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围在门口的人群一哄而散,回到座位上。
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长得不高,很瘦小,据说是上个月临时从别的学校调过来的,班上的同学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只知道他姓谢,就叫他谢老师。
谢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教室,在每条的最前排放一小摞,“往后传。”
他继续说,“有两张不同的试卷,注意不要拿混了。”
“老师,考试吗?”班长问。
“不考试,后天就月考了,时间来不及,发这两张卷子是让你们练习,这节课就给你们写,写不完的课下去写,之后我会发答案,你们就根据自己的学习情况,查漏补缺。”
“吓死我了。”
“一节课绝对写不完。”
“我的漏补不完。”
谢老师拿起棍子轻敲了下讲台,“不要讲小话。”
谢老师又补充道,“希望大家认真对待这次考前查漏补缺,听说这次试卷是金太阳出的,很有难度。”
教室里又一阵哀嚎。
“完了。”
“又是金太阳。”
余汐抹了把脸,“这次真完了。”
梵音问,“怎么了?”
她这个刚从国外回来的人还不知道金太阳的威力。
余汐欲哭无泪,“上次考金太阳出的卷子还是我高一的时候,我永远不会忘记数学的七十二分,和物理的三十一分。”
数学卷子传到了最后排,全班人都拿到了,一阵哀嚎过后,大家自发地安静下来。
梵音抬头看去,平常喜欢做小动作的人,打瞌睡的人,吃东西的人,现在都在认真写试卷。
余汐写的格外投入。
梵音也提笔开始写数学题。
好在这些内容她还没忘记,脑子里还有印象,除了最后几道函数大题,她一路畅通无阻。
做得太投入,时间过得也格外快,班上不再像刚上课那样鸦雀无声,有的同学开始躁动,小声讨论着下课后去吃什么。
梵音拿出手机看了眼手机,还有三分钟下课,她点开微信,和湛京鹤最新一条消息是她给对方的转账,他没收。
余汐也停笔,“等会去吃拉面。”
梵音答,“OK。”
下课铃响起,谢老师拿起讲台上的教科书,“下课,快去吃午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有同学飞速奔出教室,嘴里喊着,“七饭不积极,脑阔有问题。”
七饭是柠城这边的方言,意思是“吃饭。”
前排一群女生背起小书包手牵手走出教室,“去吃煲仔饭吗?”
“天天吃,都吃腻了。”
“那我们去新开的那家拉面馆?听说开业第一天,打八折。”
“好哦。”
梵音把试卷夹在教科书里,然后塞进桌肚,看向旁边的人,“收拾好了吗?”
“走吧走吧。”余汐把试卷叠在一起放在旁边。
梵音看到她的数学试卷,写的满满当当,跟写语文试卷似的。
两人手挽着手走,经过一班门口,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视线扫过最后一排,湛京鹤正坐在位置上写试卷,带着黑色半框眼睛,遮住了平时大半的桀骜劲,多了些斯文气。
秦铮旭歪头看他解题,手里还捏着一袋面包,走廊来来回回走过不少人,两个人都格外投入,一点没被外界干扰。
——
眼看班上就剩他们两人,秦铮旭也熬不下去了,“吃饭去吧,少爷。”
少爷无动于衷,笔尖在草稿纸上飞速划过,“你先去吃,不用等我。”
秦铮旭站起身,背靠在桌边,双手反撑在桌面上,“什么意思?你还把不把我当兄弟,哪有扔下兄弟一个人在教室写卷子的道理?”
湛京鹤给了他一个关爱智障的眼神,“说真的,你快去吃吧,我怕你饿死在这儿。”
教室内开着二十四度的空调,秦铮旭捞起旁边的空调遥控器调低了几度,“我算是听出来了,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吃饭,是不?那我偏要等你。”
湛京鹤继续解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只听说过没断奶的孩子爱粘着妈,怎么你这个没断奶的儿子爱粘着爹?”
言外之意——别一直粘着你爹。
这人一边解这么复杂的题,一边还能腾出脑子来开玩笑,秦铮旭给了他桌子一脚,“我可去你的。”
桌子被踢歪,笔尖在试卷上留下老长一道黑色的划痕,湛京鹤也不恼,一手把桌子拉正,从桌肚子捞出手机扔给秦铮旭,“自己想吃什么直接点,我请。”
这是秦铮旭最佩服他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好惹,易燃易爆的那种,实际上情绪十分稳定,就算他刚写完的试卷被泼了瓶墨水,他也会先慢悠悠地拍个照发朋友圈的那种。
“嗻,谢过大人的赏赐。”秦铮旭接过手机,做了个请安的姿势。
——
拉面店里的装修是很传统的日式风,老板也是求生欲很强,小黑板立在门前,上面写着——尝尝儿子爱吃的事物。
店里顾客爆满,大多都是雅苑的学生,好在还有位置,不用排队,两人各自点了一碗豚骨拉面。
墙上还有对拉面的介绍——日式拉面,起源于中国,在日本成为代表性的大众面食。由此可见老板求生欲真的极强。
拉面很快被端上桌,汤汁呈乳白色,吃面先喝汤,梵音舀起一勺,味道鲜美,口感醇厚,上面摆着大块的叉烧。
“嗯。”余汐发出赞叹,“好好吃。”
接着她又猛嗦了一口拉面。
梵音好奇地问,“你们怎么消息都这么灵通?”
