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万红楼后,两个人连眼睛都不愿意睁,满屋子的脂粉味让他们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他们两个没有动作,不代表万红楼里的姑娘们没有动作,
顷刻间,一大群姑娘朝着孟昭扑了过来,
“差爷,看您有些脸生,是第一次来吧,”
“俗话说呀,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呀保准你就忘不了我们这个温柔乡,”
“来啊,差爷,先过来喝杯酒,解解乏,”
“我来给您捏捏头,”
“我来给你捏捏肩、捶捶背,”
“我来给你捶捶腿,”
孟昭紧紧地攥住鸣玉的手掌,脸色涨红地大声道:“我们只是来找画眉姑娘打听些公事,”
听了这话,孟昭旁边的姑娘们一个个摇着团扇,扭着腰肢,不悦地离开了,
“喂,你们怎么都走了?画眉姑娘呢,我们找她有事,”鸣玉大声又焦急地问道,
“她呀,在二楼陪吴兴晖吴公子喝酒呢,没功夫搭理你们!”其中一个姑娘翻了个白眼,连头都不回一下,娇哼道,
“能麻烦问一下,她在哪个房间吗?”鸣玉急忙拽着孟昭赶到她身前,问道,
“这我可不能说,扰了吴公子雅兴,我们可担待不起,”
“她什么时候能有空?”鸣玉接着说道,
姑娘摇着手里的团扇,“这可吃不准,得看吴公子什么时候玩得尽兴了,”
鸣玉被楼里的声音吵得脑袋都要大了,她很想快点出去,
“你前天晚上,有看见画眉姑娘跟张记米铺的掌柜在一起吗?”
“每天那么多人从咱们万红楼里进进出出,我怎么记得住谁在什么时候来了,又跟这楼里的哪个姑娘在一起呢?”
说完,那个姑娘扭着腰肢又去寻找下一位“恩客”了。
“孟昭,这怎么办?”鸣玉扭过头,
孟昭的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直接去二楼找人吧。”
“二楼的房间不少呢,”鸣玉抬头,朝上扫了一眼,
孟昭被这个环境搞得愈发头痛,“只好一间间敲门问了,”
说完,便牵着鸣玉,打算往二楼走。
算了不管了,鸣玉只想快点把事情解决掉,于是气沉丹田,鼓足了力气,用最大的力气吼道:
“画眉姑娘,县衙办案,需要你做个证人!画眉姑娘,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就快点出来,画眉姑娘~”
鸣玉的声音穿透力极强,顷刻间,大半个万红楼都飘荡着她的声音,
一旁的孟昭见状,不住地感叹鸣玉能跟自己一起来,真是太好了,
鸣玉一嗓子接着一嗓子,
万红楼里,男人们脸上的不悦越来越明显,姑娘们一个个就要上来,对鸣玉进行阻拦,
鸣玉却一边绕着步子,一边继续喊,
不一会儿,二楼右手边第三间房的房门就被人打开了,里面冲出来了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怒气腾腾地下了楼,
“老子正在兴头上呢,就被你个狗杂种给硬生生地打断了,找死啊你!”
男人捏起拳头就朝着鸣玉冲了过来,鸣玉稍稍一侧身,他便摔了个狗吃屎,
看着地上的男人,鸣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男人倒地后,万红楼里传出一片惊呼,
觉得自己当众折了颜面,男人心里很是不甘,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继续往前冲,
结果还不等鸣玉再次出手,他就被孟昭一脚又踹回了地上,“跟鸣玉道歉,”
男人倒地后,捂着心口,非但没有道歉,还骂骂咧咧、满嘴脏话,
孟昭拉着鸣玉上前,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脯处,“道歉,”
男人挣扎着就要起身,可他越挣扎,孟昭踩得就越重,
“你个狗崽子,放开老子我,”
“说了,你要道歉!”孟昭加大了几分脚上的力度,
男人疼得双手使劲地掰着孟昭的鞋底,嘴里还直哼哼,
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男人终于受不住了,咬着牙,口服心不服地道了歉。
孟昭撤了脚后,
万红楼里的姑娘们紧忙围了上去,将男人扶到旁边的软椅上,一个个贴在他的身上,一只只手在他身上游离,
男人恶狠狠地瞪着鸣玉跟孟昭,
可孟昭一计眼刀,又让他瞬间失了气焰,
满心的不服化作一连串的污言秽语,砸向身边的姑娘们,
那些姑娘们也不恼,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着,
鸣玉看着她们把自己弄得卑贱至此,心里简直是狠狠地怒其不争。
这时候,又有一个姑娘媚眼如丝地从二楼走了下来,
看到鸣玉的一瞬间,白眼都要飞到天上了,
“说吧,找老娘什么事儿?”
“抱歉,我们只不过想问问,前天晚上张记米铺的掌柜有没有来找过你?”鸣玉开口道,
画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只手,
“这是什么意思?”鸣玉皱眉,
“当然是银子啊,老娘辛苦了小半个时辰,你这一嗓子吼出来,老娘的辛苦全白费了,”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才招揽到的吴公子转眼就躺进了别人的怀里,画眉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
鸣玉从身上取下些银子,放到画眉手里,
画眉掂了两掂,轻飘飘地开口道:“就这么点儿,你打发叫花子呢!”
