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渐渐出现一人一狗。
夏木繁身形高挑,步履轻盈。
她身后跟着邱三家的大黄狗。大黄狗摇着尾巴、垂头丧气地走到屋檐下,趴在砖柱旁,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动不敢动。
昏暗的灯光投射过来,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夏木繁的臂弯里躺着一个胖娃娃。
“我的孩子——”贾湖花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扑上前去,想要把孩子夺过来。
岳渊眼疾手快,伸出腿一勾,将贾湖花扑倒在地,反手掏出手铐,一把将她双手背在身后,铐住。
龚卫国与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将邱田勤控制住。
村委主任吓得不敢说话。
村民们也被眼前变化惊呆了,张口结舌,呆呆地看着被警察铐住的邱田勤、贾湖花。
孙羡兵这个时候才意识回笼,跑到夏木繁身边,看着躺在她胳膊里昏昏沉睡的孩子。
大眼睛、圆脸蛋、短短的头发,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孙羡兵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喜高呼:“小宝!真的是小宝!”这一刻,他对夏木繁的敬仰之心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断。
一堆人没找到小宝,夏木繁一个人就把他找到了!
时间回到十分钟之前。
岳渊带队进入室内,贾湖花疯魔了一样打开柜门、抽屉,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重案组成员顶着压力一间房一间房地搜查,孙羡兵也被这场面所震惊,傻乎乎地跟在后面。
东厢房、茅厕、猪圈……
西厢房、厨房、柴火间……
农村老房子能够藏人的地方,全都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
夏木繁看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贾湖花牵引,悄悄脱离队伍,来到屋檐下。
一直蹲守在屋檐东侧的大黄狗,看到她出现,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霍地站起,前肢微弯,后脊拱起,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夏木繁不慌不忙,不退反进,目光炯炯,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大黄狗看到夏木繁走近,后退了两步,但目光依旧凶狠。
动物世界笃信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夏木繁知道,此刻她如果示了弱,那这条大黄狗就会气焰高涨。
她身体微弯,一个箭步上前,使出擒拿手,双手交错间,左手遮住大黄狗双眼,右肘压住它背脊,夏木繁整个人的力量尽数压在右手肘之上,一下子便将大黄狗压倒在地面。
大黄狗眼前一黑,身体被压倒,惊恐地开始嚎叫,拼命挣扎。可是夏木繁力气大,它根本摆脱不了束缚。
大黄狗输了气势,只得臣服,放弃挣扎,乖乖趴伏在地,摇动尾巴。
夏木繁保持下蹲姿势,压低声音:“孩子藏在菜地?带我去!”
犬类虽然靠嗅觉追踪,但最怕遮住眼睛,大黄狗心中胆怯,又听得夏木繁知道孩子在菜地,哪里还敢有二话?它晃了晃脑袋,轻轻叫了两声。
就这样,大黄狗被夏木繁制服,乖乖领着她往屋后的菜地走去。
天色虽黑,但有狗在前面领路,夏木繁丝毫不惧。
来到平房后门处,推开一道篱笆栅栏,借着一点星光,看到西南角有一堆干稻草,应该是打算烧了当草木灰施肥用的。
大黄狗绕着干稻草转了个圈,冲着夏木繁讨好地摇了摇尾巴,再用前爪一顿扒拉,一个装着胖娃娃的篮子就露了出来。
夏木繁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肉干扔进大黄狗嘴里,夸了一句:“表现不错。”拳脚大棒示威、肉干鱼干施恩,恩威并用,所向披靡。
肉干在嘴里飘香,大黄狗兴奋至极,在菜地一顿狂奔。
夏木繁弯腰抱起孩子,将脸贴在孩子额头,感觉到一阵温热,听到阵阵呼吸声,内心稍安,转身往灯火处走去。
大黄狗绕到她脚边,吐着舌头,拼命摇尾巴,眼神可怜巴巴。
【好吃,还要。】
【还要吃。】
夏木繁停住脚步:“花姐偷了几个孩子?”