余汐不知道她指的哪个方面,抬头一脸懵地看着她。
梵音继续把话说准确,“我看我们学校很多人都知道这里新开了家拉面店。”
余汐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嗐,我们就是加了个群聊,叫少年先疯队,群里都是雅苑的学生和附近店铺的店主,只要有新店开业,店主就会去群里宣传,揽客。”
少年先锋队,还挺正式的群名。
梵音点头,“这样啊。”
余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击两下屏幕,“我给你发了个群聊二维码,你也进去吧,这群特别好,想吃什么东西都可以给店主提前发消息预订,如果学习太忙,没时间去店里拿,店主还可以帮忙送到学校,简直造福一-大批人。”
余汐补充道,“你应该不知道,雅苑不能点外卖,如果抓到了就会被记处分,但是允许家长送饭,所以找店主伪装成家长,简直是绝妙的好主意。”
这么一说,发明这个模式的人还真是个天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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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动几声,梵音打开微信,长按余汐发来的二维码,跳到另一个界面,看了下群名——少年先疯队。
……
与她的想象相去甚远。
她点击申请加群,然后把手机叩在桌面上,继续吃面。
刚吃几口,手机“叮咚”一声。
梵音没看,快速吃完碗里的面,她打开手机,两条消息同时弹出来,第一条,湛京鹤把转账退回了,她也懒得再转回去了,这顿就当他请的,反正少爷有钱。
第二条,少年先疯队的群主同意了她的申请,成功进入群聊。
她点进群聊成员一栏,手指按住屏幕下滑,里面有卖煎饼果子的姐姐、卖淀粉肠的阿姨、卖炸鸡和炒饭的叔叔、对面便利店的店长……
群主的头像划过,梵音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感,双眼皮的萨摩耶,好像似曾相识,点进这人主页,破案了,就是湛京鹤。
这群名还真挺……符合他的风格。
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有点头脑,各种意义上的。
群聊里有湛京鹤发的消息。
,:【@卖炸鸡和炒饭的叔叔两份炒饭一份炸鸡,送到门口,谢谢。】
两人吃完拉面快步往学校走,在门口碰见了卖炸鸡和炒饭叔叔的妻子,手里提着打包盒打包好的饭,站在校门口,正往里张望。
余汐有一次出去吃饭的时候看见过这个阿姨,现在还有点印象。
“阿姨,您这个饭是谁点的,我可以帮您带进去。”余汐问道。
“高二一班的湛京鹤。”阿姨脸上浮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这太麻烦你了,同学。”
梵音:“没事的,刚好我们认识他,顺路。
阿姨把手上的炒饭递给她,“谢谢你啊,小同学。”
两份炒饭一人提一份。
梵音拿出手机打字,【炒饭我帮你带上去,你不用下来了。】
,:【谢谢梵妹妹】
梵音感觉到莫名其妙,这人怎么突然抽风了,梵妹妹这么油的称呼他这么打出来的?
炒饭送到时,秦铮旭正站在门口等,“两位妹妹,终于等到你们了。”
梵音瞥见他手里拿着湛京鹤的手机,原来不是突然抽风了,而是手机被夺了。
余汐嫌弃道:“咦,你好油。”
秦铮旭丝毫没意识到:“哪油了,不叫妹妹那叫什么?”
“叫名字呀。”
“好歹我们也这么熟了,叫名字怪生疏的。”
秦峥旭是个自来熟,对他来说,只要搭过话的人都叫认识的人,认识超过一星期的人都叫熟。
“熟个鬼呀。”差点忘了正事,余汐问,“有两份炒饭,哪份是你的?”
“有炸鸡的那份。”秦铮旭低头看他们手上提着的饭,“就你手上这份。”
余汐把炒饭递给他,“拿去。”
秦铮旭接过,“谢了啊。”
“你手上这份是阿鹤的。”他把手机揣进兜里,腾出手来,“也给我吧,我帮他拿进去,这人写题目写疯魔了,到现在没离开教室一步。”
梵音把饭递给他,透过窗户看向教室里面,那人写完了最后一张试卷,取下眼镜放在桌子上,重心靠后,整个人靠在墙上。
对方突然视线移动,看向窗外,察觉到他的动作,梵音赶在他之前移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