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
林清如顺着容朔的目光,疑惑地向楼上的凝香阁望去。她似乎是想起什么来,心头突的一跳,当下便噔噔噔朝楼上疾走而去。
容朔倚在柜台,看着她匆忙而去的背影,只轻轻勾唇。
她一把推开凝香阁的门,红木桌前有人安静地垂首坐着,桌面上还放着两盏早已凉透的茶水。
见有人推门而入,那人猛然一惊,抬眼看着她。
容朔卖了这么大个关子,眼前的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之辈,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一人,脑海中的直觉让她吐出笃定的二字,“杜梁。”
那人瑟缩着脖子,轻轻点了点头。
杜梁并不如林清如想象中的掮客那般,是精明市侩的模样。他一副普通商人的打扮,眉目间还带着几分彬彬有礼的温和文雅。
只是不知为何,他眼神躲闪,他神色中似乎带着几不可察的惶恐之色。
林清如见他承认自己身份,眼眸只微微眯起,眼神中带着怀疑的打探之色。
眼前这人,真是杜梁么?
如方朝所说,这些人必然早已收到风声,近期不敢贸然冒头。
但此间不过一两天功夫,容朔这么快便找到了人不说,竟还将人留在花间楼至深夜。
这可不像是一个酒楼掌柜可以企及的能力。
她眼神左右扫了一眼,四下无人,屋内的琵琶女早已随着酒楼的打烊而离去。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悄然将门关上,而后才平静地说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姑娘问便是。”杜梁声音似乎有些发紧。
林清如不欲与他过多周旋,索性直截了当地问他,“是你在私盐贩子和户部之间来往引荐的?”
在须臾的沉默之后,杜梁点头承认,“是。”
干脆利落承认下来的样子,似乎对她的问题早有心理准备。面对眼前这个陌生女子,对于这样犀利而又致命的话题,他并未露出半点讶异之色。
林清如沉吟片刻,指尖轻敲桌面,“你所引荐的,都有户部的哪些官员?”
“自然都是盐课司的大人们了。”杜梁平静地回答道:“户部掌握天下盐脉,可这盐脉,又掌握在盐课司手中。盐贩子们想要求得安身立命,自然要来求他们。”
“可我怎么听说,你常常引荐的是一位盐课司的五品郎中?”林清如顿了顿,“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听那些盐贩子说的吧。”听得这话,杜梁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这只是其一罢了。”
说及那些私盐贩子,他突然不屑地笑笑,“这些盐贩子唯利是图,哪里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我知道他们常常埋怨官府手黑,每个月都要交千两之数。可他们不会真以为,这数千两银子,都是交给一个人的吧?”
林清如见他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反倒是心头略感惊讶,只安静地看着他说。
“虽然他们见到的只是一个小小五品郎中,可这是打通上下的关系,都靠着他周全呢。说是他们的代言人也不为过了。”
他眼睛突然看向林清如,“您说,这数千两银子由着上下一分,每个人还能拿到多少?
就这还要抱怨。他们也不想想,这掉脑袋的生意,人家可保着他们的命呢。”
他语气里的精明算计之意,这才让林清如发觉,他看起来斯文的外表的确很具有迷惑性。
没人会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觉得他是个游走于政商之间的掮客。
林清如并不接过他的话,“这个五品郎中是谁?上上下下又包括了那些人?”
杜梁并未直接回答她的话,只说道,“只要跟盐有关,都包括在内。”
他语气一顿,“你若想将人全部问出,那是不可能的。说到底,下面的人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罢了。”
林清如神色冷清,“既然拿了这不干净的钱,何必说得这般无奈无辜?倒也没有人逼他们。”
“并非是我为他们开脱,”杜梁摇摇头,“环境所逼,没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况且……”
他两眼盯着林清如的面庞,“你猜,大头的钱是被谁拿去了。”
林清如并不能苟同他所认为的真理,只是紧紧追问道:“谁?”
这也是她的最终目的,只有揪出了幕后最大的那只手,才能从根源上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杜梁似乎依旧不为她的问题所讶异,只是脸上微有紧张之色。在沉默了半晌以后,他伸出食指轻蘸杯中茶水,用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在红木桌面上写下一字。
“苏。”
用水痕拖出来的一笔一划,在桌面上轻轻晃动,显得摇摇欲坠。
林清如眼神陡然一凛,低声惊呼道:“苏鹤毅?”