大黄狗此时满脑子只有那美味肉干,呼哧呼哧地回答。狗类虽然忠诚,但在它看来,和眼前人说几句真话并不算背叛主人。
【四个,都是胖娃娃,这是第四个。】
夏木繁目光一凛:“前面几个呢?”小宝在她臂弯里躺着,那另外三个呢?送人?卖了?还是……
大黄狗歪了歪脑袋,忽然跑到草堆旁边开始吠叫。
【娃娃不听话,死了,都埋在菜地里。】
夜风吹来,似乎带着股血腥味。
夏木繁的后背开始发寒。
自己的孩子因病去世,贾湖花与邱田勤入了魔障,开着车到市区乱转,看到和孩子长得像的便偷抱回来。
两、三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他们到底是怎么养的?竟然一个接一个地死掉。
必须揭穿真相!
想到这里,夏木繁扔了根肉干给大黄狗,扬声喊了一句:“在这里!小宝在这里!”
吸引众人注意力之后,夏木繁抱着孩子来到亮处。
她走到岳渊面前,将孩子交给他:“刚才我发现他家的大黄狗鬼鬼祟祟往外跑,就悄悄跟了过去,走到后院菜地时闻到一股小娃娃身上的奶腥味,就这样在干草堆里发现了小宝。”
奶腥味?岳渊弯腰抱过小宝,吸了吸鼻子。
凑得这么近,除了稻草气息,什么也没有闻到。夏木繁这鼻子,真是神了!
岳渊低头检查手中孩子,发现孩子呼吸粗重,眼皮直颤。他托着孩子的屁股轻轻拍了两下,孩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根本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眼下没有医生,岳渊担心孩子有什么问题,赶紧呼叫顾少歧。他虽然是法医,但学的是临床医学,紧急情况下也只能指望他了。
孩子身体软乎乎的,昏迷不醒,抱在怀里小小一团。岳渊也是做父亲的人,心中愤怒压抑不住,目光扫过邱田勤与贾湖花,冷声道:“你们对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不醒?”
贾湖花还在那里装疯卖傻:“你抱着我儿子做什么?这是我的柱子,你把柱子还给我!”
邱田野嗫嚅了半天,眼见得躲不过,低声说了句:“给,给孩子喂了点安眠药。”
“黑良心的!”夏木繁抬腿就是一下,正踢中邱田勤胫骨。
邱田勤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摔倒,但他心虚胆颤,不敢反抗,不停地哀求:“警察同志,我们就是想抱个娃娃当儿子养,我们没有恶意。自从柱子没了,我和老婆的魂就没了,我们不是人贩子,只是看这娃娃白白胖胖和柱子长得一模一样,一时之间没忍住,把他抱回家来。”
村委主任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脸,帮邱田勤说话:“警察同志,邱三他们也是猪油蒙了心,因为孩子丢了才犯了法,他这个人平时挺老实的,也是儿子得病死了之后发了疯。”
到底是同村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村民们也都帮邱田勤说好话。
“是啊,他们也是可怜人。”
“就是眼馋别人家的胖娃娃,所以抱了回来。”
“把孩子还给他爸妈,再认个错,不就行了?”
想全身而退?
夏木繁忽然凑到邱田勤面前,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前面那三个娃娃呢?你们养活了吗?”
邱田勤吓了一跳,后退半步,心脏开始急跳:“什,什么前面三个?我就只偷了这一个,我认罪,我真的只是看娃娃可爱,像极了我家柱子,所以才……”
“你们抢我娃娃,我不活了!”贾湖花双手被铐行动不便,她便挺直了腰杆往龚卫国怀里拱。她一身的肥肉,又衣着不整,龚卫国忙不迭地往旁边一让。
花姐径直冲到夏木繁眼前,还想再闹腾,却被夏木繁抬手抵住她额头,向后一推,花姐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警察打人呐~欺负人啊……”花姐开始撒泼。
龚卫国有些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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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木繁却不急不忙,蹲下.身来,与花姐目光平视:“贾湖花,你真是没用!自己的娃娃养不活,别人家的娃娃也养不活!几条人命,晚上睡得着吗?有没有感觉后背凉嗖嗖的?”
