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姬淮把小少年从床上叫醒:“起来修炼。”
小少年揉揉眼睛,软软地应了一声,懵懵地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下床。
姬淮想称呼他,却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于是冷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少年仰着头,乖乖回答:“我叫胥狗蛋。”
胥狗蛋。
姬淮唇角一抽。
他将手放在小少年头顶,说:“既入了本尊门下,就要专心修行,忘却凡尘俗世。本尊替你换个名字。”
虽然心里舍不得,但小少年还是应下。
恰遇清风穿堂过。姬淮懒得深想,开口道:“你就叫胥清风吧。”
“是。”
“啪”
“手抬高。”
“...是。”
“啪”
“动作有力度一些。你是没吃饭吗?”
“...是。”
“蹲一个时辰马步。什么时候学会用力了,什么时候停。”
“...是。”
胥清风从来不知道一天的时间可以过得这样慢。
他累瘫在床上,有些委屈地想:原来跟着仙人修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以前在村子的时候,他帮着家里做事,还可以躲懒。放牛放羊时,躲在一边看话本子;捡木柴,用爹娘给的芝麻糖诱惑隔壁的王小虎帮他捡;做饭自然是娘亲在做,洗完碗只需要跟爹爹撒个娇……
现在跟着仙人修行,饭也要他自己做,修炼的时候,仙人又在一旁看着,他都不敢偷懒。一天下去,肩背腰腿,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痛。虽然有温泉可以泡,但还是很难受。
但仙人愿意收他为徒,是他莫大的福分。
胥清风只能咬牙坚持。
实在坚持不下去时,就想想那天的大火,想想大火里的村子,还有亲人们。
他如果不努力修行,将来还怎么救下可能和他们有相同遭遇的人?
与此同时,姬淮躺在床上,同样在想:一天的时间怎么可以过得这么慢?
教徒弟怎么可以这么累?
若是依着往常,他晚上是不会睡觉的,通常都是用打坐修炼来替代。
但今晚上,他实在是没那个心情。
姬淮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早,睡了一晚的空明仙尊脸色漆黑。
他新收的小徒弟白天折腾他还不够,夜里还要跑到梦里给他找不痛快。
训了一晚上徒弟,姬淮整个人都烦躁地想杀人。
这觉还不如不睡。
昨日太累,胥清风一沾枕头,不消多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黑甜,梦境正好。
早上起来时,唇边都还带着笑。
他爬起床,洗漱收拾完后出门,正对上姬淮黑如锅底的脸色。
胥清风:笑不出来了。
姬淮扔给他一本功法:“会识字吗?不会就看图。我出去一趟,你自己练,有不会的就攒着,等本尊回来问。”
说完也不等胥清风回,提着剑转身就离开了。
傍晚,姬淮带着满身血气回来。
虽然他身上找不到一星半点的血迹,但胥清风还是能闻到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
他有些害怕:他不会拜了个妖道吧?
他这倒是冤枉姬淮了。
姬淮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滥杀无辜。只是去帮忙除了点妖兽,心情不好,剁得有点碎而已。
他扔给胥清风一个布包,转身进了屋:“这是灵兽肉,可以吃。”
身上这么脏,他实在受不了了。
胥清风打开布包,里面赫然是已经处理干净的灵兽肉。
这才明白自己想错了,心里顿时有些愧疚。
愧疚应该怎么弥补?
当然是找仙人问问题,显示出他的努力啦。
姬淮:
“……”
大可不必。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
姬淮也渐渐适应了还有另一个人在旁边的生活。
——虽然还是很烦就对了。
半年后。
这天有仙门遇到麻烦解决不了,传信来找空明仙尊帮忙,许诺事成之后有重礼相谢。
姬淮害怕麻烦,但他倒不至于跟钱过不去。为了钱,麻烦一点也是应该的。
他提着剑出门了。
胥清风一起床,发现自家师尊不在,顿时了然:今天的修炼,看来又只能他一个人自己琢磨了。
时间已入夏,正午太阳极大。
胥清风顶着日头,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实在是撑不住,蹲下.身,想要歇一口气。
他随手从旁捡了根树杈子,撇去多余的枝叶,在地上乱扒拉。
瞅着面前平整的土地,徐清风忽地起了点心思,回想着村子里赵老先生在学塾里讲的那些知识,在地上画起字来。
姬淮刚上山,看见的就是他徒弟公然偷懒,丝毫没有风度地蹲在地上写写画画,连衣服边都沾染了污泥。
他皱着眉走上前:“你在干什么?”
