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世然真是要气死了,戚先生的罚字还没完成,他竟然又要因为韦仁多写一篇文章,韦世然真是恨不能现在就按住韦仁打他一顿屁股!
韦仁都顾不得和韦玄成讨价还价,看着韦世然已经攥紧的拳头,韦仁忙先安抚自家大兄。
韦仁一边抚摸韦世然的胸口给他顺气,一边哄劝:“一篇小小的文章而已,大兄你不是每月都要写的?以你的才能,顺手而已!”
韦世然也不总是那么容易被忽悠的,一把拍掉韦仁的手,韦世然狠狠瞪着韦仁:“这都第几次了?”
先是那个什么复述的学习方法,后来是戚先生罚的一个月大字,现在竟然又多出一篇文章,韦世然最近的学习时间已经比以往延长大半个时辰了。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在短短一个月内,韦世然觉得这日子真是没发过了!
眼见着韦世然眼眶都红了,韦仁也有些心虚,想了想,便扒着韦世然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许诺:“你好好写,这次你写多少个字,我给你多少枚五铢钱。”
韦世然原本还扭着脖子不想搭理韦仁,听闻此言,眼珠子不由转到韦仁脸上:“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大兄?”
韦世然仔细回忆了一下,韦仁好像确实没骗过他,韦世然心里好受了些,不由压低了脑袋,与韦仁凑近了一点:“你哪儿有钱啊?”他一篇文章通常要写三百字呢。
“马上就有了,等罗家卖了那些畜粪,我就能分到钱了。”
韦世然这才想起来,弟弟马上就要变成财主了!韦世然有些羡慕,不过想到自己马上也能进账几百钱,韦世然也挺满足,伸出一只手:“那可说好了?”
韦仁同样伸出一只手,与韦世然击掌为誓:“说好了。”
韦玄成旁观两个儿子重归于好,这才继续说:“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就围绕畜粪的事,写什么都行,一个月后,拿给我看。”
韦世然叹息着应了,虽然有金钱的激励,韦世然其实还是不太想写。
韦仁就更不想写了,所以他就直说了:“阿翁,我进学才一个月,字都没认全,怎么写文章?”韦玄成这完全是欺负他“懂事”,戚先生都还没给他讲过如何写文章,换熊大宝过来,熊大宝绝对能用他那茫然的表情让韦玄成收回前言。
“不是有沈决明帮你写吗?你把想说的告诉他,让他写下来也是一样的。”韦玄成看着韦仁,“你让你大兄写的如何赚钱的那篇文章就很不错。”
“那不是文章,只是我准备要做的事。”韦仁坚持拒绝,“再写也不过是把这些天做的事写得再详细些,和那篇没有区别。”
“你做了这么多事,就没有点儿想法?”
自然是有的,韦仁最大的想法就是,想要实现财富自由,果然就得先掌握生产资料。
韦玄成看着韦仁眼中显露出的明显的思索意味以及那张似是十分遗憾的下撇的小嘴,试探又期待地问道:“看来是真有想法了,说说看,你想什么了?”
韦仁对上自家亲爹含着笑意的眼睛,嘴一张就把自己的想法秃噜出来了:“阿翁,你什么时候能送我一个畜牧场?”他手里要是有个畜牧场,还有罗家什么事儿啊。
韦玄成:……
韦玄成好悬没被口水呛到,咳嗽了两声,清干净喉咙,韦玄成一指韦仁:“你……”“你”了半天,韦玄成也没想好接下去的话要说什么,最后一挥袖子,起身走了,留下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韦世然:“五郎,那你的文章还用写吗?”
韦仁:“不用了吧。我才说了一句就把阿翁气跑了,要是详细写我想要多少马牛羊猪鸡鸭鹅、多少亩土地,我害怕把阿翁气病了。”
韦世然觉得韦仁说得有道理,遗憾地叹了口气,早知道他也那么说了,不过想了想,真气到阿翁又不太好,韦世然十分任命地开始思考要如何完成阿翁留下的课业。
畜粪的事暂且告一段落,接下来只要等着罗家给他送钱就好了,宝贝水稻在韦仁心中的地位重新回到第一顺位。
韦仁先看了看几盆补种的秧苗——有几盆大概不是水太少了,就是水太多了,不是全部阵亡,就是只有一半甚至更少的种子成功出苗。韦仁等了它们几天,眼见着栽在其他盆里的秧苗都已经破土而出开始茁壮成长,韦仁才对那些种子死心,让沈决明重新补种了。
除了重点关注的几盆秧苗外,韦仁顺便将其他秧苗也都察看了一遍。
最终,韦仁蹲在标注着“七”的陶盆跟前,指着其中一个嫩绿嫩绿的小苗,问蹲在他身旁的沈决明:“沈决明,你觉不觉得,这棵苗和其他苗长得不太一样?”虽然它们都差不多是一根主干上撇开一瓣叶子,但韦仁就是觉得,这一株有哪里不太一样。
沈决明每天照顾这些秧苗,看得比韦仁还仔细,韦仁问起来,他便也把打算做记录时再与韦仁说的话提前说了:三号盆和十五号盆里也有几株,区别不大,就是明显细弱一点,颜色也浅一些。
韦仁看着沈决明在他手中划出的字,抬起头,突然问了一句:“你不高兴,谁惹你了?”
