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道观门口,傅彩霞叫住了那位引路的小师傅。
“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那小师傅悠悠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小道一木。”
“那方才那位道长……”陆砚尘问道。
一木师傅轻扬嘴角,淡淡一笑道:“道友,有缘自会知晓。”
缘?两人愣神细想。
又听一木师傅淡淡开口:“二位道友可看清楚小道的样子了?”
二人疑惑对视,异口同声道:“自是看清楚了的。”
一木微笑,面如清风:“如此,便好。”
“小师傅,今日道长所问,可否指点一二。”
当时一木师傅虽未在场,但傅彩霞还是想问问,也算死马当活马医。
“傅姑娘,在我眼中你同陆公子一样。”
傅彩霞不懂,还想继续问,又听一木师傅道:“傅姑娘,陆公子,不送了。”
“多谢师傅”二人行礼。
“师父且慢”一木刚转身又被陆砚尘叫住
一木温雅回身。
陆砚尘问道:“叨扰了,敢问师傅,此观为何无名,观中又为何没有神像?”
一木回道:“山不在高,有神则灵。神本无像,庇佑无间。”
“那这观中,受何人参拜?”傅彩霞又问。
“五湖四海,皆是信徒。”
他再次行礼:“道友,请回吧。”
待二人回完礼,一木师父便转身走了。
二人也灰头土脸地下山。
再次回到了山下村庄香泥村,与村民说清楚状况之后,一位中年妇人便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中去住。
二人过意不去,便强塞了些银两给他们,便在这对夫妇的家中住下了。
用过午饭后,二人一同来了陆砚尘的房间……
傅彩霞心中隐隐有感觉,觉得这个道长就是能帮到她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他的认可。
两人皆心绪复杂,抬手给自己倒了茶,一起反反复复地琢磨着一木道长所说的话。
“如今帝王昏庸,能察觉的不止你我,为何朝中无人敢反?眼睁睁地看着朝堂沦陷。”
陆砚尘忽然想起如今朝中景象,问道。
傅彩霞反问道:“那若是造反,哥哥觉得谁会是那个起头的人?”
“左太尉?右太尉?大理寺?兵部?戍边围城?……”他在心中将可能造反的人想了一遍又一遍,道,“这些皆有可能。”
傅彩霞摇头道:“盛乐军事力量强悍,那是对外邦而言,而如今我们内部,军权散乱,基数庞大,先帝在世时,又严禁官员私交,这些无疑都给今上铺了一条舒坦的路。”
陆砚尘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朝堂军权散乱,互不通达,各个心中都有猜测,谁都不愿意做那个第一个出头鸟,相互制衡,是以达到了谁都不敢造反的情况。”
傅彩霞点头:“我朝二百万兵马,陛下养得起这些兵马。但是我舅舅养不起,何太尉更养不起。皇上就算是个废物,也自有人扶持。举棋造反,并不是砍了皇帝的脑袋便行的,笼络不了人心,坐上了那个位置也是要死的。”
饮了一口茶,又道:“帝王之术罢了。况且朝中多是蒙先皇知人善任之恩,都对霍氏江山忠心耿耿,早已不是百姓的官,而是霍家的官了。皇帝生在了好时候,先帝留给他的好东西太多了……”
陆砚尘又道:“若是如此,霍家还有文宣王在世,若论血脉,倒不如直接扶持文宣王的儿子。”
“文宣王府没落,家中一群儿子,各个都是蠢材,只剩个霍祈安尚且能与皇帝抗衡。只是,先帝在世时,今上便已经在朝中建立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了。再观霍侍郎,背后一个靠山也没有。若要扶持他,也是一条艰难的路,放眼愉都,有谁敢赌?”
