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清看向黎川，“鑫火拍卖场，刚刚宋三里跟你说的那个？”
宋三里虽然是凑近黎川低声说的，但林北清离得不远，听见了大半。
明明是方才的事，齐宋却知道了，那只能是黎川让他帮忙了。
这个帮忙的内容也显而易见，“你想去？”
“有人大费周章引我过去，自然得去瞧瞧。”黎川关掉手机，抬眸看她，反问道，“你不想去吗？”
林北清诚实点头，“想。”她只是没想到黎川会带自己去。
总觉得这人对她好过头了。
林北清想起化成渣渣的五千万，心里泛起嘀咕。
她一边回齐宋的消息，一边问：“我需要准备什么？”
黎川抬手替她挡住垂落的树枝，不知名的花瓣掉在他的肩头，散发淡淡的香气。
“什么都不用准备。”他伸手拂去那片花，“只是去找个人而已。”
那头的齐宋回了一个好字，林北清发了张表情包后关掉手机，又问：“那衣服呢？直接过去，是不是太张扬了？”
黎川闻言顿了下，侧眸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蓝眸微微一弯，“上了山，你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比平常温柔，多了一份缱绻，引得林北清看了他一眼，心里升起好奇。
过了这段林间直道，两人开始爬山，因为身体素质不错，很快到了半山腰。
半山腰往里走，是一幢爬满绿色藤曼的小别墅。
大门开着，上前两步就能看见高大到伸出墙头的树木，两旁是迎风飘香的各色花朵。
林北清一脚踏进大门，瞬间被花海包围，再次下脚变得小心翼翼。
黎川目不斜视往前走，每一步都精准避开探出篱笆外的花蕊，熟练到极致。
林北清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边，太过小心并没有发现黎川停下脚步，一头撞上他的后背，疼得冒出了泪花。
看见从里屋出来的人还没来得及喊，后背就被撞了一下，黎川回过身，看见林北清冲他眨眼，“不好意思。”
黎川的视线在她泛红的鼻梁上停留了一会，转过身喊人，“海叔。”
海巫鸣温和地笑笑，“来啦，过来坐，刚泡好一壶茶，尝尝？”
黎川拉着林北清走过去，三人一同坐在院子角落的遮阳伞下。
海巫鸣看着林北清，轻声问：“这就是你说的小姑娘？”
黎川点了点头，林北清笑着喊人，“海叔好，您叫我北清就好。”
“诶。”海巫鸣笑开了，温和的双眸微微眯起，“北清，试试海叔做的小饼干？”
他说着把桌上的碟子往林北清的方向推，“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就都做了点。”
林北清盛情难却，拿起一块吃，香甜的气息在嘴里爆开，她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夸赞，“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海巫鸣笑眯眯地给她倒茶，被拒绝后乐呵呵地看着林北清给他倒。
他很热情，人也温和，说话不急不徐，很照顾人。
在他若有若无的引导下，林北清把饼干挨个味道吃了一遍。
黎川一直没说话，半靠在椅子上，双眸微垂，看起来在发呆。
在跟海巫鸣说话时，林北清瞥了他一眼，顺手给他递了一块自己觉得最好吃的味道。
黎川不说话，只是不想打扰这难得的一刻，但他没有想到，一直被海巫鸣带着说话的林北清竟会给他递饼干。
他难得愣神了一会，顺着这只拿着饼干的手往上看，林北清并没有回头，还在和海巫鸣说话，似乎给他递饼干只是一件顺手的事。
过了会，感觉他一直没接，她才侧眸看过来，用眼神催促他。
黎川抿了抿略微干涩的唇，小心伸手接过，攥在手心。
林北清这才不再看他，继续说话。
等她放在身上的视线消失，黎川摊开手心，静静地看了眼饼干，嘴角扬起一抹清淡的笑。
小心把饼干装进衣服里，他略略抬眸，发现不知何时，林北清和海巫鸣都在看着自己。
海巫鸣眼神揶揄，跟他对视后咳嗽一声，移开视线，握起茶杯抿了一口。
林北清眼神颇为一言难尽，不是，不想吃也不用塞兜里吧？
她悄悄看了眼海巫鸣，凑近黎川，“你饿傻了？”
今天中午随便吃了点就出发，到现在除了一杯奶茶啥也没吃。
想起黎川的饭量，林北清为他揣小饼干的行为找到了合适的借口，“饿了你就直接吃啊，揣兜里不太好。”
她说得半认真半好笑，因为凑得近，黎川甚至能看见她说话时双眼轻微的变化。
浅色的瞳孔折射出落日下的金光，漂亮的不可方物。
心里的羞恼就这样莫名消失了，他哑了声音，轻嗯一声。
耳尖攀上热意，他不自在地往后靠了些，声音放得极轻，“我知道了。”
林北清看了眼他揣小饼干的兜，半信半疑地坐直身子，对上海巫鸣的视线，下意识地笑了下，“海叔刚刚说到那一片的花了。”
