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韦仁与熊大宝解释他已经答应自家大姊休沐时帮忙洗贝壳的事,并承诺下一个休沐日会去熊家拜访后,二人友谊的小船才重新起航。
与熊大宝的“矛盾”在韦仁的无知无觉中就过去了,韦仁却是将戚丰彻底排除在可交往名单外,面对面都能双眼放空当作没看到的那种,把看到韦仁就想对他翻白眼以示不喜,结果连一个眼神都没能对上的戚丰气得差点儿又跟他干一架。
韦仁认为与谁交往是他自己的事,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对待戚丰的态度会影响到其他人。
首先就是韦世然。
要说学馆里的同窗之间,打过架的不占多数,但有几个是没吵过架的?大家都是吵完就算,之后该怎么一起耍还怎么一起耍。
谁想韦仁不这样,他说不理就是真不理了。见弟弟如此厌恶戚丰,还处在“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阶段的韦世然就开始犹豫:是否应该继续和戚丰玩耍?
在韦世然看来,韦仁是很依赖他的,若他午休时和戚丰玩儿得太高兴,韦仁肯定会很不高兴。
韦世然一表现出来对戚丰的疏远和冷淡,秦宁双和卫询也不得不顾及韦世然的感受。
于是,午休时间的游戏小团体内部的气氛就尴尬了,平时能高高兴兴玩儿到上课前,直到戚先生敲响课室外的铜铃,大家才会结束游戏,今天却是提前两刻钟就散了。
秦卫二人与韦世然亲近,已经知道韦世然的想法,散了以后就拉着韦世然与他说话。
秦宁双认为韦世然没必要跟着韦仁的步调走:“你与五郎说说,男子汉不该计较太多,打都打完了,他又没吃亏。”
韦世然想起韦仁和赵氏吵的那一架,反驳:“怎么没吃亏?五郎当时又没说错,是戚丰先找茬的。”韦世然不高兴了,“你哪边的?”
秦宁双举起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韦世然冷静:“我也没说五郎有错,我是想大家一直像今天一样别扭着不好,难道以后就不一起玩儿了?”
别说,韦世然还真在考虑这事,秦宁双见状,急忙劝说:“世然,你才是兄长,你不能什么事都顺着五郎,你做兄长的威严呢?”秦宁双也有两个弟弟,都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
可惜,韦家的家教不是这样的,韦世然在地上划了一个“悌”字:“弟爱兄谓之‘悌’(1),那也是兄的‘心’里有‘弟’才行。”
蹲在一边的卫询大赞:“说得好!下次我二兄再教训我,我就这样说他!”
“这是我阿翁说的。”韦世然接着戳穿卫询的抱怨,“卫二兄每月都带你去食肆,还给你钱花,他教训你天经地义。”
卫询:……
秦宁双捂脸,缓了缓才继续劝韦世然:“你对五郎够好了,你也可以教导他。”
卫询站在“弟”的立场上,思路与秦宁双正好相反:“五郎那么丁点儿大,咱们去说他,逼他和戚丰和好,不是欺负他吗?不如找孙赏说说,让他劝戚丰给五郎道歉,五郎不生气了,也就好了。”
秦宁双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办法,主要是他看韦世然的样子,实在不像能劝动韦仁的,于是,秦宁双就去找孙赏了。
秦宁双如此这般解释了一通,最后说道:“你劝劝戚丰呗。还是你也想以后午休时,大家各玩各的?”
孙赏这才明白今天游戏的时候那种黏黏糊糊的不爽快感出于何种缘由,孙赏皱起眉头:“先生都罚过了,韦仁还揪着这点儿事不放,也太小气了,难道非要戚丰当着大家的面再给他道一次歉?”
