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是与浮萍一同来到醉梦楼的,关系极好,无话不说。
此刻,琉璃始终低着头,神色慌张,不敢直视梅向晚那双锐利的眼神。
梅向晚察觉不对,猛拍桌子,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大声质问道:“你们对我有所隐瞒?”
“琉璃不敢!”
琉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冷汗直冒,背后一阵发凉。
“快说!”梅向晚再次催促道。
琉璃声音颤抖着:“自从江云飞来过之后,浮萍就变得很奇怪,我问她,可她什么都不肯说。”
闻此,梅向晚脸色骤然一变,眉毛紧皱,目光锐利,如一把冰冷的刀刃,死死地盯着琉璃。
琉璃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寒意从脊梁骨不断上涌。
“发生这种事情你竟然敢瞒着不报,自己下去受罚。”
听着梅向晚冷漠的声音,琉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是。”
琉璃走后,梅向晚见凌玉神色急迫,安抚道:“别急,我立即派人去找她。”
“不。”凌玉否决道:“只怕这次要麻烦梅姨出手了。”
“我?”梅姨没想到凌玉要动用她亲自出手,不由得问道:“浮萍与陆景桓被害一事有关?”
“不确定。”凌玉解释道:“梅姨,你知道锦绣庄之下,有个巨大赌场吗?”
“听人说过一些,你已经去过了?”
凌玉点头,将他与陆景桓去往赌场一事,仔细地说与梅向晚听。
“那日在赌场,我嗅到白先生身上散发出一种很特别的香气,本没在意,但在牢房之中,无意间嗅到江云飞身上隐约地散发着相同的香味。”
梅向晚:“你认为,江云飞就是白先生?”
凌玉不确定道:“也只是猜测。不过梅姨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嗅遍灵仙百草,对于气味很是敏感,不会嗅错。”
“所以你是想找到浮萍,询问这香是否只有江云飞身上有。”
“知我者,梅姨也。”凌玉揣测道:“浮萍与江云飞走得很近,兴许知道一些内情。所以这次要梅姨亲自出手,找到浮萍。”
“放心吧。”梅向晚自信道:“沉寂多年,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
“梅姨做事,我放心。那我先走了,将军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就在凌玉转身离开之时,梅向晚突然道:“小玉,那句话我也送给你,该放下的,总归是要放下。”
凌玉明白梅向晚指的是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泛起红晕,语气中夹杂着几丝悲凉,“就像你所说的,我怎么能忘,又怎么敢忘。”
说完,凌玉眼角划过一滴热泪,走出房门。
梅向晚看着凌玉的背影,心中微微作痛。
她知道凌玉被那场大火困住一生。
也知道凌玉活到现在,只为复仇那一刻。
“哎。”梅向晚轻叹,“苦命的孩子,真叫人心疼。”
凌玉离开醉梦楼后,稍作调整情绪,就准备回将军府,向他们交代。
尤其是李承铭,此人深藏不露,定然不好糊弄。
不知不觉,凌玉已经来到将军府门口。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周霆安和李承铭正坐在庭院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凌玉走上前,略带歉意道:“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周霆安撇过头,不满地冷哼了一声。
相反,李承铭倒像是将军府的主人,示意凌玉坐下后问道:“你可解开心中疑惑?”
面对李承铭这样的精明人,凌玉并不打算隐瞒什么,也隐瞒不了。
“恕我直言,并未解开。”
“师弟,我早就说过不能轻信刺客的话。”周霆安冷冷地盯着凌玉。
凌玉看着一旁垂头不语的小翠,便知道她已经把当晚的事情,告诉了面前的这两人。
“如果陆景桓真的死了,倒对我有些好处。”随即,凌玉目光坚定道:“但这种以整个祁国百姓性命为代价的好处,我宁愿不要。”
凌玉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语间透露着他的明辨是非,心怀大义。
但这并不能消除周霆安对他的警惕。
相反,李承铭听到这些话,看着凌玉眼中的真诚,反而对他的看法有所改观。
他赞同凌玉的观点。
陆景桓若是死了,北蛮和斯洛国必定会趁机进攻祁国。
到那时,国破家亡,受苦的只会是祁国百姓。
这种情况,陆景桓不会容忍,李承铭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师兄。”李承铭劝说道:“相信他一次,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周霆安知道李承铭城府极深,做事向来谨慎稳妥,不会无缘无故相信一个外人。
于是,他提枪指向凌玉,威胁道:“看在小铭的面上,信你一次。但若是你敢玩花样,我绝不饶你。”
凌玉从容地将颈前的枪头移开,意味深长地看着李承铭说:“在你面前,我无需耍花招。”
也耍不了花招,对此凌玉从见到李承铭的第一眼起,就心知肚明。
可凌玉心中不免想要吐槽,总是拿武器指着别人的脖子,是陆景桓这一师门的传统技艺吗?