胥清风吓了一跳,忙扔了树枝,用手在地上乱抹,想要盖掉地上的字迹。
可他才学字不久,一横一竖尚且笨拙,一笔一划写得极深。用脚踩倒方便,用手哪里是那么好抹去的?
抹得急了,他吃痛地“咝”一声,抬起手,掌心赫然是一道新鲜沾着沙土的口子,鲜血直往外冒。
姬淮垂眸看他写的字——每个字都差不多有半个手掌大,笔画稚嫩但极为工整,看得出写它的人是花了心思。
王二,张大壮,王小虎,李小妞,赵德顺,钱万贯……
姬淮的视线落在末尾的两个字上——
“鸡槐”
槐字还被抹掉了大半的“木”,只剩下个“鬼”。
姬淮心口一窒,移开目光,不忍直视。
之前他图方便,只给胥清风说了自己名字,没告诉他那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这下好了,恶果反馈到自己身上了。
胥清风正要撕了袍子的一角去按住伤口,冷白色的修长手指闯入眼帘,指尖夹着一方干干净净的白色手帕。
“拿着把手擦干净。先回去沐浴。洗干净后来本……为师书房找我。”
姬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要是按着以往,面对这么个脏兮兮的人,不一脚把他踹开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给他递帕子让他擦干净。
大概再冷情冷性的人,在面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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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自取了名字的人或事面前,都会多上几分耐心和特殊。
胥清风接过手帕,鲜血便迫不及待地渗透进去,雪白中一抹突兀的红,像天鹅身上破碎的伤口,更美,却也更脆弱。
胥清风攥紧手帕,不舍得放开。
沐浴过后,胥清风香喷喷地来到姬淮的书房。那方白色的手帕被他晾在床头,打算私藏。
姬淮站在书桌前撩起眼帘,示意胥清风过来。
胥清风站在书桌前,右手握着毛笔。
姬淮站在他身后,半搂着他,右手抓住他的手。
“姬,淮。这是我的名字,会写了吗?”姬淮侧过头问自家小徒弟。
胥清风僵着身子不敢动弹:“会,会写了。”
姬淮松开他,后退一步:“会写,就写给我看看。”
胥清风松了口气。
这么大半年,他跟他师尊没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骤然间挨这么近,他总是有些不自在。
他又蘸了蘸墨,一笔一画,在纸上写下“姬淮”两个大字。
这回没写错。
他有点心虚:师尊的名字这么好看好听,却被他写成了那样。师尊还没生气发火,真是温柔。
温柔?
如果让旁人听到真是要笑掉大牙。
姬淮自己也不这么觉得。
他不生气发火,一方面是因为这是他徒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没必要。
一巴掌扇开就好了,何必浪费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心情?
姬淮看了看他的字,难得给他放了个假:“这么些天修炼也辛苦了,今天下午就休息一下午吧。”
胥清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姬淮继续说:“……刚好在房中,好好把字练练。”
哦。
胥清风心里其实还是有些高兴。
练字嘛,多轻松的事。总比天天扎马步挥木剑来得轻松。
而且,他其实很喜欢读书写字。
他喜欢闻宣纸和墨水的味道,喜欢笔尖触在纸端的感觉,喜欢毛笔在纸上滑动时,留下的优美的笔迹。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想到这儿,胥清风不由自主,露出个笑容。
姬淮被他这个笑容晃花了眼。
他有多久没看到别人在他面前笑了?
哪怕是再乐观开朗的人,面对着他那张冷脸,都笑不出来。
他也不在意。
他要的不是笑容,是害怕,是敬畏,是越少越好的麻烦。
他不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
看到别人呲出一口大白牙(说不定还沾着菜叶子),冲着他嘿嘿傻笑,他就烦,止不住的心烦。
但现在姬淮忽的觉得,有时候,心情不那么烦躁的时候,看见一个明媚的笑容,其实,也挺好。
不过后来姬淮才发现,这份特殊仅限于他小徒弟。看见别人的一口大白牙,他还是心烦得想打人。
这天过后,胥清风就发现,他师尊对他的态度,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好了不止一点点。
具体的表现,就是他师尊会在他修炼的时候给他准备水和毛巾。有时候碰上他师尊心情好,还会给他买上一两份小点心。
胥清风觉得,这日子是越过越有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