“嗯。”陆砚尘饮茶。
“况且,我们的这位皇帝陛下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将整个局面都看得太清楚。将先帝的制衡之术利用得明明白白。”傅彩霞蹙眉,“我总是怀疑,这是他故意的。”
陆砚尘也放下茶杯思考,一切都已明了,怪不得他们要远离愉都来寻找生机,愉都城内已寻不到生机。他心中忧思更重,若是朝中大臣尚且做不到造反,凭他们二人,又要到何处去寻这生机?
傅彩霞看出他的神色,狡黠笑道:
“哥哥,无需担心,我们不急,且等一等。”
“等什么?”陆砚尘不解。
傅彩霞饮了口茶,笑得阴测测的,也不说话。
陆砚尘忽然明白:“你的意思是,等朝堂的制衡破除,大家开始站队,官官相结之时我们再出手?”
“不错,到了那时候,就得比一比到底是我更聪明,还是这位皇帝陛下更聪明了。”
她微微扬起嘴角,眼中闪过神通般的精明。
陆砚尘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纵使相识这么多年,他实在不知傅彩霞的脑中究竟还藏有多浩瀚的东西。她实在有点聪明地过了头,真真的不像十五岁的孩童。
讨论完这些,两人沉默饮茶。
傅彩霞端着茶杯,口中喃喃:
“一木师傅看我同哥哥是一样的……”
“一样的……”
陆砚尘看她这皱眉模样,笑道:“观中多是脱了俗的半位仙人,俯瞰众人皆蝼蚁,看你我自然权当是人,又有何分辨呢。”
陆砚尘一语点醒梦中人,傅彩霞眼眸一亮,重重的放下了茶杯,里头的茶还没喝到嘴里,全都溅到桌子上了。
“我知道了。”她开心道。
“知道什么了?”陆砚尘问道。
“哥哥是男子,我是女子,道长眼中我们是一样的。只是我心中将我们划了界限,才过不去这道坎。”
“什么?”陆砚尘听得云里雾里。
傅彩霞狡黠地望向陆砚尘,道:“我知道如何回答道长的问题了。”
“哥哥去帮我寻一把剪子来。”
“嗯。”
答完,陆砚尘便出去找那老妇人去寻了一把剪子。
再进门,已经看到傅彩霞已经拆了满头的珠翠,全都扔在了桌子上的一块方巾上,散着头发坐在桌前。
看到这番情景,刚进门的陆砚尘抬步便要出去,却被傅彩霞叫住
“哥哥……快给我剪子。”
傅彩霞没注意到他通红的耳根和并不怎么均匀的呼吸,不以为意地看着他。
陆砚尘深深呼了一口气,走至跟前,将剪刀递给了她。
只见她手起刀落,便剪了自己罗裙上长长的绦带,剪了一个合适的长度,便用这条带子将自己的上半边简简单单的头发束起,剩下的头发便散落在肩头。
那条长长的红发带就这样散在乌黑的头发中,墨发红绸、雪肤花貌、粉颈酥-胸,本来傅彩霞跟她的娘亲一样都长得美,更衬得她像冬日里的梅花,孤傲圣洁,如烈焰般明媚,就好像皑皑白雪中多了一抹嫣红,清淡又艳丽。
年轻时,都道顾汀兰是艳绝京城的将门独女,而她的女儿,似乎更胜一筹。
陆砚尘没看懂她这是要做什么,但已经看呆了,回过神来,他道:
“以后不可在男子面前散发。”
傅彩霞冲他呵呵一笑,笑得陆砚尘心中发毛。
“这便是道长要我回答的问题啊,哥哥。”
她看着陆砚尘呆呆的样子,走至她跟前,道
“下午要劳烦哥哥将这些都拿去当掉。”
“你这是做什么?”陆砚尘问道。
傅彩霞笑着牵起他的手,道:“自今日后,我才真正地不是什么小姐,我是霞儿”
……
晚间,傅彩霞又向两位老妇人讨了一套二人能穿的粗布衣衫。将身上的华服尽数褪去,放于一个火盆中烧了。
还将两人身上的全部银两都交给了婆婆,叫她再上香泥山参拜之时,将这些银两全部投入到功德箱里。
翌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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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头到脚地穿着粗布衣裳,身上不带一点珠翠。再次上了香泥山。
