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枝跌落出来,干枯的花瓣碎了一地,连最后一星半点的体面也没有留下。
老妇人愣愣地看着,咳嗽都一时停止。
良久。
“你们把我夫君放回来。我认。”越婉儿颓然低下头,紧握成拳的双手松开,下了决定。
是她因为一己私欲害了他,不能再让他身陷险境了。
“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温飞雪带着陆言卿,正欲退出去。
“等一下咳咳!”越婉儿连忙喊住他们,却猛地咳出声,急忙将手帕又重新捂在嘴边,“我夫君咳咳,什么时候回得来?”
“您放心,很快就回来了。”
待两人背影渐远,越婉儿拿下放在唇边的手帕。
上面赫然是一团猩红的鲜血。
去客栈交了钥匙,两人就回了眠沙镇。
不回不知道,一回吓一跳。
这才一天时间,房内的中年修士眼球突出,布满血丝,眼下青黑,形容枯槁,头发蓬乱,仿佛是一个痨病鬼。
一看见温飞雪两人出现,他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 ,我能回去了吗?我娘子还在家里等我!我没说假话的!”
温飞雪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着脚边人:“……你先起来,起来我们再说话。”
“你不是说调查清楚了就放我回去吗?!我再不回去我娘子可怎么办?!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温飞雪沉吟片刻:“会放你回去的。但是,你确定你知道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娘子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翁岐一心只想回去。
“全反了。”温飞雪声音低沉。
“什么反了?”翁岐茫然抬头。刻满岁月的脸上,此时竟挂着一滴泪。
那一滴泪水和这张脸实在太不搭了,显得实在滑稽可笑。
温飞雪却笑不出来。
他对着旁边的陆言卿:“你和他说。”
说罢,也不等陆言卿回答,提步走了出去。
屋内传来陆言卿断断续续的声音,翁岐一直安静地听着。
陆言卿的声音停止了。
屋内安静得似乎连呼吸声也消失了。
“啊啊啊不可能啊啊啊你们在骗我婉儿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啊啊啊啊啊!!!”
屋内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温飞雪担心陆言卿,重又进去。
中年修士没有对陆言卿出手,他崩溃地瘫坐在地,双手死命地抓扯自己的头发,整个人仿若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不可能,不可能……”他还在不断喃喃。
温飞雪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拉住陆言卿:“走吧,让他自己待一会儿。”
陆言卿看着温飞雪撤了结界:“师尊,他不会……”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他不会再去做恶吗?
“放心吧,他不会。”温飞雪笃定道。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翁岐终于从崩溃中挣扎出神智,渐渐冷静。
他要回去,他要回去亲口问问,究竟是不是那两人说的那样,是不是她根本不是受害者,而是加害者得到了惩罚。
他撑着地面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门。
他衣衫凌乱,神情颓唐,连脚上的鞋也掉了一只。与周遭穿着干净整洁衣服来来往往的人格格不入。
周围人指指点点,侧目而视。翁岐却半点不在意。
他只想要回去,想回去问问,想回去问问她。
但到了家门,他又害怕。
他在门外踌躇,在门外徘徊。
他不敢进去,他害怕得到那个他不想得到的答案。
他的婉儿,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
他不信,他不信。
“吱呀——”
翁岐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他故作轻松地喊:“娘子,娘子我回来了。想为夫了吗?”
一片死寂。
没有人回答。
翁岐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跳动,前所未有的慌乱感传遍四肢百骸。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仍然扬着笑容,脚步有些凌乱,他朝着屏风后奔去。
——越婉儿静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双目微阖,神情安详。
床边的几案上,摆着一张墨痕未干的宣纸。
“夫君,对不起,是婉儿骗了你。”
“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我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从你身上,我才第一次明白,安宁究竟为何物。”
“扭曲的恨意终究是蒙蔽了我的眼睛。”
“我告诉你所谓真相,都只是为了我的一己私欲。”
“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
上面的字有些已经模糊了,不难想象执笔之人内心的悲恸。
尚未干透的纸张重新覆上泪水。
翁岐双手捧着宣纸,跪在床边,泣不成声。
他抓住越婉儿的手,体温犹在。
他的婉儿怎么会就这么去了呢?明明她的手还是如往常温热。
怎么会呢?
断断续续,言不成句。
“别怕……我不怪你……”
“我们……一起……赎罪……”
额头抵在床边,掌心被抓破,染了满指的血。
望花楼。
“你要与我一道走吗?”温飞雪问。
姜清摇头。
“我已在这里住得惯了。”
温飞雪又道:“我此去,便不再来了。”
姜清一顿,注视着温飞雪的眼:“你放下前尘了吗?”
温飞雪笑。
“还有一事未了。”
“何不放下?”
