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新坟,其实也有了百余年光景。
只是仙者寿命绵长,百年只在弹指,坟上的草又显然有人细心修理,才会被称为新坟。
据说危机四伏的无名山上,有一个人的坟墓?
有趣。
坟墓有石碑,上面刻的字却很奇怪。
“爱侣胥与吾合葬之处”
这显然不是正常墓碑该有的形制。
而且这称呼也很怪异。
“吾”
我和我的道侣合葬在这里。
这人造了墓,但墓又是这人和自己道侣的合葬之墓。
那他是怎么把自己葬进去的?
先用神识查探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温飞雪好奇地伸出指尖,碰了碰石碑。
他不认为这个石碑上还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古怪。对于他自己的实力,他还是很自信的。
事实证明,自信是好事,但太过自信嘛,容易翻车。
熟悉的天旋地转感袭来。
温飞雪咬牙切齿。
又是幻阵!
他这次回洛隐门,非要找他大师姐把幻阵琢磨透了不可!
陆言卿看见温飞雪突然晕倒,来不及多想,赶忙伸手抱住他。
下一刻,两人双双倒地。陆言卿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力拧了下身子,把自己垫在下面,给师尊做人肉垫。
……
秋日,崇安城上空,一道白发身影御剑而过。
姬淮此次出门,是打算收一个徒弟,好继承他师门的衣钵。
他师门对于门派规模,弟子数量并不在乎,像他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人。
但再怎么样,师门传承不能断。
也就是说,他至少要收一个弟子。
思及此,姬淮啧声。
麻烦。
他今早给自己起了一卦。虽然他起的向来不准,但他实在懒得思考要往哪个方向走了。
卦象显示,他的缘分在南方。
真是敷衍。
栖痕山本来就几乎在修真界最北,再往北,环境就恶劣得不能住人了。他就只能去南边。
倒是指个具体方位啊。
姬淮朝着正南方向走。
随便捡一个小孩儿回去得了。
算了,还是捡个听话点的,不然太麻烦。
不远处的一个山坳里,似乎有黑烟?
姬淮漫不经心地向下扫了一眼——
是一个小村子。天干物燥,应当是不知怎么的遭了天火,整个村庄都烧了起来。村子周围又没有水源之类,火势愈来愈大。
眼下大火燃尽,放眼望去,入目一片焦黑,断壁残垣,寸草不生,成了一片彻彻底底的废墟。
姬淮收回目光,正欲离开这里。
眼角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一块蠕动的深灰色。
还有活物?
姬淮移过眼,望向那团深灰。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面容被黑灰覆盖,看不真切。两颊的婴儿肥尚且未完全褪去,透着稚嫩。一双眼睛生得眼睛黑亮,此时盈满水汽,流露出幼兽失怙的彷徨无措。
整个村庄只活下了他一个人……
孤儿?
姬淮长眉一挑,这才被激起了些许兴趣。
无亲无故,倒是免了麻烦。
着火了。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小少年愣愣地想。
今天是村里祭祀的日子,除了他因为找东西去了村外,其他人都在村子里。
没有一个人出来。
他的爹爹,娘亲,隔壁的王大伯,王小虎……都没能逃出来。
他没有家了。
他没有家了。
小少年俯下身,掬起一捧还带着温度的黑灰,又看着他从指尖飘下,重新融进漆黑的地面。
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要去找东西呢?
如果他不离开村子,就不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为什么呢?
小少年跪坐在一地废墟里,忽的大笑起来。
他以手覆眼,笑得浑身颤抖。
他笑得那么开怀,却无端让人感到凄凉。
一滴泪从眼角划过,冲开脸上的黑灰,留下污脏的痕迹。
他分明还笑着,却早已泪流满面。
姬淮停在胥清风面前。
小少年似有所觉,抬起头,和姬淮对上视线。
眼前的男人一身华贵的墨蓝衣袍,头戴银冠,面容俊美。脚踩长剑离地三尺,袍角垂落不染尘埃。
好一个矜贵冷清,远隔凡俗的仙人。
此时这仙人低垂着眸,问他:“你可愿拜我为师?”
仙人要收他为徒?
小少年抬起自己的手:
因着长期做农活,粗糙不堪。刚才还捧了黑灰,更是肮脏。
他这样的人,怎么配呢?
姬淮看着小少年乌七八糟的脸,颇有些嫌弃:真脏。
他勉强掩住嫌弃,问面前的少年愿不愿意拜自己为师。
他没想过这人会拒绝。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在他答应过后,一把把他拎起就走。
但他居然拒绝了?!
姬淮可没什么耐心,正准备转身就走。
转念又想,想再遇到这么一个人,可不太容易。
只得强压下内心的不耐烦:
“像你村子这一场大火,只需要一个避火诀就可以完全避免。
“如果你随同我修行。你救不回已逝的亲人,但你能救下其他人,避免他们遭遇和你一样的事。”
小少年本以为自己拒绝后,仙人就会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
毕竟他没有半点特殊之处,有什么资格让仙人为自己驻足?