“好了,说正事吧。”李承铭示意周霆安收枪,转头对凌玉说:“对于景桓被害一事,你了解多少。”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此事。只不过是咱们知晓陆景桓的性子,他虽脾气暴躁,却绝非是心存谋逆之心的人。”
“那是自然!”说起陆景桓,周霆安的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抹骄傲。
“景桓在外征战沙场多年,战功无数,深受将士敬重,就连祁国百姓都对他爱戴有加。在当今朝堂,谁都有可能谋反,唯独景桓不会。”
周霆安说得自信,随后却也怀疑道:“景桓此番遭难,必定是被人陷害。但是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景桓?”
李承铭道:“祁恒帝四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一十五年,朝堂众多大臣,都听命于太后。祁恒帝不甘成为傀儡皇帝,却也不甘违背太后,只能暗箱操作。”
“你是说,这件事是陛下所为?”周霆安惊讶道。
“未必。”凌玉微微摇头,分析着其中的关系,“太后掌权这么多年,怎会不知道陛下的行动。陆景桓被害一事,只怕他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但......”李承铭目光深邃地看向凌玉,“景桓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武散官,为何那两位执意要让他死?”
“就是啊!”周霆安应和道:“若是为兵权,景桓手中的那些兵根本不值一提,为何他们都要景桓死。”
“我也不知。”凌玉暗叹一声,“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凌玉眉目坚定,认真道:“我知道两位并非信任我。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救出陆景桓,以防不测。”
李承铭从见到凌玉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这个人绝非普通人。
他的双眸中,有着异于常人的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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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凌玉心思巧妙,洞察事态能力极强,对局势分析十分透彻。
这让李承铭不得不承认,凌玉很优秀。
只是凌玉的身份不明,也不知他留在将军府的目的,还执意要救陆景桓。
难道凌玉是太后或陛下的人?
李承铭不得而知,也就不得不处处试探。
但陆景桓此时处于危机,李承铭和周霆安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无法相救。
兴许凌玉就是解救陆景桓的唯一方法。
为了陆景桓,李承铭只能赌一把。
赌凌玉是否真心想救陆景桓。
不过李承铭心里也暗自做了打算。
如果有诈,他必须确保陆景桓安全。
这是李承铭身为师兄的责任,也是为了实现师父的遗愿。
“凌玉,你现在有何打算?”
凌玉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李公子,陆景桓在朝堂之中,当真无一人支持吗?”
“非也。”李承铭道:“当朝宰相、门下省侍中谢庭轩,与家师是同门师兄弟。这么多年对景桓也是照顾有加。”
听到谢庭轩这个名字,凌玉心头一紧,瞳孔骤缩,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愧疚。
李承铭敏锐地观察除了凌玉细微的变化,却没有说穿。
凌玉迅速调整好情绪,示意小翠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帮我拿副纸笔。”
小翠点头应下,不一会便带着纸笔来到凌玉面前。
凌玉接过纸笔,写下一个墨字后,仔细叠好交与李承铭,“还请李公子去趟宰相府,将此物交给谢大人。”
李承铭收好信件,虽心有余悸,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呢?我需要干些什么?”周霆安见凌玉给李承铭安排任务,心中不禁有些着急。
凌玉将他与陆景桓前往赌场一事,尽数告知于李承铭和周霆安。
并且也对这俩人说出,怀疑江云飞就是白先生一事。
“所以,我想请周公子帮我盯着江云飞。”
周霆安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
转头,周霆安又问道,“那你呢,有何打算?”
“我想去看一眼陆景桓。”
“我随你......”
周霆安话还没说完,李承铭便打断道:“师兄,今日你已经引起躁动,还是不要轻易露头比较好。”
“没错。”凌玉认可道:“只是今日闹剧所带来的后果,周将军定是要承担的。”
周霆安自知理亏,低着头不说话,余光不自觉地看向一旁同样垂着头,默不作声的小翠。
凌玉见此,将小翠叫到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严肃,教导道:“小翠,你心思善良单纯。但这个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浑浊才是常态。若是今日我与李公子没有拦住大军,无论最后将军是否被冤枉,都会有人借机刁难将军。所以,以后遇事要冷静,至少也要跟我商量一下,明白吗?”
凌玉的这番话看似是在教育小翠,其实是说给周霆安听的。
周霆安听到这番话时,也为自己今日鲁莽的行为感到愧疚。
但出于男人的自尊,周霆安并没有表现出来。
可小翠却只以为是凌玉在教育她,愧疚地点了点头,哽咽地说道:“对不起公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只是太想救出将军了。”
“知道错就好。”凌玉安抚道:“小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出陆景桓,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