“只有道歉了才算有个了结,你看世然和戚丰,互相道完歉就没事了。”
孙赏听着不对,问:“戚丰和韦仁没互相道歉吗?”戚先生连他们的长辈都请来学馆了。
“没有。”韦仁只肯对鸡蛋道歉,戚先生也不好就压着戚丰单方面与韦仁道歉。
“那凭什么只让戚丰对韦仁道歉?”
“因为韦仁不听世然的,世然自己也不乐意。世然脾气好,但要真决定不搭理戚丰,我也没辙。”秦宁双提醒,“咱们若是拆伙儿,以后谁也争不过齐震他们。”
孙赏摇头。虽然他觉得这事戚丰不占理,可戚丰是他罩的,孙赏不会退让:“那也没道理只让戚丰道歉。”
秦宁双想了想,说:“你劝戚丰先对韦仁低个头,我再让世然劝劝韦仁,这样行不行?”
见孙赏还在犹豫,秦宁双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戚丰找韦仁麻烦是被王弃疾撺掇的,他自己分不清好赖,你也看着他傻子似地和韦仁较劲儿?”
孙赏一噎:“我已经说过王弃疾了。”有两个不够聪明的跟班,孙赏也很苦恼,抓抓头发,孙赏说道,“好吧,我与戚丰说一说,不过韦仁也要向戚丰道歉。”
“只要戚丰先道歉。”
秦宁双记得卫询的话,怕带着韦世然有逼迫之嫌,反而刺激得韦仁咬死不答应,便在放学后独自找上了韦仁。
两个人就站在学馆后院院门前的墙根处,秦宁双探头看了一眼后院的院子,见先生不在才收回视线,秦宁双的余光扫过搭了竹架的菜地,随口说一句:“五郎,我听世然说你喜欢种东西,我家有很多漂亮的花,休沐时你要不要来我家挖一些?”
韦仁顺着秦宁双的话与他寒暄:“谢谢宁双兄,我和大兄的院子已经种满了,没地方了。”
秦宁双对韦仁种的东西还真是有些好奇:“那个稻米也就算了,你怎么还种野草呢?”
韦仁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秦宁双说的“野草”是什么,解释道:“不是野草,是艾草,我在院子里种水稻,蚊子会变多。”
秦宁双就是很招蚊子的那种人,连忙问道:“种艾草就没有蚊子了吗?”
“取新鲜的艾草挂在房门外就能驱虫豸,也可以把艾叶晒干做成药包挂在身上。”说着,韦仁就想起了青团,可惜,他现在还没见过糯米,十分遗憾又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其实,艾叶鸡蛋肉饼也挺好吃的。掐最嫩的艾叶,焯过水,剁得碎碎的,再拌上鸡蛋和肉糜,除了精盐什么都不用放,用油一煎,哎呀,真是要多香就有多香。”
秦宁双生生被韦仁说馋了,吞了口口水:“真那么好吃?”
“又香又嫩。”
秦宁双不好意思和韦仁开口,就想着回去让家僮去城外割些艾草回家,也让家里的厨师做给他吃!
韦仁愿意的时候还是很会察言观色的:“宁双兄,我明天带一些过来,你尝着若好,我以后摘艾叶时,就给你家送一些过去,这两个月都是吃艾的好时节。”
秦宁双十分心动,他和韦世然亲厚,既然韦仁主动提出来,他便也没推辞:“好,那我就不与你客套了。”
韦仁笑眯眯地:“本来就不用客套,我也去你家吃过饭,那道清炖甲鱼太好吃了。”
秦宁双顿时觉得韦仁乖巧可人:“下次你和世然一起来,我让厨房再做给你吃。哎,你以前不常出门,现在你都长大了,不能老闷在家里。”
提起韦世然,秦宁双终于想起来此行的目的:“对了,我有件事与你说。”
韦仁腹诽,你可算想起正事了,嘴上应道:“什么事?”