沈决明愣了一下,他自觉形无异色,不知道韦仁怎么看出来的,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韦仁点点自己的眉间:“你没发现吗?你这里一直是绷着的。”
沈决明下意识地舒展眉眼,做完这个动作,沈决明才意识到,他眉间真是一直蹙着的。沈决明摇了摇头,拉过韦仁的手在他手心里写道:会是杂草吗?
韦仁:……转移话题可以这样生硬的吗?
沈决明不愿意说,韦仁也不会坚持问,便顺着反问:“你觉得呢?”
沈决明觉得不是,因为有几盆秧苗周围已经长过杂草了,一看就和秧苗长得不一样,沈决明看到后就已经拔了。
植物多能入药,韦仁对植物还算了解,但不是对每种植物的每个生长阶段都了如指掌,这时也有些拿不准。
“也可能就是病弱一点的稻子。”说着,韦仁摸了摸下巴,决定还是谨慎着来,“你拿一个新盆子,把它们移出来单独种。”
沈决明点头,表示记住了。
韦仁撑着膝盖站起身,一边往西厢走,一边双手举高到头顶,一手伸直一手弯折地抻了个懒腰:“今天真是累死我了。”侧过头,韦仁问沈决明,“你前几天到处跑,今天算是休息了一天,怎么样,还累不?”
你都这样问了,我还能说累?
心下腹诽着,沈决明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好在,他也确实没觉得累,事实上,自从来了韦家,他虽然天天被韦仁指使着干这干那,但真没觉得累过。
“那就好,明天我下学回家前,你把这些日子记录的稻子观察日志过一遍,把有特殊情况发生的日子标出来,我要看。”韦仁这时已经走到屋门口,突然定住脚步,韦仁看向沈决明,“沈决明,其实,种那些稻子,你出力比我多,要不,你把这个月的总结写了吧?”
沈决明:……
话一说出口,韦仁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韦仁快步走进屋中,还不忘招呼沈决明:“快进来,我与你说说要写什么。”
韦仁和韦玄成讨价还价时那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如今轮到他给沈决明安排“作业”,韦仁就换成了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好在韦仁给沈决明派活儿时,向来说得明白,一边说一边帮他把提纲都列好了。
沈决明将韦仁的需求和要点都记好后,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头在书案上开始划字:五郎君,我有事,想,求你。
韦仁有些意外,沈决明一直都是听令行事,几乎没向他主动提过什么要求,韦仁有些好奇:“说呗。”
沈决明想了想,觉得应该交代清楚,便一笔一划地与韦仁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韦仁之前提醒过沈决明最好定期向许靖汇报家僮训练的情况,沈决明把这事放在了心上,便抽空去找了沈常节。
这事对他们姊弟有利,沈常节自然不会反对,两个人便一起商量着写了一份详尽的月度总结,趁着许靖随韦玄成休沐回来,也就是昨天傍晚时,姊弟二人便将那份总结递到了许靖跟前。
许靖看完后,没有过多评价,只是今天将韦玄成一行人送到罗家后,许靖就先行回了韦家,然后把那十个僮人依次叫到跟前和他打了一场。
胜负自然不必说,许靖一对十的车轮战,每一轮都在二十招以内制服对手,而且,十分明显的,许靖根本没用全力。
后来,沈家姊弟联手,也和许靖战了一回,结果也没有意外地输了。
看着沈决明划下的字,结合他的脸色,韦仁猜测着问道:“许叔骂你们了?”韦仁一撸袖子,“这不欺负小孩子吗?你是想求我帮你们骂回去?”
沈决明忙摇了摇头,怕韦仁误会,沈决明划字的速度都提高了:不不不!五郎君,我能请假吗?可能需要两日,之后还要再请假一次。
僮人没有固定假期,基本就是有事了才会临时请假,当然,大部分僮人的时间也比较自由,借着办公事时顺便办了私事,只要不耽误公事,也不会有人追究。
“干什么去?”
沈决明有些犹豫,但韦仁紧盯着他,他能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能看到里面的询问意味,还能看到一点可能是可以名为“关心”的东西。
沈决明终是挪动食指,在书案上划下字句:我想去石场看看,找石匠打一对石锁。
韦仁对武学是真不大了解,纵使沈决明给他画出了石锁的模样,韦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玩意儿是个什么东西,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沈决明: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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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给家里人教习武艺,没人给你们准备必要的兵器和器具吗?”
