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怪味
    沈凌云走出肖府大门,抬头一看,上头白色的绫条被风吹起。夜幕之下,两盏大灯笼幽幽地亮着,让这里有几分瘆人。

    肖台玉就这么死了,而且照如今的局势,连入葬都不能顺利。昔日的好姐妹、好战友,甚至可能最信任的人都可能在这样的日子,将她唯一的女儿狠狠拽下来。

    她不免替这个曾经野心勃勃,如今却只能窝囊的死在阴谋里的人物感到一丝悲凉。但转瞬又觉得天道好轮回,过去不也有人死在她的阴谋里吗?

    玩弄权势阴谋者,最终死于阴谋,不失为一种好的“归宿”。

    她骑上自己的马,慢悠悠往家的方向去。肖砚初姑且同意了她的提议,但她看的出来对方心里的挣扎犹豫。她不确定肖砚初会不会采取其他行动,会不会直接去试探关习亮呢?

    若是肖砚初真这么干,那一切都完了。她都留一手,绝对不能让自己有置于险地的机会。

    有些空旷的街道,只有马蹄落地的声响。营州的街道管理做的似乎不是很好,她骑着马在城东这条街,都能闻到一股臭味。但这股臭味似乎离得有些远,被风吹过来,只有些隐隐约约的味道。

    沈凌云有些跑空的思绪突然回拢,不对,太奇怪了!城西那边的确会有各种味道杂糅在一块,但城东这住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清洁工作很到位才对。那这股臭味从哪来,下午的时候似乎没有这味道。

    但有些疲惫的身体让沈凌云无暇顾及这些,也许明天这味道就会没有了。她随后立即用腿踢了踢马腹,迅速回到家中。

    再次走到院子前,又瞧见那抹熟悉的背影。隔着一段距离,对方提着一盏灯,背对着她。但院门上头挂着的那两盏灯笼今天居然没亮。让肖亦安整个人好像隐藏在黑暗里,显得有些孤独。

    沈凌云放轻脚步,走到肖亦安的身后,将手轻轻搭在他肩膀。

    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微颤了下,她柔声安慰,“等久了吧,外头有些凉风,进去吧。”

    她勾着人往前走了几步,见对方迟迟未开口,觉得有些奇怪。她拿起对方手里的灯,弯了弯腰,将灯提到对方面前,想看看肖亦安什么表情。

    “你是谁?”沈凌云吓了一跳,自己搂着的是一个陌生男人。这人与肖亦安身量几乎一样,就连搂起来的感觉都很像。

    面前这人脸红着,微微福身。“沈将军,仆紫苏。”

    两人之间离得有些过近,沈凌云点头,往后撤退几步。“你站在门口那做什么?方才为什么不出声?”

    “紫苏只是被将军您搂着,一时为反应过来。还望将军莫怪,紫苏并非故意冒充夫人。”紫苏说着脸上露出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在昏黄灯盏的映照下,很能激起一个女人的爱怜之心。

    但沈凌云欣赏不来这样的姿态,吹过一阵风她甚至起了鸡皮疙瘩。紫苏瞧见她不说话,自然的向前走了几步,想离沈凌云更近一些。他撇了撇她的脸色,突然一把抱住沈凌云,还将头埋进她的胸膛。

    正当沈凌云想拉开她,表示这不是他待的地方时,一旁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妻主,你们这是在?”

    沈凌云将其拉开,后退几步,将头一转,就瞧见同样提着灯,但带着个侍从的肖亦安。他正站在离她俩不远的地方,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沈凌云提着灯,慢悠悠往肖亦安那走,“碰巧遇见,门口有些暗,以为是你。”

    走到他身边,又打了个哈欠,“这人我从未见过,郎君问问他在这干嘛。我有些累了,便先去歇息了。”

    说着潇洒离去,洗漱完便直接躺在床上。她寻思着,该怎么告诉肖亦安,他娘已经没了的消息。但按理来说,肖府应该会通知肖亦安这个儿子。但看肖亦安的表现,不像是知道消息的样子。

    另一边,肖亦安盯着面前这个跪在地上的人。仔细打量着他的身形,随后冷冷道:“看在你是父亲的人的份上,这次我不会做什么。走吧!”

    紫苏磕了几个头,慌不择路的离开这。看着对方的背影,肖亦安那张一向柔和的脸都有几分凌冽,“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不配留在妻主身边。青竹,把他安排得离主院远些,最好再没机会遇到妻主。”

    “仆明白。”青竹也盯着紫苏快步走开的背影。

    肖亦安转身往房间走,走了几步突然问一旁的青竹,“青竹,我与方才那紫苏当真相像吗,妻主为何会将我与那样的人搞混?”

    “这都怪那紫苏,他摆明就是有意的。妻主在外劳累一天,谁叫他刚好站在门口。”肖亦安也不在意青竹的回答,自顾自劝服自己。

    他加快步伐,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迈进去。瞧见沈凌云已经静悄悄躺在床上,动作更为小心。

    过了会,他也上了床榻。刚躺下就听到沈凌云开口说道:“郎君,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沈凌云听到对方的动作,等房间灯吹灭后,说出这句话。

    “妻主所谓何事?亦安洗耳恭听!”

    “郎君请节哀,今日大将军逝世,肖府如今乱成一锅粥,想来没来得及通知你。”将这件事说出来,她顺势抱上肖亦安,给他点安慰。

    但对方似乎有些镇定,语气没有什么变化,“哦,妻主所言为真?”

