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辰茂看着拂袖离去的林清如一行人,怕是汤权惹恼了她们。他看了汤权一眼,似是欲言又止,旋即只是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欲追上前去。
却不想汤权突然开口叫住了他,“潘大人。”
被叫住的潘辰茂无奈回头,“汤二爷,还有何事?”
“潘大人怎得此次对汤家之事如此上心?着急忙慌地就奏请朝廷,将钦差给请来了?”汤权神色晦暗不明,“我记得,曲家之事一年了也没个下文,怎得如今潘大人倒勤勉起来了?”
他话中并无半分客气之意,说得潘辰茂脸上青红一阵,脸色也十分难看起来,“汤二爷这是在怀疑我?你可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汤权冷笑一声,“就是因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怎得偏偏你摘了个干净?此次又着急忙慌上奏朝廷,潘大人,你打的什么主意,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说我打的什么主意?”潘辰茂如同被人污蔑一般气恼至极,“这三家接连死人,我就不信汤二爷你不害怕?”
他环顾院中乌烟瘴气的道场,冷嘲热讽道:“林大人说得不错,若心中无鬼,又何必拜佛求神?”
这话让汤权脸上亦有隐隐怒气,反唇相讥道:“苏阳三家都死了人,若真有厉鬼,潘大人,你猜下一个是谁?”
这话不由得让潘辰茂松垮肥胖的脸皮突然抖动,此刻的气氛顿时显得剑拔弩张。一旁的尹川穹无奈地叹气,只能再次出来打圆场,
“二位老爷,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如何将凶手捉拿归案,还得瞒住了朝廷来的大人,这才是正事啊。”
一说到这个,潘辰茂脸上再次露出不悦之色,“汤二爷,林大人好歹是朝廷钦差。您也太怠慢了些。你看人赵家,当年司徒大人来的时候,把人服侍得妥帖周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他顿了顿,皱眉指责道:“你们行商多年,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懂?如此轻慢不屑,只怕是动了真格,有你们的好苦头吃!”
一旁的曲元姝不乐意了,梗着脖子说道:“谁让她一上来就动我们仪官的尸身?存心要我们仪官魂魄不安。”
“你今日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一旁的汤权眼神冷冷看了她一眼,她神色不忿,却也只能噤了声。
汤权的确存了几分轻视心思,不过是个小丫头,即使再厉害到底也是没什么历练的,不过糊弄过去就完了。他却不曾想,这看似年轻的女钦差,可不是那么好糊弄。
他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潘辰茂只在一盘若有所指地提醒他,“现在补救,说不定还来得及。”
汤权看着他,“三年前来的司徒大人,查出了什么东西?”
“除了凶手,什么也没查出来。”潘辰茂笑以应对。
“那么上次,赵家准备了多少银子?”
潘辰茂只伸出双手来,朝他比了一个数。他脸上并未露出半分犹豫,只看向曲元姝,
“去准备银子。另外……”他想到林清如是女子,“上好的丝绸锦缎,衣料绣品都备好。”
潘辰茂似乎觉得事情已经妥帖,满意地点点头,这才与尹川穹离去。
二人穿过汤府的游园走廊,见四下无人,这才低声细语起来,
“这三家真是越来越猖狂了。不过是商贾人家,也敢与我呼大喝小,简直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尹川穹一边捻着胡子,一边说道:“大人消消气吧。眼下偏偏您被摘了出去,本来这三家都把您盯着呢。您又刚好了请了林大人来……”
“我还不是想着再像司徒大人那般找出凶手,也好堵了他们三家的口。”潘辰茂脸上忿忿不止,“说来也怪,上次来的不是司徒大人么,怎么这次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女子。”
“我瞧着这林大人一身正气,不像是司徒大人那般好糊弄的样子。咱的法子能奏效吗?”
“一身正气?”潘辰茂冷笑一声,“你瞧她旁边的跟班都穿得那般锦衣富贵,只怕也是个饿死鬼不怕撑死的。”
“大人高明!”
二人一边说着,一边脚下步伐加快,追赶先行离去的林清如一行人。
“你们有没有觉得,汤家的态度很是奇怪。”方才踏出汤府的门,林清如突然沉声说道。
雪茶在一旁嘟哝,“狗眼看人低,也不是头一回了。”
“跟那个鬼影有关吧。”容朔眼眸微眯,开口说道:“汤家不想我们参与此事。问得越深,他们越忌讳。”
林清如瞥了他一眼,认可地点点头,“比起汤小姐停了一个多月的尸身,他们似乎更害怕兰鹤别院那个鬼影。”
等得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得身后气喘吁吁的声音,
“大人!林大人!等等我!”
是潘辰茂追了上来,讨好地笑笑,“林大人,咱们是现下就去赵府么?眼下是午膳时分,咱们不如先行用膳?”