杜梁只默默点头,随后用袖口随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拂,那水痕被尽数扫去,桌面上一干二净,似乎什么也没说过。
林清如眉头一皱,果然是他!
她眼中有怀疑的锋利神色,“他是堂堂侍郎,朝中从三品官员,你是从何结识?”
“因为这件事情,就是自他而始。”杜梁说道。
林清如有些不明白,重复他的话问道:“自他而始?”
“你肯定不知道,他……从前不过是个五品郎中的小官。”杜梁似有轻轻嗤笑,“他不过是官运亨通,撞了大运,捡了个侍郎做。”
这事林清如是知道的。只是听得杜梁话中之意,此事竟是在他还未做户部侍郎就开始了?还是苏鹤毅的主谋?
杜梁似乎并不敢直呼苏鹤毅的名字,只用“他”来代替。
她听得杜梁继续说道:“他从前便是盐课司的五品司方郎中。一开始也不过是小打小闹,收点私盐贩子的钱,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等到他当了侍郎,权力自然是今非昔比。眼下这个司方郎中,就是他一手提携上来的。”
林清如问他:“你的意思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苏鹤毅的主谋?”
杜梁无奈地耸肩,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我所能知道的事情,就到他为止了。”
据方朝所说,人口拐卖也不过是这条利益链上的一环。所以,一切的主谋都是苏鹤毅?
一切的真相,似乎都在杜梁的话中,拨云见日。
但林清如却始终紧紧皱着眉头,心中并没有什么放松的感觉。她心下有隐约的疑惑,只是又不知这疑惑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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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而起。
她收起脑中繁杂的思绪,像是突然想起一事来,“你可认得唐玉昭?”
杜梁一听这个名字,只皱着眉头,似乎全然想不起来这个人一般。半晌,他才在脸上露出一点微妙的笑容来,
“你说那个傻小子啊。”他点点头,“记起来了。给了几百两银子让我帮一个官妓脱籍。”
他那般毫不在乎的神色让林清如觉得刺眼。她深吸一口气,“他既给了银子,为何不帮忙办事?”
这本无关案件细节,林清如却仍想问个清楚。也许是为了那两人被无情捉弄的命运。
“我虽通常只管盐事,可这送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嘛。”
杜梁反倒是十分无辜的样子,“他这事原也不难办,在贱籍册上划掉她的名字就好了。只是那姑娘身份实在特殊。”
林清如不解,“如何特殊?”
杜梁似乎是没想到林清如还会问这个,反倒是露出了些比之前更加惊讶的神色,回答道:“她家沾了三年前的贪污案。没人敢动这个。”
林清如知道他说的是何佑惇贪污案,只问道:“苏鹤毅也不行?”
听她这么说,杜梁脸上微露出一点鄙夷神色,“就那三百两银子,还能劳动得了他?再说了,他对这事也讳莫如深,没必要为了区区三百两犯险。”
他那般瞧不上的口气,竟不知苏鹤毅在这其中捞了多少银钱,才看不起这足以抵得上一年俸禄的“区区”三百两。难怪那日她能在画舫赌场中见苏鹤毅肆意挥霍,侍郎三年,他只怕早已靠着这些利益链条赚得盆满钵满。
而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连苏鹤毅这般位高权重之人,对此事都如同烫手山芋一般。
反观容朔,一个商贾之辈,如何能为那些贪污案中的女子脱籍?
她一时间不由得更加怀疑容朔背后神秘的身份。
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冷声质问杜梁,“既然事情办不到,为何不将银子退还?”
“钱已经花出去了啊。我这不是在打点的时候才知道,那女子跟贪污案有关呢嘛。”杜梁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我总不能让大人们向我退还银子吧。我也总不能做亏本生意吧。”
那般理直气壮,说到底,也不过是唯利是图罢了。
林清如沉默不语。锦霜与唐玉昭两人的命运,或许从贪污案一开始,就早已改写。
其实改变的又何止他们两人的命运呢?
林清如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不该有的恐怖想法。如果当年父亲之死,被认定为是贪污案同党而畏罪自裁,那么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与锦霜与青黛,并无什么分别?
在须臾的沉默后,她收起自己的遐思。问了杜梁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我是谁吗?”
杜梁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怔,先是茫然地点点头,随后忙又慌乱无措的摇起头来。
林清如不再追问,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将杜梁带回了大理寺,与方朝秘密关押在一起。
离开花间楼时,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容朔一眼,刚好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潋滟双眸。
“我便说了,不叫林姑娘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