    沈凌云下意识问道:“郎君不难过吗?”

    一问完,安静了一瞬。肖亦安靠近她,语气中带着哭腔,“这不是真的。”

    她悟了,对方刚刚听到这样的消息。亲人离世自然是有些不信,所以反应迟钝了点。而她直接这样问,无疑是戳破了对方的一个“伪装”,让他不得不接受真相。

    她拍拍对方,将其搂紧些,随口安慰,“没事,没事,以后我都会陪着你。别难过了,别难过了。”

    而肖亦安则开始默默流泪,抽泣声在安静的氛围下居然有些催眠。沈凌云拍着拍着,眼睛开始闭眼,意识逐渐混沌。等肖亦安哭完,她已然是睡了过去。

    至于原本第三天要陪肖亦安回门,但现在这种情况,肖府估计也顾不上这么个庶子。这样的变故是让肖亦安最难受的地方,这是不完整的。他与沈凌云的这场婚事没走完全部流程,这让他有些不安难过。

    第二日一早,没等肖亦安起来,沈凌云就穿戴整齐,去了沈墨院子。

    沈墨这些日子都在废寝忘食的研发她布置下来的任务。除了她成婚那日歇息了一天,其余时间,沈墨都呆在院子里,没出去一步。

    沈凌云跨过满地被拆解的弩,拍了拍正睡着的沈墨,“先醒一醒,醒一醒。怎么样,弄出来了吗?”

    沈墨听到声音,立即睁开眼。迅速从一堆木屑中包围着的床榻起身,拉开一旁的柜子,“好了,等你来。”将手里小巧的袖箭递给沈凌云。

    “这般快,那我来试试,这威力如何。”她惊叹之余,迫不及待走到门外,在门口朝院子里的树干射去。隔了大约五米,“咻”的一声,从手中射出一道凌厉的箭,正中树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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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不错,力道很足。”她跑到院子中,箭射进三分之一,可想而知它的威力。拔出短箭,沈凌云看着树干的这个孔,高兴地回头。

    沈墨站在门口,正看着她。“沈墨,很好,这东西若是我的准头好些,目标能当场丧命。”

    她的夸奖让沈墨展颜一笑,“应该的。”

    让人愉悦的橙光亮着,让沈凌云的心情也更好上几分。她交代几句,便收好袖箭,出了府。

    等肖亦安起床时,床边已经有些凉意。他声音沙哑,喊了几声,“清元,青竹。”

    “夫人,你醒了,我们伺候你起身。”

    “妻主呢,怎么一早便不见人影,可是练武去了?”肖亦安环顾四周,看了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

    “不对,练武服还在房中,妻主这么早去干了什么?”

    “将军一早先是去了沈小姐那,随后便出了府,许是有要事。”青竹将沈凌云早上的行程告诉肖亦安。

    肖亦安直起身,伸出手指揉揉太阳穴。“我知晓了。”

    ”

    沈凌云出门后,先是去城门出看看守卫情况。还算不错,轮班有序,军事素养都挺好。她转到西门与北门,吴章的人还没来交接,目前这四门都是西营的人。

    但没过多久,吴章手底下的将士便赶到西门、北门。沈凌云与其进行交接完,又巡视一圈,这时已经是午时。

    按理来说高览应该能很快知道这个消息,然后把她叫过去完善计划。但奇怪的是,对方没有一点动静,仿佛就算是换成了吴章来守这个城门,她们也一样能胜。

    她觉得有些不妙,难道高览也有另一手准备?

    怀揣着疑问,沈凌云骑着马准备回去用午膳。再次经过那条街,沈凌云还是能闻到那若隐若现的怪味。

    那东西还没被处理吗?这有些异常的现象引起她的怀疑,沈凌云将马拴好,朝着散发出味道的地方走去。

    这一条街好几处巷子,大白天却很少有人走动。特别是肖府一旁的那条小巷,那种味道很是浓郁,一靠近就能闻出来是腐烂味。

    她走进一看,墙上还有些血迹,像是在这发生过惨案。而这面墙的另一边居然就是肖府祠堂,沈凌云仔细观察这条巷子,并没有发现异样。她便走出巷子,随意拉了个人问。

    “大娘,这巷子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大娘一听沈凌云问起这事就有些害怕,“这肖府被神母降罚了,大将军被神母惩罚致死。不可靠近肖府,不能和里头的人来往,会到来不幸。”

    大娘神神叨叨一顿,嘴里铮铮有词。沈凌云疑惑,这流言怎么传出来的,现在传出这东西是为了什么?

    “大娘你是什么意思?大将军为营州做了那么多,怎么会被神母惩罚?”

    “小姑娘,你别不信。昨日有个人,她和肖府的一个侍从要定亲,但是今早她就被发现死在了巷子那。”

    “人都臭了,都没了人样。东一块,西一块的。身上还有些裂痕,一看就是受了惩罚。”说着大娘很是害怕,急匆匆离开。

    沈凌云傻眼,怎么回事,这事是高览干的吗?用这种方法来毁掉肖家在营州的威望,似乎很管用,害怕恐惧就会远离。

    但她总觉得不止如此,接下来几天高览都未曾召见过沈凌云。这让她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深。肖台玉入葬前一天晚上,沈凌云趁黑往那条小巷去。

    她靠近时,感受到另一道呼吸,这里居然有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