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时候,沈凌云心里反而觉得有些复杂。
但转念一想,这一切都是你情我愿不是吗?十二自己也默认了这一切。七镜阁的势力不可估量,若是能为她所用,那将是最致命的武器,是极大的助力。
她没追上去,反而躺到床上开始等待夜晚的降临。
外头打更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一个女人身上背着个人,她将这人扔到地上,“你要的人,给你带过来了。”随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沈凌云点了盏灯,将这人翻过来,果不其然就是肖清屿。她仔细察看,对方身上没有伤痕,而且似乎在酣睡。大概是下了药,这七镜阁效率的确高,手段也十分老练。
又等了会,外头开始骚动。打砸声,以及剑刃碰撞的声响。沈凌云将房门上锁,拿起茶壶将茶水泼向肖清屿,又掐对方人中。
被五花大绑的肖清屿终于幽幽转醒,但一看到眼前的沈凌云,“啊——”
沈凌云起身将茶桌踹倒,将桌上的茶杯茶壶摔到地上,制造打斗痕迹。随后又对着肖清屿拳打脚踢,就带着肖清屿出了房门。
客栈灯火通明,跟来的将士们都聚集在大堂,七镜阁的人已经不见踪影。沈凌云拿块布塞进肖清屿嘴里,将其提溜下楼,将其扔在地上。
“我只抓了这人,她从窗外跳进来,欲对我行凶,反被我制服。”
有将士惊呼,“这不是肖二小姐吗?肖大将军在世时,我曾随其前往京城,见过肖二小姐。她真的没死?”
这些人其实对于沈凌云之前的说辞半信半疑,但真的在这看到肖清屿,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里算是真的信了沈凌云。
在场的人心里当真凉了半截,她们为营州、为肖家也算是出生入死。到头来只因为关习亮等人的所作所为,就要置她们这些并未参与的人于死地,肖砚初实在过于可怕。
沈凌云打量着周围这些主要将士的神情,低下头对上肖清屿的眼神,有些挑衅地露出个笑容。
随后抬起头,一脸悲愤,“我们为营州出生入死,但到头来,她们却想让我们沦为牺牲品。”
她语气变得坚定,“将士们,你们跟随我,让我们反抗这不公。权力富贵,只要你们渴求的都能得到!!”
“沈将军,我们誓死追随您。”
慷慨激昂的宣誓,让沈凌云心里更为平静。她的脑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她深刻意识到,从今往后,她不再是那个过去的那个沈凌云。
她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身上关于越来越多的人命,她将带领这些人创造属于她的时代。
楼下的烛火微微晃动,映照着一张张或年轻稚嫩或成熟稳重的脸庞。沈凌云抬起头,对着站在二楼紧盯着她的十二笑了起来。
接下来交给刘丰,沈凌云带着肖清屿又回到二楼。她将其置于榻上,固定住,随后躺回床上休整。
她与刘丰早就商议好,明日一早便南下去往徐州。至于肖清屿,该如何处置她还未想好。
第二日一早,沈凌云立即派人在城中散播消息。肖砚初与范齐联合,欲在天下人面前演一场戏。明修栈道,暗度成仓的大戏。
而她沈凌云与她带领的这些人,就是这场戏无足轻重的配角,还是必定走向死亡结局的配角。原本已死的肖家二小姐,奇迹复生,先是派人想将沈凌云当街射杀。没成想沈凌云一行人路上出了些意外,没在预定时间进城,反而是范齐先进了城。
这肖清屿请的杀手却不认识人,杀成了范齐。事已至此,误杀盟友的肖清屿还不死心,当晚便亲自带人潜入客栈,夜袭沈凌云。但反被对方抓获,最终真相大白。
沈凌云这个衷心耿耿的女人伤心欲绝,带领将士们“叛逃”。
消息立即在中原传播开来,而肖清屿被沈凌云打包送回了营州。范氏母女被各方猜忌,范贞这个原本隐藏在背后的人,一下子被推到台面上。
和胡望原打得如火如荼的何钧淮,也开始警觉身旁这一直不吭声的邻居。而这时候,沈凌云已经带着人南下。大约一个月的时间,沈凌云等人进入徐州地界。
穿行在连绵不绝的山脉间,赶了一个月的路,有人在半途中开始反悔后怕,有人不想余生再随军队南征北战,有人则无法放下还在营州的亲人。特别是离营州越来越远,走在这陌生的山脉,沿途都鲜有人烟的地界,队伍的人数从近八千人,锐减到四千人。
沈凌云骑在马上,山间的风吹动她头上的红色飘带,她微微笑着。
“交情得似山溪渡,不管风波去又来。沈某有幸与各位同程一段人生路,昔日并肩作战的情谊永不忘。”
“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再会!”沈凌云响亮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清脆又带着些少年意气。她目送最后一波人离开,还慷慨的送了些路费。
入目满是青翠的树木,沈凌云看着剩下的这四千人,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待。留下的这些人,很多都是已经了无牵挂的人。她们中很多人对沈凌云说不上多忠心,但在没有更好的选择的情况下,还有会和她一起走下去。
“进入这地界,你们便彻底与我绑定在一起,往后我沈某若是能称霸天下,自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日后我踏平天下不平事,问鼎中原之时,便是你们封官拜爵、平步青云之日。”沈凌云在这立下誓言,实则画饼,成功让这些人激动起来。
虽前途未卜,但并不妨碍这些还算年轻的人燃起来。
沈凌云调转马头,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片密林,林中道路宽广,树木高大,将阳光遮挡的严严实实。一进入这,就能感受到与外头不同的温度,湿冷的气息让沈凌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林子还有些奇怪的鸟鸣声,以及鸟振翅高飞带动树梢的声响。林中开始起雾,一行人逐渐看不清眼前的道路。
人群有些慌乱,“沈将军,这怎么突然起雾了?”