她轻轻地揭过这一幕，抬手指向海巫鸣为她介绍的花丛。
两人交谈的声音再次响起，围绕在黎川身边的热意却并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看了眼林北清，抬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下，一股顺着喉头往下，让他逐渐清明。
天渐渐黑透，周边响起各类小动物的叫声。
三人围在一起吃晚饭，饭桌上，黎川提出帮林北清检查身体的请求，海巫鸣立即答应了。
吃过晚饭，海巫鸣带林北清来到地下室。摁下门口灯光开关，白光照亮这个宛如手术室一样的地下室。
最中间摆放的手术台折射出冰冷的寒光，摸上去一尘不染，显然常用。
海巫鸣在一旁摆弄要用的仪器，“北清，你躺着。”
林北清依言躺下的同时眼底划过一丝奇怪，查看身上的恶果现在都能用仪器了？
还没等她想完，一道透明的白光从左手侧开始延伸，将她整个人困在手术台上。
海巫鸣走过来安抚她，“放轻松，很快就结束了。”
他说话时，摁下手术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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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按键，一股透明无味的气息悄然无息蔓延，林北清原本清明的目光逐渐模糊，慢慢地阖上双眸。
不知过了多久，模模糊糊间，林北清听到耳边有两个人在交谈，窸窸窣窣的，听不清内容。
“黎川，她真的是海璃？”海巫鸣指着林北清身上将她罩得看不出人形的黑雾，“我的女儿，怎么可能背上这么多的恶果？”
一个勉强称得上人形的黑色生物扒在林北清的肩膀上，一双黑里透红的眼睛充满恶意，裂开到耳后的嘴里全是獠牙，此刻正恶狠狠地咬着林北清的脖颈。
这些黑雾都是恶灵的化身。只有被伤害到无法进往生门的人才会变成恶灵，缠在伤害它的人身上，让其日日夜夜不得安宁。
恶灵积攒到一定数量后，能吞噬人的思想，让伤害它的人转化成自身的养料，彻彻底底地，从内向外吞食伤害它的人。
林北清身上的恶灵已经有了意识，再强大下去，就该吞噬她的思想了。
看见恶灵要咬林北清的脖子，黎川皱了皱眉，伸手挡下，等恶灵不甘地爬走，他才回答海巫鸣的话。
“她是。”
黎川垂眸看着林北清，方才赶恶灵的手往前伸了伸，又停在半空，顿了好一会才收回来。
“她失去了所有记忆，从头开始成长为这个模样。”
黎川顿了顿，“她是海璃，又不是海璃，此刻，现在，她是林北清，她只是林北清。”
“什么叫做她是她又不是？”海巫鸣快给他绕晕了，“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女儿海璃！”
“或许已经不是了。”
“自她以林北清的记忆长大后，她就不是了，以后她可能会恢复记忆，但她这二十年是真实的。”
“她既是海璃，又不再是纯粹的海璃，她是海璃的未来，是我们……从未见过的海璃。”
黎川的手还是落在了林北清的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他就收了回来。
海巫鸣对他的话半懂不懂，他知道黎川和女儿直接缔结了古老的契约，这种契约可以共享生命甚至感应对方的存在。
当初他说海璃没死，海巫鸣都以为他是疯了，直到……
甩了甩头，把这些想法赶走，海巫鸣重新看向黎川，“你确定她是？”
黎川没有说话，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那我换个方式问你，你现在喜欢她，是因为把对海璃的感情放在了她身上，还是单纯是因为她？”
海巫鸣紧紧地盯着黎川，企图在他脸上窥探到一丝一毫的不对。
但黎川连表情都没变一下，“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不是海璃，他不可能靠近林北清。如果林北清不是林北清，他不会跟她继续相处下去。
感情是一件充满未知的事，他能做的，他应该做的，都只是牢牢抓住现在。
海巫鸣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皱了皱眉，但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身上的恶灵快要失控了，想要解决，必须找到形成的原因。”
“知道了。”黎川应了一声，“等她醒来，我会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