儿便睡过去了。
夜里她觉得周身冷极了,可眼皮又有千斤重,睁不开眼,便只能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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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时,秦见君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像没睡觉似的,好疲惫。
她转着眼睛看了一圈,屋子里只有自己,床上也只有自己睡觉的痕迹,裴眠已经走了吗?
昨夜发生了什么?她因为千喜寺和尚“亲缘浅”的话感到难受,然后喝了些酒,再然后呢?
秦见君完全想不起来后来的事了。
不过即便裴眠走了,日子还是要照过。
“明晚就是除夕了,中午不开张,只做夜里的团圆饭。”秦见君对众人道,“年后歇到初三,我打算去看看铺子。”
“要换铺子吗?”袁芽问。
秦见君点头道:“换个大点的。”
沈婉回来后,沈勤忠也跟着回来了,前几日忽然来告知秦见君,酿酒权的事有了眉目,若是真能批复下来,铺子是一定要换的,到时还要多腾出个专门的酒窖才行。
众人听了都眼睛发亮,在含萃店赚的工钱只多不少,如今要开大店了,虽然忙,但日子也有了奔头。
秦见君拍了拍手道:“那就这样,大家收拾收拾回去休息吧,明天每桌团圆饭的上菜顺序全部都要盯住了,还有得忙呢,散了吧。”
除夕夜里绵州街头都换上了红灯笼,平雅街北效仿烟火大会开了几日夜市,规模虽小,但足够热闹,街上一片喜气洋洋。
“秦老板,我是不是最早来的?”
秦见君抬头,看见个相熟的食客拖家带口进了门,忙笑着道:“是最早的,先坐会儿,还是现在就上菜?”
食客一家由冯莲引到了事先定下的桌子边,他挥挥手道:“这会儿就上菜吧,吃完了带孩子们去街北逛逛。”
“好。”秦见君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后厨。
今日是售卖团圆套餐,不必点菜,冯莲将人带到后就站在不远不近处候着。
“冯小娘。”
冯莲上前听。
那食客指了指大堂最大的圆桌道:“这桌是谁定的?真气派啊......”
冯莲顺着食客的手指看过去,回道:“梁小姐定的。”
“梁小姐?哪个梁小姐?梁府那位?”食客惊讶道。
冯莲摇头,绵州梁府是富商人家,但那日来定桌子的小娘穿着朴素,看着并不如何显贵。
“那倒是猜不出哪位梁小姐了......”食客嘟囔着回头,被自家孩子吸引去了注意力。
随着天色渐黑,定了桌子的客人也一群群进来,店里变得热闹起来,墙边那个超大的圆桌却始终空荡荡的。
“姐姐,来的桌子都上好菜了,只剩最大的圆桌。”袁芽见大堂食客们正吃得高兴,便进后厨给秦见君汇报。
“人还没来?”秦见君问。
“没来呢,这么大桌子,定金可都不退的,不会不来吧?”袁芽想到那笔定金就替这位梁小姐心疼。
秦见君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怎么别人的钱,袁芽都有这么强的代入感?
“阿君!阿君!”冯莲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
秦见君忙放下手头的活望过去。
冯莲几乎是跑着进了后厨:“珍馐楼的房大厨来了!”
“房大厨?”秦见君讶然。
冯莲一边喘气,一边点头道:“是房大厨,拎着包袱,头上还流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