秦宁双先说韦世然因为他要和戚丰彻底闹掰,又说,如果闹掰,他们人少势微,以后很难在朝元馆中最大的那片空地玩耍,最后说,戚丰愿意先向他道歉。
“夫子都说‘和为贵’,同窗之谊又不同于其他,你就算不喜欢戚丰,平时少交往,也不用闹得那般僵。”
韦仁听得一愣一愣的,一个小学学馆的人际关系就能如此复杂吗?而且,他闹什么了?连他不搭理谁都需要其他人同意?
韦仁仰着脑袋,问道:“我看孙赏也不傻,怎么选朋友要选那么蠢的?”
“咳、咳咳!”秦宁双被口水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瞬间清醒,“乖巧可人”什么的果然是错觉!
秦宁双勉强帮戚丰辩护一句:“呃……戚丰的课业也还可以的。”
见秦宁双白玉似的脸涨得通红,韦仁不再绕弯子,直接说:“我不喜欢戚丰是我的事,你们继续和他玩儿呗,我不在意的。”
秦宁双:……你不在意你冷着一张脸,让学馆里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你与他不和?
秦宁双如今看韦仁,更觉这破孩子和世然完全不像,一点儿也不实在!
秦宁双暗暗吸气,说道:“你不在意,世然在意啊。世然觉得如果他继续和戚丰玩儿,你会不高兴,他不想你不高兴。”秦宁双换上哄妹妹时的语气,轻声哄劝,“我也知道昨天的事你受委屈了,但咱们心胸广阔,你也说戚丰不聪明,咱们不与一个傻子计较,如何?”
秦宁双叨叨许多,韦仁却有轻微的怔愣——他不想你不高兴——多简单的理由啊。
“宁双兄,我没受委屈。”见秦宁双一脸便秘的表情,韦仁的嘴角不禁翘起来,“不过,好吧,戚丰若先与我道歉,我就假装原谅他了,不让宁双兄为难。”
秦宁双精神一振,虽然他没搞明白是哪句话打动了韦仁,不过他反应很快,追问道:“既然你肯假装原谅戚丰,那也假装与他道一下歉,行吗?”
韦仁看秦宁双一眼,没说话。
秦宁双见状,一把搂过韦仁的肩膀,上下搓了搓:“好弟弟,你就当帮兄一个忙,答应了吧?”
韦仁想了想,点头应了:“宁双兄的忙是要帮的。”
韦仁第二日再来学馆时便带了艾叶鸡蛋肉饼,当然不止有秦宁双的,还有卫询和熊大宝的份。三人虽然都吃了早食,还是在上课前将韦仁带来的艾叶鸡蛋肉饼全部吃完了,那混合着艾草和肉香的味道顺着窗户飘入课室内,勾得许多学生无心早课。
韦仁在午休时也按照与秦宁双的约定,在孙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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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的鉴证下,与戚丰作揖道歉泯恩仇。
是不是真的“泯恩仇”不要紧,至少表面上,戚丰先退一步,韦仁也弯下了腰,午间游戏小群体内没有不能调和的矛盾了,大家又能一起高高兴兴地玩耍了。
韦世然对弟弟还是有些了解的,私下里问韦仁:“你怎么突然就不生戚丰的气了?五郎,你要是真不喜欢他,咱们不理他就算了。”
韦仁看着韦世然的眼睛,知道韦世然说的“咱们”是真的“咱们”,轻笑着说:“大兄,你被他打了都不生气,我要是一直生气,岂不显得小气?”
韦世然深以为然:“你本来就爱记仇。”
韦仁:……
韦仁翻了个白眼:“我和他本来也没多少交往,之前是完全不想理他,现在也可以不理他,不让别人看出来就行了,也不碍什么。”
韦世然心里还是愿意大家都亲亲热热的,见韦仁似乎确实没再生气了,便点了点头:“也是。”
这事在韦世然这里就算是过去了,韦仁却觉得这种事可一、甚至可二,但绝不可三,他得防患于未然。
他与戚丰“冰释前嫌”是为了韦世然,这次是他心甘情愿妥协,若以后遇到心不甘情不愿的时候,又该如何?