听到这里,岳渊目光一敛,用眼神示意底下人不要动,让夏木繁继续她的审讯。
花姐像一只被拎起脖子的鸡,哭喊声突然卡在喉咙里,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夏木繁提高音量:“前面三个孩子藏在哪里了?”
花姐嘴唇紧抿,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夏木繁冷笑一声:“菜地,还是鱼塘?说!”
夏木繁眼神锐利无比,似暗夜里迸裂的焰火,刺得花姐的内心痛不可抑。她呆呆地看着夏木繁,嘴唇开始哆嗦:“我……我……”
顾少歧恰在此时赶到,岳渊将孩子递给他,弯腰一把拎起花姐,怒吼一声:“说!”
岳渊一张黑脸,吼声震得贾湖花全身一抖,神经彻底崩溃,眼泪不断往下落,尖叫道:“不能怪我!那些娃娃太爱哭,我怎么哄都哄不好,我脑子快被他们哭炸了,我就晃他们、摇他们,然后他们就都死了,和柱子一样,死了。”
前面失踪的三个孩子,竟然都是贾湖花、邱田勤抱走的!
他们都死了!
岳渊恨极了眼前这个贾湖花,喝问道:“尸体呢?”
贾湖花抬起双手,死死抱住脑袋,喃喃道:“埋了,埋在菜地里。”
站在一旁的邱田勤瘫坐在地,整个人似筛糠一般颤抖。完了!他完了!自古杀人偿命,逃不掉了。
岳渊当机立断,大手一挥:“周炜带小夏、小孙,送孩子去医院,其余人去菜地,挖!少歧你过来,估计有你忙的。”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
刚才还在帮邱田勤夫妻俩说好话的村民全都骂了一句“作孽哦”,围到屋后菜地看热闹,屋前顿时空旷下来。
菜地有光影灯柱晃动,人声鼎沸。
“在哪里?”
“是这里吗?挖!”
“挖出来了没有?”
“有了有了,我的天呐……”
站在屋檐下的夏木繁没有跟着岳渊去,她在看顾少歧。
顾少歧已经进入医生角色,丝毫不受旁边环境的影响。他左手将孩子抱于怀中,右手翻了翻他眼皮,再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脸,轻声呼唤:“醒醒,乖,醒一醒。”
他的声音温柔而低沉,这一声“乖”听得夏木繁耳朵有些发麻。
夏木繁抬手揉了揉耳朵,又搓搓手背,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沾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小宝睁了睁眼,嘴巴扁了扁,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妈妈……”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听到这一声妈妈,夏木繁一颗心都软了下来,暗自庆幸来得及时。若是今晚让贾湖花继续带小宝,谁知道她会不会害死他?
顾少歧将孩子递给夏木繁:“估计是喂了□□类安眠药物,这种药代谢快,没大问题,多给他喂点水,送到医院再检查检查。”
夏木繁抱着孩子,点了点头:“好。”
顾少歧转身交代周炜:“送他们到医院后,赶紧回来。”
周炜没想到今晚还要出任务,忙应声:“是!”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
落霞村的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夏木繁与孙羡兵将小宝送到医院。
收到消息的杨奶奶、梁丽珠、戚绍丰冲到医院,看到小宝安静躺在病床上,听说没太大的事情,只要醒过来之后就能出院,激动地抱住孩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
戚绍丰扑通一声跪在夏木繁、孙羡兵面前,怎么也不肯起来:“是你们救了我家小宝!你们是我家的大恩人!要是没有你们,我这个家,就散了……”
眼前这一幕触动了夏木繁的心事,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一家团圆,真好。
妈妈,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