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第21章

    沈盈息听音辨人,当即厌烦地皱起眉毛。

    “季九,你也太阴魂不散,我现在是真的有些讨厌你了。”

    季九世子长身玉立,站在光耀的晨间阳光中,对少女勾唇,眸中笑意点着发冠上的红玉,两相应承,丽色非凡。

    “哦,很多人恨不得爷去死呢,”锦衣少年跨进门槛,笑吟吟一双凤眸,眼中在笑,眼尾却透着冷意,“你这点厌恶,还算不上甚么。”

    又来了。

    话里话外的轻蔑,一见面就是冷嘲热讽,沈盈息最初还觉有趣,但现在她只觉得不耐。

    少女一声冷笑,“季九世子既瞧不起商贾,如何还不滚开,免得我污您的眼。”

    沈盈息这番话一出,季九还没怎的表示,旁边的老鸨已听得眼前发黑,战战兢兢不能自已了。

    听见声响,季九眼尾微瞥,眸中浅浅的一层笑意霎时褪得干净,一片冰寒,轻轻一眼就把老鸨吓得脊背发凉。

    不过他没发难,凤眼薄唇的少年淡声下令道:“这儿有你何事?”

    一句反问,却让老鸨如临大赦,她赶忙矮下身,惊惶道:“奴这就滚,这就滚。”

    话音未落,老鸨已揪着一溜低眉顺眼的小厮们逃走了。

    花楼白日里着实冷清,老鸨和小厮们一走,厅间竟只剩下沈盈息和季九二人。

    沈盈息正要开口挽留老鸨,没了老鸨谁还给她带路,但季九在她身后轻飘飘地开了口:“别喊了,那奴才可不敢听你的令。”

    他莫不是故意的!

    沈盈息含怒回首,手指少年矜傲抬起的下巴:“你诚心和我作对是不是!”

    望见少女终于和往常无二愤怒的漂亮脸庞,季九眯了眯眼,嗤笑道:“我?爷稀得跟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作对?”

    “乡下来的?”沈盈息一时惊愕不可信,她反指向自己的脸,震惊道:“我?乡下来的?土丫头?!”

    三个反问,足见惊色。

    淮东居于江南,古来便是最丰饶富贵的水米之乡。

    天下民业莫不仪仗淮东供奉,历代君王都对淮东大商礼待有加,他季九竟敢嘲讽她这个最大的淮东富商是乡下土丫头?

    沈盈息气急,她绝不容准有人如此侮辱她的乡土!

    “季九,你就别忘了,你们这些朝官亲王早午晚用的贡米,可都出自我沈家的仓库。你若再敢出言不逊,我就一纸状书告上朝,下你入狱!”

    “哈,真是好厉害的威胁,”季九不怒反笑,笑得且很开心,他款动长腿,走到沈盈息面前,垂首睥睨着少女的怒颜,薄唇勾动,“沈家主这话对其他宗室或有用,但对我……”

    他微顿,长睫半掩下的凤眸,饱蘸恶意嘲讽:“爷与朝廷可是无亲无故,你家的贡米也供奉不到季王府,息姑娘,你的算盘打错响了。”

    高攻不过,少女猛地气红了脸,她一生起气,脸便容易红。

    季九慢条斯理地看着少女红得艳若桃李的脸,虽知晓她这是气得,却还是不由想得过了些。

    少女颊面生胭,以往最认为矫情而鄙弃不已的画面,如今细细看来,却着实有一番意味。

    少年垂睫,像是在看一只被逗弄得炸毛的猫,觉着有趣一般,伸出如玉长指,抬至少女颊边,想屈尊为其拂开不知何时已沾上其唇边的乌丝。

    “啪!”沈盈息一把打掉季九伸过来的手,神情防备又冷锐:“干什么,你竟还敢打我不成?”

    金银堆养起来的皮肤实是薄嫩,沈盈息又起了十足的力气,这一巴掌下来,季九冷白手背倏然间红了一大片,连青玉般的细筋都突了出来。

    季九眯眼,放下手,仰起下颚,居高临下地盯着少女:“沈盈息,你胆子是愈发大了。”

    沈盈息讥笑:“你哪一天不知道?”

    季九也笑,掀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静静地看了面前少女半晌,看得后者戒备的神情更重。

    沈盈息微微后退,少年的目光太过具有侵略性,像是择人而噬的妖兽。

    也不知倒的什么霉,招惹上这难缠又小心眼的家伙。

    “沈盈息。”

    “干嘛?”

