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云听到声音,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她望着这双眼睛不由得愣神。
一双看似对什么都不在意,实则执拗渴望的眼睛,她很熟悉。
“我记住了。”简单的一句话,沈凌云便转身离开。
帐篷里的肖亦安从塌上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赔礼。仔细打量了一番,随即收进了袖子中。
沈凌云离开军医营帐后,心里有些懊悔。自己刚才脑子一热就把承诺许出去,这多不靠谱。
但她在看到那双眼睛时,想起了过去的自己,挣扎着努力活着。不过木已成舟,再如何懊恼也无济于事。
这过敏的小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马球会热火朝天的气氛。沈凌云还是决定和万川一起在现场看看,毕竟马球会才开始没多久,距离结束还有段时间,保不齐会再出什么状况。
等她回到训练场,就看见有很多未婚儿郎在投壶。这肖大公子看来不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投壶都不在话下。站在那投,周围不断传来欢呼声。
这肖家看来培养大儿子花了不少心血,不过那小儿子看着就有些心酸了。
她环视一圈,会快就找到了万川,“师傅,我想还是回来和您一起守着。自己躺在营帐里,良心不安。”
万川笑出了声,用手指点了点沈凌云的脑门,“你啊你,我还不知道你吗?看完那肖二公子了吧!此事你本是无心之过,不必过分苛责自己。”
沈凌云点点头,“总会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瞧这肖夫人似乎并不待见肖二公子,也不知是何缘由。”
万川颇有些不赞同地说道:“肖夫人对他已算是仁至义尽,他生父与肖夫人势如水火,又出了那档子事。”
这说话说一半,沈凌云压根听不懂,就像是雾里看花,让人抓心挠肝。“两人为何势如水火,那档子事又是何事?”
万川却并不愿再讲,“这是肖大将军的后宅私事,我们两个大老娘们,不可如那长舌夫一般,妄议是非。”不管沈凌云怎么软磨硬泡都跟锯了嘴一样,不再开口。
沈凌云只能暂时放弃听这个八卦。
这马球会一直到结束都没再出现任何状况,还成就了不少姻缘,也算是完美收官。可令沈凌云较为疑惑的是,原本身为这场活动主角的肖大公子,却并未定下任何人家。
与此同时她还从接下来军营加重操练力度等一系列操作中,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紧绷。就像一潭表面平静的湖水,实则内里暗流涌动。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京城传来消息。垂帘听政、执掌大权的君后病重。现在由皇帝的姑母恭亲王代理朝政,她虽然是摄政王,但大肆在朝中排除异己,明摆着为自己铺路。
恭亲王这一番操作,让本来就心思各异的各路人马更加蠢蠢欲动。沈凌云消息要闭塞很多,没准在马球会之前肖大将军就已经得知所有情况。
这场马球会就是暗示大家要用联姻的方式捆绑起来,别等到时候营州要“清君侧”,却被内部人员背刺。
没过多久,又传出肖大公子肖云意就要和华北灵州军营范大将军之女范齐联姻。这两大势力的联合一下子就激起千层浪。恭亲王连夜写信,叫肖大将军去京城和小女儿团聚团聚。但肖台玉现在根本不可能去,所以只能突发恶疾,卧病在床了。
肖云意的婚事只筹备了三个多月,也就到天佑三年二月,便匆匆嫁去了灵州。营州适婚儿郎也都陆陆续续成婚,就比如林月白,再不甘心也嫁人了。
不过这都和沈凌云没关系,因为她刚过完生辰,也才十四岁。
沈凌云现在最关心的是,军营里来了个很奇怪的男人,应该算是军倌。为什么说他奇怪呢,因为沈凌云一下子就看出此他非彼他。
这是个女子装扮而成的假男人。
她是怎么识破这人的伪装的呢?很简单。这人不和其他军倌住在一起,有属于自己的小帐篷,每天都有专门的人去给她送餐。军中给出的解释是,这是朝廷重犯的家眷,需单独关押。
沈凌云一百个不信,要关押直接送去天牢啊,让她好吃好喝地住在军营里,这不是变相保护她吗。
而且沈凌云偶然遇见苏水,她去给这人送过饭,听其描述,此人身形高大,身上有种气势。原本到这沈凌云也不可能直接下结论,说这人是女的。
直到有次沈凌云去办事,遇见这人独自在河边洗衣服。看那动作,显然对这种事嗤之以鼻。但如果是大家公子,也有可能出现这种神情。
但晋朝男子出门都会用各式各样的丝巾或是装饰品遮住喉结,这是隐私。而这人在洗衣服时根本管不了那么多,可以说是丝毫不在意,这就很反常。
再者她走路很豪迈,晋朝男子下身部位会用特制的锁环,用来保证贞洁。因为有限制,走起路来步伐不会太大,不然会扯伤,按照这人的走法,以后日子都不用过了。
综合这些证据,沈凌云判断这应该是个女人。她还问了万川这人的来历,但万川只说比较重要,具体来历不知。
但她知道这人肯定有身份,而且是对自己有用的身份。为什么沈凌云这么笃定呢?