林清如只觉鼻腔中仍萦绕着汤府的腐臭之气挥之不去,当下并无什么食欲。但眼下赵家情况不明,也可先做打探一二。
一行人来到昨日的客栈。
潘辰茂想是熟门熟路,客栈老板十分热络巴结,“潘大人来了!快请快请!”
雅间的装潢虽比不上花间楼那般精美雅致,也算得上静谧清雅。
不过须臾的功夫,桌上便摆满了热气腾腾的可口菜肴。尹川穹一边为林清如斟酒,一边赔笑着说道:“粗茶淡饭,薄酒小菜,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原本只是略作歇息,却不想潘辰茂如此靡费,与京中官员交际应酬、攀附关系别无二致。林清如最是不喜这样的场面,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一旁的容朔眼底掠过她此刻的不悦神色,还未等她说话,只伸手握住了她的酒杯,止住尹川穹斟酒的动作,神色平淡地说道:“林大人下午还要查案,不便饮酒。”
此番举动让潘辰茂面上有些挂不住,毫不客气地斥道:“你这跟班好没眼色!林大人还未说话,轮得到你来掺和?”
雪茶闻言嗤地笑出了声,对着沈知乐夹了夹眼睛,低声笑道:“也不知是谁没眼色。”
说着,他自己拿起酒壶,又欲向林清如杯中斟酒,“林大人若是不喝,便是不给我面子了。”
林清如眼神发冷,正欲开口拒绝。不想一旁容朔的手依旧未曾放开她的酒杯,只轻轻一笑,
“你的面子,算什么东西?”
虽还是那般谈笑风生的语气,但却带着莫名的尖锐之意。
见惯了他八面玲珑言笑晏晏的模样,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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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难得看到他这般针锋相对毫不客气。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特有的倨傲不驯,仿佛从未把他放在眼中一般。
林清如不由得转头多看了他一眼。
潘辰茂也算是一地知县,何曾被人这般出言不逊过。当下竟觉得气势全然被眼前这个小小跟班压制,不由得眼睛一瞪,怒而拍桌,结舌道:“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容朔却像是并未察觉到他的愤怒一般,突然转脸看向林清如,眼眸微微弯起,“大人说呢?”
似乎准备让她回答这个问题。
桌上带着不同意味的目光瞬间纷纷投向自己,似乎都在等她的答案。
雪茶与沈知乐好奇探寻的眼神,潘辰茂怒不可遏的眼神,尹川穹欲言又止的眼神,还有容朔,促狭的笑意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期待?
这般古怪诡异的气氛究竟是为那般?
林清如故作镇定伸手拈了一筷子菜肴放入嘴中,只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话在潘辰茂听来,不就是说容朔只是个小小跟班吗?汤权也就算了,一个小小跟班也敢对他大呼小叫,他当即火冒三丈。
却不想一旁的尹川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在桌子上轻轻朝他摆了摆手。
眼下还需要顾着林清如的面子,一时间也不好发作。
而这话在一旁的容朔听来,似乎又是另一层意思了。他轻轻弯起的眼眸望着林清如,像只得逞的狐狸。
尹川穹见状忙将话岔开,“林大人还想去赵家探查一番吗?”
“那蚕茧确实可疑。”林清如点点头,“更何况汤夫人今日明显是话里有话。他们两家,究竟有什么纠葛?”
“大人知道的,这三家是我们苏阳的土财主,虽然私底下多有争端,但为巩固生意地位,相互联姻也是是常事。”
尹川穹见她并不追究,注意力被赵家吸引而去,忙解释道:
“比如大人今日见到的汤二夫人,便曾经是曲家之人。这汤小姐么,四年前与赵家公子也曾定下婚约。只是临近出嫁之时,赵家公子却去了,这才守在闺阁之中一直未曾出嫁。”
林清如闻言了然地点点头,问道:“这赵家公子想来年岁不大,怎得年纪轻轻就去了?可是因病离世?”
尹川穹与潘辰茂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之意,“这案子司徒大人没和您提起过吗?这便是三年前司徒大人前来破的案子呀。”
林清如一听是这便司徒南的案子,不由得追问道:“是凶案?发生了什么?”
潘辰茂只接着说道:“三两句也难以言明,总之已经破案了。大人若是感兴趣,得空可以查看卷宗便知。”
“是啊是啊。”尹川穹也跟着附和,“再说了,林大人与司徒大人是同僚,直接问司徒大人想来也是方便的。”
林清如只是听着,神色未置可否。
直到几人午膳完毕,出门离去,潘辰茂远远跟在后面,这才皱着眉头低声对尹川穹说道:
“方才席间你制止我做什么?不过一个小小跟班,也敢对我蹬鼻子上脸。”
“大人,您还没看出来吗。”尹川穹忙不迭回道:“您瞧林大人对他纵容模样,那小子哪里是跟班?”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