沈决明:石管事准备了,不太适合我。
韦仁爽快应道:“行,你去吧。对了,你不会是一个人去吧?”
沈决明摇了摇头:女公子同意的话,大姊同我一起。
“那还好,一定注意安全,不要走小路。”
沈决明见韦仁没提,只得自己先提:笔记和稻米,还有习武的事,怎么办?
“你担心这个啊。”韦仁摆摆手,“放心吧,你离开一两天也耽误不了我什么事,有毋忧他们在呢。”
沈决明听了韦仁的话,不禁垂下眸子,唇角的线条也愈发平直。
韦仁没注意,他正倾着身子,探手掀开书案旁的一个方形小盒,韦仁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牌递给沈决明:“你去找石大叔,看哪天家里有闲车可用再去,别腿儿着去。穷家富路,拿着这个牌子可以去司计那里预支三个月的月钱,我的也可以。”
沈决明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东西,不自觉收紧了手指,木牌很干净,包裹着木牌的清漆有着极少被使用的崭新的光泽,木牌分明的棱角硌着沈决明的手心,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踏实感。
韦仁托着下巴,打量着沈决明的神色,有些意外地挑起淡淡的小眉毛:“这就被感动到了?沈决明,看来你今天真被许叔挫得不轻呀。”
沈决明才烧起来的耳朵尖被韦仁后半句话浇得冰冰凉凉,原本“咚咚”乱跳的心也安静下来——
沈决明刚刚没说的是,他们不仅输了,还被许靖批评武艺退步了。
姊弟二人联手输给许靖、训练出来的人那么轻易就被人干趴下,这些沈决明都可以接受,但他不能接受武艺退步的事。他很清楚自己安身立命的本事是什么,若这本事没了,他还能靠什么活呢?
韦仁只是随口一猜,看着沈决明脑瓜顶似有乌云在飘的阴沉样子,韦仁就知道沈决明这死样子多半和许靖脱不开干系。
于是,韦仁就特别手贱地取了一根毛笔,然后往前一伸就向沈决明的鼻孔捅去。
沈决明虽然在出神,也不可能被韦仁偷袭成功,毛笔笔尖距离他的鼻子还有一手距离时,就被沈决明一把握住了。
韦仁是不会和沈决明拼力气的,特别干脆地松开了手,迎上沈决明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暗沉沉的目光,韦仁不以为意地咧咧嘴,轻笑道:“和你说件许叔的往事。”
沈决明蹙了蹙眉,有些不明所以。
韦仁已经开讲:“许叔有两个徒弟,小徒弟比你大个七八岁吧,那真是天纵奇才,不是我吹,我觉得把十三岁的他叫来与你打,不要说你,你大姊也是打不过的。”
沈决明不置可否,不过仍是被韦仁的话吸引住了。
“有这样一个天才徒弟,哪个师父不珍惜呀?许叔就不,那是两天一顿骂,三天一顿抽,二许,哦,他叫许若,二许虽然天资好,但一点儿不傲,脾气很好的。有一天,许叔又骂了他一顿,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整整一年没有精进,让他不想练就干脆别练了,哎呀,骂得那叫一个难听。”
韦仁说的最后这句话真是戳到了沈决明的痛点,沈决明的脸色更难看了。
韦仁盯着沈决明快阴出水的脸,若有所思,嘴上也没停:“平时这么骂骂也就算了,二许一般也都会乖乖听着,不巧,那天二许的心情很不好,据说是被喜欢的女娘拒绝了,结果许叔不仅没安慰他,还骂他,二许再乖也撑不住了,然后……”
韦仁稍稍停顿,沈决明的心微微提起来。
韦仁揭开谜底:“他跳河了。”
沈决明惊讶,忍不住在书案上划字:死……
“死”字写了一半,沈决明才意识到这样问不太好,便掩饰似地用手抹了一下什么都没有的案面,重新写道:他没事吧?
韦仁对此倒不怎么在意,直接说道:“他是真想死来着,不过,大概因为天资太好,他第一次下水就无师自通学会了凫水,就又游回来了。自那之后,可能是心疼二许,也可能被吓到了,反正许叔的脾气好了很多。”韦仁耸了耸肩,“不过也无所谓了,二许下了那一次水后,脸皮突然就厚了,比脸皮两丈厚的大许还厚。他后来的口癖就是‘打是亲,骂是爱,恼了性子用脚踹’。”
沈决明:……
“沈决明,许叔不说废话的,他肯骂你们,说明还看好你们,要是个废柴,他连理都不会理。”
韦仁直起身子,看着那片乌云总算飘远了些,这才说:“顺便告诉你,刚刚我说帮你骂回去也是说笑的,许叔不会给我面子的,而且,让我阿翁知道,我得先被捶一顿,你知道的,阿翁最喜欢我了。”
沈决明怔了一下,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双乌漆嘛黑的眼瞳里尽是笑意,哪怕无声,韦仁也仿佛听到了笑声。