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回到衙门,将事情原委告诉给姜琛后,就希望姜琛能够多派些捕快,到城西去仔细搜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牡丹的尸骨,
但姜琛听完,却摇摇头,
他认为,一来最近天气炎热,牡丹若是已经遇害,说不定尸身已经腐烂,肩头的刺青恐怕也早已难以辨别了;二来城西荒地众多,面积太大,搜寻起来也是困难重重,一朝一夕之间必定是做不到的,
鸣玉则坚持要去试一试,她觉得不能就这么让真凶逍遥法外……
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了许久,最后是姜琛“心生一计”,
他吩咐捕快去把万红楼里的老鸨、龟公还有几个姑娘一起带来,
将这些人全部带到前衙后,姜琛却迟迟没有出现,
反而是前衙里的一些捕快窃窃私语,言语间透露出一些消息,
说是从城西发现一具女尸,经过辨认发现是万红楼的牡丹,县令大人抽丝剥茧,终于找到了嫌疑最大的几个人,而他迟迟没有现身,就是在做最后的决判呢。
隐隐约约听到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老鸨跟龟公的脸上明显慌乱了不少,
等了得有一盏茶的功夫,姜琛才板着脸升了堂,
升了堂之后,又有几个差役接二连三地给姜琛递上些写满东西的纸张,
姜琛每看完一张,紧锁的眉头便打开一分,
看完所有的东西,姜琛的眉头已经差不多完全舒展了,
将纸张归纳在一起后,
他胸有成竹地开口道:
“各位都跪累了吧,刚才本县还有些疑惑,怀疑的对象也颇为众多,可多亏了差役们新提供的这些证据,本官已然确定了真凶,因为……”
姜琛还没说完,孟昭却走上去,趴在姜琛耳边说了些什么,
姜琛听完,脸上更多了几分玩味的神情,“哦?是吗?这么说得让他们先站起身来了?”
孟昭点点头,
姜琛冷笑一声,“你们先起来,”
姑娘们陆陆续续地起来了,可老鸨和龟公却神情恍惚着,
“喂,叫你们起来,没听到啊,”一旁的鸣玉晃晃手里的佩刀,
然而,还没等他们两个颤颤巍巍得直起身子呢,姜琛又重重地将惊堂木拍下,指着老鸨和龟公呵斥一声,
“你们两个杀人犯也敢起身!”
两个人闻言,扑通一声重新跪倒在地上,
顷刻间县衙里的饶命声此起彼伏,
“果真是你们两个!”姜琛晃晃案上的纸张,“本县手里,已经有了充足的证据,如实交代你们的罪行,本县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老鸨跟龟公已经被下破了胆,两个人狗咬狗地撕作一团,纷纷想把罪责往对方身上推,
在两人的讲述下,真相也就慢慢展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原来,牡丹之所以会跟着他们出万红楼,是因为她久居风月之地,沾染上了“脏病”,
随着牡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老鸨认为,留着这样的牡丹在万红楼里接客陪酒迟早会砸了她的“招牌”,而让牡丹继续在万红楼里白吃白喝又让她觉得亏本,
思来想去,老鸨跟龟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借着给牡丹看病的由头把她骗出万红楼,等马车驾到城西的一块荒地时,龟公即用事先准备好的麻绳将她给勒死,之后就地挖了个坑草草地给埋了,
供述完一切后,姜琛又让他们两人在状纸上画了押,
在两人的指认下,差役们最终挖出了牡丹的尸首,
也就是在尸首被挖出来的那一刻,老鸨跟龟公两个人才意识到自己被人使了诈,
但证据证词俱在,就算他们再怎么气急败坏,也不能逃脱律法的制裁了。
真相大白后,鸣玉跟孟昭两个人又重新去了趟万红楼,
对于牡丹的尸首,衙门里的人都不确定该怎么处理,因此,他们两个想着去找画眉商量商量。
听说了一切后,画眉含着泪往肚子里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凉酒,
喝到半醉的时候,画眉又哭又笑地开口道:
“我说的没错吧,牡丹是一朵花,是一朵好看的花,是一朵容易败的花,还是一朵被很多人亵玩过的花,”
鸣玉跟孟昭陷入沉默,不知道如何劝慰才好,
画眉接着往嘴里灌了几杯酒,又指着自己,“你们知道,我叫什么吗?”
还不等鸣玉跟孟昭回答,画眉便又开口道:
“不知道吧,应该也没有人知道了吧,毕竟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呢,从被卖进万红楼的第一天起,我就成了一只鸟,一只只会咿咿呀呀唱着小曲儿逗人玩笑的画眉鸟啊。”
听到这儿,孟昭低垂下眼眸,鸣玉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牡丹为他们赚了多少银子?这病又是因何而得?可他们呢,他们怎么对待她的?”
说着说着,画眉扯下了自己的衣肩,“这个字,这个字,这个字害了我们一辈子!”
画眉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使劲地揉搓着那块甚是“碍眼”的肌肤,
墨迹深入血肉,不管怎么努力,结果都是徒劳,画眉紧紧握住自己的肩头,拧着眉头放声苦笑道:
“世上有多少人被笑贫不笑娼的混账话诓骗,又有多少人打着笑贫不笑娼的幌子做尽肮脏事,
因为家穷,我被人以做工的名义拐骗进了万红楼,稀里糊涂地卖了身,笑贫不笑娼便是卖身契签订后他们嬉笑着跟我说得第一句话,
可后来呢,后来呀,我就再也没有被谁当过人,我也再没把自己当过人!