“应人之托。”
姜清没再说话。
“我走了。”
“好去。”
温飞雪不再停,握住陆言卿的手,转身离开。
陆言卿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滚烫的热意。手生了汗,黏糊糊得好不自在。
可他没放开。
此刻不该放。
他也舍不得放。
自从出关那一抱后,两人几乎未有过如此肌肤相亲的时刻。平日里抓手是隔着衣袖,一同行路都是并肩,夜晚同榻而眠其实也保持着基本的限度。
陆言卿轻柔而珍惜地攥着温飞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神思恍惚间,竟觉得自己捧着一件得来不易的易碎珍宝。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清没回头。仪如芳不知何时进了门,立于她身侧。
她透过窗,眼睫垂下,看着师徒二人离去的背影:“为何不同他一道去?”
“去不了了。”
两人身影渐远,姜清收回搭在窗棂上的手指,回身走到桌前,提起茶壶,缓缓斟了两盏茶。
金黄透亮的茶水与茶杯相撞,溅出细密的白沫水花。
水尚温,袅袅冒着热气。
仪如芳端起茶盏,杯盖撇去浮沫,轻抿一口,叹道:“倒是我误了你。”
“你救了我。
“误我的是这天、这命。”
“他始终参不透。”
“会懂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
“时候未到,这该是他的劫数。”
“……”
沉默良久。
“到那时,我这一帘青,就是他拦劫的障。”
姜清放下茶盏。
“何苦呢,你拦得住吗?”
茶已凉了。
*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温飞雪仍旧抓着陆言卿的手。
陆言卿没说话。
他知道他现在该做什么。
他只需要倾听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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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富裕的凡人家族。
家主和家主夫人很恩爱,他们生了一双儿女。女孩是姐姐,男孩是弟弟。
女孩比男孩大了好几岁,但两人的关系很好很好。
女孩会教男孩识字、画画,会和男孩一起做游戏;男孩犯了错,女孩会帮他拦住爹娘的责骂;出门看到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或者吃到什么好吃的,总不忘给男孩带一份……
后来,一个得了男孩爹娘恩惠的散修仙人来到男孩家,想要收他们的儿女为徒,以报答他们的恩情。
那时的男孩还小,才不过五岁。爹娘舍不得他离开,但这又着实是一个难得的机缘。
最后,姐姐拜了仙人为师,一个人跟着仙人离开了家。
离开的时候,姐姐是笑着的。
她温柔地蹲下身,抚摸男孩的头。
姐姐叮嘱男孩,以后要乖乖听爹娘的话,等姐姐学成归来,就可以护着家,护着他,给他变戏法。
男孩死死抓着姐姐的衣摆不肯放开,一个劲儿地撒泼打滚,不想让姐姐走。
他知道,姐姐也是舍不得离开家的。
他昨天晚上都看到了,姐姐分明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
男孩不知道为什么姐姐执意要去。
他只知道姐姐不舍得离开。
他还太小了,他不知道,一个没有修士庇护的凡人家族会有多危险。
姐姐终究是走了,没有再回头看哭得撕心裂肺的男孩。
后来,散修的仇家找上了姐姐师徒。散修仙人拼尽全力,将姐姐护下,自己却死于非命。
男孩的家族又被一个修士灭了族,每月给姐姐寄的钱也断了。
姐姐一时陷入了饥寒交迫,朝不保夕的境地。还要面对周围不怀好意之人对她身体的觊觎。
濒死之际,姐姐被一家青楼的老鸨救下。
自此以后,便入了风尘。
男孩在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了天下第一大宗。
修炼略微有些起色,他就想要去寻找姐姐。
“那个男孩找了很多很多年,终于找到了他姐姐。可是,他姐姐不愿意认他。”温飞雪嗓音沉闷,“男孩知道他姐姐顾忌什么,可是他不在乎。他只想要他姐姐,想要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血亲……”
陆言卿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他迟疑着开口:“师尊,她……”
“是。”温飞雪没等他说完,就一口应下,“姜清就是我姐姐。她原名叫温雪晴,阳春白雪,夏日晴天。”
难怪。
难怪他们之间的氛围如此奇怪。
难怪温飞雪几次三番想要姜清跟着他离开。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陆言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攥紧了手,企图从肌肤相贴处给温飞雪以安慰。
温飞雪却松开了他的手。
“没事啦。都过去了。”
话虽如此,他的神情仍旧是落寞。
到这时,陆言卿才真正意识到,他的师尊,修为卓绝的大乘修士,素尘仙尊温飞雪,也只是一个人。
一个和他们普通人一样的,有血有肉,会哭会笑,也同样无比脆弱的人。
他总觉得他强大无匹,无所不能。
此时的温飞雪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他的师尊看上去总是开朗跳脱,大大咧咧。
但陆言卿不信。
经历过那样的事,在通事记事的年龄,怎么会铸成一副没心没肺的性子?
总归会有敏感的。
可是温飞雪却从未表露出哪怕一星半点。
他一直是爽朗的,从不叫人挂心。
可实际上,谁又知道?
陆言卿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想要抱抱他、想要好好保护他的冲动。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他知道温飞雪不会乐意让别人看见他这副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