    少女正觑眼往门口瞧,有预备离开的打算,耳听得少年低声的呼唤,利落转头,但还是没躲过内力在身的少年。

    季九长臂一展,修长手指张开又收束,立刻就把少女两只手臂一齐钳在其腰后。

    一只手把人控制得死死的同时,他空出的一只手臂竟还聊有余力地伸来,眼见就触及少女透粉的脸颊时,沈盈息遽然抬腿,膝盖直取少年腹下。

    “哼,”季九冷哼一声,触向少女脸颊的手就此下落,握住少女腿弯。

    收紧手指,意料之中地听到了少女的怒骂。

    喋喋不休、呶呶不休。

    上至他人品,下至他长相,在她的骂声里,他是乌龟和狗贼,是臭泥巴和脏簸箕,总之不是个人。

    季九本来想放开沈盈息的动作,因此顿了下。

    他望着少女愤怒的眼睛,听着她自以为恶毒的骂声,神情若有所思,而后忽然笑了下。

    不是冷笑和讽笑,他单纯地觉着有意思的笑。

    他甚而有闲心注意到少女没骂他爹娘,更没说他家世和故土。

    在京城横行霸道了半年的沈家主,竟然这样懂礼貌。

    光骂他品行恶劣和长得丑陋,真是,和他一直以来受的谩骂一比,少女简直乖得可怜。

    沈盈息愈骂,愈发现季九的笑越发肆意。

    她震惊地瞪大双眼,骂声憋在唇边,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可季九却不满意似地,俯身用凤眸盯着她,低声笑道:“怎么不继续了,累了?”

    被人控制不得动,几次三番的反击都叫挡回来,一点面子都没有。

    ……沈盈息眼眶倏然一红,她骤然别过脸,不叫死对头看她的神情,鼻音深重地骂了最后两个字:“有病。”

    “欸,”季九当然看见了她红起来的眼眶,事实上,不仅看得见,还看得十分清晰。

    她真是白得过分,雪一样,一点点红在脸上都像雪中红梅似地扎眼。

    指腹瞬时发烫,季九像被针扎了般松手,直身皱眉,“你哭什么?”

    “谁哭了!”少女色厉内荏地反驳,她恶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角,还扭着脸不给季九看,“你才哭了!胆小的蠢货!”

    哭着也要骂他。

    看来他这回真是把人惹急了。

    季九抿唇,被冒犯至此,他第一时间想到竟是幸而那些贱奴都被赶走了。

    不然被他们看见她的脸,沈盈息定不知怎的气愤难过。

    她最讲面子了。

    “……你,我赔你点好东西。”

    季九罕见给人台阶下,他这种年轻的上位者,恶劣而顽固,不会考虑旁人一分一毫。

    但似乎是连日来的被忽视,又于今日猝不及防见到少女的眼红,多方加力,他方有此举措。

    赔些宝贝,万事大吉。

    “滚开!”

    少女不领情,她没官没爵,但她是富可敌国的沈家家主,打小什么好东西没得到过。

    季九启唇,却被沈盈息粗暴地打断。

    “我受够了季九!我受够了和你整日争斗不休的日子了,我觉得这没意思透了。你这个烂人,你要是没这个世子的名头,我告诉你,你连见我一面都不可能!”

    沈盈息终于侧过脸,肯赏季世子一个正脸了。

    但这也就导致他看她脸上表情看得十分清楚,清楚到一点点误判的可能都没有。

    少女眼眶还红着,但眼里情绪却冷得非常,脸上的厌恶更是极深极深,深得很真。

    “……”

    季九看清沈盈息表情时,一怔,垂在袖中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动了一下。

    并未回答的间隙,季九看见沈盈息唇边的乌发已被她自行拨开,红唇艳艳的,张吐出叫人生气的话语:“我听说你还喜欢陷害忠义,谋害无辜,你这种人真是该下地狱,还敢劫持我,呸。”

    季九启唇,反驳之语却又在少女更厌恶的神色里吞下。

    他的脸色渐渐生寒,顶峰权势蓄养的威严俨然从身周散发出来,叫人望之生怖。

    可他是权的代表,沈盈息就是钱的代表。

    她丝毫不怵,甚而跨步上前,狠狠地用膝盖击上少年小腹。

    倒是没往下三寸,她是恩仇分明,挟持之仇不大不小,打仇人打得痛了,方就足了。

    季九有武功在身,这沈盈息知道,所以她已经做好膝击不成,转而趁着对方不注意甩他一巴掌的。

    但竟没给她偷袭的机会,她只一击就击中了。

    坚硬的膝盖顶上少年柔韧小腹时,沈盈息一惊,但很快露出得逞的笑意。

    她红着眼笑起来的模样实是好看。

    季九垂眸,匆忙移开落在少女脸上的视线。

    她用力不轻。

    疼是疼的,只不过疼往上蔓延,往肋骨里钻进了一丝丝。

    那疼就成了酸,酸得很,像是要抓狂又不得不忍耐的感觉。

    “沈、盈、息!”

    少年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少女的名字,而后伸出长臂抓人,好像抓到人就要把她生生活剐了一般。

    沈盈息盈盈一退,就躲过了季九抓来的手。

    望着见季九又疼又报复不得的愤恨神情,她乐不可支,脸上的厌恶冰冷一齐被笑掩盖了。

    “哈哈哈,季九,你也有今天,蠢东西。”

    沈盈息复仇完毕,郁气纾解,季九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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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了价值。

    她转身往花楼里走,边走边大喊:“老鸨,老鸨!老鸨你再不出来,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翠玉楼!”