于是,韦玄成休沐回家后才听说韦仁的“丰功伟绩”,正在考虑要不要把赵氏事发时没来得及打,后来又舍不得打的家法给他补上,就听到韦仁又有新计划了——他要学武!
韦家诗书传家,家里唯一的成年男人韦玄成是个舞剑都要用短剑的弱鸡,韦仁上辈子又生活在一个只要不作不倒霉,一辈子也不用挥拳头的社会,韦仁潜意识里就不太看重武事。
然而,如今出门上学,见了更多人,韦仁才看出一些不同来:在文风如此昌盛的鲁国,朝元馆中,擅长蹴鞠和角抵的学生的话语权竟也完全不比课业最好的学生轻,可想而知此时此地“尚武”风气之浓厚。
韦仁没想过做人群中心,也不想欺负谁,但也不能做一个别人眼中好拿捏的柿饼,更不愿意随便对谁都要忍让三分。
只是以韦仁如今的年岁,要步入权势、能力或者金钱成为衡量一个人的首要标准的阶段前,至少还要十到十五年。要拼课业,他的进度也没办法一下子追赶上别人几年的积累,韦仁也不想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课业上。而融入一个圈子,或交上一二好友作为助力,则需要看缘分。
算下来,学武势在必行,若他能一巴掌拍飞戚丰,估计许多人就不是劝他和戚丰和好,而是劝戚丰不要惹他了!
韦仁突然要学武,韦玄成先问:“你是想学骑射?还是和你大兄一样,学角抵?”
“我要学武艺,强壮身体。”
韦玄成有些怀疑:“人家学武可是寅时就要起来练功的。”谁小时候没做过大侠梦呢,问题是,你得有那个本事,吃得了那个苦呀!
韦仁眨巴眨巴眼睛:“我晚上练功,从酉正开始,每天半个时辰。”
还好,看来韦仁是有认真考虑过,还算务实,韦玄成也就放心了,至于韦仁能坚持几天,韦玄成倒是无所谓,哪怕骑射也要等韦仁十岁以后才能正式学呢。
另一边的赵氏以为韦仁之所以起了学武的念头,全是为了她教训他的那些话,忍不住问一句:“怎么突然想起学武了?”
韦仁略去思索时的过程,只给出一个结论:“为了不被欺负。嗯,有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帮到大兄。”
赵氏原本想着,若韦仁提起她之前教训他的那些话,就趁机宽慰宽慰二儿子,不想韦仁说了这样的话,赵氏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智者不惑,勇者不惧。你能这样想已经胜过许多人。学武和读书一样,不是一日之功,你既想学,就好好学。”
韦仁承诺:“我会好好学的。”
“我让人给你做几套短衣,明天就送去君子院。”韦仁虽不懒,却并不好动,赵氏以前给他准备的都是大袖深衣。
赵氏又问:“你想与谁学呢?”
韦仁心中的人选本是沈决明,见还有其他选择的可能,瞄一眼韦玄成,韦仁期待道:“许叔行吗?”
韦玄成斜睨着韦仁,直接替许靖拒了:“想得美,等你能寅时起来练功再说吧。”
虽然驳回了韦仁的要求,韦玄成补偿般地又给韦仁画了个饼:“你先跟着沈决明学,他们姊弟在家里训练家僮这些时日,我看那些人已经有些样子了,想来教你也是可以的。等你也有些样子了,再问问许先生。”
赵氏担心韦仁失望,跟着劝:“听你阿翁的,到时候,哪怕许先生腾不出空来,也可让他推荐一二正经的武学师傅给你。”
韦仁并不失望,不过还是摊摊手,说道:“行,我就先用不正经的沈决明凑合凑合。”
赵氏和韦玄成哭笑不得,韦玄成更是搂过韦仁,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