刚行至道观门口,便看到一木在扫着观中树下的落叶。这回再来,便是一回生两回熟了,两人便没站在门口等。
走至一木师傅身旁行礼道:“一木师傅。”
那人转过身来,行了道家礼仪后,道:“小道并非一木,道友唤我一泊便可。”
两人这才瞧仔细,果真不是一木,只是二人太过相似,不仅是身量,就连肤色、气质、说话的语气,停顿的腔调等等等等,几乎看不出区别,好似双胞胎,但要仔细瞧,又看得出分别。
“小师傅恕罪,我二人并未想冒犯师傅。”傅彩霞道。
两人尴尬不已,昨日下山之时,一木师傅还叮嘱过,切莫认错了人,今日一进来便如此唐突。
“无妨。”一泊笑着回道,“只是,这山中还有四人,道友莫要再认错了。”
“师傅是说,这观中与你长相相似的还有四人?”陆砚尘道。
一泊笑道:“小道认为,我们并不相同。”
“是,唐突师傅了。只是不知若我们要见昨日那位道长,又该去何处寻?”
“二位道友在观中寻找便可,有缘自会见到。”
缘?究竟是什么缘?
“那这道观,我们可何处都去得?”傅彩霞问道。
“自然,道友请便。”
一泊说完便自顾自地扫起了落叶,不再回复二人。
见状,二人便跟随着昨日的记忆去寻找道长待过的那间禅房,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这间屋子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随后,两人便沿着道观,将整个道观都找遍了,也不见师傅门口中所说的‘缘’。从早上找到现在,已近傍晚。没找到道长,倒是将一木、一明、一沙、一钰、一泊五位小师傅偶遇了个遍,只是,再向他们打探消息,皆是一样的说辞。
陆砚尘他们两个一边感叹他们五个怎么如此相像,一边感叹这位道长真是高深莫测,这小小道观,甚至后山树林他们都找了,就是找不到。若不是午间小师傅留他们用了斋饭,今日就算不是累死,也要饿死在这仙山上了。
眼看太阳也快下山了,二人心中也是焦虑。
陆砚尘站定,瞧着观中最高的那处高塔,心中有了想法,他指着那处高塔,对傅彩霞道:“我i们去那里看看。”
“好。”傅彩霞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跟着他就走。
两人行至高塔,一直上到了第十层。身上的一身伤本就好得不利索,今日又劳累成这般模样,陆砚尘用袖袍给傅彩霞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傅彩霞笑吟吟地看着陆砚尘。
两人来到第十层的露台朝下望,一时被所见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在此处往下望去,居然同他们在下面所走的布局完全不同,且这个排布交错复杂,活像一盘惊心动魄的棋局。
“我记得九层有笔墨。”傅彩霞道。
“我去拿。”陆砚尘也快速反应过来。
两人担心每个人眼中看到的布局又是另一番景象,随即决定每人都画出一幅图来,再作比较。
随着天色渐渐暗去,两人也画完了整幅排布。
将手中的两幅图纸一对,并无偏差,看来这座高塔之上所见的道观,才是真正的道观。他们用笔圈出了昨日那间禅房。
“快走。”陆砚尘道。
“嗯。”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如今天色还未完全变暗,要尽快下去找到道长,避免天黑后道观的格局再度发生变化。
两人跑下高塔,确定了那间禅房的方位,便沿着途中所画的路线行走。路上遇到阻碍,也不管不顾地向前走。
等到真正到了图纸上所圈之处,果然看到了那间禅房,里面的正亮着灯,道长的身影被映在闭着的门上。
两人欢喜,纷纷感叹,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原来,‘缘’竟是这个缘……(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