当然是她从这个人头顶看到了殷红的光。
这是沈凌云遇见的第四个发光体,所以打算趁着这人又来河边洗衣服的功夫,会会她。
沈凌云站在那人后面,看着她皱着眉揉搓着衣服。拿起一个石头,往河里扔。
“你这样暴力洗衣服估计穿不了多久,而且也洗不干净。”沈凌云调笑道。
被声响吸引,这人放下手里的衣服,转过头,冷冷道:“和你没关系。”
“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怜香惜玉。我可舍不得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公子穿破衣服。”沈凌云闭着眼睛一顿违心输出,对着这人高挑的身材睁眼说瞎话。
“住嘴,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作出这一副做派,实在令人发笑。”
她三十七度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沈凌云觉得自己十四岁的身体说出这种话确实有点油腻,但直接点破让她多没面子啊。
“唉,我看你二十岁的年纪。家里犯什么事了,你妻主竟也舍得你来这地方?”沈凌云观察她头上的光,问家里犯什么事时,头顶红色加深,甚至出现了黑色。
这个问题显然让这人产生了戒备,她不再理会沈凌云,转身继续搓衣服。
“唉,都是苦难人。我听我师傅说,京城文太傅被定罪,家中女郎都被砍了头,儿郎被充入军营。也不知这些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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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能不能捱过这军中生活。你从外边来,可听到什么消息?”
沈凌云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惋惜与好奇。
这人头顶这时一会蓝一会红的,看来心情很复杂。听到沈凌云的话全身僵住,手上的外衣没拿稳,随水流漂走了。
“哎,你的衣服漂走了。”沈凌云挠挠头,“军中久没外人来,早知就不好奇外面的事了。这下好了你衣服都没了。”
沈凌云倾情打造了一个口嗨却懵懂善良的小女孩形象,当然这都是基于对这人初步判断才选择这么干。对方如果是个精明的老狐狸,自己一早就要翻车。
可眼前这人气质眼神无不透露,快来套路我,我很好骗。
沈凌云已经基本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文太傅的嫡孙女文朝。
而此时文朝也回过神,看着漂远的衣服,抿抿唇。接着一言不发提着桶就离开了。
沈凌云看着她走远,不由得感慨。这文朝可真有素质,居然就这么走了。
她觉得这世道对这样端方的人最是残忍,对文朝是如此,对文太傅更是,不过都是政治斗争下的牺牲品。文家是坚定的保皇派,文太傅又有无数门生,她无疑是恭亲王称帝路上最大的舆论绊脚石。
恭亲王随便给她按上个由头,就让这位嫡孙女不得不女扮男装来保命,为文家留下最后的血脉。
而肖大将军为什么会允许这样一个“乱臣贼子”的唯一血脉留在营州军营,无非是为以后的事业做准备。文朝这样的身份,最后真相大白,她就是击垮恭亲王的最后武器。
沈凌云刚来这世界时,以为这地方割据的局面会持续很长时间,各方会维持这个平衡,等那时自己已经赚到足够的钱,和自己的夫郎安稳生活了。
没想到恭亲王冒了出来,将这进程硬生生往前推进一大段。沈凌云想着自己都还没成年,但是估计没什么安生日子了。战争是残酷的,在这其中没有赢家。
她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能活多久活多久。
话又说回来,还是得把文朝的衣服还回去。但是已经冲下去了,沈凌云只能自掏腰包买件新的裙装还给她。
沈凌云过几天终于托人买到了一套简单大气的裙装,价格最优惠的那种,打算给文朝送去。
一靠近文朝的小帐篷,就听到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你是什么货色,凭什么单独住一个营帐?身上一点男人味都没有,我们几个哪个不比你强!”语气里尽显嫉妒。
沈凌云在外面仔细听了会,始终没听到文朝的反驳声,一直是这几个男人单方面输出。
她一把把帘子掀开,跨进去,厉声道:“这里是军营,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此吵闹?”
这几个男子一看是沈凌云就哑火熄声,为首的只讷讷道:“沈大人,我......我..."
沈凌云缓缓语气,"行了,以后没事就别往这来,做好自己的事务即可,都离开吧。”
这几个人一离开,沈凌云就将手中的包袱塞给文朝,“上次打扰你,让你衣服不小心漂走,这个给你。”
塞完就转身离开。万朝将包袱打开,就瞧见里面的衣服,还夹了张纸条。她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我叫沈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