不笑娼?屁话!娼妓,在多少人眼里就是阴沟里的臭虫!就是最下贱、最肮脏、最浪荡的□□!就是连最亲最亲的亲人都不愿意承认的存在啊!
想想也是啊,娼,哪里又能配得上‘尊严’二字呢?
可做了娼,就不穷了吗?有多少姐妹,到死都攒不够自己的赎身钱;穷,就是因为不做娼吗?要是做了娼,银子金子就从天上掉到人头上,那世人都做娼不就得了。
我也有手有脚啊,我也想凭自己的手脚挺直腰杆地吃饭啊,就算是穷点累点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那样的话我可是个人啊!我活得也有些奔头啊!
可我的力气太小了,他们的力气太大了,没过多久他们就把我做人的机会给硬生生地夺去了。
现在呢,现在我想要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就得让自己睡过去,就不能让自己醒过来,就得忍住恶心去‘服侍’那些‘恩客’,就不能把自己当成人。”
画眉心底有无穷的悲凉,借着还未捂热的酒劲,她难得能吐出只言片语,可却字字泣血。
鸣玉上前,将画眉搂到自己怀里,鸣玉实在是想不出,在这个时候还有什么话能更好地安慰画眉,
许是好久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样子的安慰了,画眉趴在鸣玉怀里,喝下去的一盅盅凉酒都化作一颗颗热泪,重重地砸在鸣玉的衣裙上,
眼里的泪水流尽了,画眉又想起鸣玉跟孟昭两个人问她有关牡丹尸身的事,
画眉缓缓地从鸣玉怀里离开,又重新捏起了酒杯,
“做这些事的我们啊,有哪家人会愿意让我们进祖坟啊,算了,就拜托你们一把火烧了吧,最好烧得干净些,牡丹被这万红楼困了近十年,走了走了,也算能自由一回。”
鸣玉跟孟昭的嗓子已经被哽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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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在房间里呆了很久,
“谢谢你们,听我叨叨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画眉吸吸鼻子,看上去重新恢复了平静,
鸣玉跟孟昭抿着唇,摇摇头,
看着面前的两人,画眉颤抖着勾了勾嘴角,
过了好久,鸣玉吸吸鼻子,吞吞吐吐地试探道:“画眉姐姐,老鸨跟龟公都会被处刑的,你……有没有想过……想过……想过离开万红楼,从现在开始重新过一种生活?”
画眉的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她看上去重新回归了平静,摇摇头,
“这里很快会有一个新的老鸨跟龟公,很快就会有的,”
画眉再次吸了吸鼻子,“我离开了万红楼,是活不下去的,早就已经被人驯服的画眉离开了笼子,还能活多久呢?”
“也许,能拥有一些自由吧,”鸣玉不知道,对于画眉姐姐来说,自己的想法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画眉摇摇头,“自由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种奢望,不管我做什么,肩头的这个字都会时时刻刻提醒着我过去所发生的一切,”
“姐姐,往后的路还有很长,可不可以慢慢地尝试着放下过去,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一点点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鸣玉握住画眉的手,认真道,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不能,我太软弱了,我不敢,”画眉从鸣玉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掌,低下了头,
“不,姐姐,你很聪明,也很勇敢,不管你做什么选择,都好,”鸣玉扯扯嘴角,尽力地笑着,
“画眉姑娘,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孟昭站起身,抱拳行了一礼,“往后遇到事情,只管来衙门找我们就是,”
听到两人的安慰,画眉再次呜咽了起来,
鸣玉走上前,“画眉姐姐,我想抱抱你,可以吗?”
画眉流着泪点头,
轻轻地抱住了画眉,鸣玉才发现,原来这具身子是这么的瘦削,但鸣玉也感受到了,此刻的画眉姐姐好像在尽力试着将脊背打直。
“姐姐,你很好,真的很好,”鸣玉吸吸鼻子,真挚地讲道……
从画眉的房间里出来后,鸣玉跟孟昭发现眼前出现的场景跟前几次来的时候并无二致,
还是一样浓的胭脂气、还是一样重的酒臭味、还是一样密的嬉笑声、还是一样多的姑娘们,
画眉说的没错,也许很快这里又会出来一个新的老鸨,又会出来一个新的龟公,到那时,万红楼就真的跟以往一样了,
看着看着,鸣玉忽然觉得,这万红楼里的所有姑娘好像都变成了画眉姐姐的脸,或者说在这座万红楼里,好像有数不清的画眉姐姐。
从万红楼里出来后,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了,可里面的欢笑声仍然清晰可辨,
鸣玉跟孟昭双双停住脚步,一起回头望了过去,
“万红楼里的姑娘们,好像比我更爱笑啊,”鸣玉淡淡地开口道,
仰起头,太阳有些刺眼,那座万红楼明明就浸泡在太阳光下啊,可鸣玉却摇摇头,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来气,
“孟昭,你说真的有阳光渗进过万红楼吗?”
街角处,买鸟人在兴高采烈地向过往的路人们推销自己的宝贝,笼中的鸟儿正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孟昭抬起头,天空中飞过一只燕子,那么轻快,那么自由。
鸣玉忽然蹲下身,将头埋在臂弯里,抽泣了起来,
“她们明明那么聪明,那么勇敢,可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孟昭蹲下身子,柔声道:“会变好的,总有一天,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