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姬淮不仅没拂袖而去,还对他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他当时内心甚至是茫然的: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他值得吗?
但是……他确实也不想再看到和他有相同遭遇的人了。
小少年终究还是点头答应。
得亏当时没有问出口,不然依着姬淮这样不屑于撒谎的性子,肯定会直白地说,不值得啊。
看他答应,姬淮终于满意。
他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拈住小少年后脖颈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御着剑,带着自己刚捡回来的徒弟回了栖痕山。
回到栖痕山,姬淮将小少年放下,给他指了指自己卧房旁边的屋子:“以后你就住这儿。先去洗澡,然后再来找我。”
胥清风乖乖点头。
姬淮回了屋,等了好些时候也没见人来。
这小子是把自己泡发了吗?
姬淮皱着眉,出了屋。
张嘴像喊人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连他名字也没问。只好拿折扇敲了敲门:“你洗好了吗?”
小少年抱膝坐在温泉里出神,被这突兀的喊声一下,“蹭”地站起身,脚底一滑,出溜进了水里,呛了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走这么一遭,刚才脑子里的爷爷奶奶爹爹娘娘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伤伤感感全都被甩了出去,只剩一缕魂儿还坚.挺在躯壳里。
他慌慌张张正想出水,看着温泉边的脏衣服,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半晌,姬淮听见屋内传来少年扭扭捏捏的声音:“师尊,我没有衣服换。”
少年的声音太小了,姬淮第一次还没有听清,下意识反问:“什么?”
少年的声音更加窘迫:“我,我没有衣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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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淮有些尴尬。同时也觉得麻烦:养个徒弟怎么这么多事。
“你先等等。”姬淮回自己卧房,翻箱倒柜,给他挑了一套自己小时候的衣服。
但对于小少年而言,还是有些大了。
小少年拿手拽着长长的衣摆,把袖子卷起来,手忙脚乱的,迈过门槛的时候险些摔上一跤。
踉踉跄跄地站稳,小少年低着头,停在姬淮面前。
唉。姬淮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计划的今日教学计划是没办法完成了。
“跟我下山,带你买衣服。”姬淮冷冷道。
笑话。浪费他的时间,还想要他有好语气,想得美。
小少年被他声音里透出的冷淡吓得瑟缩,呐呐道:“不,不用了。我穿这件就挺好。我把它改一改,就能穿了。”
姬淮又“啧”一声:“让你走你就走,废话些什么?”
小少年只好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栖痕山的位置实在是太偏了,偏偏姬淮眼光还高,普通的成衣铺他连走都不想走进去。
等两人脚踏实地,降落在一处繁华的街市时,时间已近傍晚,街道两旁早早点起了各色灯笼。
眼前的楼房有整整三层,雕梁画栋,芳香阵阵,布匹衣物更是精美得让人眼花缭乱。
这样的成衣铺,小少年在话本子上都没有听说过,哪里能想象的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能站在这样的店铺门口?
他踌躇着不敢进去。
姬淮跨进门,发现自己刚收的小徒弟还站在外面,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收了个脑子有问题的徒弟。
他复又出门,抓起小少年的手腕把他带了进去。
店铺的老板看了一眼姬淮身上的衣物,殷勤地迎了上来:“仙君想要点什么?小店的衣物布匹,绝对是整个城里最好的,城里大人物的衣服都是从小店拿的。仙君可以放心挑选。”
姬淮挑眉示意小少年自己去选。
小少年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就,就拿一套最便宜的衣服就成了。”
这……?
老板迟疑地看向姬淮。
这位仙君身上的衣物他可认得出。价值不菲,有价无市。能穿得起这样衣物的人,应当不缺钱才对。
果然见姬淮皱了皱眉,道:“拿你们这儿最贵的布料,给他做几套春夏秋冬的换洗衣服。”
他转过头问小少年:“你喜欢什么颜色?”
小少年被他随意的口气中透露出的豪气惊呆了,结结巴巴道:“浅,浅绿色。”
姬淮对着老板:“要浅绿色搭白色布匹。”
“是。”老板笑逐颜开。
两人就坐在成衣铺里等。
姬淮无所谓,他在哪里都可以修炼。
小少年坐在宽大柔软的椅子上,一直纠结该不该和他师尊说他饿了。
终究还是不敢。
他就这么一直熬着,思绪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断了链。
等衣物做好,老板来叫小少年试衣的时候,发现小少年怎么叫都叫不醒?一下子慌了神:“仙君,仙君,你快来看看。你带来的这个小公子,怎么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姬淮睁开眼,眼里是一片漠然。
他站起身,走到小少年面前,忍住了扇他几巴掌叫醒他的欲望,伸手推了推他:“起来试衣服了。”
发现果然叫不醒,他这才和火急火燎的店主一起,把小少年送到了隔壁的药铺。
药铺的老板是个白发飘飘的老人。他替小少年诊了脉,皱着眉头:“这小公子无甚大碍,就是太久没吃饭,才晕了过去。”
他看向姬淮的眼里满是谴责:哪有长辈这样带自家小孩的?
姬淮心想:养徒弟果然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