鸣玉又取出些,扔进了画眉手里,
“还不够!”画眉继续翻着白眼,
“欺人太甚!”鸣玉说着,左手便搭上了身侧的佩刀,“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哎呦,我好怕呀,官爷是个黄毛丫头,还用刀威胁我这柔弱女子,”画眉用捏着手帕的手拍拍胸脯,阴阳怪气道,
孟昭握紧拳头,咬牙道:“画眉姑娘,我们只是想问一句话而已,”
“你们尽管问你们的,至于我答不答,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们无关!”画眉也恶狠狠地回道,
楼梯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
没过多久,便惊动了万红楼里的老鸨,
老鸨涂着厚厚的一层胭脂,依然掩不住她脸上的老态,扭着身子,这是已经刻进她骨子的行为,
开了口,声音又细又尖,
“呦,差爷,怎么了这是,跟我们家姑娘动什么气啊?”
看到老鸨,画眉的眼泪说来就来,“鸨母妈妈,这两位差爷一来就扰了吴公子雅兴,把人痛打一顿不说,还拿着刀威胁我,”
“我们只是想问句话,”鸣玉也有些恼怒了,
“什么话用得着动刀啊,”老鸨白了眼鸣玉,
“前天晚上,张掌柜有没有在画眉姑娘这儿过过夜?”孟昭重复道,
“画眉,跟他们说,过没过,”老鸨瞥向画眉,
“鸨母妈妈,他们这么过分,我还要答他们的话吗?”画眉一脸的不情愿,
“告诉差爷,”老鸨的语气近乎命令道,
画眉吞吞唾沫,尽力收着自己的性子,出了声,
“过了,”
“差爷,画眉说了,过了,”老鸨对着两人敷衍道:“没什么别的事儿,差爷就请回吧,”
得到回答后,鸣玉跟孟昭两人转身就走。
出了万红楼的门,
鸣玉越想越气,气呼呼地开口道: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人啊,有一个好人吗?”
“男男女女,一个个的让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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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抬起右边的衣袖嫌弃地闻了闻,只怕上面沾染上万红楼里令人作呕的脂粉味,
见孟昭闻衣袖,鸣玉也低头跟着嗅了嗅自己的衣肩,皱眉道:“一堆讨人厌的妖魔鬼怪!”
想起那些扑过来的女子,孟昭胃里直犯恶心,
“这次多亏了鸣玉你跟我一起来,要是只有我自己,恐怕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鸣玉呼了口气,感慨道:“这差事不容易啊,”
可想起孟昭在万红楼里替自己教训那个什么吴兴晖的时候,鸣玉心里又觉得有些开心,“孟昭,刚刚谢谢你替我出气啊。”
“没什么啊,”孟昭见鸣玉笑了,他很是自然地就跟着笑了,“谁让他做事太过卑劣了呢!”
“不过,张掌柜的嫌疑好像也被排除了,”鸣玉撇撇嘴,
孟昭耸耸肩,“现在最有嫌疑的还是祝赟赞。”
两个人忙活了一大圈,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双双垂丧着脑袋往县衙的方向挪动。
走着走着,他们就听到身后两个满身胭脂酒气的男子正在闲谈的声音,
鸣玉跟孟昭两人捂捂鼻子,脚下的步子就要加快,
然其中一个男子的声音却直挺挺地钻进了鸣玉跟孟昭的耳朵眼儿,
“牡丹姑娘的琵琶声可好久没听到了呢,”
牡丹?贾有盛跟张掌柜不就是因为她起的争执吗,想到这里,鸣玉跟孟昭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另一个男子嘟囔道:“嗨,别说琵琶声了,就连她的面儿都有十多天没见着了,”
“怎么,这娘们儿连白花花的银子都不赚了?”才开始的那个男子嬉笑着,
“得了吧!之前傍着贾家老二的时候倒是叫她傲了一阵,还想着这贾有盛能给她赎身呢,结果人家……”两个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后来,不还是乖乖地给咱们大家陪酒赔笑了吗!”笑了一连串后,后面说话的那个男人又轻蔑地开口道:
“说起这个贾有盛,不知道韩兄听说了吗,新婚之夜惨死家中啊,”才开始的那个男人啧啧道,
“这么大的事儿,县里传得可厉害了,听说,好像还是祝家公子祝赟赞干的呢,”被称作“韩兄”的男子也不避讳,声音不小地在大街上讲了出来,
“真的?”另一男子一副要听乐子的样子,
“人都关进大牢了,还能不真?”
“那小子最近也不顺啊,不是说他新婚第二天就让新娘子给休了吗?”
“就是给赵家小姐休的,一个大男人竟然叫个小娘们给休了,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不过听说新婚当晚,祝赟赞还跑了一次呢,可见这赵家小姐本来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不活脱脱一个母夜叉嘛,诶,说起母夜叉,我听说老弟你最近又添了房水灵灵、娇滴滴的妾室,不如改日……”
那两个男人就这么嚼着舌根,哈哈大笑着离去了。
鸣玉满脑袋黑线,无奈地摇摇头,这舌根嚼着嚼着咋又到自己身上了呢,
一旁的孟昭先开口道:“赵家小姐赵鸣玉不畏世俗、特立独行,真可谓女中豪杰,”
鸣玉听到这话,绷不住地笑了,“还是你懂我!”
接着,两个人回味起来刚刚那两个男人的话,
“孟昭,”鸣玉抬起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牡丹有些奇怪?”
孟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照他们两个这么说,牡丹消失与案子发生的时间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因情杀人,也不是不可能,”鸣玉蹙着眉头,缓缓开口道,
孟昭沉思片刻后,“看起来这万红楼,我们还得再去一趟,”
鸣玉猛吸一口气,点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