“有古怪!!!”
“沈将军!”
刘丰驱马来到沈凌云旁边,“沈将军,还要继续往前吗?这很是古怪,我总觉得前头有人在埋伏。”
沈凌云抬起手,“稍安勿躁,这藤龙林向来如此。”
前头响起一阵脚步声,队伍开始戒备。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十二,这时开始悄悄靠近沈凌云,在她身旁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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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亮起,一个身穿布衣的女子蒙着口鼻,手中举着火把,将身旁的迷雾烧退。身旁还跟着一位头戴帷帽的人,手中同样拿着火把。
“沈将军,您终于到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特殊草药的味道,沈凌云身下的马开始不安的走动。
“万宁,别来无恙。你倒是健壮许多,看来山上的日子不错。”沈凌云俯视马下的人,语气带着调侃。
万宁挠了挠头,眉眼弯弯。“我带您进寨,这地势复杂,怕您迷了路。”
万宁身后跟着大约十几个人,年龄看着都有些小,十一二岁的模样,但无一例外身材都格外健硕。她们都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沈凌云,有几个人还在窃窃私语。
“这就是沈将军,瞧着好年轻啊。”
“长得真好看,比寨主夫人还要好看。”
“这怎么能比,寨主夫人是男的,沈将军是女的。”
沈凌云动了动耳朵,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身旁的十二立马看向她,随后又转头看向对面的这群人。
“带路吧!”沈凌云一声令下,队伍则继续前行。在密林里绕了绕,又穿过一道山谷,一行人来到了一处峭壁。
这峭壁上凿出一条道,宽度只能两人通行。沈凌云翻身下马,牵着马往上爬了一段路,来到这条峭壁小道。
她的这匹马似乎有些恐高,一迈上这条道就开始焦躁不安,死活不肯往前走,一行人被迫停下。不管她怎么拉都没用,还开始顶她,鼻子不停发出声音。
插在队伍里的小孩开始笑,对着这匹马开始指指点点。
“大财,快走啊,小孩笑你了。”沈凌云拍拍马脖子,带着笑意催促道。
大财听到了动静,仿佛明白自己被人笑了,头朝着石壁,整匹马开始自闭。
“刘丰,你去把郭宝余叫来,让她来治治这马。”沈凌云无计可施,只能请求外援。
郭宝余被叫到前头来,队伍太长,她急匆匆从下头赶上来。她只伸手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包药粉,倒进水壶里喂给马。
“沈将军,这马交给我来牵吧,保准它不再害怕。”
沈凌云点点头,让出位置让郭宝余带着马先走。她落在后头,与紧跟着她的戴着帷帽的人攀谈。
“沈墨,怎么到了这还带着帷帽?”沈凌云与沈墨并肩,她在离开营州时就已经送沈墨先来了这。
并且已经事先告诉石青等人,沈墨眼睛的特殊,还嘱咐沈墨可以试着摘下帷帽,尝试毫无遮挡地面对其他人。
沈墨头顶从见到她就一直发橙光,这时候听见沈凌云的问话也只是摇摇头,轻轻说了声,“我想戴着,有很多孩子。”
孩子?!沈凌云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满脸兴奋的孩子,微微挑眉。
“你给她们做一些小玩具,她们还能被你这么好的人吓到不成?等回到寨子里,我教你怎么做。”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穿过这道峭壁小路,一行人又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错落在山上的房屋。几座山紧密的挨在一起,山头平整,山上冒着炊烟,像是世外桃源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龙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