    ……

    如此喊了两遍,老鸨就是再屈于季世子淫威,也不得不出来了。

    她涎脸向沈盈息笑着,“沈家主,您和世子爷和好啦?”

    沈盈息一脸不耐烦:“什么和好,我这辈子都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老鸨脸色一白,但沈盈息一个荷包扔过去,她立马又红润了起来,“欸欸,沈家主是来瞧敏心的是吧,来,奴领着您去,您脚下慢些,欸,慢些。”

    虽然应了要领沈盈息去敏心房间,但最终老鸨还是刻意走在了沈盈息的脚后,她一边小心指着方向,一边偷偷往回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她竟目睹了季世子从痛色难忍到恢复了平日冰冷的模样,那捂着小腹的手也垂下了,一点瞧不见刚才被击打过的影子。

    ……他们这些贵人玩的把戏还真多。

    风月场里摸爬滚打,虽然不敢定论,但老鸨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季九世子明面上恨沈家主恨得牙痒痒,但真被她冒犯紧了,却也不打不骂,还装样子给她看。

    反倒沈家主满脸嫌弃。

    到底谁恨谁啊?

    无论季世子是真恨假恨,老鸨敢定论沈家主对这位世子爷可没其他心思。

    人家主姑娘现正喜欢他们翠玉楼的敏心呢。

    一想到敏心,老鸨的脸就又不可避免地白了白。

    只希望刚才到那贱蹄子房里敲打一通后,那蹄子能识相点。

    把身子护住了不让沈家主瞧,光靠那张漂亮无损的脸蛋肯定能把小家主哄过去。

    强打起精神,老鸨把人带到,她为沈盈息推开房门,低头哈腰:“沈家主,您且玩着,到了时辰奴来给您添热茶。”

    沈盈息冷哼一声,把人挥退。

    老鸨轻轻带上门,自弓腰退下。

    待进了屋子,沈盈息扶了扶额。

    季九这个疯子,应付他真是不容易。

    方才她那狠话都说到那种地步了,论季九那高傲的性子,想必日后也不会再自讨无趣。

    他们这玩笑似的敌对关系,该是彻底完结了。

    思及此,沈盈息不由微微松了口气。

    成日打打骂骂的真没意思。

    总算是摆脱了这桩有害的关系。

    许是少女进门后兀自思想的模样有些久,久到屋内的另一个大活人嗤笑出声:“贵人来花楼,是潇洒呢,还是避难呢?”

    沈盈息抬眸,望向讥讽冷笑中的上官慜之。

    得。

    又来了。

    他们这些岁数小些的少年,似乎总爱用锋利的言语叫人吃亏。

    别人吃亏,他们就像得了胜利一样。

    沈盈息拖着步子走到桌旁坐下,一头倒在桌上。

    她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让上官慜之看了个稀奇,他立刻从床边站起来,走向桌边。

    他当然不是担心沈盈息的死活,他是来看热闹,来幸灾乐祸的。

    “哟,还没进正戏就累了,贵人这身体不行啊。”

    沈盈息歪头趴在手臂上,掀起眼睫轻飘飘地看了眼上官慜之,而后又轻飘飘地垂下眼帘,继续安睡。

    他是故意激怒她的,抱有什么目的再鲜明不过。

    见她爱答不理,上官慜之昳丽面庞陡然浮现出一丝恨意。

    但这恨意起得快,消散时也快,像一滴雨落入湖面似的。

    他紧接着笑了,极其柔媚艳丽的笑。

    褶皱精致的双眸盛满蜜意,看着坐倒在桌旁的少女,像看着世上独一个的爱人:“贵人在这可睡不好,不若跟着奴,去床上睡罢……”

    少年音色本就清亮动听,刻意低沉放柔后,更似染了秾艳花汁,听不尽的魅意勾缠。

    这声音与他的好相貌一配,无形中像增添了一柄灼热的钩子,透着股不把人勾得神驰意荡、鲜血淋漓便决不罢休的气势。

    若在场是旁人,许是就着了少年的道。

    但正巧不是旁人,是沈盈息在此。

    上官慜之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她也觉得他的声音好听得过分。

    可她不是来要他的,最后既要成亲,至少也得培养出感情。

    她来是想先好好待他的。

    “别闹了。”沈盈息抬眼,眸子里有潋滟水光,是被手臂压的。

    寻找到少年的身影,沈盈息定了定眸,轻声道:“不要总是愤怒地对我,我是来带你出去的,慜之。”

    若说上官慜之听见少女前半段话时还抱着看笑话的讥讽,但当她那个慜之一出,少年脸色陡然大变。

    长眸瞬时间猩红起来,上官慜之死死盯着少女,一字一重音:“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